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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跟你离婚。”
“你说什么?”听闻妻子静定掷落的宣言,陆苍麒的反应是不敢相信、他停下脱衣的动作,转过身来“再说一遍!”阴惊的语气饱含威胁意味。
燕霜凝深吸一口气“我要跟你离婚。”清脆的嗓音毫不犹豫地重复之前的宣称“请你在协议书上签字。”
他漠然望她,不说话,不动作,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漠然。
空气逐渐卷起让人全身颤抖的冷流。
看着他阴沉不语的神情,燕霜凝开始无法力持之前的冷静“你听到了吗?苍麒,我要离婚,你听到了吗?”
“我听到了。”简单四个字是他的回应。
“那你怎么说?”
“不。”
“什么?”她眨眨眼,一时没听清他的回答。
“我说我不答应。”他冷冷瞪着她。
“为什么?”她的嗓音开始不稳,不愿相信自己花了将近十小时搭机前来,得到的只是这样一句冷淡的拒绝。
他为什么要拒绝?他凭什么拒绝?
“我不离婚,霜凝,你可以收回你任性且无聊的要求,我不会答应的。”冷冷一撇嘴角,他打开牛皮纸袋,抽出离婚协议书,好整以暇地当着她的面俐落撕毁,接着转过身,提起自己搁在沙发上的公事包及西装外套,迈开步伐就往卧房走。
燕霜凝无法置信地瞪着他挺拔冷峻的背影,他一连串既冷酷又优闲、令人气绝的行举令她一颗好不容易静定下来的冰心忽地一融,窜出激烈火苗“别这么敷衍我!陆苍麒,”她追在他后面,嗓音激愤且锐利“你知道我是认真的,绝不是一时无聊或任性,我是真的想离婚,你听懂了吗?我、要、离、婚!”
俊拔的身子随着她激动的呐喊忽地一旋,两束冷凝的眸光射向她“我也说了,我、不、答、应!你死了这条心吧。”
“为什么不答应?”她高声质问。
“为什么要离婚?”他反问她。
她瞪着他,心中火苗忽地一灭“你还你竟然还问我为什么?”难以形容的冷意窜过她全身“难道难道我们这些年来还不够吗?难道你真想我们就这么过一辈子?”
“那又有什么不好?”
“有什么不好?有什么不好?”她瞪着他,感觉全身血流忽冷忽热,交错折磨着她“你”“我觉得挺好的。”他微微一扯嘴角,仿佛嘲讽着她的歇斯底里“这些年来我们各自的生活不是都安排得挺好吗?大家不也认为我们是一对模范夫妻?我觉得”
“我们哪里是什么模范夫妻?”她截断他的话,再也禁不住爆发的冲动“我们只是一对虚伪得不得了的演员,自导自演一部恶心的烂戏!你根本不爱我,我也不爱你,我们”
“燕、霜、凝!”愠怒的低吼压过尖锐的嗓音,重重击向燕霜凝耳膜,跟着,两只钢铁般的手臂攫住她的肩膀“你够了没有?”
“我不够!”漫开冰雾的眼眸倔强地凝睇陆苍麒“我还没说完”
“不许再说!”
“我要说!”
“不许!”
“我要!”
“你!”健臂一使劲,将柔软的娇躯狠狠一转,带向以苍蓝色为装潢主调的卧房“别跟我耍脾气,燕霜凝,”精壮的身躯将她压制在床,火焰双眸灼烫地烙向她“我没时间陪你玩游戏。”
燕霜凝觉得想哭。
在遭他比她健壮数倍的身躯压迫下,她为自己毫无反抗能力的柔弱感到难过,也因他愤怒且火爆的反应感到委屈。
这不是游戏。
她千里迢迢从台湾飞来北京并不是为了跟他玩游戏,更不是为了任性地耍脾气,她是真的累了他为什么就是不肯结束这可笑而荒谬的一切?
冰霜在眸底融化,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朦胧水雾。
“你放了我吧,算我求你。”苍白的菱唇吐远幽邈低微的细语。
他瞪着她,面容阴晴不定“你哭什么?”
她不语,只是凝望着他,眸光满蕴祈求。
他忽地放开她,几乎是狼狈地站直身躯“我不离婚,霜凝。”语气虽然仍冷冽,语音却微微沙哑。
“为什么不?难道你不想跟她在一起?”
“她?”凌锐的眸光逼向她“谁?”
