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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曰:
秋潮卷堞画旗开,铁骑银髯上战台。
诸葛有谋偏不用,子山作贼但名哀。
胸中愁愤向谁吐,眼底干城几辈才。
海国苍生焦烂后,隔江犹望谢安来。
话说成龙正在大帐议论军情,探子来报说:“急先锋萧可龙由福建鹿耳门进兵,图抢十海岛,所过州县,势如破竹。近日与安天寿台兵在白龙滩,今天调齐三路马步军队,杀奔泥金岗而来。”成龙吩咐:“再探!”探马下去,广太上了大帐,见成龙行礼,说:“大帅在上,我前天奉命哨探白龙滩,安天寿与萧可龙合兵一处,贼势浩大,元帅须善防之。还有卑职路过青龙山,有本处的团练乡勇八百名,有两个团头,一名谢禄,一名韩虎,愿举义兵帮助大帅退贼。他二人现在营门外等候大帅军令,八百练勇扎在正东不远。”山东马一瞧张广太回来,心中认着他没探贼去,今天一听回禀,才知道他实在是去了,连忙吩咐军政司:“记张广太大功一次。”又传令出,将谢禄、韩虎传进来。手下武军官出营门,一瞧谢禄、韩虎,说:“大帅传你二人进去。”
二人随令进营门,一瞧那一种威严,甚是可怕。正当中坐定马成龙,面如紫玉,扫帚眉,大环眼;头戴青泥得胜盔,大花翎,二品顶戴。左边是陆营的总镇王绪祖,右边是权营义长总理营务处下江总镇飞天豹吕庆,两旁站定有参、副、游、都、守、千、把、外委、兵,左右五百亲兵队,俱都是怀中抱着披刀。这一班武官,有花翎的花翎乱摆,无花翎的插尾摇摇,官兵都是号衣战裙。谢禄、韩虎二人占山为寇,从未见过这军的威严。两旁刀斧手、旗牌官,真是令下山摇动,帐上鬼神惊。两个人跪倒在地,谢禄不敢说话。韩虎愣头愣脑似的却敢说话,说:“大帅,我叫韩虎,他叫谢禄。我们两个是青龙山的大大王、二大王,带着八百喽兵前来归降。”
马成龙一听,不像官话,见韩虎一脸的野性:“这得先给他一个。下马威!”想罢,把虎掌一拍,说:“好一个胆大的山寇,分明是与贼同伙前来卧底。左右刀斧手,将这两个山寇给我绑好,推出营门外枭首级,前来见我!”左右一声答应,将二人绑好,推出大帐去了。张广太过来说:“刀下留人!”说:“大帅不可,这两个人说话有些鲁莽,求大帅念其山野无知之人,不必同他一般见识,看在职员身上。”成龙说:“这有令箭一支,把他二人给我带进帐来。”
广太出了帐,到了营门以外,只见韩虎同谢禄二人说话。韩虎说:“大丈夫生而何欢,死而何惧。这必是那张广太那小辈出的主意,把咱们两人诓到这里来,给杀了。好哇,死后也饶不了他,做了鬼把他也提了去!”正说之间,广太来到二人面前,说:“二人不必多疑,我特意前来救你二人。”吩咐把他二人绑给松开。广太说道:“方才是你把话说错了。你别说你是青龙山的大王,你就说你在那里住家;手下带的别说是喽兵,你说是团练乡勇。走吧,跟我回去,照着我这样说话。”
广太带二人转回大帐。韩虎说:“谢过元帅不斩之恩。方才我说错了,别说是青龙山的山大王,就说是在那里住家;我手下带的人,别说是喽兵,就说是团练乡勇。”成龙说:“把你二人的队伍调齐,在泥金岗外,不必换旗帜。少时有一场凶杀恶战。”方才吩咐已毕,只见探马又来报道:“贼窝离此有三十里之遥。”成龙调左营张广太带五百马队居左,右营王绪祖带五百马队居右,自统中军二千马队,派飞天豹吕庆护理粮台底营。
