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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者不是别人,正是王怀志率军赶到。他见吴越军前来相迎,于是正色道:“尔等既已归降,便是我大宋的臣民。速速带路,本先锋还要捉拿要犯。”乐逍遥随即起身笑道:“末将得令。”两人四目一接,不由为之一愣。
王怀志皱眉道:“怎么会是你?”乐逍遥忙打着哈哈道:“嗳哟喂!原来是王将军大驾光临,末将不甚荣喜。我就说嘛!以将军的才干,早该脱离天龙帮,做个威风八面的大将军了。”王怀志讪笑道:“似你这等瘾君子,居然也能改邪归正,当上一城留守。怎么,忘忧草戒掉了?”
乐逍遥得意道:“嘿嘿!末将可还想享享清福,多活几年呢!所以就忍痛戒掉了。”这乐逍遥自从在敦煌浑水摸鱼,得了数件宝物,便化装成天狼寨的喽啰,趁乱逃回中原。他不敢再回天龙帮,于是来到江南,找了处深山蛰伏,经过一番隐忍,还真就戒掉了忘忧草的瘾。他出山后来到湖州,凭借手中几样宝物,竟买通了湖州知府,最终混了个风生水起。
王怀志嘲笑道:“想不到连你这种人,都能够当一城留守,真是造化不浅。难怪钱俶那么怂,竟会不战而降,原来手下都是如你这般的乌合之众。”
乐逍遥也不以为怵,反而笑嘻嘻地奉承道:“嘿嘿!末将那敢跟将军您比啊!末将这官是靠银子买来的,也就图个封妻荫子罢了。而将军却是人中龙凤,有经天纬地之才的大丈夫……”
王怀志被其奉承得有些厌烦,随即挥动马鞭喝止道:“行了,带路吧!”乐逍遥何等乖巧,当即应命道:“喏!末将这就带先锋进城。”两军合作一处,再次开拔,浩浩荡荡往湖州城而去。
江永清三人一路闲逛,不觉来到一处市集。公孙婷左看右瞧,突然眼睛一亮,于是拽着江永清往前指了指。江永清和李煜放眼望去,只见方才那胖汉正在人群里撒铜钱,惹来一群百姓疯抢。胖汉竟是边撒边哈哈大笑道:“别抢,别抢,人人有份啊!只要有我钱不多一口粥吃,就绝不会饿着父老乡亲。”
百姓们得了便宜,当即一阵欢呼,并连声道谢。钱不多乐呵呵地将身上铜钱全撒了出去,这才拍拍手大笑而去。江永清感慨道:“天下豪杰我也见过不少,但如这位仁兄者,却是凤毛麟角。”李煜颔首道:“若是天下达官显贵都有此人一半慷慨,那黎民百姓就可以安居乐业了。”公孙婷默默颔首,显然也赞同李煜的想法。
那钱不多走没多远,忽见路边有对面黄肌瘦的母子,想是几日未进食了,正蜷缩在一起呻吟,不由怜悯之心大起,于是跑到附近一家包子铺前,拿起十几个包子道:“游师傅,钱某跟您借几个包子使使,明儿再还你钱如何?”那卖包子的师傅笑道:“钱大善人这是那里话,您老如此慷慨,我等又岂能吝啬。”
“那就谢了。”钱不过用衣裳兜着包子,来到那对母子身前,蹲下身子关怀道:“饿了吧!这有包子,快拿去吃。”那小孩一见包子,眼睛顿时变得贼亮。也不管烫不烫手,抓起来便咬。
钱不多忙哄道:“哦!当心点,别烫着。”那妇人感激道:“大老爷恩德如天,贱妇无以为报,只能给您磕头了。谢谢了,谢谢了。”钱不多咧嘴一笑,又从怀里掏出十两银子,并神秘兮兮地道:“这银子本是要给我儿子买新衣裳的,现在看你母子可怜,就先拿去用吧!最好能回老家去,别再外面漂泊了,孩子需要安定的环境。”钱不多放下银子,正准备大笑而去。
岂料便在这时,一个蓬头垢面的中年妇女,哭叫着冲向钱不多道:“你这杀千刀的钱不多啊!明明就钱不多,还要到处摆阔绰,乱施舍。你既不修父母祖坟,也不赡养儿女。你叫为妻和孩子们怎么活啊!呜呜……我不活了,我死给你这没良心的看。呜呜……”
钱不多拉着老脸低声埋汰道:“别在这里给老子丢人现眼了,赶快回去。”妇人不依不饶,继续撒泼道:“我不回去,我要看着你如何把这家给败光的。呜呜……”
“妇人,真是妇人之见。为夫行善积德,连苍天都为之感动,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个屁啊!要死是吧!那有一堵墙,你干脆一头撞死得了。我钱不多顶天立地,也不屑跟个没心没肺的女人过。哼!”钱不多面色难看,指着身边的墙壁愠怒道。
江永清等人闻言大吃一惊,李煜更是惊愕道:“这位钱壮士竟然仗义到连妻儿都不要了,真是不可思议。”江永清颔首道:“是啊!要是人人都象他一样仗义疏财,那天下就太平喽!”
