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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翡小翠又是一番咋舌,不过细琢磨起来,这缝二春说不准是妻主用来讨美的还是这些个男子不安分的想要惹妻主注意,想是这么想,她可不会傻傻的去和紫狐狸申辩,姚琳男子自古在女子之下,这委屈肯定比女子多,她还在这样的事上讨什么便宜,他说什么便是什么吧。懒
紫洛雅侍候翡小翠脱了披风,天凉,两人携手进了里间,有小奴把火盆里的炭火挑的旺旺的烘着屋子,紫洛雅蹲下来为翡小翠脱掉鞋子,又从小奴手里接过水盆,让翡小翠泡脚,翡小翠有一丝的别扭,就算是玉苏也没这么侍候过她,而且洛雅不是小奴,他可是堂堂的一国丞相啊。
紫洛雅将她的小脚攥在手里,挣着放进水盆里,少有的温柔道:“烫吗?”
翡小翠脸颊微红的摇了摇头。
从来不知道,一个男子的手指肚可以这样柔软,细细的摩挲过她的皮肤,曲手揉着她的脚踝和指关节,低低道:“快有六个月了吧。”
翡小翠知道他问的是她的肚子,低头瞅了一眼道:“五个多月,不足六月。”
紫洛雅低下头,看着水里的一双雪白玉足,手掌握紧,将她的小脚包裹在手心里顿了顿,在她看不见的角度里眉宇微微拢了拢,道:“我恐不能见孩子出世了。”
翡小翠一愣“怎么?”虫
“母亲来信,女皇陛下凤体临危,招我回凤京待命,虽说太女立储多年,朝堂上却不是人人拥立,眼下还有一部分朝臣态度不明,母亲整日忧心忡忡,身为儿子本应尽忠尽孝,可如今戈蓝的案子还未了结,我想想带玉苏先行回去。”紫洛雅眼见今天选料子的时候翡小翠对玉苏的庇佑便知这话说出来要被她怨,可为臣为子都应以国家大业为先,他不得不这么做。
翡小翠身子猛然一震,被他握在手里的脚使劲挣出,就听‘哐啷啷’一声响,一个不松手,一个抽脚,结果踢翻了水盆,水溅了紫洛雅满襟满脸,而翡小翠的裙裾也被水打湿,此时也不顾不得了,赤着脚立在地上,直直的看着紫洛雅,蹲在地上的男子缓缓站起身,两人面对面看着,却是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火盆里的炭烧的劈啪作响,红彤彤的跳着火星子,屋子被烘烤的温暖如春,可翡小翠此时却觉得从头到脚都是冷的,仿佛刚才那一盆水顺着脑袋灌了下去,触不及防的让人心冷的打哆嗦,她看着紫洛雅,那双刚刚还笑靥如狐的妖冶模样早没了踪影,剩下的是冰冷的眸光,像刀子一样的刮人。
翡小翠的唇动了动,强制自己冷静下来,错开眸子,扭头看了眼桌上的灯盏,低哑着嗓子道:“夜深了,歇吧。”说完扭身上床。
紫洛雅眼见她躺好,然后素手抬起指了指床棂上的玉钩,随后撩开软被蹭了进去,将一块地方腾了出来。
有时候人就是要和自己过不去,缝二春本是喜事,他争抢在先不过是想与她多腻一会儿,哪知后来翠翠一直护着玉苏在旁,他这心里开始吃味了,可又没由子使出来,既然她是先帮他选的料子,今晚侍寝的便不是别人,头回屋之前母亲有书信来,他便想着带走玉苏,一来玉苏无罪,二来就算有罪回了姚琳国他也有办法替玉苏脱罪,不似在他国,奔走一月有余却还是雨里雾里的没个着落,却不想翠翠竟然恼了,本就有着一肚子怨气的他想压住火也难,于是两人冷冷的瞪了半天眼睛,他就要较这个真,看看在她心里他是不是就真不如别人!
可这会儿见翠翠好像根本就没怎么样,他心里又开始晃荡,她到底什么意思?
