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姐妹相逢喜悦将至情势一

杨义堂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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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潘叔正和宋小蛮来到怡红轩,潘叔正找到老鸨儿,问道:“刚才有一位将军来这里,是和哪位姑娘在一起?”

    老鸨儿装作不知道,说:“没有什么将军来啊?我们这里,只有姑娘,您想找哪位,直接说。”

    潘叔正正色道:“我是负责治安、缉盗的州同知,刚才我看见那位将军出去的,别给我使障眼法!”

    老鸨儿赶紧陪笑脸:“哎呀,是同知大人到了,里面请,那位将军找的,是从金陵来的姑娘,叫灵芝。”

    宋小蛮惊奇地问:“什么,是从金陵来的灵芝?”

    老鸨儿探身说道:“是啊,公子认识?”

    宋小蛮想起爹爹多年来关于寻找御史小姐的嘱托,高兴地说:“让我找得好苦啊,不想竟在这里见到!”

    潘叔正说:“这倒是巧了,常言说得好,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老鸨儿将他们二人领进灵芝的房间。

    灵芝见来了客人,起身道个万福。

    小蛮着急地拉起灵芝的手,问道:“你就是从金陵教坊司来的灵芝姑娘?御史千金,乳名茅毛?”

    灵芝挣开宋小蛮,奇怪地说:“公子是哪位,怎么认识灵芝?”

    小蛮一把把头上的方巾扯开,露出一头浓密的长发,说:“嗨,我是宋小蛮,我爹爹是原来的礼部侍郎,和令尊大人最好了,你全家遭难之后,爹爹一直要我找你。我找到您在教坊司,后来却不知下落,不想在这里相见!如果爹爹知道了,不知会有多高兴!”

    灵芝也露出了难得的笑容,说:“记得家父在世的时候,令尊大人经常去我家,对我也很好,还经常给我带礼物,没想到在这里遇到姐姐。”

    宋小蛮抿着嘴笑:“不对,爹爹说,你是姐姐,我才是妹妹,爹爹经常念叨你,让我一定要找到你,给你一个家!”

    灵芝感激地点点头,随后问:“谢谢妹妹,宋伯伯现在在哪里?”

    小蛮干脆地说:“爹爹近年来就在济宁修运河,如果知道你找到了,他不知道会有多高兴!咱们这就走,我带你去见他!”

    灵芝眼里刚刚扬起的神彩随即暗下来:“可是,我是教坊司派来的歌妓,一步也不能离开这里啊!”小蛮这才想起灵芝的身份,想起她和潘叔正来这里的原因,就问:“平江伯陈瑄怎么到你这里来,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灵芝叹了口气,说:“既然是姐妹,你和宋伯伯也是我在世上最亲近的人了,可是要说起这事儿,话儿可就长了——”

    小蛮关切地说道:“姐姐,你说吧。”

    灵芝把长江边上抛绣球定亲、陈瑄投降、全家被灭门、海上抗争、秦淮河畔陈瑄赠金保护等一一道来。

    在宋小蛮的脑海里,浮现的却是另一番景象:

    ——金陵街头,朱高煦调戏自己,陈瑄一声怒喝:“住手!谁家缺德少教的玩意儿,在这里欺负女孩儿?”宋小蛮去追赶陈瑄,陈瑄突然回头,四目相接,宋小蛮脸一下子红了。陈瑄:“小姐,您有什么吩咐?”

    宋小蛮一扬眉:“我,今天的事情,我还没有向将军您说一声谢谢呢!朱高煦这人很坏,您以后要注意,别吃了他的亏!”

    陈瑄点点头:“嗯,不要客气,小姐也要当心,不要和他们纠缠在一起。”

    宋小蛮害羞的低下头:“嗯,将军,后会有期!”

    ——济宁州老运河畔的草地上,宋小蛮醒来,问道:“啊,我还活着?刚才,是谁救了我?”

    人们指着陈瑄说:“姑娘,是这位大官员救了你!”

    宋小蛮抬头一看,与陈瑄的目光相对,啊!竟然是自己日思夜想的陈将军!她一下子坐了起来,抓住陈瑄的胳膊,惊喜地问:“怎么是你?这是真的吗?我不是在做梦吧?!”

    陈瑄点点头,问道:“姑娘怎么这么不小心啊?”

    宋小蛮幸福地说:“是啊,我是来看我爹爹的,还没有找到他老人家呢,就被人群挤到河里了。谢谢平江伯的救命之恩,我这条小命可是您给的啊,什么时候要,都可以拿去!”

    陈瑄笑了笑:“傻丫头,说的什么话啊?”

    宋礼走过来,自己脱口而出:“爹爹,我要嫁给陈将军!”

    陈瑄成了个大红脸,小声说:“小姐,万万不可!”