钱夫人听到这话,简直伤心欲绝,不由捶胸跺脚,骂骂咧咧地坐在地上哭诉道:“好你个没良心的钱不多啊!都说一夜夫妻百日恩,难道你这么快就忘了吗?你上对不起祖宗,下对不起妻儿,你还有何面目枉称大丈夫?你……你叫我去死,我就偏偏不死。留着这条性命,也好一辈子跟你没完。呜呜……”这钱夫人掩面哭着跑了,果然没去撞墙。
公孙婷微微一笑,比划道:“看来这位钱义士早就摸透了夫人的脾气,所以故意把她气走了。”李煜颔首道:“知妻莫若夫,这位钱义士很有大禹三过屋门而不入,治水十年不归家的风范。”
钱不多抱拳向周围的百姓道歉道:“不好意思,贱内实在不像话,惊扰乡亲们了。惭愧,惭愧啊!”为观的人群虽然不理解钱不多的行为,但为他仗义疏财的个性所折服,就算不拍手称快,也未予埋怨。
此刻钱不多心情舒畅,随即迈开大步继续往前走去,岂料不及百丈,便被一名手持长剑的精瘦汉子拦住去路,并冷哼道:“哼!钱不多,你小子难道忘了,今天是咱两相约湖畔决斗的日子,你为何迟迟不去?嘿!难道你小子只有唬老婆的本事不成?”
钱不多一舞手中大刀,咆哮道:“包得胜,你小子别太狂妄了。老子只不过忘了时辰而已,难道当真怕了你不成。人家害怕得罪你东海镖局,老子可不放在眼里。要打咱们现在就打,看看到底谁才是湖州城里的第一条好汉。”
包得胜不屑道:“别以为你整天扛着把大刀招摇过市,手底下就真有功夫了。来来来,爷爷这口宝剑已经很久没饮血了,正好拿你的狗血来祭炼祭炼。”
钱不多闻言恼羞成怒,随即大喝一声扑了上去,一通猛砍乱斫。包得胜也不含糊,宝剑如灵蛇吐信,刁钻古怪。两人一通混战,打得是难分难解。可江永清看在眼里,却不住摇头道:“这钱不多人虽豪爽仗义,但武功却不怎么地,而且打法老套守旧。反观那位包得胜,剑法灵巧迅捷,到是有些门道。”
李煜忙道:“既然如此,那江大侠何不去帮帮钱壮士?”江永清叹道:“先生有所不知,咱们江湖人也有江湖人的规矩。这生死决斗全凭自身本领,如果有人强出头的话,反而会成为决斗双方共同的敌人。所以,在下也是爱莫能助啊!”
钱不多与包得胜打了五十个回合,明显落于下风。他只有边战边退,不由进了一条胡同。便在这时,只听一声惨叫传来,江永清三人急忙奔进去一看。只见钱不多躺在地上,胸口处不断溢出鲜血,已然气若游丝。
包得胜正用块布擦着宝剑,嘴里还不断冷嘲热讽道:“是你不济,可怨不得老子。不过你放心,我会拿银子给你老婆的,让她为你买口上好的棺材。哼!”说完扬长而去,一副凯旋而归的样子。
江永清摸了摸钱不多的脉搏,发现极其紊乱,不由关切道:“钱兄坚持住,我马上带你去医馆。”谁知钱不多却呻吟道:“怪只怪我……我技不如人,却又争强好胜。只……只可怜我那妻儿,终究是落了个无人抚养。啊……钱不多啊钱不多,你仗义究竟所谓何……何来……”他一口气接不上来,就此撒手人寰。
李煜垂泪道:“唉!多好的人呐!便这样说没就没了。可惜,可惜。”公孙婷抹着眼泪,却忽然瞥见江永清朝自己使眼色,心下不由一阵诧异。原来江永清颇懂医术,谁知拔开钱不多的眼睛一看,发现瞳孔并没有完全放大,不像是已死亡的症状。他心头掠过一丝狐疑,旋即想起了什么,于是朝妻子使了个眼色。
“钱不多啊!你怎么这么狠心,就这样抛下我母子四人,独自上路了呢?你这杀千刀的,明明钱不多,还把家给败光了,你叫我母子怎么活啊!”只见那钱夫人带着一双七八岁的儿女,扒开人群冲了进来,不住哀恸道:“老天爷呐!你怎么让我嫁了这么个不负责任的男人,只知道仗义疏财,却不懂持家治身。他死得到轻松,可叫我母子吃什么,穿什么呀!呜呜……”她一面控诉,一面捶打着钱不多的尸身,两个孩子也只管大哭。
钱夫人和两个孩子的痛哭,深深感染了围观的人群,不时有人慷慨解囊,送出了银子。那钱夫人也是来者不拒,悉数收入囊中。江永清冷眼旁观,并朝公孙婷比划道:“婷儿,你快去找条绳索来。”公孙婷心领神会,悄然退出了人群。
李煜见大家都在尽心帮助母子三人,怜悯之心顿起,于是掏出“九龙璧”塞给钱夫人道:“这玉佩价值不菲,你拿去当了吧!想来足够你和孩子们过一辈子的了。”
钱夫人呆了呆地看着手中的“九龙璧”,声泪俱下道:“先生真乃菩萨在世,一等一的大好人呐!先生的大恩大德,小妇人无以为报。如若先生不嫌奴家丑陋,妾愿以身相报。”
李煜慌忙摇手道:“这……这就不必了。鄙人也只是尽些绵薄之力而已,不足挂齿,不足挂齿。”谁知那钱夫人竟将一张干瘦的脸贴上来,并拽着李煜的袖子不依不饶道:“先生如此矜持,难道是嫌奴家丑陋不成?”
