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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正南时代第72章
吕浩心里烦着，酒是想喝的，可是真的借酒浇愁呜？不过，他还是干掉了彭青山倒的一杯酒，干得彭青山都有些吃惊地看着他，等吕浩干完这杯又去自己倒酒时，彭青山反而不让吕浩喝了，压住他的手：“不就是一个钱富华吗？这种人死了，大家都轻松。”
酒吧的暖昧灯光打在彭青山的脸上，他的脸在这样的灯光中竟然是浑然一体吕浩都有些迷糊，是彭青山是暖昧的还是酒吧的气氛是暖昧的呢？
“彭哥，那可是一条人命啊。”吕浩很痛心，怎么突然间就他成了一个异物一样呢。
“兄弟，有的事是你，也是我无能为力的。既然大家都要一个人闭口的时候，你就得去适应，去顺应，甚至是淡忘了。很多时候，不能较真，如果都如你这样较真，我们千公安就没办法千了。”彭青山这个时候出来的话，完全是一个兄长般的教训和关切，吕浩不是不懂，也不是不知道彭青山的话是真实的，可是他过不了内心的坎啊。这一段是怎么啦？一个接一个的良心坎让他去过着，先是念桃，接着是火灾，现在是钱富华，接下来还会是谁呢？
吕浩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又是一口干了，这一次彭青山没有再劝他。而吕浩和彭青山正喝着酒时，电话突然响了，是叶小青打来的，声音很急：“秘书长，他们要处理尸体，我们阻拦不了。”
吕浩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又是一口干了，这一次彭青山没有再劝他。而吕浩和彭青山正喝着酒时，电话突然响了，是叶小青打来的，声音很急：“秘书长，他们要处理尸体，我们阻拦不了。”
“什么？”吕浩真是突兀极了。两天前也就是暴雨刚停那天，莫正南找过他，谈完处理城区积水和恢复生产生活的事，莫正南有意将话头征到钱富华身上，拐弯抹角：“最近市里出了些怪事，群众可能有些议论，估计你也听到了。这些传闻对我们班子影响很大，对琉州下一步工作，也会产生负面影响。我们得想办法，尽快把这些负面的东西消除掉。再了，有些事，不是你目前能力范围之中可以解决的，对于你解决不了的事情，你就得采取冷处理，或者不处理。关于琉州的一些闲话，你还是尽快去处理一下吧。”
“想什么办法？”吕浩心里一下堵住了，但还是硬着头皮问。他越是感觉自己和老板之间有了隔膜，就越是觉得再站在老板面前就那么别扭。可是，这样的别扭，他必须想办法去化解，而不是要让老板化解。难道他就得遵循着大家的规则，集体保持沉默吗？地嘛，都是用来卖的，现在政府不卖地，靠什么养活这么多的人呢？养不活人，人家又凭什么为你卖命呢？来去，全是利益闹的。利益越大，抢的手就越多。吕浩现在越来越意识到这些，只是他希望老板给他明确的理由，而不是这样阴着，这不是他想象中的莫正南。
“办法总是人想出来的。―”英正南望着吕浩“呵呵”笑出了声。吕浩最怕听到这种笑，官场上这种不含内容的笑最让人摸不透。领导对你不满意，他这么笑，对你很满意，也这么笑。有些问题有了答案，他这么笑，有些问题根本寻不到答案，他也这么笑。吕浩估摸着，莫正南是没有答案的那种笑。果然，莫正南打了半天哈哈，又：“这个就要问你吕浩了，你吕浩如果想让它平.感，还不简单？
这话就很让人琢磨了。吕浩凝起眉头。依他对莫正南的了解，这话绝不是敲边鼓，而是在明确无误地告诫他，不要在钱富华事上瞎琢磨，不要动歪脑筋，更不要煽风.点火。而且，莫正南后面的话，还有更深一层意思，假如这起风波平息不了，原因就在他吕浩身上！
