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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改名为弥亚的亚兰在剑麒和娜蒂亚的带领下,初步认识了一下吟游艺人团的其他成员。
团里除去亚兰和团长以外共有三十四人。
其中贝丝、娜蒂亚和爱丽罗尼并列为团里最出名的三位舞姬,虽然没有看过她们的表演,可是单从三人艳光四射的外貌,亚兰就可以确定她们的确有这个资本。
同剑麒一样是驯妖师的费宾斯是一个俊美又邪气的男人,但是他的邪气和昨天晚上剑麒刻意散发出的那种邪魅的感觉完全不同,如果说那样的剑麒是一只正在瞄准猎物的豹子,那么费宾斯就只是一只跟在豹子后面等着捡剩渣的豺狗。亚兰在心里暗暗比较着。
除了他们五个以外,胖胖的莫如和高瘦的齐卡以及在妖魔界唯一能够不消耗魔力改变自己形态的物种九尾狐妖拉卡都是团里顶尖的艺人,剩下大约有二十人都是给以上的八个人打下手,伴舞或者是客串演出的一些小角色。
除此以外,吟游艺人团是到处流浪表演的团体,有时候难免会遇到一些恶霸或者强盗的骚扰,如果不得已要露宿野外的话也要防止盗贼和妖兽的袭击,所以团中还雇有六个保卫者,所谓保卫者就是用武力来换取报酬以确保雇主安全的人。会从事这个职业的大都是一些强壮的单身流浪汉,他们和雇主签有一定时间的契约,每到契约终结都可以选择续约或者是另谋高就。
这个团里的六名保卫者分别是:腰间悬挂着一把大剑长相粗犷的迹亚;武器为一对细长的三叉剑,脸部线条很细也很端正,几乎可以用美丽来形容的男子佛德;头发理得很短,脸颊上有道刀伤,战斧以及圆盾则是随意地绑在背上的克拉克;身材短小但是肌肉结实,使用双斧的胥罗;身上穿了一件锁链甲,将一把长过本人身高的鉾枪靠在肩上是巴力斯而腰的两侧一侧绑着一卷长鞭另一侧则插着一把短型匕首的是布雷德。
其中,迹亚和佛德是魔族,剩下的布雷德、克拉克、胥罗和巴力斯则是妖族。
“你就是休伊同母异父的半魔族弟弟?”爱丽罗尼媚眼如丝地打量着亚兰俊俏的容貌“因为魔族父亲的虐待所以逃出来的吗?真是可怜的孩子,放心,姐姐会疼你的,有空的时候陪姐姐喝一杯怎么样?”
“爱丽罗尼,弥亚的年龄还不够大到让你诱惑!”娜蒂亚一把拉过亚兰,将他护在身后。最终他们还是没有使用亚兰真正的逃亡原因,一方面这原因不方便渲染得众所周知,另一方面他们也怕这一提醒反而会让亚兰招来更多人的觊觎。
“你这是什么话?团员之间相互增进感情有什么不可以?”爱丽罗尼愤恨地盯着娜蒂亚的红眸“难不成你们姐妹想要一人一个独占他们两兄弟吗?”一个剑麒已经够让爱丽罗尼咬牙切齿的了,如今再加上一个俊美如画的亚兰,也难怪她会被气到口不择言。
“什么一个人一个独占,你当是在分配货物吗?”嘲讽意味十足的声音自佛德柔软的唇中吐出,他是另外一个受到爱丽罗尼纠缠的苦主,只不过他在对待女人方面要比剑麒狠得多,所以爱丽罗尼也不太敢招惹他。
“你”果然,她的脸色被气得发白,但却又不敢发作。
“好了,美丽的小姐,要打情骂俏到一边去,不要妨碍别人做正事。”克拉克张口露出一口坚固的白牙,粗鲁地笑了笑,爱丽罗尼在看到他的笑容后立刻露出嫌恶的表情一甩头离开了。
克拉克到似乎并不在意她的举动,他伸出手来拍了拍亚兰的后背,转头朝着剑麒说道“我说,这小子初来乍到的,这两天就借给兄弟们打打下手怎么样?你不会心疼吧?”