成龙带大队出泥金岗南口以外,一瞧谢禄、韩虎那八百飞虎兵,看此精锐,俱在当年。两杆门旗是“青龙山”谢禄在步下使的是双刀,韩虎使的是金背刀;一个黄脸膛,一个蓝脸膛,成龙甚喜。只见正南尘沙荡扬,土雨翻飞,杀气腾腾,遮住日色的光华。成龙正观看之际,只见从正南如旋风相似,来了五千马队。两杆白门旗,分为左右,当中一杆白八卦旗,大纛以下有一匹青马,马上驮定一人。那为首的贼将跳下马来,瞧他身高约有一丈,头戴三角白绫巾,金抹额,鬓边双插白鹅翎,迎门茨菇叶,身穿宝蓝缎子箭袖袍,紫战裙,腰系英雄带,足登白底快靴;面如晚霞,两道红眉毛,一双大环眼,鼻梁高满,四方口,海下一部黄焦焦的红胡须;腰中佩带绿鲨鱼鞘的太平刀,手中擎着一条浑铁点钢枪,人是英雄,马是豪杰,威风凛凛,相貌堂堂。两旁站着步下四员偏将,全是齐眉棍一条。
再望贼的后队一瞧,但见那尘沙荡扬,遍地是贼。八卦旗分乾、坎、艮、震、巽、离、坤、兑,围着带兵的头目,俱在八卦旗下,大约总有二百多个头目,漫山遍野而来。成龙看罢,遂问:“那位大人先将贼人前驱拿住?”旁边有副将王绪祖答应,催马出离本队,直扑贼人先锋队而去。
原来是安天寿兵退白龙滩,正待要想奇计暗取苏州,远探报道:“急先锋萧可龙大队全军至此。”安天寿派谢家五虎前去迎接,还有华家八彪将。急先锋萧可龙迎到子午营,他的大队也扎在此处。两军合为一处,共有十六万贼兵,水路的船又不少。这萧可龙带着二十四员贼将,俱都是能征惯战的英雄。内中有一个军师,姓马,名通,人称莲花道。此人善晓妖术邪法,乃是八路督会总赛诸葛吴代光的徒弟,跟萧可龙为兼军都会总,一同萧可龙来至安天寿的大寨。安天寿说:“萧兵主,你我奉八路督会总的篆牌,定于八月中秋在江苏省城会兵,与李天一大家共取苏州。此处分兵三江两广,地面俱归咱们天地会教中,不想一字并肩王、二督会总吴德机关泄露,自己逃向峨嵋山去了。福建会馆有老龙神马凤山师,带老会总任山共有十一家会总,在此处卧底。事到如今,俱皆死去、逃去,不知下落。我带兵到之时,有马成龙在泥金岗扎队,我打了一个败仗,故兵退此处。事到如今,二弟至此,有什么高明生意?”萧可龙说:“安大哥不必多虑,小弟至此明天进兵;管保走马得苏州,不费吹灰之力.我有一员勇将,也在云南八勇之内,此人姓杨,名芳,人称云南五勇士、铁枪无敌大会总,现在带前营先锋队,逢山开路,遇水搭桥。明天我派他带前部马队,我自居中军,安会总你带后队,作为接应。兵分三路,踏平泥金岗,生擒马成龙,活捉顾焕章,务要进取苏州城!”说罢,大家喝酒,直吃到月上三竿,方才安歇睡觉。
次日天明,派杨芳为先锋,进兵泥金岗,率大队贼军进兵前敌,带领的是飞虎队铁枪无敌大会总。一瞧泥金岗扎着一支官兵,左边有五百马队,右边有五百马队,当中倒有二千步队,有一对门旗,上边那一杆是“临敌无惧”下边这一杆是“勇冠三军”当中一杆大纛,旗下有带兵的大帅。只见右边队内出来了一员武将,身背后有一杆白七星旗,白马上骑着一位英雄,手擎着虎头錾金枪,一声大骂说:“好一班天地会八卦教的贼人!来,来,来!与我白面瘟神王绪祖较量几合。你快通名姓!你是叫什么名字?你家王大人枪下不死无名之鬼!”这说书的每逢对阵,必要各向名姓,这是为何哪?所为的是得胜前来报功,杀死的是有名的贼将。