    随着灵芝的讲述,小蛮的心在一点点地往下沉:这个几年来爹爹让自己寻找的茅毛姐姐,竟然是陈瑄没有过门的媳妇,是自己的情敌!

    小蛮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头像炸裂了一样难受。她轻轻地说:“别说了。”

    灵芝还沉浸在过去的回忆里,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奇怪地问:“妹妹,你怎么啦,不舒服?”

    小蛮摇摇头,说道:“我有点儿头晕,想回去了。”她挣扎着站起来,想走出去,一个踉跄,差点儿摔倒!

    潘叔正立刻跑过来,伸手扶起她来,说道:“小蛮,你怎么啦?”

    小蛮慢慢地站起来,可是站不稳:“我们走吧。”

    潘叔正急忙伸手扶住她:“好,我们走。”

    在灵芝不解的眼光里,潘叔正扶着宋小蛮离开。

    潘叔正内疚地说:“小蛮,我真不该带你来,我知道你喜欢陈瑄,很生陈瑄的气,但是我真的不知道这个女人竟然是陈瑄未过门的妻子,要不的话,我也不能带你来啊!”走出怡红轩,宋小蛮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我怎么这么傻啊,怎么就没有问问陈瑄,他问什么不答应我,原因到底是什么?我太傻了啊!”潘叔正轻轻地拍拍小蛮的后背,说:“别哭了,都怨我不好!我送你回家吧。”

    小蛮使劲攥住潘叔正的胳膊,说:“不回家,我要去喝酒!我要喝醉!”

    潘叔正内疚不已:“傻丫头,你要不愿意回家,就在这里哭吧,哭出来,心里就好了!”

    小蛮嚎啕大哭,仿佛要把一生的痛苦都哭出来似的。渐渐地,小蛮不哭了,她说:“潘大人,您送我回家吧,回家以后,什么也别对别人说。”

    潘叔正使劲点点头:“放心吧,我不说!但是,你一定要想开才行。”

    小蛮点点头。

    可是小蛮回到家里,想起自己走过的路,想起发生的种种事情,越想越倒霉,越想越难受:我小蛮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为什么不能有自己的幸福?小时候,哥哥娇生惯养,自己虽然是妹妹,却总是被爹娘说,要让着哥哥,长大了,哥哥爱在外面惹是生非,爹娘总是要自己去照顾哥哥,别让哥哥出事儿!再后来,爹爹让自己去找一个干姐姐,自己找啊,找啊,终于找到了,嗨,这个干姐姐却又把自己的心上的人儿抢走了!

    天哪,怎么会是这样啊?

    可是,自己能跑去把灵芝打一顿,把陈瑄再抢回来吗?小蛮摇摇头,就是去把灵芝打一顿,陈瑄也不会回到自己身边了!

    这是小蛮第一次心有所属,爱上一个人,又第一次受到失恋的打击!她辗转反侧,不知道怎么好。

    宋小蛮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一天到晚神情恍惚,不说一句话,无论娘怎么问她,她总是睁着一双美丽却又空洞的眼睛,四顾茫然,懒得回答一声。

    终于,小蛮病倒了!

    宋妻不知道女儿发生了什么事,让人给宋礼写一封信,让宋礼尽快回家一趟,说女儿病了,让他回家来照看女儿。

    宋礼在工地上,接到家里的来信,知道平常最听话,最让自己放心的女儿病了,非常着急,可是河工上离不了自己,决定让潘叔正回济宁办事的时候,替他回家看看女儿的病情,有什么情况,回来告诉自己。

    潘叔正回到济宁,来到宋礼的家,看望宋妻和小蛮,看到小蛮神情恍惚的样子,心疼得了不得,觉得小蛮的病因,全是自己带她到怡红轩去捉贼造成的后果,自己一定要对小蛮负责。

    潘叔正开始耐心开导宋小蛮,他下定决心,一定要把宋小蛮领出失恋的阴影。他讲自己的故事,讲张巧云和颜开给自己带来的伤害,讲自己走出阴影的经历,告诉宋小蛮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一定要坚强。

    回到工地上,潘叔正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向宋礼进行了汇报。宋礼是一会儿喜,一会儿忧,喜的是,经过千辛万苦,终于找到了茅大方的女儿茅毛,况且茅毛有了好的归宿,应该为之感到高兴。忧的是,女儿因此失去了心爱的人,身心受到了极大的伤害!

    宋礼感到十分纠结:要陈瑄和茅毛结合吧,女儿受委屈;要照顾女儿小蛮吧,拆散陈瑄和茅毛这一对患难之人,于心何忍?!

    最后,宋礼叹了一口气,打定主意,还是让小蛮再受一次委屈吧!

    又一年的春节跟着一场大雪来到了,天地间一片银装素裹,分外壮丽。

    在汶上李屯村,白秀兰在院子里摆好供桌,给天地牌位烧纸磕头:“天爷爷、地奶奶,列祖列宗,保佑运河早日修好,爹爹和老大早日回家!”

