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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舞的冰花遮蔽了天与地,无论是茫茫群山还是无尽的天穹,此刻全都笼罩在呼啸的风雪之中,涂满视线的只有将一切生命都冻结的白色。
罗兰一个人站在直插云霄的卡扎克峰顶端,出神地遥望脚下苍凉的北国,凭任刀锋般锐利的北风刮过自己的脸颊。漫天的雪花栖落在青年身上,覆盖住他的金发,然后碎裂成点点星屑顺着额头流下。融化的冰淌过僵硬的嘴唇,舌头上感到了若有若无的涩味,耳边尽是呜咽的风声。
冻结般的寂静中,一个陌生但却熟悉无比的清亮声音在青年的身后响了起来。
“你在迷茫些什么?”
罗兰下意识地转过身去,首先映入瞳孔的是一柄巨大的剑,牢牢地插在坚冰构造而成的基座中,仿佛一头沉睡的猛兽,在虚幻般的风雪帷幕下静静地等待来自主人的召唤。接着,越过游走着幽蓝光芒的剑锋,青年看到了自己对面肃立的那个人。
简直就像是水中的倒影一般,然而霜恸却在两人之间划出了不可逾越的鸿沟。罗兰的头发是灿烂的金色,黑暗之鹰的头发却如同飘扬的灰烬;罗兰的双眼是美丽的水色,黑暗之鹰的眸中却燃着灼热的火焰;雪花一碰到罗兰的肌肤便会迅速融化,黑暗之鹰的躯体却比暴雪本身还要寒冷。
“只要打倒阻挡在面前的敌人就行了,其他还有什么要考虑的吗?”死亡骑士说着,缓缓走了过来。罗兰突然发现自己的身体挣脱了意志的控制,就好象真正的镜像,开始和对方作出一模一样的动作。
“我并不是为了战斗才想要接近死亡骑士的!”
“你拒绝战斗?可是除了战斗的本能之外,你还拥有什么呢?”对方冷酷地质问“一个连过去都没有的人是无法燃烧起自己的灵魂的,因为正是你自己亲手抛弃了可以点燃的一切,然后才会变成现在这种样子。”
“或许我的确还没有寻找到战斗的理由,”受质问者不卑不亢地回答“但是,至少我有需要去守护的人。”
“是吗?可是既然如此,又为何要令奥露哈置身于如此危险的战场?”黑暗之鹰的话语犹如一柄尖刀,直**罗兰的心脏。
青年的身体在瞬间颤动了一下,他想要夺回对身体的控制权,然而双腿却依然机械地迈步,直到如镜像般存在的死亡骑士停下脚步为止。现在两人已经面对面地站在了平台的中央,当中只隔着那柄流泻出冰冷气息的双手大剑。
“你只不过是个畏惧孤独寂寞的自私者。”黑暗之鹰的嘴角掠过一个讽刺的微笑,好象在乌云密布的天空中两块铅色云朵间稍纵即逝的流星“一个无法确定目标的战士和行尸走肉并没有区别,从这样的口中说出来的‘守护’也仅仅是笑话而已。”
罗兰脸色苍白地想要反驳,可是却突然发现自己的喉咙里只能发出毫无意义的破碎声音。接着,两人的双手同时握住了霜恸寒冷如冰的剑柄。
“你没有必要在我面前掩饰什么,因为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死亡骑士说着,猛地发力拔出沉睡中的巨大武器。伴随着坚冰碎裂的脆响,黑暗之鹰与罗兰之间如水中倒影般对称的联系终于被打破了!
那柄剑握在亡灵的手中,而锋刃却架在人类的颈项上。死亡骑士眼中的烈焰熊熊燃烧着,但青年水色的瞳孔却透露出恐惧、不安以及无助的迷茫。
“你已经抹消了自己灵魂中的一切,但我却依然存在。”黑暗之鹰静静地说,声音从风雪的呜咽间穿过,飘进罗兰的耳畔“我依然存在于卡托丽、奥露哈的记忆中,存在于伊修托利的歌声中,存在于这柄剑的锋刃中以及除了你之外世界的任何一处。”
“或许你改变了,可是不要忘记,囚禁着你的这个世界并没有改变。”对方的话语逐渐远去,而无尽的夜空则在瞬间吞噬去山峰和暴雪,将一切都笼罩入无法看透的黑暗。
梦是梦吗?
