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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平三年(公元192年)六月下旬,黄河南岸。
曹操隐约猜测到高勇积极准备进攻河东郡的真实意图后立刻采取相应行动,一边命令镇守兖州西线的夏侯渊、夏侯惇准备进攻河南尹打开通往长安的道路,一边自领两千骑兵一师步兵共七千兵马星夜兼程急奔陈留。随同的有都骑尉任峻和新近投奔的族弟之子曹安民,程昱作为军师一同出行。
陈留城内,接到命令的夏侯渊、夏侯惇立即调兵遣将:命令驻守尉氏的杜袭、李朔二将各领两千兵卒靠近州境,命令驻守封丘的蔡阳、秦琪严密监视袁绍动静,最后令驻守俊仪的韩浩带所部两千士卒向陈留靠拢,只留下卞喜守城。
赶往陈留的行军路上,程昱忍不住劝道:“主公,兖州境内尚未安稳,加之粮草不齐军械不整,而且军兵的整训筛选尚未全部完成,如此贸然出击恐怕”
马背上上下颠簸的曹操眺望遥远的长安方向忧虑道:“高勇身边能者颇多,加上他的行为一向让人捉摸不透,如果其一心为皇上、为大汉社稷到还好说,只怕当年讨伐董贼时的经过想必仲德也很清楚,那高勇所率郡兵战力之强、军纪之严无出其右,兵书云:夫用兵之法,全军为上,破军次之。是故百战百胜,非善之善也;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而高勇救孙坚、夺中牟、破虎牢、占洛阳无不暗合此道。”
看到程昱低头凝思,曹操继续说道:“高勇初到便以军势令旁观之人生出畏惧之心,其后更是调兵包围盟主营盘,呵呵!换做旁人只怕根本无命离开,可是这个高勇竟大摇大摆的离开,临走还大肆拉拢袁绍兵将。这些倒没什么,唯其攻占洛阳却不乘胜追击,白白放跑董贼,其心难知啊!”程昱说道:“主公所言不假,其心难知,一旦高勇怀有异心攻占河东而后渡河南下迎皇上于长安之后胁迫皇上号令天下可是,我军要想赶到长安必须通过袁绍、吕布两道关,相当艰难啊!”曹操低声道:“形势所迫,行不行都得试一试!”
这时一骑飞奔而来,曹操勒马回头,一传令兵驰到近前翻身下马掏出一封信交到曹操手中。
曹操心底一沉,拆信细阅,上面是曹洪的笔迹:主公,曹公于徐州遇害,肇事者为刺史陶谦的校尉张闿,负责接送的应劭下落不明!
不等看完,曹操“啊”的大叫一声眼前发黑跌落下马,这一突然变故令周围众人大惊。不久,曹操悠悠转醒。曹安民关切道:“大伯,发生何事?”
曹操面容僵硬,眼光呆滞,紧紧攥住手中的信,更因为用力过大而不住颤抖“安民、仲德传令下去全军掉头向东开赴泰山郡,让子孝(曹仁)、妙才(夏侯渊)各调一万五千兵卒开赴泰山郡,我要我要为父报仇血洗徐州!”
程昱看着近乎失去理智的曹操轻声劝慰道:“主公,如此一来,那高勇”
曹操紧咬牙关,在曹安民的搀扶下慢慢站起,呆滞的目光渐渐平复:“仲德不要再劝,我意已决,传令全军立刻开赴泰山!”
七月一日夜,河东郡东恒东部的山谷中,一个蜿蜒近五里的营寨扎在尚算宽敞的谷底,行军整一日的四万余士兵大部分已经安睡,负责值夜的士兵以班为单位分布于营寨周围方圆五里之内。莫大的营寨只有几处火光,其余一片漆黑。
帅帐内,贾诩的手按在地图上沿黄河北岸滑行“主公,子龙、子义应该行军至这里了,不出意外四天后应该能够到达大阳城。”
高勇打着哈欠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苦笑道:“想不到这河东郡的山路还挺难走,我军折腾了一天才走了三十余里,等攻下河东郡后一定要好好修建这里道路,否则将来的辎重运输是大问题。”
贾诩诡笑道:“主公还是爱开玩笑,长安三辅之地八百里秦川乃是帝王之资,昔高祖皇帝便是以这里为根基夺得天下,只要善加治理,足可供养几十万兵马。”
高勇装作惊诧的模样奇道:“文和此话何意?”