闲言少叙,书归正传。那贼将闻听,说:“王绪祖,你不必逞英雄!我乃是云南八勇士之内的英雄。我名杨芳,别号人称云南五勇士、铁枪无敌大会总的便是。来!你与我战三百合,才算你是一个英雄哪!”王绪祖说:“好大胆的教匪,焉敢这样无礼!”拧手中枪,照定杨芳就刺。杨芳用手中枪就望上相迎。两个人都是使枪,真称起棋逢对手,将遇良才。二人战够多时,难分高低上下。杀得王绪祖怒起,说:“好一个小辈!”自己把家传的那神枪的门路施展开了,照着那杨芳面门一刺,杨芳急用枪相还。王绪祖把手中枪望后一抽,那贼人的枪就迎空了。王绪祖趁势一枪,把杨芳刺于马下。后边有跟王大人的,过去把首级割下。那边又过来了郝大龙,也被王副将结果性命。
郝大虎与郝大彪、郝大豹,俱死在王大人的枪下。恼怒了那为首的急先锋,他一摆倭瓜紫金睡,一催座下黑麒麟,大嚷一声说:“王绪祖,休要逞能!来,来,会总爷与你分个上下!”照着三大人催马杀来。
正绪祖抬头一看,但则见那员贼将甚是雄壮:头上戴三岔白绫冠,二龙斗宝,金抹额,鬓插白鹅翎儿,身穿紫缎子箭袖袍,蓝战裙,大红绸子中衣,青缎子快靴;面如青泥,两道重眉,一双大环眼,方面大耳,海下微有胡须,是连鬓络腮,露出两胡子茬儿来。坐骑的那一匹黑麒麟,真是:走阵急,蹿崖快,蹿山跳涧如平迈;好似铁脚黑麒麟,日行千里的乌蟹寨。
王绪祖看罢,心中说:“细看此人,倒是一团的威风,我与他要是动手,必须小心才是。”看罢,说:“贼人通名!”那边一听,说:“你要问我,我乃是四川峨嵋山通天宝灵观八路督会总殿前官拜威勇候、平北大将军,总领福建、广西马步军队督会总、急先锋萧可龙。你是何人?要知时达务,理应知顺天者昌,逆天者亡,早归降我们,免遭涂炭之苦!天下者非一人之天下,乃人人之天下也;惟有德者居之,无德者失之。你大清自入关以来,不思收揽英雄,权臣用事,常有含冤的英雄受那势利小人之气。我家八路督会总自起义以来,得了天书三卷,所谓应天顺人。我瞧你这江苏地面,官兵不过几千之众,战将也没有什么出类拔萃之人,何不早早的归降,以图上进之道!”
王绪祖一听,说:“你这一个无知的匹夫!我乃是堂堂正正奇男子,受大清国的皇恩,焉能像你这些个无知的匪贼,不知三纲、四大、五常、天地君亲师的贼人!来,待我先杀你这匹夫!”拧枪就刺。只见那萧可龙招手中的锤望上一扬,分左右手分开,见枪奔面门而来,他用那锤里外一推,那王绪祖的枪几乎撒手,马望南一蹿,在贼人的马东边望南走。萧可龙用双锤盖顶一砸,王副将打算要躲也来不及了,脚一甩镫,往马前一跳。急先锋的那两柄锤正从他脊背上擦着砸在那匹坐骑的腰上,把那马砸死,王副将败回本队。成龙又派吕杰出去,也带伤败回来。守备王善出去阵亡。贼人一连败清营九阵。
山东马又派马梦太出去。瘦马正与那些个参、游、都、守在那里吹哪,说:“这个贼,我出去就把他结果性命,不用费事。”方说到这里,听成龙那里派他出去,自己拿短把刀到了阵前。那萧可龙杀得性起,下了马,自己摆着锤要战。马梦太还是与人家说了好些个贫话,抡刀就望下剁。急先锋的锤望上一迎,把那梦太的短把刀磕飞。梦太回身要跑,被人家一脚踢在背后,趴在就地。萧可龙过去用脚蹬着,把双锤一举望下就砸。不知梦太性命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