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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妇两七拐八绕,很快便来到了松林里。只见林中靠山崖处有块十来丈见方的空地,此刻却盘踞着那条黑斑巨蚺。它高昂着簸箕大的头颅,往两丈来高的一处山崖上探去。而此刻黄鹤正站在崖边竭力抵抗,并以长喙和利爪攻击巨蚺的眼睛。只是巨蚺来回摆动着脑袋,黄鹤一时也拿它无可奈何。
阵阵扑鼻的异香不断从山崖上传来,巨蚺幽绿的眼睛里泛着贪婪的光华,突然一口咬来,竟是快如闪电。黄鹤誓死捍卫着山崖,仓促间不及躲避,叫巨蚺一口咬住羽翼,一下扯去数十根羽毛,当即鲜血横流。巨蚺一招得手,更是不把黄鹤放在眼里,越加地肆无忌惮,竟用尾巴将一株人臂粗的松树连根拔起,往崖上黄鹤砸去。
黄鹤似乎拿巨蚺很无奈,不像对付麒麟兽这么有自信。它见对方卷着松树砸来,只得避开锋芒,冲天而起。巨蚺卷着松树一尾巴打在山崖上,顿时轰塌了半边崖石,激得乱石纷飞。巨蚺一击未中,立刻伸长脖子咬向空中的黄鹤。那黄鹤由于一只翅膀受伤,飞起来十分勉强,竟是躲不过巨蚺的追击,只得以长喙去啄巨蚺的眼睛。
可是巨蚺并不怕黄鹤,当即一吐长信,卷住黄鹤一只脚,便往血盆大嘴里带去。黄鹤低头猛啄巨蚺的舌头,那巨蚺吃痛,这才不甘地收回了长信。黄鹤侥幸逃过一劫,立刻飞到一旁的松柏上,不断引颈长鸣。巨蚺突然放弃了攻击黄鹤,扭头往山崖上探去。
黄鹤当即大急,不顾危险地俯冲而下,在巨蚺背脊上狠啄了一口。巨蚺恼羞成怒,猛地一弓身,将黄鹤撞飞了出去。黄鹤本就飞行吃力,如今又被撞了个七荤八素,险些一头栽倒在地。可它却顽强地飞到一株松树上,衔起几枚松果掷来,真可谓顽强之极。
但是这样的攻击如同在给巨蚺挠痒痒,人家根本就不予理会,再次一头埋到了山崖上。黄鹤发出一声悲鸣,似乎极不愿意让巨蚺上山崖。
“孽畜,休得猖狂。”江永清见情况紧急,于是用念力指挥着“天残剑”,猛地扎向巨蚺心口要害。那巨蚺体粗如缸,加之根本没想到会有人偷袭,竟被天残剑刺中心口,直入半尺之深。受此重创,巨蚺顿时狂性大发,不住扭动着巨大的身体,将周遭草木沙石打得四处飞溅,漫天尘埃。
巨蚺乱捣一气之后,忽然发现了偷袭自己的江永清夫妇,于是奋起余力,猛地扑了过去。江永清双足点地,纵身跃起,避开了巨蚺的血盆大嘴,来到其头顶上空,跟着反身而下,一掌狠狠击在它头顶正中。巨蚺发出一声惨烈的大吼,跟着猛地一甩头,把江永清撞飞了出去。
但是江永清这一掌已经震裂了巨蚺的头骨,它只是摇摆了几下,便无力地瘫倒在地。黄鹤见巨蚺奄奄一息,趁势飞来在其身上乱啄一气,似乎只有这样,方能发泄心头之恨。谁知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那巨蚺装作无力倒下,正是要引敌人上钩,好一举围歼。
黄鹤轻敌大意,被巨蚺一尾巴抽飞了出去,狠狠地撞在一棵老松上,差点就成了肉泥。江永清尚未起身,便见巨蚺忽然张开大口,朝着自己猛地一吸。两者相距足有数丈,可强大的吸扯之力依旧拽着江永清的身体,不住往巨蚺嘴里翻滚而去。
公孙婷见丈夫危急,当即冲向巨蚺,飞起一脚踢在“天残剑”手柄上。先前由于巨蚺鳞甲厚实,加之江永清念力不够,天残剑仅仅插入巨蚺心脏半尺左右。此刻吃公孙婷一脚,这才全部没入巨蚺心脏,造成了致命的一击。
巨蚺发出一声悲鸣,再也无力吸气,转而怒视着公孙婷,并心有不甘地一头撞来。江永清飞扑而来,抱着妻子就地一滚,这才躲过了巨蚺的垂死一击。