躺在床上的翡小翠确实气的肝疼,可她的脾气就是不弄明白绝不罢休,那些个遇到问题哭哭啼啼先逃走的人绝不是她,既然紫洛雅也动怒了这就说明她肯定做了什么让他动怒的事,此刻仰身在床缓过神不需深想便已明白,紫洛雅是想对玉苏的事来个‘以权谋私’,她已经过了一腔热血洒锦旗的年纪,社会是五颜六色的,官僚是千面千手的,紫洛雅想就近解决她乐不得如此,还气什么?只怪自己当时火了没让他把话说完。
“还不过来,若不想服侍,白日里抢着让我挑什么布料花色?”翡小翠背对着紫洛雅哼唧了一声。
紫洛雅还有些发懵,盯着那角搭在她后背上的锦缎软被恍惚的不知道要不要过去。
翡小翠等了半天后边却没个动静,她慢慢扭转身子回头看去,晕黄的烛光里,男子一身深紫色流光长袍静静的立在那,她望过来,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交汇,他眸子深邃如海,紧紧的将她的目光锁进去,翡小翠不由的坐起身,这不像那个嬉皮笑脸的紫狐狸,他还有事瞒着她。
“你说,把事情说清楚,若还心疼我,若还怜惜我大着肚子禁不起折腾,你便一次把话说明白。”翡小翠刚缓下的脸色又紧绷起来。
这时紫洛雅却突然笑了,弯着狐狸眼,勾着唇,朝着床边走去,两三下脱了靴子挨着翡小翠身边道:“只要你信我,便什么事都没有。”
翡小翠狐疑的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这小子刚才的冷沉劲全没了影子,她甚至怀疑是自己眼花了,现在一副笑面,两只狭长的眼睛弯成了月牙,长长的睫毛在尾稍卷翘着,十足的妖孽,她不吱声,紫洛雅翘着嘴角又道:“君国大业自然是我等臣子分内之事,可儿女情长却是身为男子不能舍了的,这次回凤京定想法子让陛下赐婚,”他说着声音渐渐轻哑,望着翡小翠一字一顿道:“等夫人回国许我进门。”
翡小翠怔了一下,原来他一直没忘如何与闱君辰平起平坐,哎,这只狐狸。
她听了紫洛雅这话便不多想,将头靠在紫洛雅怀里,低低道:“你已经是我的人了,赐婚与否我都要洛雅进门的。”
“我信夫人,夫人也要信我才是。”洛雅伸手搂住她,馨香软玉的身子抱在怀里,他的眼睛却看向了别处,那眸子虽还弯着,却是深邃的眸子掩盖了眸底的惊涛骇浪,嘴角的弧度越发的冷峻。
“我什么时候不信你了。”翡小翠靠着他微微叹一口气,道:“不是我护着玉苏,他没有你的雄才亦没有流苏的魄力,不如卫忱果断决绝,也不如皓卿的深谋远虑,就算九儿也知如何保护自己,只玉苏不懂,你们出去办事我也只是挂心冷暖,而他洛雅,我们虽是一家人,却不是一样的人,玉苏涉世不深,善良柔弱,我委实担心,你能懂我吗?”
紫洛雅从未听她评论过这些夫侍,今日说起,自己在她心里竟然也有分量,护着玉苏不过是因为玉苏没有他们本事,这话比甜言蜜语还要管用,当即心里仿佛拨开云雾般亮了起来,搂着翡小翠的手紧了紧,照着她的额角吧唧亲了一口,笑道:“夫人放心,洛雅定保蓝二公子周全。”
“多谢洛雅。”翡小翠伸手敷在他手上,轻柔的拍了拍。
定下冬月十一紫洛雅与蓝玉苏回国,翡小翠数数日子也没几天了,自己也要在冬月二十启程去京师,闱君辰的腹痛养了四。五日才渐好,这期间又没人授课,她便上午与老嬷嬷认金银玉器,下午去玉苏那做女红消磨时光,玉苏画的双狼栩栩如生,又是手把手的教她,是以秀出来的东西虽然慢却很漂亮,晚上翡小翠定时要去闱君辰那瞧瞧,有时候在他房里摆上文房四宝临摹字帖,可即便练的再晚却未在他房里过夜。
翡小翠这日子过得看似风平浪静却有些剑拔弩张的感觉,蓝流苏传信回来越来越少,卫忱几乎没有信回来,九儿也不曾再来信,而远的不说,只说霍夫人搬走之后卫旭磊便再也不曾来过翡翠府,翡小翠让最近常外出的紫洛雅去卫宅瞧瞧,紫洛雅每次回来都说太忙忘记了,只她说要派小奴去请卫公子的时候,紫洛雅又道:“恐不妥,正君身子不适,还是不要节外生枝的好。”
她自然是知道紫洛雅的意思,院子里只怕除了那个十三岁的孩子自己不知道,所有人都知道她对他百依百顺是为了回国。
本是双身子的翡小翠却是常常夜里便醒过来,睁着眼睛一两个时辰也合不上,心里惦念的人多,记挂的事也多,不在身边的、在身边的,每晚失眠的时候都要从头到尾的想一遍,想初识,想未来,想到卫旭磊的时候便是一阵阵皱眉,她说不出口让卫旭磊改名换姓,甚至是改祖宗家谱的跟着她走,可不说,这日子眨眼就过去,难道要就此分别吗?
