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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装人儿美目中再现异采,深深的看了年轻人一眼,道:“你很实在,你也是我头一个所碰见这么实在的人,我头一眼看见了你,就觉得你跟别的人不一样,事实上我并没有看错!”
年轻人道:“谢谢芳驾,我自己倒不觉得,现在我可以走了么?”
官装人儿道:“你这么急着走么?”
年轻人道:“不错。”
“你要上那儿去,是不是有什么急事儿?”
年轻人迟疑了一下道:“恕我不便奉告。”
官装人儿道:“我仍然不愿意勉强你,你既然不是武林中人,或许你不知道,我叫柳楚楚,是‘紫云宫’的人,你呢?可以告诉我么?”
年轻人又迟疑了一下,或许是官装人儿柳楚楚的那双目光令他不忍,迟疑了一下之后,他道:“李玉楼,告辞!”
他再次抱拳,转身要走。
官装人儿柳楚楚没再说话。
但是,却突然一声呻吟,一个娇躯竟然摇摇欲倒。
旁边两名肩插长剑的姑娘急忙扶住了她道:“姑娘,姑娘”
已经走出两步去的李玉楼,当然听见了,他停步回望,见状一怔,一步便已到了近前,他原站立处离柳楚楚坐处,少说也在丈余之外,他情急之下一步便已跨到,好在姑娘们都在留意柳楚楚,没有留意他。
只见柳楚楚娇靥颜色苍白,一点血色都没有,人似也昏过去。
他忙道:“柳姑娘是”
一名肩插长剑的姑娘忧形于色,道:“我家姑娘有病,隔不多久就会发作一次”
李玉楼道:“柳姑娘是什么病?”
那名姑娘道:“我们不清楚,宫主延请多少名医给看过,但都看不出是什么病来。”
李玉楼道:“柳姑娘随身可带有药物?”
那名姑娘摇头道:“没有,看不出是什么病来,大夫们不敢开药。”
李玉楼道:“那么柳姑娘每次发作”
那名姑娘道:“姑娘每次发作都脸色苍白,出冷汗,而且总要昏迷一阵子,昏迷多久不一定”
李玉楼道:“既有这种病,又没有药可以治疗,为什么还要出来?”
那名姑娘道:“我家姑娘从来没有出来过,这是头一次出门,她想出来到处走走,就是因为她有这种病,所以我们官主不忍过于阻拦。”
李玉楼道:“跟出来的就你们这几位么?”
那名姑娘道:“我懂李相公的意思,可是大夫们都看不出这是什么病,也不敢乱投药石了。
就算我们官主亲自跟出来,又有什么用?何况我家姑娘不让官主跟出来,甚至多派些人手都不让。”
这倒也是实情,为人父母者,疼爱子女,一旦碰上这种情形,其心中之悲痛可知,恐怕也都只好如此了。
李玉楼再看柳楚楚,娇靥颜色依然苍白,人也仍在昏迷中,而且香额之上已见了污迹,恐怕这不是热得出汗,而是冷汗。
他空有一身高绝修为,此刻也束手无策,一筹莫展。
只听那名姑娘道:“李相公,你在这儿也帮不上什么忙,你要是有事,你就请吧!也许我家姑娘一会儿就会醒来了。”
按情论理,萍水相逢,缘只这么一面,李玉楼他既帮不上什么忙,是可以走,当然了,如果不走,也自必是情份。
偏偏李玉楼他不忍走,道:“我不差这一会儿工夫”
顿了顿道:“我看柳姑娘不适宜在这儿待了,附近可有庄镇?应该找个合适的地方,让柳姑娘躺下来多歇歇!”
那名姑娘道:“这附近恐怕没有什么村镇,倒是刚刚我们来路上,离这儿不远处有座庙。”
李玉楼道:“那也比这儿好。”
那名姑娘没再多说,立即招呼同伴把柳楚楚抬进了软轿,略作收拾之后,由那四名未带长剑的姑娘抬起了软轿。
她们刚刚的来路,正是李玉楼如今要走的去路,加以李玉楼不忍离去,自然也就跟着她们去。
果然,不过里许之遥,离这条路十余丈外有一片树林,就在那片树林里,座落着一座庙,久无香火,年久失修的破庙。
一不为游览,二不为礼佛参禅,庙破不破无关紧要,只要能歇息就行了。
软轿抬进破庙,在仅有的大殿内停下,四名带剑姑娘从软轿底下取出一条毯子及一张凉席铺好,然后小心翼翼的从软轿里扶出了柳楚楚,让她躺下。
此刻的柳楚楚,仍在昏迷中,娇靥仍是那么苍白,面见冷汗比刚才更多。
八个姑娘家是够心焦的,李玉楼一点忙也帮不上,是以谁也没有说话,破庙里静得隐隐令人窒息。
就这样,过了约摸半个时辰,地上的柳楚楚突然呻吟出声。
四名带剑姑娘忙齐声呼叫:“姑娘,姑娘”
两排长长的睫毛一阵眨动,柳楚楚缓缓睁开了一双凤目,她头一眼就看见了李玉楼,微一错愕道:“你”
一名带剑姑娘道:“李相公见您又犯了病,所以他还没有走!”