受此波折,夫妇两深怕巨蚺还会垂死挣扎,连忙窜入松林之中,不敢再轻易上前。黄鹤受到重创,也是心有余悸地远远躲开,直到巨蚺停止挣扎,一动不动之后,它这才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在巨蚺头顶上乱啄一气。
公孙婷用关切的目光注视着丈夫,仿佛再问:“你没受伤吧?”江永清见状,淡淡一笑道:“婷儿放心,为夫可没那么脆弱。只不过这大家伙实在是厉害,难怪连鹤兄都无法对付。”
黄鹤发泄完毕,先是引颈一声长鸣,跟着扇了扇血迹斑斑的翅膀,并朝江永清夫妇不住地点头低鸣。江永清忙拱手道:“鹤兄不必客气,你我既是邻居,亦是朋友。在下尽点绵薄之力,实属应该。”
黄鹤似乎明白了江永清的话,高兴地将头凑上来蹭江永清的脸,态度十分亲热。就这样,两个原本互不信任的敌人,顷刻间便成了莫逆之交。公孙婷见黄鹤血流不止,于是扯下一段破裙子,来替黄鹤包扎伤口。
“请等一下。”江永清拿出粒“三味岐黄丹”,拧一半碾成粉末,悉心地撒在黄鹤伤口上,这才让公孙婷包扎伤口。他又将另一半让黄鹤服下,使得黄鹤更加地感动不已。
两人为黄鹤处理完伤口,江永清这才问道:“鹤兄,你是怎么招惹上这条大蛇的?”黄鹤闻声飞上山崖,示意江永清夫妇也上来。江永清一直好奇究竟是什么东西如此之香,就连巨蚺都动了贪欲,于是和妻子跃上了山崖。
这座山崖只有五六丈见方,崖壁向内陷进去三丈深,形成一个天然的凹穴,正好可以遮风挡雨。凹穴正中有个蒿草和树枝编织的大巢,毋庸置疑,那定是黄鹤的窠臼了。黄鹤来到自己的巢边,用长喙指着旁边一株由崖缝中长出来的三尺小树,要江永清夫妇仔细看。
江永清见小树通体暗红,树叶紫中带金,形似舒展的鹤翎,枝干上长满了小刺,一看就带有剧毒。一颗樱桃大小的黑色果实,晶莹剔透,宛如酣睡的婴儿,被两片树叶包裹着,就那么吊挂在树枝间。公孙婷见阵阵芬芳,竟是由那树上果实发出,不由惊奇地比划起来。
“这棵树如此奇特,那果实更是前所未见,当为世间奇珍……不对,我好像在那里见过。”江永清摸着下巴寻思了片刻,却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只得问黄鹤道:“鹤兄,那条大蛇来此,难道就是为了这颗果实吗?”黄鹤点了点头,随后振翅发出一声欢快的长鸣。
江永清双眸一亮道:“难道这就是传闻中的长生果树?”公孙婷用好奇的目光盯着丈夫,一脸的迷惑。江永清握着妻子的手,兴奋地道:“没错,这就是传说中的长生果树。我在义父的《虫草经》里,见过一段有关长生果树的描述,其中还有图谱,就和咱们眼前的这棵树一般无二。”
“这种树一直以来都只是个传说,因为除了当年的‘药王’孙思邈外,根本没有人见过这种奇树。义父在《虫草经》里说,此树要百年一开花,百年一结果,而且每次只结一颗果实。当果实结出后,芳香可传数里。义父书中还提到,世上其实没有什么事物可以真正让人长生不老,但若真有长生果树存在的话,那它将是世上唯一可以让人延寿百年的宝物。不仅如此,对于咱们练武的人来说,此果更能固本培元,并增加数十年的功力,堪称为无价之宝。”江永清随后向公孙婷详细介绍了起来。
公孙婷震撼不已,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看着妻子的手势,江永清感叹道:“是啊!此物夺天地之造化,得日月之精华,乃世人梦寐以求之物。我也没想到,传说竟会是真的。就连我义父这个孙思邈的嫡传后人,都将信将疑呢!”公孙婷又比划道:“你问问鹤兄,它要我夫妇看此宝贝,是不是想送给咱们呀!”