苍白的唇角扬起凄侧的笑“别想瞒我,苍麒,我知道你在这儿有个女人。”
“这就是你想跟我离婚的原因?为了成全我跟‘她’?”
她没马上回答,从床上坐起,眼睑低掩“何必委屈人家?”好半晌,她才低低开口“如果你们相爱,我不介意退出”
“可是我介意!”暴躁的怒吼打断她的低语“你这个自以为是的女人,我告诉你,根本没有你所谓的‘她’存在,就算有,我也不会因此离婚,我陆苍麒的老婆这辈子只有一个,就是你!”
我陆苍麒的老婆这辈子只有一个,就是你!
听闻他狂炙的宣言,燕霜凝忽地呼吸一紧,心跳亦狂野奔腾。
为什么?明明知道他这样说并非因为爱她、疼她、珍惜她,明明知道他要她这个妻子只是为了方便,可为什么在听到他如此说时,她竟有一些些欣喜,一些些感动,还有更多难以承受的酸涩?
为什么一颗心会因他这么说而激动、柔软?
为什么这些日子决意与他离婚的念头会忽然动摇了
“我还是先离开好了。”不敢面对忽然脆弱的自己,她匆匆忙忙地想起身离去。
他拦住她颤抖的步履“你去哪儿?”
“饭店,我想我还是”
“你哪儿也不准去,给我乖乖待在这里!”
她还是决定留下来了。
在经过一番挣扎之后,她终于还是决定暂时留在北京。
她留在北京,而他却因为公事飞到上海出差,这一去也许就要一星期——
也好,这一星期正好给她一些缓冲时间,让她在昨晚两人的冲突后,更有心理准备面对他。
这天早上,陆苍麒在临出门前给了她一叠现金和两张金融卡“这边信用卡不普及,出门多带点钱,不够的话就到我的帐户提一些出来。”他交代着“不过银行间没有连线,比较麻烦一点。”
银行不提供运线交易?这表示她如果要提款只能利用帐户所在银行的柜员机。
她忍不住蹙眉“会不会找不到提款机?”
“会。”他面无表情“而且很有可能就算你找到了提款机,它也会因为故障不能提领。”
“什么?”她不敢相信“真的吗?”
他凝望她数秒,接着转身面对镜子打领带“骗你的。除了银行,很多大商场都有这两家银行的提款机,就算暂时故障,换一家提就行了,不至于领不到钱。”
他语气平淡,可她却敏感地听出其间一丝促狭的味道。
他竟——捉弄她7.
领略到此,她不禁愣愣地望着他的背影。
“附近有很多餐馆,也有超市,想逛街的话可以打电话给我的秘书,她会派司机来接你。你应该对那些历史古迹很有兴趣吧?可以到故宫、颐和园之类的地方去走走。”
他一面说,一面对镜整装,当该交代的交代得差不多了以后,他也穿好一身深色西装。
“你一个人没问题吧?”他转过英姿焕发的身子面对她。
“当然。”她不喜欢他似乎带着淡淡嘲弄的语气“我又不是小孩。”
他默然望着她,湛眸掠过难以理解的光芒,半晌,突如其来一句“出门的时候手机记得带着。”
“干嘛?”她半自嘲“难道怕我丢了不成?”
“我要随时找到你。”他语音清冷。
“怕我逃回台湾吗?”菱唇一弯,扬起既是自嘲也是嘲弄的弧度“放心吧,在这件事还没得到解决以前,我不会离开的。”
“那是好不过了。”语毕,他提起轻便的行囊,迈开潇洒的步履离去。
留下她一个人坐在餐桌前面对着简单的早餐发愣。
他就这么走了
不知怎地,燕霜凝顿觉整个屋子空荡荡的,教她心底忽然一阵难言的空虚,她深吸口气,强自收束迷朦的思绪。
面前由义大利咖啡壶煮出的咖啡已然凉了,她站起身,到厨房为自己重新倒了一杯,然后端着咖啡来到客厅,一面缓缓品着,一面像缕游魂似的在屋里慢慢闲晃。
客厅与餐厅、厨房的装潢是一体成型的,都以米黄色为基调,色泽悠暖,布置温馨,不论是窗帘、桌巾栽,处处可见主人的巧思。
以苍麒的个性是不可能花费任何心思在家居的布置上的,所以这些装潢若非出自租屋给他的外国屋主之手,便是有另一个人为他操心打理
会是那个女人吗?