贾诩看着高勇那幅佯装诧异的模样忍不住笑了出来,高勇也跟着噗哧笑了出来。
这时,帐外典韦领着一名士兵进来,高勇上下打量,只见其身上盖着厚厚的尘土。士兵行礼后拿出一封一星加急信交到典韦手中,再由典韦交给高勇。
贾诩问道:“出了何事?”
高勇似笑非笑道:“曹操的父亲及其家人在徐州被陶谦的校尉图财害命,曹操大怒,正在调兵准备血洗徐州 !历史虽然改变,可有些事情仍然会发生,只是时间不同而已。”
贾诩没有听懂高勇后半句话的含义,只是分析道:“曹操出手够快,用主公的话说这是陶谦给了他一个发彪的机会。曹军强悍与我军相差无几,徐州此次危矣!”顿了下,贾诩取出青徐一带的地图说道:“曹操进攻徐州必从泰山出兵攻击琅邪,文谦(乐进)驻扎在泰山青州一线,可以让他多加注意,最好于危急时支援陶谦抵御,绝不能让曹操白得便宜。”
高勇放下信目光落在琅邪二字上,说道:“文和与沮公想到一起去了,他已经派人通知文谦做好帮助陶谦的准备。呵呵,满有意思的,我向西,他向东,看我俩谁的动作快!”
洛阳城内原董卓府,原来的残破不堪早已不再,自从自领司隶校尉一职的袁绍入住后花大力气整修一新,高墙亮堂、亭台楼阁,其花园内鹂鸣鹊叫、芳香扑鼻。
袁绍斜躺在长椅上闭目养神,自从吕布占领弘农郡后他便没有一天睡好过,吕布其人短视无谋什么事都干得出来,最可虑的是河南尹一地经过两次战乱民众外逃严重,原来的二十余万户一百余万人口到现在所剩不足十万户四十万人口,且其中大部分是老弱,此情形直接导致赋税、粮草不足,要靠从曹操那里学来的军屯才能勉强养活自己手中的四万余士卒,故此根本无力修缮城池,北边、东边自不必说,现在连西边的吕布能够给自己造成不小的麻烦。
“主公郭功曹、逢薄曹有急事求见。”侍者小心翼翼地站在距离袁绍三步远的地方请示。
半晌,袁绍的眼皮方才微微上挑露出一线目光,跟着摆摆手吩咐道:“让他们进来吧,唉,他们一来准没有好事。”
“主公出大事了 !”尚未进园,薄曹从事逢纪的声音便传了进来。
袁绍坐起问道:“什么大事可让二位如此慌张?”
郭图回道:“主公,刚刚兖州的细作送来秘报:夏侯惇领兵一万余离开酸枣,更有传闻曹操的父亲曹嵩于徐州被杀,曹操要兴兵报仇!”
袁绍突闻此言呆望片刻方才回过神来道:“怎么?曹操调兵向东?要攻击徐州?”
逢纪点头道:“不错,依属下所见,曹操此举报仇是假,夺徐是真!”
郭图补充道:“青州一直驻扎着高勇一支约万人的队伍,曹操图谋不成,故此只好转向尚未有高勇触角伸入的徐州。”
逢纪跟着道:“现在陈留境内走了夏侯惇的一万余人,只剩下夏侯渊两万兵马,而且那高勇与陶谦多有交情,定然不会让曹操白捡这个便宜,如此一来曹操两面受敌,这是好机会啊!”袁绍轻抚自己的胡须,目光落在园内草叶上的螳螂身上“传令元才(高干)筹集粮草准备起兵攻兖,令外让新城的韩莒子带兵五千五日内赶到成皋!”