“你这妇人好生没趣。”李煜用长袖掩住脸面,心头念了一句,跟着狼狈而退道:“鄙人已有家室,还请夫人自重。”那钱夫人却咧嘴道:“先生不必害臊,奴家只要当您的小妾便行,又不做正堂。再说了,还能让先生白拣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呢?二蛋小花,还不快叫爹。”
那双孩童闻言立刻拽住李煜,一把鼻涕一把眼泪道:“爹,我饿了,我要吃阳春面。爹,人家女儿都穿得很漂亮,我也要穿新衣裳。”李煜尴尬之极,急忙央求道:“江大侠,快帮帮鄙人。”
江永清见李煜被钱夫人逼得手足无措,正好妻子拿来了绳索,于是一催念力,那麻绳便如飞蛇般,自动缠上钱夫人,将其捆了个结实。钱夫人吃惊之余,立刻尖叫道:“杀人了,你你你要干嘛?”
“夫人不是想和钱不多纠缠一世吗?既然他已经死了,做妻子的就应该相随而去。在下愿趁人之美,将你夫妇沉入湖底,也好做对同命鸳鸯。”江永清冷笑着抓起绳头,把钱夫人与其夫捆在一处。
那钱夫人闻言惊叫道:“快来人呐!有恶贼在光天化日之下凌辱民妇,欲行奸杀啊!”李煜也阻止道:“她也只是想找个依靠,对鄙人并无恶意啊!大侠不可造次。”围观的百姓不明就里,纷纷谴责起江永清夫妇来。
江永清哈哈一笑道:“婷儿,把钱不多的鼻子割下来,咱也好留个纪念。”公孙婷旋即抽出“蝉翼剑”,照着钱不多的鼻子削去。那钱夫人见江永清夫妇果然要行凶,慌忙护住钱不多面门哭叫道:“天呐!有道是人死如灯灭,我夫君都已去了,你们还要羞辱他,真是没有天理了。呜哇……大夥难道要眼睁睁看着这几个目无王法的家伙,做那伤天害理的事情吗?谁来救救我夫妇啊!”便有那不怕事的百姓欲上前阻拦。
“你就是哭上天也没有用。”江永清挥剑阻住来人,公孙婷当即扒开钱夫人,拿剑照着钱不多鼻子削了下去。谁知就在这电光石火间,钱不多却忽然睁开双眼大叫道:“活了,活了。咿!原来我还没死。”
李煜等人见状,无不目瞪口呆。江永清旋即夹手夺过玉佩,并照着钱夫人脸上一抹,顿时扯下一张人皮,并露出张尖嘴猴腮的面孔来。李煜吃惊道:“大侠如何知晓这二人乃乔装易容的?”
江永清冷冷道:“此二人便是那别理和莫信,精擅乔装易容,口技演戏。早在金陵城时,这二贼便合谋骗取我上千两银子,还有一颗价值不菲的宝石。在水乡小镇,他们又乔装生病的夫妇,骗了我另一颗宝石。为了盗取先生的玉佩,他二人夜入民宅,被我发现打跑后,却又化装成江湖隐士,在太湖上讹了我等一回。我满以为这二贼计谋败露后,会见好就收。怎奈人心不足蛇吞象,今日又给咱们演了这么出戏。”
李煜这才恍然大悟,翘起拇指道:“原来如此,那大侠可得好好治治他们。”围观百姓见钱不多夫妇原来是骗子,立刻蜂拥而上,将施舍的钱全抢了回来,并骂骂咧咧地数落着二人。
莫信见身份败露,于是耷拉着脑袋央求道:“大侠饶命啊!我兄弟一时贪着,方才冒犯尊驾,得罪之处,还请多多包涵。”江永清冷冷道:“你二人虽算不上恶贯满盈,却也可恶之极。若不加以严惩,法理难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