罗兰猛地坐起身,大口大口地喘气。他下意识地去抓霜恸的剑柄,但回头的瞬间,视线却无法控制地停留在了一旁奥露哈安详的睡脸上。
已经是深夜了,月光抚过女孩微微颤动的睫毛,勾勒出精灵精致的脸部轮廓,虽然朦胧但却又带着几分让人难以抗拒的诱惑。由于白天常常使用祈祷术探测,再加上为了追赶死亡骑士们迅捷的行军而不得不减少休息,疲劳的奥露哈现在睡得很沉,那纤细均匀的呼吸声传进青年的耳畔,听起来就好象动听的歌声一样。
可是既然如此,又为何要令奥露哈置身于如此危险的战场?黑暗之鹰如刀锋般锐利的质问从脑海中浮现,令罗兰的心口隐隐作痛。
当奥露哈决定和自己最重视的人一同脱离索菲亚自由军时曾引起极大的不满和反弹,但是一向体贴的精灵却驳回了全部意见,执意跟随罗兰踏上寻找死亡骑士的旅途。随之而来的是无数艰难与危险,或许亡灵并不具有敌意,但是他们所经过的道路却处处潜伏着可怕的敌人。这对于仅仅由奥露哈、罗兰和艾伯塔三人组成的小队来说是几乎是致命的,几次险象环生的遭遇战后,精灵不得不使用祈祷术来探测敌人。
经过好几周的行军,追踪者们终于得到了可以抓住目标的机会——死亡骑士的扎营地就在二十公里以外,现在唯一需要考虑的只有说服对方的理由和措辞。可是到了这个时候,醒悟过来的罗兰却陷入了难以解决的迷茫和动摇。
我能保护得了她吗?还是应该就这样放弃?青年扪心自问,但是却得不到答案。现在已经陷得太深了,即使想要抽身而出也并非易事,但如果危险真的到来,仅仅以自己现在的力量可能安全化解吗?
罗兰没有把握。
“我该怎么办?”他低声叹了口气,然后温柔地俯身过去理着女孩散开的长发,动作轻得连他自己都无法察觉。
今天负责守夜的是艾伯塔,他紧握剑柄,一丝不苟地感觉着从魔法警报网中传递来的微弱波动,但接着出现在眼前的却是眼神飘忽的罗兰。
“怎么,做噩梦了吗?”精灵皱了下了眉头——如果同伴今天不能好好休息的话,那明天轮到他守夜的时候或许就会打起瞌睡,谨慎的魔法剑士不希望看到那种情况。
“或许吧,不过也可以算是警告或者嘲笑一类的东西。”对方耸了耸肩,然后盘腿坐在艾伯塔身旁“总之,再躺下去的话只会让情况变得更糟而已。”
精灵理解地点了点头,然后不再言语。两人就这样沉默地守侯着。过了半晌,罗兰才重又开口,单刀直入地提了个没头没脑的问题。
“你担任奥露哈的侍卫有多长时间了?”
艾伯塔有些迷惑的抬起双眼,难以置信的注视了对方一会儿,仿佛在确定自己眼前站的人究竟是谁。过了好半天他才终于恢复常态,淡淡地回了一句:“从奥露哈出生时起,我就被指定为她的贴身侍卫了。”
“贴身侍卫?”罗兰眨了眨眼睛,以惊讶的口吻重复了一遍“如果是贴身侍卫的话女性不是更合适吗?”
“从安全的角度来考虑,我是唯一人选。虽然没办法和高阶死亡骑士抗衡,不过魔法剑士依然可以算是布拉因那斯最强大的战士了。”精灵的话语中隐含着青年无法理解的某种无奈与沉重,察觉到人类的困惑,艾伯塔自嘲地笑了笑,然后开始解释“奥露哈身为里魔法使的力量对于精灵王国来说极为重要,在统治者们眼中她或许是镇国之宝一样的存在,但奥露哈身为一个女孩的个人意志却被完全忽略了”
“所以只需要保证安全就可以了吗?我明白了。”罗兰点了点头,简短地回答。
但精灵却看到了对方瞳孔中的火焰,这火焰令他无法抑制地将眼前的青年和自己曾遇到的另一个罗兰-斯特莱夫重叠在了一起——很久以前,正是这火焰将遍布在奥露哈周身的枷锁全部都燃烧殆尽,被囚禁的雀鸟因此得以飞出牢笼。
对于自己来说如山峦般难以跨越的障碍,在罗兰面前形同虚设。他做到了自己永远都无法做到的事情——告诉奥露哈自由的含义,并且教会了她如何依靠自己取得那一切。
“可是,既然你清楚这些,为什么不提出反驳呢?”青年的声音远远传了过来,但并没有任何责备的意思——对于罗兰来说,将奥露哈带入战场的自己才是真正应当反省的。
回过神来的精灵只是摇了摇头,然后以沉默作为拒绝。可是出乎意料地,对方竟然举起了霜恸!