柳楚楚一双失神的凤目为之一亮,也为之飞闪异采,望着李玉楼道:“你这是为什么?”
李玉楼道:“不只是对姑娘,也不只是我,对任何人,或者是任何人,只要碰上这种情形,都不会不顾离去。”
柳楚楚道:“只是这个理由么?”
“是的。”
柳楚楚苍白的娇靥上,神色有点异样,她沉默了,但旋即又说了话:“毕竟是萍水相逢,缘只是一面,我怎么想,那是我的事,我不能勉强你也跟我一样,你走了是本份,没走是情份,我该知足了!”
入耳这番话,不知道李玉楼心里有什么感受,表面上是看不出什么来的,或许他根本就没听懂。
只听他道:“姑娘现在觉得好点了么?”
“好点儿了,谢谢你!”
“那么我可以走了”
柳楚楚忙道:“你就不能再多留一下?”
李玉楼道:“逆旅相遇,姑娘突然犯病,任何人都会留下照顾,俾能尽一已之心力,如今姑娘已醒过来了,我也该走了!”
柳楚楚这:“早知道这样,我还不如闭着眼装一会儿,别醒过来。”
这回,李玉楼神情震动了一下,但他没说话。
柳楚楚又道:“难道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会这样儿?”
李玉楼道:“关于姑娘的病,有位姑娘已经告诉我了。”
柳楚楚道:“一个女儿家,年轻轻的得了这种怪病,自己甚至于不知道得的是什么病,连治都没有办法治,你不觉得她可怜么?”
李玉楼道:“我没能为姑娘尽一点心力,感到很不安。”
柳楚楚这:“你也别这么说,我这种病,连那么多名医都束手无策,何况是你,不过只要你能留下来多陪我一会儿,也就算尽了心力了。”
李玉楼沉默了一下,他并没有表示否认愿意多留一会儿,只道:“姑娘既然得了这种病,实在不该离家出门。”
柳楚楚这:“就是因为我得了这种病,所以我才要出来走走。”
李玉楼道:“姑娘这话怎么说?”
柳楚楚道:“这是我心里的秘密,从没有告诉过任何人,甚至连我爹娘都没有告诉,现在我愿意告诉你。
我得了这种群医束手,难投药石的病,将来不知道会怎么样,也不知道那一天会结束自己的生命。
所以,我要趁有生之年,还活着的时候,出来到处走走,到处看看,走到那儿算那儿,能有多少算多少。”
这番话,柳楚楚说得很平静,没有一点悲伤的样子,也不带一丝儿楚楚可怜。
但,李玉楼却听得热血上涌,胸气激荡,他为眼前这位人儿叫屈,为眼前这位人儿不平任何一个人得了这种病,都是不幸,何况这么一位风华绝代,国色天香的年轻轻姑娘家,上天岂非太以刻薄,造物岂非太以弄人?
他脱口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我不相信世上就没有一个人能治好姑娘的这个病?”
柳楚楚道:“但愿能如你所说,不管我这个病是不是真没人能治,有你这句话,我就很高兴了。”
李玉楼道:“姑娘”
柳楚楚截口道:“其实,自从我知道得了这种病之后,对生死,我已经看得很淡了,每个人对自己的生命、将来,都充满了希望与憧憬,尤其是我,但是上天要随时夺去我的生命,不让我有将来,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只要能让我一番心愿得偿,到了我临死的那一天,我会死得毫不留恋,也不会再有一点遗憾。”柳楚楚仍然是那么平静,但她身边得八个姑娘都美目涌泪,纷纷低下了头。
李玉楼胸中又一阵激动,道:“姑娘不要这么想,我刚说过”
柳楚楚道:“我听见了,我很高兴,真的很高兴,只是你为什么不问问,我这桩心愿是什么?”