    她来到厨房,掀开锅,在热腾腾的的蒸汽中,一边往一排碗里盛水饺,一边念叨着:“公公、婆婆、爹、娘、老大、二迷糊、运河,都来家里吃饺子吧,我们过年啦!”

    在大雪覆盖的运河边,一个个窝棚外,河工跪在雪地里,各自面向四面八方祈祷。

    李老大第一个向李屯村的方向磕了几个头,喊道:“娘啊,亲人们啊,我们不能回家过年,就在这里向您,向家乡的亲人们拜年啦!”

    有人在放鞭炮,噼里啪啦地响起来。

    伙夫在喊:“吃过年饺子了,都来盛饺子!”

    河工们高兴地敲着碗,在伙房前排起了长龙。

    李老大端了一碗饺子放在地上,祷告道:“爹啊,娘啊,媳妇啊,运河儿啊,和爹一起吃饺子吧!”

    宋礼、白英、潘叔正等一群人到窝棚视察。宋礼问:“大家都吃上饺子了吗?吃了饺子就不想家啦!”

    李老大抹抹嘴,憨厚的说:“宋大人,俺们都吃上了,可是,吃了饺子更想家啦!”

    宋大牛从兖州回来后,又回到了河工队伍里,还是跟着李老大在一起,他端起碗,来到宋礼跟前,把一个饺子夹给宋礼吃,说:“爹,请品尝我们工队包的饺子。”

    宋礼摸摸大牛的头:“孩子,这是在工地上,和河工兄弟过的第一个年吧?吃点苦,就懂事了。”

    宋大牛听话地点点头。

    春节过后,春姑娘就悄悄地降临到了人间,但是,不等春风染绿北国,浩浩荡荡的大明将士们就跟着朱棣和二皇子朱高煦去远征蒙元,在漠北荒凉的戈壁滩上激战正酣。

    在长长的行军队伍中,朱棣和朱高煦骑着马并肩而行,朱棣显然兴致很高,意气风发的说:“好久没有这么畅快地行军打仗了,真是过瘾啊!”朱高煦赶紧说:“是啊,父皇,儿臣和您一样,一打仗就兴奋!”

    一名押运粮草的千户官从后面飞奔而来:“圣上,圣上——”

    朱棣一扯马缰,战马停了下来,朱棣问:“唔,怎么啦?”

    千户官飞身下马,跪下禀告:“圣上,粮食供应不足,还能撑半个月的时间。”

    朱棣生气地呵斥说:“怎么回事啊?”

    千户官说:“后面的粮食迟迟没有运来,末将也不知道具体原因。”

    朱棣问道:“你们不会派人回去催办吗?”

    千户官说:“已经派人去催了,就是调运不来。”

    朱高煦打断说:“父皇,这帮笨蛋!还是儿臣去催办吧!”

    朱棣皱起眉头,抬高嗓音:“那你就去快吧,没有粮食,我们怎么能打仗?”

    北京行在户部,尚书和侍郎正在为筹粮发愁,朱高煦风尘仆仆地闯进来,不由分说,抓住尚书就打:“胆敢耽误父皇和北征大军的粮草供应,真是找死!”

    户部尚书赶紧抱头求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下官无能,运河漕运不通,海运损失严重,南粮北运不足,造成送往漠北的粮食短缺。”

    朱高煦气喘吁吁的问:“从哪里调粮最快?”

    户部尚书抬起头,一五一十的说道:“把山东工地的粮食送往漠北最快,可以让治河民工日夜往漠北送粮,不出一月,即可送达!”

    朱高煦一拍桌子:“那就这么办!”

    尚书发愁说:“只是要苦了山东的河工了!”

    朱高煦一甩袖子,扭头走出户部的大门:“老子管不了那么多!”

    运河工地,两位户部官员匆匆骑马而来,来到宋礼所在的大窝棚前,飞身下马,拱手拜见宋礼:“宋尚书,别来无恙?”

    宋礼还礼:“张大人,亲自前来,有何吩咐?”

    张侍郎说:“圣上带领大军北征蒙元,南粮调运不及时,圣上及大军粮草供应不足,二皇子要求从山东运河上调运一批粮食,支援北伐。”

    宋礼听闻一惊,想了想,为难的说:“圣上有难,作为臣子理当倾囊支援,只是我们粮食也不多了,几十万河工也在等粮下锅呢!支援圣上,我义不容辞,有困难,我们自己想办法,也不能让圣上饿肚子啊!”张侍郎点点头说:“那好,你这里派五百名军士和河工,日夜兼程,将粮食送往漠北。”

    宋礼暗暗叹了口气:“那好吧。只是我们的粮食,还请张大人及时调拨为盼。”

    张侍郎应允说:“那是自然,请宋大人尽管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