这些日子最常与她同榻共枕的紫洛雅听她夜里轻声的叹息便心灼难受,翠翠让他去卫宅,他去是去了,却意外发现卫旭磊出门去了另一处小院,于是便派侍卫探查,探回来的消息实在不能向翠翠据实说出,后又查到此番所为为弘绯暗地安排,即陛下授意,细想下便揣测出卫旭磊的身份实不宜进入容成皇室,翠翠对卫旭磊的情义,只怕转眼不过云烟散去,终没个结果。
这话他说不得,放在心里憋着,听她一声接一声的叹气却只能紧闭眼睛不敢安慰。
冬月初九,冬日里难得一见的好日头,闱君辰的病好利索了,她秀的带子也已经初成样子,虽然没赶上皓卿当日提的迎新集会,可今儿天好便想着能出去走走,闱君辰犹豫了一瞬才算答应,于是翡小翠与在身边围着的这几位夫侍一起上了马车去市集,难得一起出来,玉苏还特意将她秀的腰带揣好带了出来,提醒她去一趟誉彩阁。
誉彩阁修葺在小巷深处,楼高三层,远远的便能看见房檐下被风吹的乱晃的红灯笼,翡小翠只与玉苏下了马车,若不是驾马车的认识路,恐难找见,因为这座类似普通民宅的院门外并无任何幡布,横梁上也没有牌匾,玉苏上前敲门,好一会儿才有人应声开门。
巧的是开门的正是那个名唤小婉的绣娘,见是翡小翠立即笑容满面的将两人往里让。
进了誉彩阁,翡小翠将腰带交到小婉手里,道:“只做一条带子,狼眼上镶嵌曜石,其余的就没什么了。”
有丫鬟为两人上了茶,翡小翠随着那小丫鬟的身影视线在屋子扫了一圈,就在小碗夸手艺好的时候,翡小翠忽然门外走过去一个女子,桃粉一身,与那小桃极像,便问道:“小桃师傅在吗?”
“这会儿没在,去收绣娘手里的活了。”小婉将丫鬟上的茶往翡小翠推了推,殷勤道:“夫人请用茶。”
翡小翠端起茶却没喝,拨动着茶盖缓声道:“这位小桃师傅来你们这里多久了,不知道手艺如何?”
小婉是誉彩阁的老人,对这个新来的老板娘的表亲不是很喜,且小桃来了不怎么碰女红不说,每日只管催促绣娘尽早完工,在外面悠悠哉闲逛,到了日子却与她们拿一样的工钱,小婉与自小便在誉彩阁学艺卖艺的姐妹们一到这时便很是气愤,可又无法,翡小翠问起来,小婉不屑的笑了一声,道:“小婉在誉彩阁也有十二年了,却是三个月前才知道我们老板娘有这么个表妹,平日里不专女红,只在外面揽活、催促绣娘手里的单活回来,小婉并没有其他意思,只夫人若有什么吩咐还是找店里其他师傅的好。”
三个月前?那时候她还在青桃镇,也就是说小桃在三个月前遇上这么个表姐才得以赎身上岸的。
“哦,那这条带子就请小婉师傅费心了。”翡小翠到底是喝不惯苦茶,轻撂茶盏微笑道。
小婉笑着应下了,转身将带子交给一旁的小丫鬟登记,告之翡小翠十日后自送去府上,翡小翠一想翡翠府卖给了皓卿,也就是说刘叔他们也还是会留下照看宅院,不会空无一人,便点头“也好。”忽然冒出一个奇怪的念头,生生改口道:“还是送去卫宅吧,给卫二公子。”
小婉微微愣了愣,继而笑着点头“是。”
玉苏在一边挑了料子,翡小翠以为他要做衣衫便没吱声,就在这时门外有人边说话边迈门槛“走一趟口渴的很,小红,给我上茶。”
翡小翠挑了挑眉,没忽略小婉脸上一闪而逝的厌恶,再看进来的女子,正是小桃。
因为誉彩阁时常有客人来定绣品做活技,所以小桃也没在意,先坐下咕咚咚的喝饱了水,然后摊开手里的绣品啧啧的出声,朝着小蝶招手道:“你看末儿姑娘的绣品是越来越炉火纯青了,若不是她怀有身孕身子弱,一个月才出这么两件单品,哪里还愁银子啊。”
小婉虽不喜小桃,却对专供誉彩阁做女红的末儿有好印象,看了眼桌上的绣品,道:“确实,末儿的手巧,悟性也高。”她说完,另一旁的一个绣娘接走过去拿起桌上的绣活看了看,问道:“末儿姑娘什么时候生啊?”