吕浩本来就为莫正南那句话还有莫正南在钱富华一事上的态度生气呢，莫正南越来越变得唯唯诺诺，变得惟命是从，不敢正视矛盾，不敢追问真相。莫正南都在钱富华这件事上抱如此态度，琉州谁还能追出真相，谁还敢追问真相？只是，英正南突然是这样的态度，吕浩很是不央。
现在，叶小青的电话居然要处理钱富华的尸体，吕浩当下就火冒三丈，顾不上什么，问了一句：“你在哪？”吕浩语气很不好，他又把气撒到了叶小青身上，其实越是亲近的人，反正越容易撒气。以前莫正南经常拿他撒气，这一段，他和英正南之间有了不清楚的东西阻隔着，他却把气往叶小青和邓散新身上撒
“我和主任在医院。”叶小青。
“等着，我马上到。”完，挂掉电话，对彭青山：“我有事，先走了。”脚步就疾疾地就出门。彭青山想要去拉吕浩，可是吕浩已经冲出老远，他摇了摇头，目送着吕浩的背影离去，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吕浩直奔医院，医院倒显得平静，不过这平静一看就是假的，是人为制造出来的。吕浩赶到医院的时候，大门口三三两两站着一些人，凭经验，吕浩一眼认出是便衣警察。行啊，连警察都出动了，威力不小嘛。吕浩让车子直接开到太平间那边，远远看见，信访局长洪亮还有两位副局长及公安局一位领导在外边，谈笑风生地议论着什么，大约有人讲出了笑话，洪亮忍俊不禁，笑得整个身子都歪了。旁边站着的副局长怕他噎着，忙递给他一瓶水。吕浩看着这情景，！勺心忽然生出一股灼痛。我们何时敬重过一条生命，我们又何时拿老百姓的命当过命？车子停下半天，吕浩才从车里走出来，夜，其实应该黑得让人看不见，可是因为这是琉州最大的医院，到处都是灯火通明着，吕浩一下子就看清楚了这些人的全部表情，这些表情让他不出来的滋味和沉重，他才知道彭青山其实早就清楚这件事，只是他在装，装不知道而已。
洪亮第一个看见了吕浩，几步走过来，问了声秘书长好。吕浩哼了一声，没给洪亮好脸色。洪亮并不尴尬，依旧热情十足地跟在他后面。另一边，叶小青和邓散新也看见了他，两人忙着安抚家属，并没急着走过来。吕浩的眼神跟叶小青对了对，旋即又分开，开始琢磨起洪亮这个人来。
东源和曲亚萍来过后，吕浩曾给洪亮打过电话，想跟他单独聊一聊。当时并没想好怎么办，更没有干预的意思，只是想问问洪亮，信访局有什么打算。洪亮不接电话，打了多次，终于接了，吕浩刚到这事，洪亮马上打哈哈：“秘书长啊，这事归维稳大队那边管，我们只是协助一下。想法都在他们肚子里，我们是一点想法也没有的，不敢有。”吕浩一听，就知道自己撞一堵叫圆滑的墙上了。洪亮不是原来那个洪亮，能打出官腔了，能给他兜圈子了，遂打消问下去的念头。等后来和彭青山交换过看法后，吕浩更是多了几分对此人的提防，或者叫警惕。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官场上，这阵是朋友，转眼之间就可能变成对手变成敌人，这要看情势如何变化，要看你的对立面是谁，更要看你在官场中的份量。洪亮如此对他，证明，目前在琉州，他吕浩比别人轻。
官场上，没谁愿意承认自己比别人轻，比别人低。尽管事实就摆在那里，但内心里，谁都渴望能高人一头，能被人重视，被人拥护，吕浩也是如此。穿了，他也是俗人一个，有时甚至俗得可怕。
我们内心深处的积垢，不是一天两天能取得净的。相反，世俗的社会，污浊的现实，会像抹泥板一样不断为我们本就很脏很藏污的心灵抹上层层渍迹。有一天我们突然发现，我们的心灵已看不清本来的颜色，变得污迹斑斑，惨不忍睹。
没人能逃得开这个劫，尽管我们时时刻刻标榜自己是多么的干净。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时不时停下来，腾出一点工夫，清理清理我们思想的淤泥，洗刷洗刷我们双脚沾上的铜臭，好让它离肮脏尽量远一点。