想着,燕霜凝呼吸一紧,接着马上摇摇头,否认脑海忽然窜过的念头。
他告诉她没有别的女人,而至今她也的确没发现这屋里有任何女人的物品,甚至没有一丝残留的气息。
苍麒一向说一是一,不是个会说谎的男人,何况他也没必要对她说谎,他不爱她,又何必为了怕伤害她而不肯道出事实?
一念及此,她嘴角一扯,拉开半无奈半自嘲的弧度。
是的,她相信他,相信他应该不会欺瞒她。
他不会欺骗她吧
窈窕的身躯踏着幽茫的步履穿过客厅、经过走廊,悄然旋进她昨晚坚持入住的客房。
因为她说什么也不肯跟他一起分享主卧房,他便将这间粉红色的漂亮客房指给了她。
她在柔软的床榻落坐,犹豫半晌,终于伸手拿起床旁的无线电话。
他骗了她!
对着私人办公室面向黄浦江的落地长窗,湛深的黑眸像是专心欣赏着江边美丽的景致,眸底却潜藏着不易察觉的波潮。
因为昨晚的一句话,他辗转失眠了一夜,而今早从北京直奔上海的途中,亦是完全的心神不定。
他告诉霜凝,没有另一个女人的存在,但事实上“她”的确是存在的。
“她”不仅存在,甚至已陪伴他半年之久,从上海到北京,他的私生活都是由“她”一手打理的。
就算昨天为了霜凝突然来访,他以最快、最决断的速度命令她马上迁出他的住处,但仍不能否认,这半年来他的确是享受着她的陪伴。
他不能否认这半年来确实有另一个女人存在
既然如此,他为什么不干脆对霜凝坦白呢?为什么不干脆告诉她他是在外头养了个情妇,可即使这样,他依然不会因为那女人而跟她离婚?
为什么他要骗她那个女人根本不存在呢?
他不知道,只知道当霜凝含着泪告诉他自己愿意退出时,他无论如何也无法把事实说出口。
他觉得自己仿佛可以想像到一旦他对她坦承时她秀丽的容颜会有多么苍白、多么仓皇、多么受伤
而这些神情,没有一个是他想见到的。
他不想见到她的苍白,她的仓皇,她的受伤,她的——
眼泪。
一念及此,陆苍麒不觉伸手握拳,重重敲击面前的窗户。
天!他真够怕她的眼泪了,为什么这个女人每回一哭,他就慌得不知如何是好?
为什么每回当她眨着一双迷朦水眸凝望他时,他总会觉得自己像个欺负小红帽的大野狼,是个坏得不得了的坏蛋
音乐铃声忽地响起,震动陆苍麒的耳膜。
他神智一凛,锐眸别向办公桌上的手机,数秒后,方拾起它,弹开话盖“什么事?”
“我想跟你谈谈。”清柔且静定的女声拂过他的耳畔。
“我现在人在上海,大概要一星期后才回北京,到时再说吧。”
“那好吧,再见。”女人挂断了电话。
而陆苍麒瞪着手机萤幕,再度陷入深思。
刚开始几天,在北京的生活对燕霜凝来说毋宁是十分惬意的。
既已决定暂且留在这里,她在陆苍麒离开当天早上便打了个电话回台湾,将基金会事务交给副执行长暂代,接着便一个人出门,请计程车司机将她送到最近的商场。
不到五分钟的车程,车子便在一栋门檐带着中国风味的大楼前停下,而她则踏着半好奇的步履进人类似台湾百货公司的商场,开始女人最乐此不疲的娱乐之一——购物,
因为没料到自己会在北京停留一段时间,她只带了两套套装及一件浅色风衣,都是严肃端庄的正式服装,如果她想自由自在在这座城市闲晃,至少需要一些轻便的休闲服饰,还有一双柔软舒适的休闲鞋。
只花了不到两小时,她便全数买齐,一次在结帐柜治付清后,才一一到各个专柜领回她购买的衣物。
这又是一个跟台湾不同的地方,在台湾,她只需将信用卡或现金交给专柜小姐,自有她们代劳结帐。
不过这样小小的不便并没有稍稍影响燕霜凝因为满载而归而愉悦的心情,在提着大包小包在家门口下车时,她甚至还绕到附近的书报摊买了一本北京旅游手册。
然后,便是连续数天的四处游览了。
故宫庄严宏伟的建筑教她赞叹,虽然宫内的宝物大部分被带到台北故宫博物院去了,但光是欣赏建筑,便足以令她领略中国古代文化之美。
号称世界最大的天安门广场当年绝食抗议的学生早已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个拿着相机不停拍照的观光客。
精致漂亮的北海公园是当年皇家的园林,北海中心的琼岛立着干隆皇亲笔画题“琼岛春阴”的石碑,掩映在绿荫深处,正是燕京八景之一。
而慈禧太后私拿军费建造的颐和园,更是处处奢华,处处风流,教人既是惊艳,也不禁感叹。
中国有太多值得珍惜的文明遗产,而位于首都的这些,更是美轮美奂得让人惊心动魄。
当年的帝王之家究竟是砸下了多少人力、物力,才能造就这些宏伟的建筑和秀丽的庭园啊燕霜凝感叹着,却没有感叹太久,因为这座城市还有太多新鲜的事物等待她发掘,也有太多和台北不一样的地方需要她适应。
是的,她必须适应一些事情,尤其在周末,当她拖着疲惫而酸痛的身躯从长城的游览归来时,面对着一屋的空幽静谧,一股复杂难辨的滋味忽地漫上心头。
是寂寞吗?