“想要在团里生活就要工作,即使是我弟弟也不会例外。”剑麒挑了挑眉毛“反正最近一直在赶路,沿途也没什么表演,我这边还应付得来,等到了城里你们再将他还我好了。”说完,他拉起满脸担心之色的娜蒂亚走开,将亚兰留给了那群看上去野蛮粗俗的男人。
只不过在路经克拉克身边时,他用只有双方之间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但是记得要留他一口气回来等我调教。”
回应他的浅笑的,是一口白森森的牙齿。
克拉克的那两掌拍得亚兰差点走岔了气,光顾着调整呼吸的他在回过神来之后才发现身边只剩下那六个看上并不友善的男人。一种被遗弃的感觉悄悄地浮上他的心头。
“小子,拿着!”克拉克不知从哪来摸来一把斧子扔给亚兰。
不明所以地接住半路飞来的斧子,亚兰只觉得双臂一沉,差点拿不住,等他好容易持稳了,就听到耳边传来克拉克毫不掩饰的嘲笑声。
“什么啊!这小子还真是跟他的外表一样的软弱啊!”一句话同时引起了其余四人的哈哈大笑,只有佛德是嘴角微扬,露出优雅的浅笑,只不过他的笑容同样的轻蔑。
亚兰愤怒地盯着克拉克脸上的刀疤,似乎是在感叹这刀伤砍得还不够深,至少没有割了他的舌头让他从此说不出话来!
“怎么了?小子,表情活像只被踩了尾巴的小猫一样!”说完,又一片哄堂大笑中,克拉克真的像拎一只小猫似的拖起亚兰“来吧!小子,待会儿干活的时候可别呼天喊地的!”
亚兰咬咬牙,提起斧子跟上克拉克的步伐,对方迈开大步向前走,他要一路小跑才能勉强跟得上。等走到树林里的时候,亚兰早已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小子,砍个十来棵小树,然后把它们劈成柴火运回去。”克拉克倒像是没事人一样,显然他背上的战斧以和圆盾并没有造成他的负担。
“什么?”亚兰看了看周围的树,棵棵都有碗口大小,这种树要砍个十来棵,还要劈成柴火运回去?自己光是提了这些时候的斧子就已经手臂酸疼,他很怀疑他有这个力气完成一半的任务。而当他看到克拉克竟然无所事事地坐到一边开始打瞌睡时,亚兰再也忍不住地大吼“你为什么不动手!”
“小子!你别搞错了!什么叫做打下手!”克拉克闲闲地扯了根杂草咬在嘴里“顾名思义就是帮我们做事情。你要是想继续做你的贵族小少爷大可以离开我们回去你老爹那里,不然的话,就老老实实地做事!在我们这里,不做事可是没饭吃的!”克拉克瞄了一眼亚兰纤细的身材“今天上午要是完不成一半的数量,中午就没饭吃!”
他的话让亚兰的心一惊。没错,他是一个逃犯,作为一个逃犯别人能够收留并给与新的身份已经是一件非常幸运的事情了,虽然他到现在都没有见过那个据休伊说坚持要救他的团长,也不知道对方到底有什么目的,但最起码现在他可以不用过着餐风饮露的逃亡生活,而寄人篱下的日子也的确容不得自己任性妄为。
但是那个刀疤男的话实在是不中听,所以他提起斧子狠狠地砍向一边的树,似乎砍下去的地方正是对方的脖子一样。克拉克将一切都看在眼里,但他只是无所谓地露齿一笑,然后靠在一边的树旁晒起太阳。
这一天别说中午,就是到了太阳快要下山的时候,亚兰也才勉强劈完六棵树的柴。当然克拉克也没有真的不给他午饭吃,而且剩余的四棵树也是他代劳的,虽然就亚兰本身认为,这是他分内的事情。
讨厌归讨厌,但当亚兰看到克拉克一下就可以砍倒一棵树的时候,他依然吃惊于对方的强壮和力大无穷。
似乎是看出他的惊讶,克拉克朝着他得意地一笑“这就是差距,小子!”
真是讨人嫌的家伙!亚兰在心里默默地想着,一边捆起周围的柴,和对方一起拉回吟游艺人团的营地。他现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填饱肚子然后上床睡觉。天知道明天这个可恶的刀疤男还会叫他做些什么事情!
但是自己想得似乎过于天真了些,这是亚兰回到剑麒的马车之后才发觉到的事情。
这倒不是说他们不给他晚饭吃,吟游艺人团的伙食虽然称不上佳肴美食,但也足够喂饱这些靠劳力吃饭的团员。今晚娜蒂亚和贝丝更是偷偷特地为他多弄了两个小菜,似乎是她们也知道跟着那些肌肉男打杂不会有什么好事。
但是想要上床休息?还早得很!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亚兰眼睛中的怒火差点把他眼前的蓝色薄片烧成灰烬,这个男人的手掌贴着他的腹部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虽然没有下移的趋势,但依然将视这种事情为畏途的亚兰吓出一身的冷汗,可偏偏手脚又都已经被制住,完全没有反抗的能力!
