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八章-安南

妖熊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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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怀着感激的心,托洛斯基一直将梅塞施米特送上了西去的马车,这段日子与这位一脸刀疤的长发男子的相处,让他对梅塞施米特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在没有导师的日子里,托洛斯基甚至觉得这位不知道是英国人还是德国人的男子很多话都非常有哲理。

    比如梅塞施米特在面对他有关国籍的提问时,总是在那张刀疤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莫测高深的摇摇头说道:“一定要有国籍么?我是个没有祖国的人,如果一定要说有,那么我是地球人。”

    而托洛斯基总会奇怪的问:“那么总会有一个政府管辖你吧?没有国籍实在是太奇怪了些。”

    “为什么一定要有政府?”每次梅塞施米特总是很生气的咆哮,情绪非常激动地用非常快速的语调冒出一连串的抱怨来:“政府?他们除了收税,征兵,让你无休止的奉献之外,他们还会干些什么?我们为什么要有政府?没有政府每个人都很快乐,有了政府除了多了一份为政府奉献的义务之外,我们还能收获什么?还能享有什么!”

    托洛斯基会停止发问,他的心有些善良,自比起来,他也常常觉得自己在这方面远远比不上约瑟夫,所以,这些日子以来与梅塞施米特的相处他很满意,不仅在性格上能够汲职这位从面相上就能看出有过一段痛苦经历的男人身上得到一些帮助,而且在思想上,也能够从他的话语中汲取营养。

    梅塞施米特走了,他的方向是伯尔尼。他只是大清军情部门的一个欧洲分支部分而已,在亚洲,另外一支特别行动队伍正在南方开展行动。负责人是醇亲王载沣推荐的满洲正红旗出身地授中校衔军部主事上行走铁良。自从农历十月末告别了北京之后。他由北京陆路抵天津,转海路到上海,改乘大英帝国皇家海军的军舰到广州登岸。与两广及云贵选拔出来的人选会合,七十二人地队伍转而西上广西南宁府以东的横县展开一个月的训练,这恐怕是大清开国以来最残酷的训练,虽然这七十二人除了静官儿之外,都是各军中百里甚至是千里挑一的好汉,但这一个月下来,也足足的都瘦了一圈。

    辛苦不是最大的煎熬。更大地煎熬是孤独,训练结束那天正是腊月二十八。家家户户都在庆贺新年,但是这些人中的绝大部份都已经有近半年没有放过假了,几年前兵大爷们没事还可以逛逛窑子,现在这种全封闭地训练几乎能把人逼疯。但是在银子和鞭子的双重刺激下。没有一个人敢做逃兵。

    静官儿虽然是厨师出身,但是铁良并没有把他排除开外,他一样也经受了严酷的训练,虽然给他的量要比其他人少得多,但是对于他这么一个没当过兵地人。那罪简直不是人受的。最关键的是他根本就不知道将来要到哪里去,要做什么事。百无聊赖的他只好拿出人头地四个字来反复的逼自己,也许,这四个字在几年后就将到来。

    铁良将手下分了六个组,每个组十二个人,设了六个组长,为首地两广选出来的三个,云贵也是三个。各有侧重,只是眼下还没有布置任务,谁也不知道这种侧重是什么,但是依稀能够从训练内容里面看出点什么来。

    除了无线电通讯器材的使用,维护,以及单兵的各种技能,各种枪械的使用和维护,各种冷兵器,甚至包括黑道上的各种下九流的东西包括黑话切口等等都是共同的训练内容之外,有地组加练体能,有的组多练了翻墙溜院的旁门,有的组又多练了爆破等等不一而足。静官儿有时候在默默的看着别人的这些训练,平日沉默寡言的他就特别爱去思索这些东西,有时候自己也会去练一练技巧方面的东西,这种东西会多了总归没坏处。

    到了腊月二十九,刚调到广西护印巡抚的原云南布政使史念祖派人将他们接到了南宁府,到了巡抚衙门才发现云贵总督冯子材与两广总督宋庆已经在等待着他们,就连刚刚病重卸任的广西巡抚张联桂也派人送来犒赏银子,虽然只是区区七百二十两每人十两,但是张联桂一向以清正廉明,又是在十八年勘定划界时为中方将边境上的金龙洞从法国人已经勘定好的边境线上夺回来的老巡抚,他的馈赠更代表了云贵广西地方官绅们对于这支特别部队的期望和欣慰。

    在领受了每位大员各十两的年节礼金之后,晚宴开始、从这郑重其事的气氛中,每个人都预感到今晚不仅仅是吃饭那么简单。

    伴随着衙外零零星星的鞭炮声,冯子材和宋庆,史念祖首先向众人敬酒,饮毕后落座,主席上的宋庆首先开口:“冯制军,史抚台,各位壮士,后天便是元旦春节了,奉上谕,宋某代天子再敬各位一杯。这杯酒后,宋某有几句话要讲诸位,在此遥祝皇上,太后圣体安康,福寿万年,请!”