她不确定,只知道这样的感觉像某种细小的虫啃噬着她的胸膛,一点点酸,一点点疼,却有更多难言的空落。
她渴望见到人,渴望听到熟悉的声音,不想在回到家时,面对的只是一屋的空幽与静谧
为什么苍麒还不回来呢?为什么工厂的货要出问题,让他还得从上海飞广东,接着再飞遍大陆各地,与各地主管开会研商对策?
照这样下去,他什么时候才能回到北京呢?什么时候才能回到她身边
想着,燕霜凝忽地神智一凛,她从沙发上站起身,冲到浴室嵌在墙上的明镜前,瞪着镜中面容苍白的自己。
为什么她为什么
她竟思念起苍麒?
天!她不敢相信!
难道她真空虚寂寞至此,以至于思念起一个她早已在三年前便决定将他视为普通同居人的男人?
没错,他是她的丈夫,她也曾对他满怀爱意,百般讨好,可在那个周年纪念的夜晚,她便已决定将他完全驱离心房了啊。
她慢慢地学会不想念他,不关心他,学会经营自己的生活,和自己的朋友交游享乐。
基金会的工作及与朋友的交际,占据了她全部的时间,她甚至无暇分神去注意自己的丈夫什么时候出差,什么时候回家。
她早就不是一个合格的好妻子了,更不是一个懂得思念爱侣的女人。
可她现在竟然盼着他每晚必打的电话,盼着他尽速飞回北京,盼着他陪伴自己身边
她究竟怎么了?
她真的寂寞到如此地步吗?
***
她是个寂寞的女人。
肖洁一面等着店员冲泡着她方才点的冰卡布奇诺咖啡,一面透过低掩的墨睫不着痕迹地打量左后方落坐于沙发上一个孤寂的女人身影。
她坐在沙发上,捧着杯热咖啡,怔愣地盯着窗外来往的人影,那微微带着迷惑的神情就好像她搞不清楚自己为何身在这座城市似的。
熟悉的酸涩淡淡袭上肖洁心头。
她记得自己也曾有过和那个女人类似的心情——当她毅然决定挥别上海刚刚来到北京的时候。
想着,她忽地转回头,接过店员递给她的冰咖啡,她有一瞬间后悔自己的目光曾经落向沙发上那个女人。
可当她深吸一口气之后,轻盈的步履却仍选择往那个女人的方向行去,在她右边的双人沙发坐下,然后给了女人一个浅淡的微笑。
女人注意到了,灯亮的眸掠过一丝吃惊,接着,玫瑰**漾开淡淡浅笑。
一个清澈甜美,却又带着微微羞涩的微笑。
肖洁在心底叹气,这个女人虽然不是青春少女了,穿着打扮也流露出都会女性的潇洒帅气,可全身上下就是隐隐透出一股纯美的气韵。
这样的纯美是很容易勾起一个男人注意的,更会挑起他们想要不顾一切污染她的欲望。
他们会不惜一切保护她,却也会深深渴望自己是那个带领她认清污浊尘世的那个人——
不知道她的男人是否也如此?
肖洁笑了,淡淡的笑容蕴着只有自己才懂的深刻况味,她望向那女人,扬起柔细好听的嗓音“你经常一个人来这儿喝咖啡?”
“不,我因为一直喜欢starbucks呃,星巴克的咖啡,所以才特地来这里。”
“你家不住这儿附近?”