半晌,剑麒撤回自己的手,走到一边的水盆旁清洗,好像手上沾了多不干净的东西一样,这样的举动自然让亚兰再一次地怒火中烧。不过这次他还来不及发火,剑麒的一盆冷水就当头浇下,灭得他气焰全无:“我本来还以为你只是魔法力微弱,谁知道原来你连魔法属性都还没区分过。”
不论是魔族还是妖族,都会有适合自己的魔法属性,魔族一般到了成年,也就是一百四十岁以后就会进行测试分类,找出适合自己修炼的魔法属性,然后扬长避短进行专修;而妖族起初则是混杂在一起修炼,非要等法力到了一定的程度才能自然地突现出合适自己修炼的魔法属性,也所以他们的修炼要比魔族困难地多。
亚兰在一百四十岁以前就已经被钟游召进王宫,之后又被完全禁止修炼法力,所以自然是连自己适合什么样的魔法属性都不知道,听剑麒这么一说,他立刻羞愧地将头转向另一边“为什么不先告诉我一声,你是在试探我体内的魔法力?”害他刚才的反应这么激烈,真是丢脸。
“因为我比较怕麻烦,你也知道,那个动作不太好描述。”所以他干脆用做的再说,剑麒耸了耸肩,不去理会亚兰哭笑不得的表情。径自一挥手,立刻,一个透明的水球凭空出现在他的手上“过来测试一下你的魔法属性。”
亚兰满脸讶异地盯着那个水球,他知道,这是专门用来测试魔族魔法属性的水球,在很久以前兄长们的测试仪式上,他曾经看过长老们使用,但是为什么一个妖族竟然能这么轻松地持着它?长老们曾经说过,这是魔族特有的力量,妖族是绝对不可能拥有的“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能够聚起这个测试球?”
“只要你比对方的魔法力高出两倍,自然就可以拥有帮对方测试魔法属性的资格,不是吗?”剑麒不明所以地看着亚兰的吃惊的样子,虽然解释得很顺口,但他也隐隐约约感觉到哪里有些不对头。
“如果你是魔族,那当然没有问题!可是你是妖族啊!”亚兰大叫,但随即他捂住了嘴,眼睛中流露出恐惧的神色。
剑麒的脸色同样也有一点发白,他一直都极力避免显示出自己的力量,就是因为他根本不知道妖族和魔族到底有哪些差异,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算是妖族还是魔族。
当年四位好友将他从人界带入妖魔界时,萧承宇曾改变过他的体质,让他成为魔族,后来经过那场大变,他被狐妖入侵身体,醒来以后身上的气息就几乎完全成了妖族,只有当他自己刻意控制的时候才会显现出魔族的气。然而就是因为这样,他不能,也不敢和别人多作接触,就怕被察觉到有异。所以即使亲近如梅索斯也一直只以为他是一个修炼有成的妖族而已。
可今晚亚兰的事情偏偏犯了他最大的禁忌!剑麒手中的水球在他自己都还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已经化作了利刃,显然是他的内心杀机已起。只要杀了这个孩子,然后离开吟游艺人团,至少这一次的危机就能安全度过,没有人会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这么做会伤害很多人的心,相信自己的团长;喜爱自己的娜蒂亚和贝丝;以及那些和他交好的保卫者们。
而且,好友们什么时候会回到自己身边根本是不可测的事情,还要等多少年?十年?百年?千年?在这期间可能一次都不露馅吗?如果暴露了呢?杀光所有知道他秘密的人吗?到时候,他真的能摊着一双沾满无辜人鲜血的手迎接重归的好友吗?承宇、崎晟、宇飞和峥云绝对是会站在他这一边,但是向来注重公平的自己呢?能原谅对无辜人出手的自己吗?
在他内心挣扎的同时亚兰的心中也经历了好几种不同的想法。
一开始的时候,他感到十分后悔,后悔自己一时口快引来杀身之祸,好不容易逃离了钟游,却要死在一个毫不相关的男人手里;等到他的心渐渐安定下来,他便开始盘算有什么样的说辞可能让对方留下自己的命。大义凛然不畏生死?还是发誓永远保守秘密?他对这个男人毫不了解,而且对方的个性显然极为乖戾,他凭什么会饶过自己?
剑麒迟迟都没有出手伤他,他清楚地看到那双紫色眼瞳中的挣扎,一种莫名的感动悄悄涌出他的心底。
“我不知道怎么样才能保住自己的命,但我是真的还想活下去。”他低低地开口,这不是一种乞求的语气,而是纯粹地直述“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人,我只知道你救过我,也帮过我,虽然你总说那是团长的命令,但是你这样的人,决不肯单纯地服从别人的命令吧?”