    众人纷纷起身肃立饮毕,酒杯落桌,没有人坐下,只有宋庆的声音:“诸位也许多多少少知道,你们的下一站是安南,自古以来,安南乃我中华故土,后为藩属,再后为法国人所趁至今,如今天子行新政,国家气象万新,琉球复藩,天海新入,踏千里冰雪,辟万里波涛,拓地万里,此北方气象也。而反观南方,安南不谈,便连南掌,暹罗,亦有朝不保夕之感。柬埔寨已然为法人所并,而南掌亦为法人所垂涎,法国人已经颁布新法,并安南,柬埔寨,南掌三国为法属印度支那联邦,由安南总督统治。此,皇上之眼中钉,也是打在我”说着顿了顿,看了看满脸愤色的冯子材及史念祖。点了点头继读说道:“也是在打我等位居南方封疆大吏的衮衮诸公的脸啊。如今,我宋庆的脸面。冯督宪的脸面。史抚台地脸面,云贵两广四省官员的脸面”宋庆的音调越发地激昂,至此又突然一收:“都要靠诸位了。”言毕一叹,无限落寞。

    众人默然,陪酒的各官员均是一阵唏嘘,冯子材哽咽着举杯道:“宋督宪说的好啊,你我还有史抚台。都是黄土埋到脖子的人了,过往于国家于民族虽说都有些薄劳。但是时不我待,到如今一生未酬壮志,就靠你们了”

    冯子材是中法越南战争的名将,一生威名赫赫。如今行将就木,方才看到国家利剑出鞘,自然是诸多感伤。

    史念祖乃是乾隆朝重臣史贻直的后人,长相仙风道骨,相当的有风度。年轻时也是出了名地风流人物,一生磋跎,到了老来做到巡抚,却收了狂放,行事越发的严谨起来,在云南臬司任上做地也是颇有声名,他也参加过十数年前那场中法战争,对于南方的形势也是诸多感慨。补充了几句后,话锋一转后道:“刘永福军门已经在铁州等着诸君了,今夜既是我广西为诸君准备的欢迎宴,也是宋督宪,冯督宪以及四省官员为诸君准备的欢送宴。来,请诸君开怀畅饮!”

    众人不由一愣,欢送宴?难道今夜就要开拔?

    注意到了众人地表情,宋庆哈哈一笑道:“放心,不是今晚就走。时间定在后天,除夕夜!”

    除夕夜自钦州由海路出发经过北部湾诸岛在群兰岛以西的鸿基县登陆,在那里,已经安排了一个绝对信得过的当地的越南官员鸿基县令阮慕年接应,在春节期间利用一切手续印鉴都收衙的便利,给他们安排好越南身份,而后再缓缓向南方地西贡方向渗透。

    在法国将越南纳入自己的殖民地序列之后,国土为狭长型纵条的越南被分成了北中南三部份,殖民化最严重的自然是最南方的南支那(南圻),越向北法国人的控制力越弱,最北部的东京大区(越南称北部湾为东京湾的由来)心向中华或是谋求独立地人最多,越向南越弱。但就算是法国人殖民最重的南部南支那大区,也有大批可以争取的人士。中部的安南主要用来过渡,法国人的三段式殖民推进企图一览无遗。

    这是铁良他们在南进之前从史念祖那里拿到的大量有关越南的资料中的文字,大量的资料需要在十天内,结合鸿基县令阮慕年的讲解来一一背熟,而后所有的资料将被处理掉,从那以后,如果不幸被法国人抓住,再怎样也不能给朝廷添麻烦,这是命令,也是每个人的自觉。

    在鸿基县过完年,十天用来学习,五天用来熟悉当地的语言,以及交流,饮食等等,到了十五正好是各地开关,他们可以以一个个越南人的身份向南移动了

    南方有安南大区的首府,也是越南阮氏皇朝的京城,国王成泰帝阮福昭便还住在这里的皇宫之中,接受着法国驻军的“保护”再南方,是西贡,法国总督便居住在这里,以这里为中心,统治着所谓的“法属印度支那联邦”