李玉楼道:“姑娘的心愿是”
柳楚楚道:“我跟世上每一个女儿家一样,都憧憬着情爱,但是我的心愿又跟她们有点不一样。
她们期盼能找到一个如意郎君厮守终生,我不敢奢望,我只求能找到一个如意郎君,陪伴着我到处走走,到处看看,在还活着的有生之年尝试情爱,享受欢乐,到了该死的时候,我就死在他身边,死在一处风景优美的地方。
这,就是我唯一的心愿,能让我了了这桩心愿,我就是死,也会死得含笑瞑目,心满意足了!”
她苍白的娇靥上浮现了酌红,凤目中也闪现出令人心神震颤的异采。
那八位姑娘,都已经哭泣出声。
这是一种期盼,每一个女儿家的期盼。
这是一种心愿,每一个女儿家的心愿。
这也是一种最诚挚的吐露,只有感人,没有人会视之大胆,更没有人会视之为不知羞耻李玉楼难言感受,道:“希望姑娘早一天能找到如意郎君,也祝姑娘能早一天达成这个心愿。”
柳楚楚道:“谢谢你,我已经找到了我心目中的如意郎君了,只不知道他愿不愿意帮助我达成这个心愿?”
李玉楼有点明白,但又不便自认,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只好默然。
柳楚楚又道:“你为什么不问问我,我找到心目中的如意郎君是谁?”
李玉楼道:“姑娘”
柳楚楚道:“我想你已经知道了。”
李玉楼道:“姑娘,你我萍水相逢,缘只不过一面?”
“够了!”柳楚楚道:“若是有缘,一面也就够了,除了家里的人,任何人没见过我的容颜面目,你是头一个。
我一身所学不俗,听得见十丈之内的飞花落叶,但是我却没听见你,而让你看到了我的容颜面目,难道说这不是缘?
我也告诉过你,凡是看到我容颜面目的外人,都得剜去双目,除非我愿意,我愿意把身心交付给他,也就是说把他当作我的如意郎君,我未来的伴侣,而对你,我愿意,这还不够么?”
尽管李玉楼已经明白,可是听完这番话,也还是免不了心神震颤,他道:“萍水相逢,缘只一面,姑娘对我究竟知道多少?”
柳楚楚道:“我由来对自己的眼光有自信,我不会看错你,这,换个任何人都会求之不得,而你却不是,再加上这些,就已经很够了。”
李玉楼强笑一下,道:“姑娘言重,我至感荣宠,无如,我恐怕不能帮姑娘达成这唯一的心愿。”
“为什么?”
“我还有事,我也跟姑娘说过。”
“不要紧,我愿意陪你去办。”
“谢谢姑娘的好意,这件事我不愿,也不能假手他人!”
“我可以只是陪着你,何况只要你愿意接受我,我就不算是别人了!”
“姑娘原谅,这件事非我自己办不可。”
“能不能告诉我什么事?”
“我说过,不便奉告。”
“那么,你办这件事要多少时日?”
“我不敢说,也许十天半月,也许三年五载,当然,我希望越快越好。”
八个姑娘猛抬头,没一个不是满面泪迹。
一名肩插长剑的姑娘道:“李相公,我家姑娘从没求过人,今天她这么求你,你居然还为了我家姑娘,说不得我们要用强!”
柳楚楚转眼轻叱:“大胆,谁叫你跟李相公这样说话的。”
那名姑娘道:“姑娘,婢子是”
柳楚楚这:“我知道你们是为我好,可是我不许你们这么做!”
那名姑娘道:“姑娘”
柳楚楚道:“你们什么时候学会不听我的话了?”
那名姑娘立即低下了头:“姑娘别生气,婢子们不敢。”
柳楚楚转眼望李玉楼道:“我相信你不会嫌我,也可以想见,你的事一定很重要,不管十天半月,不管三年五载,我都愿意等你把你的事办完”
李玉楼道:“谢谢姑娘!”
“不过!”柳楚楚道:“但愿我能等那么久,等你把你的事情办完,真要是等不到那一天,那也就是我的命了!”
话落,她闭上了一双凤目。
李玉楼忍不住一阵激动,脱口叫道:“姑娘”
只听柳楚楚轻轻说道:“你走吧!”
李玉楼看了看轻闭双目的柳楚楚,忍了忍心中的不忍,毅然这:“我告辞!”