江永清感慨道:“此乃绝世奇珍,让我等凡夫俗子糟蹋了,岂非可惜。”哪知黄鹤却以翅膀拍着江永清,示意他摘下来吃掉。公孙婷兴奋地伸手去摘,却叫江永清拉住道:“婷儿且慢,这是人间瑰宝,绝世稀有,乃天地造化的异术,万物生成的精华,它不属于任何人。”
“嘎嘎。”黄鹤歪着头,似乎有些不满江永清的矜持。江永清依旧摇头道:“鹤兄的好意,我夫妇心领了。只是这宝贝太珍贵,我夫妇受之有愧。其实一个人如果失去了存在的意义,纵然长生不老又能怎样,不过是具行尸走肉罢了。当年秦始皇为求长生不老,令徐绂渡海寻仙。结果他没有长生不老,却已叫老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唐太宗堪称一代圣主,也想长生不老,于是请来老道炼丹,又派孙思邈为其寻找长生果树。孙思邈虽说寻到了此树,却没有献给唐太宗,也没有自己吃下。因为孙思邈知道,生命的规律是不可逆转的,即便是圣人也不例外。否则,这世界岂不乱了套。”
江永清顿了顿,接着又对公孙婷道:“婷儿,我想在这历史的长河中,每一个人都有他的命运,逆天而行未必能够得意。其实我只想和你一起自由地飞翔,一起慢慢地变老,然后埋骨在那青山绿水之中。有大地为床,苍天为被,花草为伴,鸟兽为友,何其逍遥自在。”
公孙婷被丈夫坦荡的胸怀所感,急忙比划道:“你不吃,恐怕是因为只有一枚果实吧?我明白了,如果这个世界没有了可以依恋的人,活着不但是种浪费,还得忍受孤独的煎熬。”
江永清揽妻子入怀,欣慰地说道:“你真是我的好妻子。”跟着又话锋一转道:“不过你身中奇毒,就是不知这长生果能否化解。我且问问鹤兄,若是可以,这等旷世奇缘便着落在你身上了。”公孙婷正要阻拦,江永清已经开口问道:“敢问鹤兄,不知此果可否解毒?我妻子身中奇毒,以至于容颜衰老,口不能言,日久恐有生命之虞。”
黄鹤对于长生果的药效也不甚懵懂,只得怪叫着摇了摇头。江永清又问道:“那你可知这谷中是否有解药?”黄鹤愣了愣,随即朝那条死去的巨蚺扇了扇翅膀。
江永清见状大喜道:“难道蛇胆可以解毒?”黄鹤不置可否,要江永清试试看。江永清立刻跳下山崖,来到巨蚺身旁,从其心口拔出天残剑,当即来了个开膛破肚,并取出一颗热腾腾的巨胆。
“多谢鹤兄指点。我夫妇先去处理此蛇,改日再来拜访。”江永清朝黄鹤道了声谢,随即将蛇胆交给公孙婷,自己则拖起巨蚺,朝松林外而去。黄鹤扑打着翅膀,连叫了数声,却是没能唤回夫妇两。
两人回到小屋,江永清让公孙婷趁热吃下了蛇胆,然后又熬了锅鲜美的蛇羹,美美地饱餐了一顿。公孙婷吃下蛇胆后不久,浑身开始燥热难耐,于是跑到水池里泡澡。江永清心知奇药效猛,也就未加阻拦。可谁知只是片刻光景,整个水池便冒起了白雾,公孙婷更是浑身赤红,如同一节火炭,额头跟着冒出如墨般的汗珠。
江永清见妻子昏昏欲睡,忙跳入水池替其运功驱除热毒,直忙到日渐西沉,才见妻子的肤色逐渐恢复正常。他将公孙婷抱回小屋,安置妥当后,这才来到屋外处理巨蚺的遗骸。