七月四日,兖州。曹操率军赶到东平国宁阳县。入城休息时,程昱来到曹操屋内说道:“主公此次进攻徐州,那高勇必定不会袖手旁观,虽然其已调兵进攻河东郡,但是据细作探查这些士兵乃是由幽州调来,并非原先进攻冀州的兵马。况且在青州泰山一线还有乐进的数万士卒,如其率兵救援,形势殊难预料。”
曹操边解下佩剑边说道:“仲德所虑甚是,那乐进的近三万兵马确是一大威胁,近在咫尺战力又强,令人头痛啊!”程昱低声说道:“主公,昱有一法或许可以拖住乐进。”
曹操微笑道:“说来听听,是否与操所想一样。”
程昱一愣,旋即说道:“青州历来多贼寇,自光和七年起几乎每年都有黄巾贼寇作乱。如果这时北海、东莱甚或其他郡县被贼寇围攻,想那乐进定然不会无视,只得分兵相救,如此则泰山营寨空虚”
曹操盯着程昱点头道:“与操所谋异曲同工,看看这次谁能救得了陶谦小儿!”
七月五日,河东郡。
大阳城东二百余里的树林中,一家五口人为躲避战乱逃到这里。树林南边距离黄河仅有二十里,那里有一条与黄河一同蜿蜒的官道。而树林中却隐藏着一条隐蔽的宽约一丈的小路,虽然坑洼不平,却还能走。很少有人知道它的存在,这也是这家人在这里安静生活了近一年的原因,直到数月前几个过路客商误入这里。
客商很是客气,问明情况后留下足够一家人吃上个把月的粮食离开了。其后,树林中再次恢复了平静。
可是五日深夜,木屋外突然想起了快速行进的马蹄声,老大爷首先惊醒,他小心翼翼地打开门向外张望,只见月光下不远处的小路上有许多黑乎乎的东西在快速移动,每隔二十余丈便有一个火把,火光照耀下依旧是黑乎乎的一片。
老大爷揉揉眼睛以为是自己的幻觉,但显然不是。他走到儿子的门外低呼,很快儿子醒来问道:“爹,出啥事了?大半夜的”
“兹嘎嘎”木门打开,一个近三十岁的男人走了出来,不等老父开口,他也愣在门口呆望着外面那诡异的情景。
“哇!”一声,屋里的孩子被马蹄声惊醒大哭起来。这下可把全家人吓坏了,男子低声道:“快躲起来,晚了就没命了!”
路上正在快速行军的人也听到这深夜里足可传出数里的孩啼,一个举着火把的人命令道:“有情况 !二连散开警戒,三连随我来,派人去请赵将军!”
一家人尚在慌乱中便被五十余握刀执剑的黑甲骑兵包围。微弱火光下,五个人挤在一起瑟瑟发抖,他们何曾见过这种阵势,仅仅是那骇人的面具便已让人不寒而栗。
很快,一员白盔白甲的小将赶到,俊朗的面容镇静如水。他下马在两间屋内各自转了一圈,出来后吩咐道:“撤去包围,继续赶路!”然后对这家人说道:“不要跟别人说我们来过,否则”
男子不住点头道:“不会,不会,死也不说!”
白盔小将摆摆手命令道:“留下两袋粮食!”说罢翻身上马消失在黑暗中。
黑甲骑兵离开许久,小路上也没有了马蹄声,可这家人仍旧呆望着面前那两袋粮食
七月六日,清晨。兖州鲁郡,曹军主力改向华县前进,离开鲁郡不久,一支百余人的队伍离开大部队消失在去往青州的官道上。
于此同时,河东郡濩泽城上,驻守此城的徐荣部将丁虎目瞪口呆地站在城墙上,他的面前——濩泽城东——无数的黑甲骑兵静静地伫立在那里,一员年轻的将领顶盔贯甲手举战刀立于阵前,盔顶红缨在清风吹拂下微微抖动,披风亦随之轻轻扬起。他身后数百面印有黑鹰图案的旗帜迎风飘扬。
一名司马走近丁虎问道:“丁校尉,是出城迎战还是坚守待援?”
丁虎咽下口水,伸手擦去额头上的冷汗,眼睛扫视城墙上同自己差不多反应的兵卒摇摇头说道:“出城迎战?疯了是不?我这里一共才三千人,骑兵不足一千。你看看外面至少有一万骑兵,迎战?找死还差不多!立刻派人向主公求援!”