他转身行去,没再回头。
柳楚楚没有睁开一双凤目,两串晶莹的泪珠,却从眼角流出,滑过云鬓,无声的落在草席之上。
那名姑娘悲声道:“姑娘”
柳楚楚道:“你们什么都不要说,我相信这是缘份,而且我也情难自禁,只能让我碰见他,苍天对我已很仁厚了。”
八名姑娘又低下了头
口口口口口口
李玉楼一口气走出了好几里去,激动的心情才逐渐平复。想想自已,总觉得忍心了些,可是再想想自己身上背负的使命,却又觉得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猛吸一口气,把刚才的事暂时置诸脑后,他又迈步急行而去。
口口口口口口
历史上描述巫山峡的诗很多,如白居易三峡绝唱四首,亦均以描述巫山峡为主。
所谓巫山十二峰,望霞、翠屏、朝云(即神女)、松峦、集仙、聚鹤、浮坛、上升、起云、飞凤、登龙、圣泉,此等志上峰名,难详知其谁为何峰。
因为两岸山多且高,所以巫山峡一带光线阴暗,杜甫诗云:“巫山巫峡气萧森”看日,看月,非过午刻不见,山猿甚多,扰山长啸,其声甚哀。
李玉楼如今就站立在巫山之前,仰望十二峰,挺拔俊秀,云封雾锁,再边听见的是阵阵猿啼。
九华官究竟在什么地方?
他想起了对西门飞霜说过的话,只要踏遍巫山十二峰,不然找不到九华官。
对!他双眉一扬,身躯拔起,直如一缕轻烟,随风直上巫山。
他身法高绝得令人咋舌。
不过顿饭工夫,他已踏遍六七座山峰,来到了“神女峰”前。
“神女峰”形势之美,称最于十二峰,相传赤帝之女瑶姬,死葬于巫山之阳,战国时楚襄王梦游高唐,遇神女,守玉乃作“高唐赋”以纪之,所谓“朝为行云,暮为行雨,朝朝暮暮,阳台之下”风流韵事,流传千古。
就这座灵秀的“神女峰”看得李玉楼不禁驻足长吟:“青天小立玉英蓉,秀绝巫山第一峰,我欲细书神女赋,薰香独赠美人峰”
他这儿叫声未落,忽听一声轻“咦”传了过来。
这一声极其轻微,但却没能瞒得过他敏锐超人的听觉,他略一分辨上即听出这声轻“咦”是从峰侧一片松林内传出。
自入巫山以来,一直没见过人迹。
如今突闻人声,应该跟九华宫有关。
他心念动处,身躯已然飘起,电光石火般,疾射那片松林,十几丈距离,一闪便至。
但,当他进入这片松林时,四周却是寂静空荡,别说是人了,就是连一点风吹草动都没有。
难不成是他听错了?
不可能!
凭他的高绝修为,敏锐听觉,十几丈内,休说是飞花落叶,就是虫走蚁闹也休想瞒得过他。
难道刚才那一声轻咦,不是出自人口,而是出自于巫山猿猴?
也不可能。
即便是飞翻腾跃,来去如风的猿揉,也快不过他的高绝身法。
那么,人到那儿去了?
他凝神细听,十几丈内,确实没有人迹。
他跃身上了最高一株松树顶,他看见了。
廿多丈以外,一条娇小的淡红人影,一闪而逝。
有人了,不但有人,而且分明是个身手不错的练家子,此时此地,当然是跟九华宫有关了。
他没动声色,就在松树顶腾身,飞射追去。
那条淡红色的娇小人影够快,但是他快不过李玉楼,转眼工夫就被李玉楼追近了十丈之内。
看清楚了!
是个身穿淡红衣裙,身材美好的女子。
李玉楼不再进追,始终保持个十丈距离,一路轻捷跟踪。
那穿淡红色衣裙的女子绕“神女峰”奔驰着。
片刻之后,忽然进入一处谷口不见。
谷口是两块插天峭壁夹成,宽窄只容一人进出,宛如一线,形势天成。
李玉楼飞身跟了进去。
狭道十几丈,一闪即过,走过狭道,进入一处谷地,这处谷地却看得李玉楼不禁为之呆住了。
谷内细草如茵,流泉飞瀑,景色美极,美得不带人间一丝烟火气。
但是,那身穿淡红衣裙的女子,却已芳踪飘渺,不知去向。
谷地不大,一眼可以看到底,是个死谷,四面峭壁如削,满布绿苔,滑难留手,猿猱难渡,出入口也只身后这一处。
那个女子那里去了,难道她插翅飞了不成?