“有情况。”绷紧全身的战士低声说,瞳孔中掠过一线寒光。
“可是魔法预警并没有动静。”
“敌人就在附近!”罗兰加重了语气。精灵于是住了口不再争辩,身为一名魔法剑士,他对于自己的法术相当信赖,但多次从生死边缘脱险的经验告诉他战士的直觉不应当被忽略。
“我去叫醒奥露哈。”艾伯塔冷静地回答,将长剑护在胸前,然后慢慢地后退到林间的营地。青年则点了点头,依然紧握大剑,并摆出防御的姿态。
当罗兰与艾伯塔聊天的时候,确实有三名隐藏在森林阴影中的监视者存在——由寒冰皇冠骑士团派出的一支斥候小分队就躲在高高的树冠上——亡灵们原本的戒严范围并不大,但在与白龙一族交锋期间,为了能及时发现敌人从空中发起的迅捷突袭,黑暗之鹰将骑士团的戒严区域扩大到了半径为二十五公里的巨大范围。这个规定至今没有取消,所以侦察的斥候们很轻易地就发现了他们三人。
但面对失去了记忆的前任团长,三位死亡骑士的目光中所蕴涵的仅仅是好奇与惊讶,真正触动了罗兰直觉的并非往生者的视线,而是隐藏在另一棵树上的窈窕身影。
只是用飞镖瞄准就会感到如此不安吗?作为战士来说,可以算是最顶级的了透过交错的叶影,泽菲利斯在心中如此评价自己的猎物。然而让夜莺感到奇怪的是,对方持剑的姿态却是破绽百出。
陷阱吗?还是说,除了直觉外一无是处呢?女孩推测着,双眼不放过猎物的一举一动。
就在此时,一个熟悉无比的声音借着魔法耳环的力量传进了她的耳中:“泽菲,情况如何?”
“在距离我军阵地三十公里处发现了三名冒险者,”夜莺轻声回答,一边心不在焉地转动手上的飞镖“其中一名似乎会比较棘手,但必要的话可以把他们全杀了该怎么办呢,老师?”
沉默几秒后,对方反问:“你现在离女神使者们的阵地有多远?”
“大约二十公里的样子。安心吧,我不会乱来的。”泽菲利斯清秀的脸庞带着一丝暖意“而且‘**师’给了我好多好多逃命道具”说到这里,女孩却突然住了口,瞳孔中跟着掠过惊讶的涟漪。
“咦?”“怎么了,泽菲?”耳环中立即传来反应。
“有暗哨,三名死亡骑士。”那个渴望归宿的女孩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眼神如刀锋般锐利的夜莺“计划改变,我先去解决他们然后再来对付冒险者。”
“好吧,务必小心。”
尽管对方无法看见,但泽菲利斯依然认真地点了点头。然后她动了起来,迅速而悄无声息地在纵横的枝叶间穿梭着,如同月光投下的影子一般虚幻。
三名死亡骑士各自挑选了一棵十几米高的树木隐蔽,呈品字型分布。如此一来,无论遇到何种突发情况他们都能迅速相互支援。另一方面,尽管从亡灵体表流泻出的死亡气息在茂盛的森林中显得格格不入,但目前并不用担心这一点——巫妖已经为他们施加了抑制法术,原本冰冷的躯体现在可以轻易地融合入背景中,根本不用担心会被发现。
然而此时此刻,罗兰的举止却令侦察小分队的三位观察者动摇了。
“他是不是发现我们了?”左侧的那一名首先沉不住气,此刻正通过魔法通信网和同僚进行交流。
“虽然我们的前团长依然十分敏感,不过这似乎不像是针对我们的毕竟,连持剑的方向都反了。”对方的回答中带着笑意,可是接着讨论却被队长严肃的口吻打断了。
“如果不是针对我们的,那会是针对谁的?罗兰-斯特莱夫的举动是否意味着还有其他人在这里?”一个又一个质问令其他两名心情松懈的死亡骑士在瞬间紧张起来。下一瞬间,仿佛是为了响应队长的质问般,一柄细小的飞镖在枝叶的阴霾间划出银灰色的光痕,直射向领队骑士的眉心。
