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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一日为鸡日,二日为狗日,三日为羊日,四日为猪日,五日为牛日,六日为马日,七日为人日。初一画鸡在门上...七日贴人在帐子上。”这是过年的风俗,与绢儿小时在老家农村过年无太大差别,唯一让她感觉新奇的便是在正月初六那日莲花阁各位女使再一次扫除屋室尘秽,将灰尘垃圾并与七个果饼包裹放在特做的精致绢包中,然后二姐一脸严肃,将绢包投之水中,嘴里祷念:“去去,莫回。”
一问才知这是新年送走穷鬼,期待一年富足安康的仪式。
主人有仁厚之心,那些离家近的人可在新年之际,各有二天回家探亲团圆,银珠与柔儿也是各选了日子错开回家,只绢儿与二姐无亲可走,待在阁里,二姐针绣,绢儿便在旁边服侍着穿针、学劈线、学配色等等,或有得空便绣扇套、临摹学写字帖,倒也因忙碌断了乱想的心思。
除夕那事发生之后,绢儿也是细想了一番,不得不承认二姐虽言语不善,但自己也是有错的,过于忘情,而忽视了现状,无论是那一家的主人也忌讳大过年家中下人一脸苦相,若有人心在丁家主事面前碎了嘴,难保丁妈妈不会有误会。知自己行为不慎,绢儿便向二姐道了歉。
二姐冷着脸很是寡情地警告了几句,“若你再犯,我且不会顾及情份之类的话,直接把你转给他人,也省得我吃别人的笑话。”也不再多说绢儿,这事便算过了。
对于宋朝上元节绢儿多有听闻,知是古代难得的繁华热闹之景,其间乐趣多有想象,去年因官家驾崩,自然上元节过得极平淡。如今到了京城,前几日听其他女使多有谈论往年上元节盛景,听得绢儿心中难耐痒意,担心二姐上元节也不休息玩乐,绢儿自是小心试探了一番,待知道二姐上元节会与众人一起进城过节,这才放下心来。
上元节中午,管家早已准备下几辆牛车方便进城,一早各阁的小娘子做好出门游玩的准备。
绢儿未有新衣,只得穿旧日一件米色绣水纹的厚袄子,下穿朱红罗裙,依然是梳着垂挂鬓,左右各插一枝红色绒,耳坠是用大红丝线自做的中国节很是可爱,又披上二姐给的件朱红团花纹锦面披帛,既美观大方还保温。见绢儿打扮得俏巧可爱,二姐将自家一直未戴的一只银花垂珠的银步摇钗插在绢儿头上。
待四人打扮妥后,便出了阁,走到后门处,却见那里已是莺声燕语,其他庄中被许出门的女使绣女们皆已到了,见二姐来到,大姐笑着迎去。只见众小娘子衣着鲜艳,装妆美丽,簪珥钗钏皆配带上,甚至有些小娘子还顶着几个红灯球,还将各色的绢或纸做的玉树、玉柳、蝴蝶等等插在头上,很是醒目新奇。还好二姐不喜这般过于张扬的打扮,倒让绢儿暗中庆幸自家不会如此装扮出门。
月娘也在众人之中,正巧与二姐四目相对,二人表情皆不自然,到让旁边众人捏了一把汗,担心二人又吵起来,还好今日二人没有吵闹的兴致,各远远站着,井水不犯河水的架式,才让其他人放下了心。
不一会,牛马驶到了后门口,众小娘子皆安静地上了车。
坐着牛车进了京城中,更让绢儿看得眼花缭乱,只见天未黑下,各处却皆是华灯异彩,各买乳糖圆子、水晶脍、韭饼、蜜煎等等吃食的小贩穿梭不停,更有打扮惹人醒目者将炭丸做成弹状,几颗串在铁枝后再插在头上,并点着火,远处望去倒想是那人顶着一串火珠子,让绢儿看了瞠目结舌,担心那人头发会被烧起来。