“报——禀校尉,南北二门皆发现敌军踪影,出西门的斥候至今未归!”丁虎闻言脑袋嗡嗡作响,眼前金星闪现。
这时,城下小将高声道:“丁校尉,我乃征北高将军属下建武将军张辽,今日特奉主公之命讨伐董卓余孽。识时务者为俊杰,请丁校尉为全城军民着想开城投降!”
丁虎强压住慌乱的心神扶助城墙回道:“就凭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
张辽轻叹一声,回头望向戏志才。戏志才同样无奈,只好点头。张辽深吸一口气高声命令道:“三箭十轮覆盖射击准备!”身后的五千龙骑兵闻令立即取弩上弦搭箭,转瞬间一万五千支弩箭瞄准了濩泽东城
丁虎当然不能坐以待毙,立刻指挥守军放箭。见到箭矢袭来,张辽挥刀命令道:“变阵,改为无差别圆阵奔射攻击!”身后骑兵快速驰向两边,同时改变阵型。当濩泽守军的箭矢落下时早已是人去地空。
龙骑兵分作两部分,五千散在外围警戒,五千于驰骋中变为一个巨大的四层椭圆。椭圆的弧点一点点地接近濩泽东城。在濩泽守军一片惊奇的目光中,立于外侧的张辽手中的冷月刀重重挥下,随后号声响起霎那间连绵黑雨由龙骑兵手中飞出,遮天蔽日地向东城扑去。
丁虎大惊,一边指挥还击,一边寻找遮蔽物。箭雨密度不大却连绵不绝,压得城上守军根本无法抬头,还击更成为妄向。
城下骑兵的弧顶越来越靠近城墙,箭矢由开始时的弧线射击慢慢的改做近乎直线的平射,准确度越来越高,中箭士兵越来越多,丁虎知道这样下去迟早要完,口中不禁骂道:“老子一直以为匈奴的骑射最厉害,现在才知道那不过是小儿之技!哎呦!”丁虎吼叫一声,刚才一不留神,一支弩箭擦着头顶飞过,落在身后的城墙上,留下了一个不小的坑
司马猫着腰凑上来说道:“丁校尉还是撤吧,西门那边虽然斥候没回来,可总比蹲在这里干挨打要好!”丁虎咬咬牙,瞄了一眼城外的椭圆:“你个羊羔子,撤!”
张辽看到城墙上动静异常,露出笑容道:“告诉成将军,小鳖要跑了!”随后号声响起,一个传一个,绕过整个濩泽城,最后在城西门外消失。
丁虎跑下城一边集结士兵,一边将东城上的守军撤下换作一些木板、草人。很快两千多人聚集齐后,丁虎大喝道:“弟兄们,今天我们败在人少,改天一定找回这个脸!出发!”在士兵吼叫声中,西门大开,两千多人狂奔而出。
行不五里,断后的军候派人禀告濩泽失守。丁虎闻言暗自庆幸自己跑的快,回头望向濩泽方向啐口痰,骂道:“今天老子认栽!”
突然,前后同时响起了号声,跟着涌数千黑甲骑兵封阻前后道路。丁虎军兵大惊,恐惧地围拢在一起。丁虎见状呵斥道:“怕什么?匈奴兵我们都不怕,还惧他们!列阵迎敌!”
成何催马上前问道:“丁校尉,你周围这二千多条性命全在你一念之间,降还是战?”
丁虎没有说话,而是催马上前与成何接战,用行动回答刚才的问题。成何心中赞许挺枪对战。二人半斤八两斗战十余回合不分输赢。丁虎心中越发着急。
这时,一队人马由濩泽方向赶来,当先张辽说道:“成老弟将此人让于在下吧!”成何嘿嘿一笑架开丁虎的刀拨马离开。
丁虎恨死了张辽,这次连骂都省了举刀便砍。张辽喝道:“来得好!”冷月刀急速上举“当”的一声震开丁虎单刀,跟着冷月刀在空中划了一个圆,借两马错蹬之际,张辽反手平削,丁虎抵挡不急刀割肉声响起,丁虎人头滚落
成何惋惜道:“可惜了一个忠义之人!”
休整半日,戏志才留下两千骑守城等待后续押送粮草辎重的暂编步兵师,其余骑兵继续向北奔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