小桃若是一开始进屋没发现翡小翠,这会儿却是看的真切了,当即心慌的乱跳起来,暗暗深吸好几口气才开腔接话,可仔细听话音还是有些发颤,只听她道:“末儿现在是六个多月的身子,照理孩子应该是来年二月初的生辰。”
“呦,这要是个男娃生在二月可是极好的,可惜孩子的爹不在跟前,末儿姑娘的命。”那绣娘喜忧参半的说着说着声音变小,随即末儿接道:“孩子的爹是回来了,只听说在外面有相好的,不愿意认他们母子呢,哎。”
这话说完小婉忍不住接话,气氛难平的道:“外面的都是些狐媚子,哪个正经姑娘没名没
分的和男人搅合在一起,还不是贪图钱财,可怜末儿这样贤惠的女子,要我说这男子不要也罢,自带着孩子将来再走一户好人家才好呢。”
小桃暗自冷笑,忽然就像是看到翡小翠了似的,忙起身施礼“小桃见过夫人,夫人万福。”
翡小翠听着她们一句句的全是末儿,眉头越蹙越紧,让小桃起身,微笑着问道:“这末儿的名字本夫人听着有几分耳熟,且问是谁家的女子?”
小桃狠狠咬了咬牙,她等的就是这句,抬头道:“只知道是住在咱们贺江府有名的大户卫宅临街的巷子东头第一家,末儿的家里无人,只一个姑母,别人都称一声张妈,呀,听说张妈就在夫人府上做工,想必夫人因此才觉得末儿名字耳熟的吧。”
果然是她!翡小翠只觉得天旋地转,若不是坐在椅子上定会栽倒在地,末儿六个多月身孕,她是五个多月,怎么就这么巧合?这一回她要如何说服自己末儿与卫旭磊无关?难怪这些日子再不见他来找自己,原是有了妻儿分身乏术了,她却是十指刺的通红日日赶工,生怕在去京师之前误了这条带子,圆不了之前许下的承诺,承诺,难道这是冥冥中的天意,圆了缘了吗?
小桃眼看着翡小翠缓缓合了一下眼睛,脸色瞬间没了颜色,心里暗自冷笑,世间女子最大的尴尬与悲哀便是与其他女子一同怀了深爱男子的孩子,却偏偏没有另一个生的早,早与爹爹见面的孩子才是长子啊。
玉苏选了一些料子转身走过来道:“咱们走吧,公子们还在外面等着呢。”
翡小翠使了两次力才算站起身,身子微微晃了一下慢慢挪步,终是没忍住,扭头问小桃“那末儿的丈夫,可是姓卫?”
末儿像是听到什么不该听到的,惊慌的捂住嘴,支支吾吾摇头“小桃不知。”
不知,在霍夫人身边出入过的人能什么都不知吗?恐怕是知道的太多吧!翡小翠苦笑着扯了扯嘴角,什么也没再说,只怎么走出誉彩阁的都不知道,上了马车仍旧木然不语,始终不知一个烟花女子为何会出现在后院,原是有人请来调教末儿好接近旭磊的呀,那她是该怪末儿学的好,还是怪旭磊禁不住诱惑?亦或是怪自己冷落了他?
她只觉得头痛的厉害,头靠着车窗口,眼睛发直看着外面过往的行人。
闱君辰等人见她回来就是这样一幅模样,均把目光落在了玉苏身上,玉苏无声的摇头,他一直在挑选布料,想带子绣好了趁这两天做一些娃娃衣裳和孩子要用的东西,不想夫人出了誉彩阁便这般了,他沉下眸子回想了想,只记得翡小翠说的最后一句,‘可否姓卫?’
车上的人本就只有紫洛雅善谈,可因为心里有事也不愿说话,如此一来,车厢里顿时拢起让人上不来气的低气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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