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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虚心地向赵老师请教了两个晚上,脑子里灌满了狠抓升学率的概念。
赵老师真是宅心仁厚,不仅不嫉恨我这个抢风头坏他名誉的家伙,还耐心地给我辅导,出于本心——也作为交换,我自然要把初二一班的情况对他和盘托出,详细到每个学生的优缺点和命门所在,以及我原来计划中的转化培养方案。赵老师欣赏地说:“佟校没看错,你确实有干劲。不过,这些毛孩子,跟他们那么费劲没用,就一个字:管!一手抓纪律,一手抓成绩,谁冒泡按谁,还能让他们闹出圈去?”
我们说话的时候,小果不搭言,这哥们儿刚斥资买了把鬼蓝色吉他,着了魔似的,回了宿舍就对着本教程瞎扒拉,嘴里还哼唧词儿,够烦。我和赵老师碍于情面,还得吹捧几句,说还真有点那个味儿。
小果说:“我这是腻的难受啊。”一副深受迫害的样子。
丁茂林这几天好象情绪挺大,曹坤歇产假了,他要带两个班的数学课,这本来是他曾经期待的结果,现在却开始得便宜卖乖,抱怨说课程增加了一倍,工资还是老样子,不公平。不过丁茂林也知道自己的说法混帐,所以只限于在同志之间过过嘴瘾。
到了晚上,范江山和程学刚都去跟农场的姑娘搞夜生活了,留下丁哥守空房,而且现在丁茂林添了个搞笑的毛病,只要看到梅书香在电视房就昂首离开,据说是回去看武侠小说或者闷着臭被子睡觉了,很有性格。
除了备课和批改作业,我的业余时间几乎都用来看书和写东西了,日子过得很充实。在初二教课的第一个冬天,我每天早上总是最后一个离开办公室,把炉子封好,转天又早早过去照看,让屋子暖起来。到了初三组,办公室的炉子就不用我单挑了,苏家栋和傅康早晨也都去得殷勤,看出两个年级组的整体素质不同了,不过小果是个爱干净的孩子,炉子是从来不碰的。听说,我走以后,一开始备课,初二那边的取暖重担就落在赵老师身上了,苏家栋听说后,义愤难当,在初三办公室破口大骂老丁大牛等人人品恶劣。
备课的最后一天下午,范江山敲着后窗户喊我:“麦麦,憋一假期了,今晚上得健健胃去啦!小果、胖子,晚上你们俩谁做东?”
小果建议:“这头几天回来,你也不去丈母娘家多拜拜年?”
“管他娘逼的哪!咱哥们儿先乐呵了再说!就这么定啦,我接着攒人去。”范江山企鹅似的晃走了。
“得,今天我出血!”苏家栋咬牙切齿地望着小果说。
小果举双手赞成:“您英明!”
我们这些人,那时候真的攒不下钱来,教师收入低是个前提,攒着没信心,关键还是大家都年轻,又没有成家,除了丁茂林,其他人已经约定俗成一般,隔一段时间就轮流坐庄,到农场路边的小饭店里喝一顿。学校的伙食很差,那两个饲养员很不尽职,经常克扣我们的粮饷中饱私囊,有一天因为停电,庞姨家早点铺的豆浆机里存住了几斤黄豆,怕隔天坏掉,居然卖到学校食堂来,那天中午我们一群老师吃炒黄豆,咯嘣咯嘣。
有火气壮的反映上去,尤校只会看着佟校乐,佟校恨恨地长出口气,嘬一下牙刷子道:“你们也都争点气,赶紧找个老婆成家,咱不吃这个食堂不得了吗?”据说以前佟校跟场部说了几次换饲养员的事,都没结果,佟校也腻了。那两个饲养员都是有来路的,一个是科长的老婆,一个是下面厂长的侄子。
于是偶尔的去打牙祭,渐渐也领悟出一些好处。
喝酒聊天呼朋唤友,很容易沟通感情,丁茂林因为家庭观念偏重,太会过日子,所以逐渐被大家冷落,在酒桌上,没得可聊时,大家就拿丁茂林的故事找乐儿,一点一点地,丁茂林真的被我们塑造成了一个怪僻、愚蠢、不可理喻的形象。
几个月来,我除了跟同宿舍的小果很谈得来外,白露、傅康也依旧亲近,而且,因为另一个中间人的介入,范江山也开始视我为哥们儿了。
那个人叫施展,在大学是跟傅康一班的,因为同在理化楼,又是老乡,所以和范江山也熟识,分配后一直有联系。施展分进了雍阳教育局,搞财务,我来桑树坪后,我俩倒是经常联系,因为我们在大学的时候,跟同一个教练习武,而且施展这人随和义气,我们的关系非常好。
施展的头脑很灵活,每次在一起,他都能令我们精神小小振奋一下。那时候,施展虽然还有些书生气,不过言谈话语里已经多了些江湖和市侩,他说我们这些人都没有靠山,在现在这种社会要生存就只有靠自己的实力和朋友圈的力量,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我们这些人有一个发达了,大家就都起来了。
“所以要努力,要团结,要勤联系。”这是施展留给我们的“三要方针”
而且,施展私下跟我说:“你跟老范不一样,老范随便惯了,工作上是没什么前途了,要是不披着教师的外衣啊,说穿了其实他就是一流氓。现在这社会,不靠流氓不行,自己流氓不起来,就要多交几个流氓朋友,往往这流氓朋友比那些跟你探讨人生大道理的朋友更能帮助你。”
我一直总是笑,我不很介意施展的话,我说你小子变了不少,他说你慢慢也会变的,晚变不如早变。我说我也知道你有你的道理,不过我也不想升官发财,就塌实地干我的老师,小国寡民的不用那么费神。
不过我不能拒绝范江山把我当朋友。范江山一相上我,牛乐耕也就来了精神,甚至桑树坪的混混狗食来了,也跟我笑脸颇多,说:“听说麦麦也是咱哥们儿,以后有用得着的地方说话”
傅康嘱咐我:跟这些人,面子上过的去就行了,千万别搅一锅里去。我说那当然,他们算什么玩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