“我家不在这里,可我现在是住在这附近。”
“让我猜猜,”肖洁微笑“你是台湾人?”
“你听得出?”她仿佛有些惊讶,又仿佛对她能猜出感到意料当中,唇角那抹甜美的微笑加深“我们的口音大概差很多吧。每次我一开口,总是有人要猜我不是本地人。”
“其实对北方人来说,南方人的口音都差不多,我能猜得出的原因是因为我有一些来自台湾的朋友。”
“你认识台湾的朋友?”这一回她是真正吃惊了。
“嗯。我是肖洁,肖像的肖,整洁的洁。”
“啊,你好。我姓燕,燕子的蒸——燕霜凝,冰霜的霜,凝结的凝。”
“燕霜凝——”肖洁品味着这独特的芳名,好一会儿,洒落一串清脆笑声“台湾人真会取名字,你们的名字是不是每一个都像琼瑶小说里那样好听?”
“琼瑶小说?”燕霜凝先是一愣,继而也笑了“我倒没注意到这一点,不过我想,我们女孩子的名字会取得比较女性化一些口巴。”
“我们的阳刚味会浓一些。”肖洁同意,一面暗暗在心底吃惊面前女人的容易相处。
“你是本地人吗?”燕霜凝问她。
“不,我来自上海,来这边工作,不过现在已经不上班了,正在等签证下来出国念书。”
“出国念书?”
“嗯,到美国,念生物科技。”
“生物科技?哇,”燕霜凝不禁佩服“研究所吗?”
“是啊。”肖洁点头“好不容易申请到学校奖学金,要不签证也没那么容易下来。”她顿了顿“那你呢?来北京玩吗?”
“我算是玩吧。”燕霜凝微微犹豫,好半晌,终于坦承“其实我老公在大陆有事业。”
“你结婚了?”
“嗯。”“所以你是特地从台湾来大陆与爱人共效于飞罗?”以肖洁眸光一闪,半开玩笑。
燕霜凝没回答,唇畔浅浅地笑,心底却忍不住尴尬。
“有句话你不要怪我说得直,”在啜了口冰咖啡后,肖洁再度开口“其实很多台商到大陆来都会包二奶,所以你过来是对的,至少多陪陪老公,他也不会因为一时寂寞做错事了。”
“一时寂寞?”燕霜凝心中一动。
“是啊,你想想,一个人每天在外头为了工作奔波,回家时却满屋子空空荡荡,见不到一个人影,连想找人诉说一下都不能要是在上海或北京这种大城市还好,有很多台商在偏远地区建工厂,真的是除了工作没半点娱乐生活了。”肖洁柔声解释“据我所知,有些男人其实不是那么生性风流的,只是实在忍不住那样无边无际的寂寞啊”寂寞?
燕霜凝听着,忽地感觉柔肠百转,纠结难以言喻的酸涩滋味。
她从没想过,苍麒这些年来一个人为了事业奔波大陆南北各地,在一个没有朋友、周遭的一切也不熟悉的环境里,他是如何打发一个又一个的漫漫长夜的?
她只在北京一个人待了几天就觉得百无聊赖,心慌意乱,可苍麒他大部分的日子都是一个人度过的啊。为了拓展苍远的事业,他的工作压力可想而知,而回到住处之后,拥有的又只是完全的孤寂。
她可以理解那样的感觉,就像这几天晚上她一个人待在屋里,慌乱无措,书读不下,电视转了几十个频道却勾不起一点兴致,想着打电话找在台湾的好友聊天,偏偏她们又都不在家。那是真的是寂寞到难以忍受啊。
而苍麒每天都必须独自啃噬这样的寂寞
“因为连一个可以说话的人都没有,所以才会有那么多男人逃不过粉红陷阱。”
肖洁温和的嗓音在她耳边回旋。
燕霜凝一凛,这才忽然警觉这些年来她似乎从没设身处地为苍麒想过,她不关心他,甚至想不到他可能会如此寂寞
天!
一股温热忽地刺痛燕霜凝的眼眸,嗓音微颤“我真对不起他——”
她自言自语着,完全没注意到自己激动的神情已完全落人另一个女人眼底。
肖洁没有打搅她,也不去点破她此刻激动的心神,她只是静静凝睇着她,好半晌,举起杯子将冰咖啡一口饮尽。
燕霜凝——
这个女人,果然是陆苍麒的妻子。
她想,眸中掠过奇异的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