    当然,他们也可以坐船,但是坐船就失去了意义了,只有在陆上与普通越南人同吃同住,才能让自己更快的变化得像一个越南人,他们的第一个目标,是了解越南,而后是面见越南的成泰帝,视他的态度再决定下一步行动计划。他们的最低目标很简单,只要在越南境内引发起越南人自觉的反抗行动,并且帮助这些反抗组织把规模尽可能的弄大就可以了。

    但是,谁做事不想做的更好呢?

    出了鸿基县,一行人在阮慕年派给他们的两个年轻的向导的带领下抱着游历的心态向南而行,他们首先要做的,便是熟悉这个陌生的国度。当然他们也不用惧怕危险,以这七十余人的实力,寻常两三百人的越南官兵或者少量的法国殖民军根本不是对手,即使遇上硬碰硬的情况,也可以在向导阮氏兄弟的带领下分散隐蔽会合,等到敌方大规模队伍集结的时候,早就可以抽身而去了。

    所以。初开始地时候,更像是一个大的旅行团在边游览边熟记地形,并与当地各亲北方的平民或者豪族建立初步地交往。豪阔的出手加上非凡的实力。很快的在五天里,他们已经穿越了两个县城,与两个县城的几个主要头面人物建立了一个初步的交往关系。

    到了第六天,一行人来到了一个叫做南坛县的地方,经过六天地徒步旅行,前方就要到东京大区最南边的大城市南定府了,在这里。铁良打算商议一下下一步地行动计划,经过这几天的旅行。铁良打算把人分一分,该南下熟悉情况的就南下,该留在东京大区展开行动的就可以折返向北了,这段时间他越来越觉得如果要开展一些行动。一定不能离北面地广西云南太远。

    落脚的地方是个当地公学老师的家,也是姓阮,叫阮生色,妻子叫黄氏銮,年轻的阮生色乃是前几年刚刚通过了政府举办的考试。获得了教师资格,由于他地家乡是在离县城较远的南莲乡金莲村,而乡下的房子又小人丁又多,所以索性这年过年便不回老家了,住在学校校舍旁的宿舍内,通过向导阮氏兄弟阿大、阿二的介绍,阮生色满是狐疑的接待了这批看上去强健的有些吓人的来客。

    住下来之后。静官儿给了阮生色地妻子黄氏銮几大串兑来的成泰通宝,让她给自己这一行七十四人弄点吃的,眼见天色渐晚,铁良让静官儿与阮氏阿大阿二在外面放风,自己召集剩余七十一人开始会议。

    首先的便是派出鸽组继续向南,往中部的安南大区和南部的南支那大区进行一个最多不超过一个月的游历,主要是熟悉当地情况,尽快的发回消息以便日后的行动参考。而其余五个组,着重讨论接下来的行动侧重点,以及在何处建立一个基地。

    其他都没有问题,就是在这个基地的设立上面发生了争执。铁良主张仍然在鸿基县作为基地,慢慢向西方渗透,并且先开展暴力活动,而后在乱局中寻找越南当地的有领袖气质的人继承他们的事业,而后便可以顺利撤兵回国,又或者是视情况继续向南或者加大力度。

    但是这个方案遭到了狼组负责人叶备的反对,这叶备看上去个子矮矮的,但是身材却是极好,胸肌发达,长了一副瓜子脸,虽然文文静静的,但是眼神却是凶辣无比,一望而知是个阴狠的脚色,这也是当初铁良选他做负责清除重要人物以及审讯俘虏等残忍内容的狼组的原因之一。

    这叶备开口的声音也是一如长相那般阴柔,细细的一口河南腔:“铁爷,咱们不能吊死在一颗树上。虽说鸿基县有阮县令的关系,但是要考虑到万一调任呢?还有他县衙内往来众多,这万一走漏了风声,害人又害己啊。铁爷,这不是个万全之计。照我看,还是向北,在镇南关一带找地方。”

    “镇难关?小叶你个瓜娃子疯了嗦?”说话的是熊组负责人,宋庆亲卫戈什哈中选出来的四川人吴海涛,一口骂骂咧咧的四川话道:“日你先人板板的,我们耒些人都是见不得人的。法国老耒些年派了好多瓜儿兵在那,你还说要往那里撞,脑壳坏了嗦?”看了看叶备怀疑的目光,在地下狠狠地啐了一口道:“老子也不是怕,前两年宋督宪跟我两个两个人都上了苗人的寨子,硬是把苗人两万叛兵给招抚了,老子会怕耒些法国老?老子是怕给朝廷添乱子!”