死亡骑士大吃一惊,在来得及思考前双手已举剑格挡。金属碰撞溅起的火花在刹那扯去夜色的笼罩,借着一闪而逝的光芒,亡灵终于看到了头顶上的敌人——泽菲利斯正从更高的枝头上一跃而下,长剑如闪电般斩向猎物的头部。
两剑相交的巨响过后,往生者勉强接住了自上而下的斩击,但他脚下的树枝却由于不堪重负而“啪”地一声折断,亡灵也跟着狼狈地跌了下去。在下落了好几秒后,被攻击者才终于取回平衡,重新站立在垂直的树干上。而与此同时,夜莺却早已借助反冲力轻盈地跃上另一根树枝,此刻正居高临下地俯瞰着终于进入战斗状态的三名敌人。
“那家伙”离泽菲利斯最近的死亡骑士啐了一声,毫不犹豫地纵身跳了过去。尽管对方拥有极高的剑术技巧,但在离地面十几米高的树枝上,普通人类是很难与可以操控重力的死亡骑士相提并论的。亡灵打算凭自身的优势一举结束战斗。
筛落的清冷月光在空中战场上点缀出班驳的影子,双方就这样一前三后在幽暗森林纵横交错的叶网中游走,看上去仿佛钢琴乐谱中跳动的音节。可是紧接着,其中的一个却从五线谱上毫无征兆地跌落——是最接近人类女孩的那名死亡骑士。
伊修托利赋予的强大力量绝不会在最关键的时候背叛主人,导致林间夜曲中断的并非亡灵的失误,而是泽菲利斯手中快若闪电的精王剑——在高速穿梭的罅隙,她竟然能预判出身后追兵的前进路线,并精准地一剑切断对方即将踏上的树枝。
失去平衡的往生者在一瞬间露出了破绽,或许只有针孔大小,但却足够死亡从中通过。夜莺突然在半空中回旋身体,然后猛地反手一掷,银色的长线在刹那间划开空气,然后射进了亡灵的眉心。被贯穿头部的死亡骑士立即全身一僵,接着直直地栽下半空,在压断无数枝干后重重地砸在地上。
“混蛋!”目睹同伴阵亡,往生者的瞳孔顿时燃起熊熊的火焰。愤怒的驱使下,其余两名追逐者的速度顿时提高不少,但他们的剑锋却依然距女孩的背心五步之遥,无论怎样努力也无法改变。
“还有两名。”夜莺以淡淡的口吻自言自语,从密叶间一点而过。
真正的战士会将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战斗本身上,周遭的一切包括死亡在内,全都无法令他们有哪怕一丝一毫的动摇。只有当中了慢性致命伤害躺倒在地的时候,痛苦与恐惧才会一并缠上即将泯灭的意志,但在那之前,战士眼中所见只有自己和敌人的剑锋。
可是现在的主要问题在于,尽管位于林中空地上的三名冒险者已经进入了战斗状态,但敌人并没有出现,伴随着他们的不是需要凝聚心神的战斗,而是从四面八方围拢而来的杯弓蛇影。
究竟是怎么回事!?
罗兰依然紧握着霜恸,紧绷的身体令他随时都可以发动攻击,然而青年的表情却有些不知所措。他并不清楚战斗双方的身份,只能听见刀剑不断交击的声音,偶尔有明亮的火花在暗夜的帷幕中飞溅——有什么在树木的高处以极快的速度移动着、闪动着。
“现在我们该怎么办?”艾伯塔打断同伴的观察,有些担忧地问。
“继续等待。”青年冷冷地回答“在不清楚状况的时候贸然突围等于把后背留给敌人,那样根本没机会存活。”
“如果胜者是敌人的话呢?”精灵反驳“不,很可能交战双方没一个在乎我们的死活也说不定。”
“如果胜利者是敌人,而且打算以我们为目标的话”罗兰的声音中带着少有的冷峻“至少他得首先从我的尸体上跨过去!”
两名持剑者分立空地两头,而奥露哈则站在中央,手持长弓静静地等待。女孩的表情很平静,但金发青年并没有因此而忽略对方瞳孔中的深藏不露的不安,那丝阴霾令罗兰的心隐隐作痛。
为何要令奥露哈置身于如此危险的战场?