定过了神,李玉楼皱了眉,迈步往里行去,边行,边听,边看。
他看到的,是绿草、冷泉、飞瀑。
他听到的,却也是那一条来自峭壁顶端的飞瀑,百余丈奔泻而下,注入壁下水潭,激起飞珠喷玉,满天水露的哗哗水响。
除了这些,他看不到别的,也听不到别的。
不,就在这时候,他看到了。
那是水潭旁的一块圆石,圆石长年经水滑润,长满了青苔,而唯独顶端巴掌大小一块,露着石头,一点青苔也没有。
可能么?不可能,要长青苔都没长,不可能只这顶端巴掌大小一块不长,这一块地方照样也是湿的。
可是,偏偏他就没长青苔。
为什么?
李玉楼何等聪明个人?
马上他就悟出了道理,心头为之一阵跳,他从潭边拾起一颗小石子,扬手直向那条峭壁间奔泻而下瀑布和去。
石子去势如电“噗!”地一声打进瀑布,当石子出手之际,他便凝神细听,而除了石子打进瀑布,那“噗”地一声之外,他没听见别的声音。
所谓别的声音,也就是石子在穿过瀑布之际,打在峭壁上,理应发出的“叭!”地一声当然!水声哗哗,这要是在常人,即便石子打在峭壁上,发出了声响,也是听不见的。
而,李玉楼不是常人,他既有石子打穿瀑布之能,也听得见石子打在峭壁上,发出声响之能,即便是极其轻微的一响。
他既然没听到声响,便是石子没打上峭壁,没发出声响,石子既已穿过瀑布,怎可能没打中峭壁,没发出声响?
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瀑布后是空的,也就是说,至少应该有个洞口。
淡红衣裙少女至此不见,潭边长了青苔的石头上,只有顶端巴掌大一块没有青苔,瀑布后又是空的。
那么那个身穿淡红衣裙的少女那里去了?似乎不难明白。
李玉楼提了一口气,护住了周身要穴,未见他作势,人已离地飘起,随即,他横空平射,直向瀑布扑去。
只见人影一闪,他便已没入瀑布中不见。
身入瀑布穿水而过,他始终睁着眼,不但睁着眼,而且竭尽目力,全神贯注,因为他不知道洞口的大小、形状、确实位置,一穿过瀑布便要看准落足点,距离近,工夫不过刹那,他不能不作应变。
而,他一穿过瀑布就看见了,那是个一人多高的圆形洞口,位置不高不低,不偏不斜,任何人只一穿过瀑布,藉着那腾掠的余势,便可顺理成章,很容易的落在洞口之内。
如今,李玉楼就已经落身洞口,不但衣衫未湿,就连水点也没沾一点,那是因为他的身法太快了,快得像电光石火。
站在洞口往里看,笔直的一条洞道,几十丈外,另有一个满月似的洞口,透着淡淡的光亮。
他没有迟疑,闪身便扑了过去。
几十丈距离转眼间,他已到了透着光亮,满月似的洞口。
他没有马上出去,站在洞口外望。
这一看,看得他心神震动,暗暗惊讶赞叹不已。
洞口外,是另一处谷地,圆形的谷地,四周苍翠绝峰插天,巫山本就是个不但神秘,而且美的地方。
而这处各地,则更美,更神秘,古人笔下的世外桃源也不过如此。
一眼望去,绿草如茵,奇花处处,绿得沁心,异香扑鼻,嫣红配紫,争奇斗艳的花朵,更令人眼花撩乱,目不暇给。
谷里,笼罩着迷蒙的轻雾,轻雾之中,座落着一大片宫殿式的建筑,红墙绿瓦,飞檐狼牙,一座连一座,隐约于轻雾之中,楼阁亭台,应该是一应俱全。
谷里的景色美,轻雾美,这些宫殿更美而神秘,不带人间一丝烟火气,简直就是神仙的居处。
巫山十二学之间,怎么会有这么一处所在?
莫非就是“二官”之中的“九华宫”?
真要是“九华宫”的所在地,难怪就世人皆知“九华”而不知宫在巫山何处了?
真要是“九华宫”的所在地,那淡红衣裙的少女,也必是“九华宫”的人无疑了!
定了定神,李玉楼迈步前走,这时候他又发现,这处洞口,只是在一块峭壁的半腰,离地约摸十来丈,没有石阶,也没有木梯或绳梯。
其实不必,如果此处真是“九华官”的所在“九华官”上下进出这个洞口,那一个需要石阶或梯子?