他看到那双紫色的眼睛眯了起来,不禁笑了“我可能真的是在自寻死路吧?刚刚知道了你的一个秘密还要分析你的性格,你这样的人,必然是将心思隐藏得极深,不然你不会连帮娜蒂亚她们设计一个打扮都不肯。”
剑麒闻言挑了挑眉,然后轻轻叹了一口气,将手中的利刃再一次化作水球,然后消失。
亚兰知道自己的危机解除了,但不知道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却在推动着他继续往下说:“说实在的,我一点都不想信任你,你和娜蒂亚她们这么熟悉,却连帮她们打扮一下都不肯,这样一个人怎能当成朋友?”
“哦?是吗?”剑麒轻轻地反问,端起桌上的酒慢慢将白瓷的酒杯斟满。
“是!我真的是这么想的!”亚兰静静地看着他,他猜不透那晶莹的紫色后面藏着怎样的心思,所以只是这样纯粹地望着“我被自己深爱的家人抛弃,成为他们升官发财的工具;被自己相识数十年的好友出卖,成为别人的宠妾。我不想再相信别人,特别是你这种心思比海更深的人。”
这一次,剑麒连应也没应一声,他似乎是正在研究手中的酒杯般将那白色瓷杯拿在指尖旋转把玩。
“刚才,我以为我死定了。”亚兰起身走到他面前“我也曾想过用花言巧语来说服你,但我同时也想到,如果你真的心狠手辣,我连说花言巧语的时间都不会有。你肯为了我犹豫这么久,已经很够了。”
“所以你用你的真心赌你的命?”剑麒抬起头来笑着看向他“与其花言巧语来说服我,不如用你本身的人格来震动我,用你内心真正的想法来换取我的信任。如果说这只是你的计谋,我不得不说,你用对了计策,也用对了人。”
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要果断地判断出真正有效的方法,更是有尝试这种危险方法的勇气,这个孩子在成长以后将会有怎样的一番作为?他发现自己对此竟然有一丝的期待。
“我也不知道这是不是仅仅是我的计策。”亚兰实话实说。对着这个男人,就算是在宫里那种水深火热的争斗中生存下来的自己所学的计谋都完全派不上用场。刚才的那番话与其说是深思熟虑之后作出的判断,不如说是在理智做出决定以前,身体的本能已经先它一步行动了。
“不要再继续这种惹人厌的话题了。”剑麒放下酒杯,淡淡一笑“就当今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吧。”挥手之间,水球再一次回到他手上“测试一下你自己的魔法属性。”这是他今晚第二次说这句话。
“即使这样,你还肯教我?”亚兰讶然,他万万没有想到对方在放过自己之后还肯教导自己。
看到他吃惊的模样,剑麒撩起自己散落在眼前的长发微笑“反正都已经于事无补了不是吗?”就算现在停止教他魔法,也没有办法把那件事情从他的脑海中抹去,所以他还是打算按照原定的计划教导亚兰。
“屏息,让意识归于无;专注,凝视水球;让心灵通透,体会魔法之力”剑麒一边指导着亚兰如何测试自己的魔法力,一边退开两步,当年崎晟帮他测试魔法力时被他浇得满头满脸都是水的狼狈景象还历历在目。
专注亚兰将视线集中在水球上,有什么力量好像要把自己的意识拉进去一样。
体会眉心的一点感到一些灼热的疼痛,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挣扎着呼之欲出。
他面前的水球内部开始逐渐沸腾起来,转瞬间雾化成狰狞的火龙,又复凝结成一道闪亮的光,然后水突然向着四面八方激散开来。亚兰满头大汗,全身几乎虚脱地软到在地。
剑麒闪过那些水珠,走到他面前扶起他“雷火双系魔法!”他温柔地拨开亚兰额前被汗水浸湿的发丝“你会成为一个了不起的魔族。”他将他扶到今天新添加的一张单人床上“睡吧,今晚已经够折腾你了。”
亚兰在缓过气后深深地看着眼前拥有一双他从来没见过的温柔眼眸的男人:“虽然这句话现在说起来可能有些可笑,但我还是要说,你的秘密我一定会为你保守。”
剑麒闻言笑了,那样的笑容不同于以往习惯性的微笑,而是带着一种从心灵深处泛出的柔和光芒“我知道。”
说完他伸手轻轻拍了拍亚兰的头,然后走向另一边的木床就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