由于天气闷热,巨蚺不能存放,江永清只好将其拖到石林里,找了根十多丈高的石笋,然后将巨蚺倒挂其上。麒麟兽隔着数里远便闻道了血腥味,于是偷偷来到石林里张望,见是江永清在处理巨蚺,当即哈喇子狂流。不过此兽深知江永清不好惹,竟隐忍着没有上前抢夺美味。
江永清察觉到麒麟兽在暗处窥视,却佯装不知,只管挥剑扒下整张蛇皮,随即晾在数根石笋上。他原本打算直接留下蛇身给麒麟兽,但考虑到但凡猛兽都喜欢把猎物拖回家,而巨蚺实在太大,不便直接拖拽,于是将十来丈长的蛇身砍成了数段,这才扬长而去。
麒麟兽待江永清离去后,这才溜出来,贪婪地咀嚼着鲜美的蛇肉。江永清躲在暗处观察,见此兽吃饱之后,才将剩余的蛇肉一段段拖回黑树林。但这家伙实在贪心,最后又来叼蛇皮。江永清要蛇皮做衣服,自是不能让其全叼了去,于是跳出来一声大喝。那麒麟兽见江永清突然冲来,慌忙叼起一块蛇皮飞驰而去。江永清将其撵回黑树林后,又守了两个时辰,确认这家伙不会再来后,才返回小屋歇息。
公孙婷这一睡便是三天,醒来后发现丈夫守在身旁,于是比划道:“我以为自己死了呢!”江永清给妻子把了把脉,发现其气血通畅,全无中毒的症状,不由大感欣慰。但遗憾的是,公孙婷身上的毒素虽然已解,可由于中毒时间太长,要想恢复到原貌,却也不太可能。
“这样已经很好了,相公无需介怀。”公孙婷怕丈夫还有什么遗憾,于是比划道。江永清含笑点了点头道:“我是这么不知足的人吗?”两人相视一笑,均从对方眼里读到了关爱。
江永清携妻子前去拜谢黄鹤,谁知黄鹤却生气地拿长喙指了指长生果树。夫妇两上崖一看,这才发现那颗芳香四溢的人生果已经枯萎,不再有任何诱人的味道。江永清吃惊道:“果然是逆天奇物,这才三日便已枯萎,难怪世上根本无人得食。”公孙婷叹了口气,比划道:“都说奇货可居,你我却将这天大的奇遇给白白浪费了。”
“但你我还好好活着,这便是上天最大的恩赐了,又何必计较多一点得失呢!”江永清洒然一笑,却是根本不以为然道。公孙婷想想也在理,于是朝黄鹤摊了摊手,表示无所谓。
黄鹤见江永清夫妇胸怀豁达,并不贪恋奇物,不由欣赏地欢叫了数声。江永清想起自己创练的剑法,于是道:“鹤兄,在下创练了一套剑法,斗胆取名为‘仙鹤剑法’。想耍与你瞧瞧,不知意下如何?”
黄鹤以好奇的目光瞧着江永清,仿佛在说:“若不好看,须得换个名字。”江永清淡淡一笑,跟着拿出紫玉箫,放在唇边吹奏起来。箫声一起,“天残剑”立刻从江永清背后冲销而出,不断围着其上下翻飞。只见箫声急时,宝剑便如一道流光,来回穿梭,风驰电掣。箫声缓时,宝剑便跟喝醉一般,晃晃悠悠,奇招迭出。箫声高起,宝剑又似苍龙翱翔,来去无踪。箫声低下,宝剑随即稳若磐石,气贯八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