    “你脑壳才坏了呢!”叶备不满的顶了一句道:“照你说怎么办嘛!”

    “啷个办?”吴海涛不屑的摇了摇头,谑笑道:“老子看你个小白脸不顺眼,不告诉你!”说完负责行动的熊组、虎组早就对那帮阴狠的狼组看不顺眼,这下逮着机会,都跟着自己的组长哈哈大笑起来。那边狼组也是愤恨交加,一个个摩拳擦掌的,顿时气氛喧闹起来。

    铁良阴狠的看着这些人,没有说话,刚才他在嘈杂声中依移听到外面静官儿喊了一句什么,但是又听不清楚这宗伙到底是喊些什么,这会儿他正在分辨,眼前的这场突然爆发的争执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啪”铁良狠狠地砸了一下桌子,压低声音道:“忘了这是在哪了?忘了规矩了?想死就出去死,别祸害大伙儿。”眼睛扫了一下全场,冷冷的说道:“刚刚有没有人听到外面说什么?”

    众人都摇头,铁良抬头看了一眼毫无动静的窗外,摇了摇头起身到门外看了看,静官儿三人正在狐疑的垫脚看着什么。

    钦良没有听错,静官儿刚才是喊了一句“什么人!”只是声音短促,所以铁良以为是听岔了。见铁良出来,静官儿连忙奔了过来,报告说刚刚有个人在偷听,看身形是阮生色。铁良听了,神色狰狞起来,招来鸽组的两个人吩咐了几句,继续返回屋内会商。

    经过这一变,气氛顿时就有点压抑。好不容易虎组的负责人湖南人曹羽才贡献出一个方案:在越南与南掌的交界处建立一个补给基地,而后从南掌境内从国内补充给养,具体的事宜由负责后勤的马组负责,并且在接壤的云南境内建立一个中方补给点,整个补给线放在仍旧保持实际独立的南掌境内,让云贵总督冯子材与南掌方面作工作,并且建立一条通讯县和通讯中转站,由电组与国内保持通讯联络。

    而云南作为后方大本营来支持这支特别行动队伍,避开镇南关一线的法国人的防线。

    这个方案一提出,便以思考镇密,安全性高而且意义十分重要而征服了所有的人。当然,为了给铁良留面子,曹羽还提议在鸿基县的海上补给线依旧保持,与西线的莫边府补给点建立一个横向的朕系,并以这条线为基础,缓缓向北绞杀法国人的补给线。

    铁良不是个嫉贤妒能的人,他很快意识到了这个方案的价值,对于这个年轻人也是刮目相看,爽快地同意了这个计划。重点迅速转到了阮生色的身上。

    阮生色已经被鸽组的人控制住了,阮生色,刚刚操办晚饭回来的黄氏銮,以及一个已经会说话会走路的瘦弱小男孩被鸽组的两个人限制在了房内。见到铁良进来,阮生色冷冷的哼了一声。

    “你懂汉话?”铁良冷笑一声,问话道。

    阮生色仍旧冷哼,没有搭话。铁良冷冷一笑:“你偷听我等说话,便是懂了。”摇了摇头坐了下来看着面露惊恐之色的黄氏銮和小男孩,捏了捏小男孩蜡黄的脸用哄孩子的语调道:“你懂伯伯在说什么吗?”

    那男孩一笑,点了点头。身子像是站不住似的,一晃又稳住身子,脸上泛起一阵白色来。阮生色夫妇脸上不由露出关切的神色来。

    “你叫什么名字?

    “阮生宫”男孩身子又是一晃,突然瘫倒在地,口吐白沫,脸色蜡黄,豆大的汗珠不住地从额头沁了出来。

    “大爷救救我的孩子!大爷我错了!”阮生色突然跪倒在地恳求道:“我知道你们要干什么,我我愿意帮助你!”

    铁良点了点头,军医上前诊治后回头道:“是打摆子。”铁良转头看了一眼阮生色,回转来点了点头道:“能治就治吧。也是一条性命。”

    军医吩咐人取来金鸡纳霜,给小阮生宫服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