吕浩长叹一声。做官不累，但做一个有良心的官真的很累。
最近一段时间，邓散新和叶小青跟他了许多有关洪亮的事，洪亮最近跟省里几位秘书接触频繁，邓散新还，洪亮马上要高升，弄不好就会跟吕浩平起平坐。这事很有可能。官场上的变数就在于关键时候你抓得住抓不住机会，一个机会抓牢，你至少比别人少走十年的弯路。十年啊，对那些官场中苦苦挣扎而又看不到希望的人来，岂能不是诱惑？
想到这，吕浩摇了摇头，问洪亮：“你们打算怎么处理？
“跟家属已经谈妥了，尸体不能再放下去，花销大不，对死人也不尊重。”洪亮凑近吕浩。
洪亮居然能谈到花悄，而且如此平淡地谈着，好象花梢比一条命更重一般，吕浩看着洪亮一张一关的嘴，恨不得冲过去砸一拳，可是他忍住了。
“死因呢，跟家属讲明白了没，人是怎么死的？”吕浩忍了几忍，终还是没忍住，把这句不该问的话问了出来。
“这个没啥可讲，正常死亡嘛，心脏不好，家属也承认这.氛。”洪亮得理直气壮。
“家属也承认？”吕浩简直惊讶得要笑出声了。不过转而，他就开始面对现实，开始冷思考。这种事，一般情况下家属会闹，会围攻，会不断地提出各种要求，甚至以死要挟。对政府而言，最怕的就是这种情况。现在凡事不出人命都好办，都能遮掩过去，一出人命但钱富华死后，家人表现很反常，几乎没有采取任何过激措施。吕浩知道的，就是钱富华的妻子去市政府大楼找过一次莫正南，但也只谈了半个小时，就很服从地又回去了。李惠玲是跟他提起过，钱家没啥人，钱富华两个子女，儿子叫钱刚，去年醉酒驾车，撞死了人，被判入狱三年。女儿刚上高中。吕浩抬眼望去，就见钱富华的老婆和十六岁的女儿跪在墙那边，一边烧纸钱一边抹泪。忍不住的，他的眼里就有了泪。这一刻他才.忽然明白，并不是每个家庭都能闹得起，也不是任何人遇到不公不平事，就能迈出上访这一步。强者眼里很容易的事，到了弱者身上，就变得寸步难行。
村里居然一个人也没来，甚至钱家的亲戚也不见一个，就医院两个帮工，还有邓散新和叶小青。
吕浩越发纳闷，怎么回事呢？很快他明白过来，不是人们不来，是有人不让他们来。这么想着，目光再次回到洪亮脸上。
洪亮避开吕浩目光，不管他有多老练，在吕浩面前，还是忍不住会心虚。他冲医院副院长：“你把情况跟秘书长汇报一下，这点小事把秘书长惊动来，真是不好意思。”
医院副院长结结巴巴：“秘书长，病人有先天性心脏疾病，这次发病太急，我们尽最大努力抢救，终还是没能”
“知道了。”吕浩近乎愤怒地打断副院长，他不是跑来审问的，人已死了，审问又有何用！他抬起目光，悲伤地朝钱富华妻子那边望去。钱富华的老婆是位老实巴交的农村妇女，五十岁不到，但人已经很苍老了。风.而中过t一辈子的人，哪个不老，哪个不被岁月过早地涂上一层风霜。其实那风霜中，有一半是他们这些人涂上去的，这是吕浩每次到邱家湾都有的感kai！
你们的政绩一半是用嘴吹出来的，一半是用百姓血汗泡出来的。吕浩蓦地记起欧阳兰曾经挖苦过他的一句话，他感觉今天的自己有.点下作，明知道不能帮钱家什么，却还假惺惺的跑来主张正义。吕浩正想掉头逃开，电话响了，接起一听是老板英正南的。
“吕浩你是不是在医院？”莫正南气急败坏地问。
“医院？”吕浩一怔，英正南怎么知道他来医院了？彭青山告的状？吕浩愣住了。
“吕浩，你是不是在犯糊涂，那不是你去的地方！你找死是不是？别人躲还来不及，你偏偏要往里凑。这事好象没让你管吧？”英正南的语气很有些急切，吕浩感觉又被人偏了一巴掌，没来由地就较了劲，冷冷地冲撞了莫正南一句：那我该去什么地方？
莫正南被吕浩一句呛住，顿了好长一会，但还是口气重重地：“你马上回来，马上，立刻到我家里来，我要跟你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