他飘身而下,踏着地毡似的绿草,穿过那些奇花异草,直向那座宫殿行去。
他没看见人,也没听见任何声音。
或许,那淡红衣裙的少女根本不知道有人跟踪,即便知道有人跟踪,也绝想不到跟踪他的人会找到那隐藏在瀑布之后的秘密入口。
但,没看见人,没听见声音,那是在转眼工夫之前,就在这转眼工夫之后,划破谷中宁静,穿透迷蒙轻雾,从那座宫殿里,响起一阵钟声。
钟声不算响亮,但在这各地里,却能激起四周山举回响,荡起阵阵余音。
李玉楼听得刚一怔,只见雾气动荡,轻雾之中出现几条人影,衣袂飘飘,凌波御虚般飞掠而来。
几条人影还在轻雾中,李玉楼便已一眼看出,来的是一前四后五个人,都是女子,后四名身穿淡红衣裙,跟所见那少女一样,最前面那名,则是个身穿大红宫装的少女,一个个都明眸胎齿,秀丽不俗。
心念转动间,前一后四五名少女穿出轻雾,在离李玉楼丈前处停住。
那身穿大红官装的少女立即冷然喝问:“你是什么人?竟敢擅入我‘九华官’禁地”
果然是“九华官”
李玉楼泰然抱拳,从容发话:“烦请代为通报,李玉楼远来拜望池姑娘。”
那大红官装少女微一怔,然后凝目微注,道:“‘九华官’没有你要找的池姑娘,许是你找错地方了,无心之过,本官可以不计较,不追究,你就此回头,出谷去吧!”
李玉楼微一怔道:“怎么说,贵官没有池姑娘?”
大红官装少女道:“不错!”
水飘萍就是池映红,是“九华宫主”的掌珠,这还是东方玉琪跟西门飞霜告诉他的,难道会有错?
东方玉琪的话或许不可靠,西门飞霜指点他到“九华官”来追查“无影之毒”这条线索,应当不会错。
心念一转,当即道:“那么,仍然烦请代为通报,李玉楼拜望贵官官主!”
大红宫装少女道:“你这个人好生奇怪,你来拜望池姑娘,我们‘九华宫’没有池姑娘,你又要拜望我们宫主,我们官主根本不认识你,你拜望我们宫主干什么?”
李玉楼道:“据我所知,池映红地姑娘是贵官官主的掌珠,芳驾说贵官没有一位池姑娘,我只好求见贵宫宫主。”
大红官装少女道:“我家官主是有位掌珠,但是‘九华宫’却没有你要找的那个人,‘九华宫’一向不见男客,而且一向列为男人禁地。
你擅入此谷,已经触犯‘九华官’禁忌,但是我刚才说过,无心之过,本宫可以不计较,不追究,所以我劝你还是尽快出谷去吧!”
李玉楼道:“我远道而来,有要紧大事,非见贵官官主不可,还请芳犯原谅!”
大红官装少女脸色一沉,道:“本宫念你无心之过,不为已甚,我也一再好言劝你,既是如此,那我只好下逐客令了。”
话落,她玉手一抬。
只这么一抬手,四名淡红衣裙少女立即闪身而动;四个人衣袂飘飘,带着一片劲气飞扑李玉楼,动若脱免,两手分别点向李玉楼胸前重穴。
四名淡红衣裙少女的动作,不能说不够快,但是没见李玉楼动,谁也没见李玉楼动,李玉楼已经从她四个之间穿过,四只手掌立即落了空。
大红宫装少女脸色微变,轻“咦!”一声。
李玉楼道:“芳驾,我以礼求见”
他话还没说完,那四名淡红衣裙少女已旋风般转过身躯,四只手掌疾递,仍然指向李玉楼身后重穴。
李玉楼没回头,但身后像长了眼睛,仍然没见他动,他已经又从四名淡红衣裙少女之间穿过,那四只手掌又落了空。
只听他接着说道:“无意动手拚斗,还望芳驾能代为通报”
话声未落,四名淡红衣裙少女也自转了过去,这回是八掌震出,上下翻飞,立即把李玉楼罩在了满天掌影之中。
显然,这一次出招,较前两次凌厉,也更具威力。
而,李玉楼却仍是那么未见作势的又自四女挥出的满天掌影之中穿过,休说是伤他了,就连他的一片衣角也没能碰到。
很明显的,这是李玉楼没有忘记西门飞霜的叮嘱,一开始便作了容忍与礼让。
三招已过,不但未能把这位来人李玉楼制于掌下,或逐出谷去,便连他躲闪扑击的身法都没能看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