到了一处巷边绷子处,牛车已无法再继续向前驶,只得停了下来,而各位小娘子笑闹地跳下了车,因前边的街便是御街,官府已排人搭好了露台,各处入京的歌舞百戏争相在此献艺。虽整条街极宽,足百步之上,却已是人潮蜂拥,除此之外整个京里其他街道小巷也是一片热闹之色,只需一处空地便可摆上了阵式,或杂剧、或说唱、或杂技,皆引来满场喝彩。
街边的露台周围已是挤不进去,绢儿自是将脖子伸长了,也见不了台上的境,只能远听着台上艺者献艺台下观者赞声。
各娘子们各自结伴自玩去,二姐见绢儿有些蠢蠢欲动四处错窜的兆头,便厉声警告道:“小心鼠窃狗盗将你抢了去。”
绢儿一听,自是安静了下来,不再随心所欲地四处张望乱钻,只牢跟着二姐一席人。
一路而行,绢儿一只手被银珠牵着,另一只手拿着蜜制果子,边吃边看颇是目不暇接,这般热闹的上元节竟比现代的灯会热闹许多倍。数百枝长竿设在路中,高数十丈,纸糊的百戏人物悬在竿上,很是醒目,特别是走到一处宫门前,只见彩布搭成文殊菩萨骑狮子,普贤菩萨骑白象各处门左右,那菩萨的手臂能上下活动,时有水从菩萨手掌中放出这,宛如瀑布,巧妙无比。门上还有龙灯,龙身是用草把捆而成,草上密密放置灯烛数万盏,皆是用青幕遮笼,远望去便是栩栩如生的飞龙在城。
待到月上枝头时,街上灯若繁星明亮美现,眼见男男女女们便借着灯光之美,在众目睽睽之下,毫无顾忌地亲密接触,更有大胆男子见旁有佳人,冒昧上前,或是文雅问路或是放浪直言衷肠,更有甚者直接拦下路中行驶的香车,惹得车中小娘子探头观望。而那些小娘子更是没了矜持,捏手绢、淡抿笑、送秋波,迷得男子且成好色徒,更有些直爽的妇人竟与陌生男子牵手共游。
一路行来,绢儿一席人皆是有些姿色的小娘子,也惹来些纠缠,还好二姐不苟言笑,柔儿也是一副漠然模样,加之陪同庄客的阻拦,倒让那些好色之辈失了兴致,也不多纠缠。
绢儿看在眼中也忍不住咂舌,心中暗道:“古人也是开放的,如今看那首朱淑真的《元夜》,却非妄言,宋朝女子自有雅致且奔放的诗情韵味。”(《元夜》火树银花触目红,揭天鼓吹闹春风。新欢入手愁忙里,旧事惊心忆梦中。但愿暂成人缱绻,不妨常任月朦胧。赏灯那得工夫醉,未必明年此会同。)
街中有些灯上粘贴谜条,多有人围挤其中,柔儿见绢儿多有一副想去看热闹的模样,便笑道:“绢儿是想去射虎吗?”
“射虎?”绢儿一头雾水,这人挤人的地方,能有老虎存在吗。柔儿指了指前边彩灯道:“绢儿不知文虎?”绢儿一听柔儿的话倒猜到了几分,看来灯谜也可称文虎,猜谜自是射虎,只是这射不射的中便要看本事了。绢儿倒是很有兴趣瞧看一番古代的谜语,对着银珠央道:“姐姐在这里等一下妹妹。”便放开银珠的手,挤入人群。
很快绢儿从人群中又挤了出来,表情很是不乐,心念道:“这谜语难度太大,光谜面的字自己都还没认全,还是不要逞能才是,不然须要吃人笑话。”
绢儿这一挤一退,再次站在街边踮着脚四周张望,却发现庄中众人皆不见踪影,当时便有些害怕,再等了小会时辰也未见认识的人出现,绢儿更是心急如焚,毕竟小女童一名独处如此人潮涌动、吵闹陌生的地方,实在不安全。还好她依稀记得当初下牛车时的街名,寻了位面容祥和的妇人问路。等妇人细说了一番,绢儿立刻往回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