锐利的质问挣脱梦境的束缚,无法阻挡地传进罗兰的耳畔,声音大得好象暴雨中雷电的轰鸣。
下一瞬间,枝叶折断的哗哗响声打破了几近崩溃的气氛。最后一名死亡骑士被不知名的敌人逼得跳出密林,而另一个轻盈而纤细的身影则跟着从幽暗的舞台中现身,一跃而起截住了下落的猎物。
身经百战的生者和死者在滞留空中的瞬间激烈交锋,武器锋刃摩擦的光芒照亮了所有人的眼睛。接着,死亡骑士的那柄双手剑一下被击飞,旋转着**罗兰眼前的地面,颤动的剑柄上还连着亡灵依然紧握的双手。
败者沉重的身躯就好象断线的风筝,在半空中划过一条弧线后砸向地面。从他的两条断臂中喷出的血落到周围树木的叶子上,响起一阵噼噼啪啪的雨声。下一刻,还未等失去双手的亡灵起身,夜莺已经准确地踩在了他的胸口上,手中的长剑一抖,毫无停滞地贯穿过猎物的眉心。随着脑组织被蛮横地破坏,死亡骑士终于成为了一具不会动的冰冷尸体。
泽菲利斯缓慢而优雅地拔出剑,让血珠顺着明亮的剑脊无声地滴落。
她漂亮的眼睛从两名精灵的身上扫过,最后接上了自己对面手持巨剑的青年的视线,时间在那一瞬间仿佛冻结。
然后,夜莺清亮的声音打破了这种死样的寂静:“别做无意义的反抗,否则只会带来更大的痛苦。”
“你说什么!?他居然”法洛希黛的声音在瞬间提高八度,但接着她却立即住了口,然后直直地瞪着面前的巫妖。
“这是斥候们在半小时前发来的报告,我们的前任团长以及那位奥露哈小姐,现在就在距离此地二十公里的地方宿营。”理查德的眼中透露出狡黠的光芒“除非魔法通信网出了故障,或者是寒冰皇冠骑士团成员在执行任务时开玩笑,你觉得哪一种更有可能?”
“罗兰他”金发女孩轻声说着摇了摇头“为什么偏要往战场上跑?”
“无论是否保留着记忆,像他那样的人是绝对不会甘心一辈子呆在温室里的,何况计划都已经被偷听了。”亡灵耸了耸肩,心不在焉地**着桌上的魔法沙盘“以你的感觉来看,罗兰-斯特莱夫可能会接受这种安排吗——‘引导他远离危险,然后象普通人一样度过接下来的生活。’”
对于对方犀利的反问,法洛希黛无言以对,但却仍然试着反驳:“可是如果是奥露哈的话,应该可以”
“那位精灵祈祷士也曾被禁锢过,而帮助她得到自由的就是罗兰。现在,你竟然要她反过来把恩人关在温室里,这未免太过讽刺了吧?”巫妖终于微笑了起来“尽管感情上有共鸣,不过你与她在这方面的理念想必大相庭径。可怜的法洛希黛,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可是却完全托付错人了啊。”
法洛希黛湛蓝的瞳孔在一瞬间呈现出愤怒,然而紧接着,混合着悲伤与眷恋的色彩就冲去了女孩双眸中的一切。她下意识地避开亡灵睿智的视线,以几不可闻地声音自言自语:“现在我该怎么办呢?”
“去见他吧。”理查德认真地回答“或许他就是为了见你而来的。”
去见罗兰?
我有那样的资格吗?
这被允许吗?
当面对面站着的时候,我该说些什么呢?
法洛问自己,但却得不到答案。迷茫的女孩唯一能做的就是低下头,让长发遮住自己的表情。
而理查德则在她的对面静静地等待着,等待选择的到来。身为最早接触到伊修托利的凡人,巫妖曾目睹无数死亡骑士的诞生,尽管眼前的女孩并不渴望力量,但是她双眸中的火焰和死亡骑士们并无区别,正如当年罗兰在复仇与守护间迷茫地徘徊一样,法洛希黛同样必须作出自己的选择。
是继续逃避,还是吐露自己的思念?
半晌过后,女孩终于抬起头,嘴唇微微张开。可是下一瞬间,生者与死者间微妙的气氛却被突然打断,帐篷的门被某个粗暴的家伙一把掀开,冰冷的月光在瞬间吞没了照明法术的淡淡光晕。
“怎么了?犹犹豫豫的?”阿尔萨斯皱起眉头“如果你不去见他的话,那我可要出发了。”
“这关你什么事!?”两人楞了楞,然后在同一时间愤怒地大吼起来。
“别误会,我对现在的罗兰可是没什么兴趣。”死亡骑士毫无反省的意思,自顾自地继续说道“只不过刚才巫妖们和那三名斥候失去了联系,估计他们已经被敌人干掉了。”
“什么?”法洛希黛的瞳孔在瞬间收缩。
“敌人似乎只有一人,大概同样是斥候吧。在眨眼之间便干掉我的三名部下,恐怕是相当棘手的家伙。”阿尔萨斯血红色的瞳孔在不经意间掠过一线火苗“无论是为了骑士团还是就我个人来说都不能放过他你不打算去看看吗?”
失去记忆的罗兰并没有敌人,对方一定是冲着伊修托利来的,不可能把剑刃指向普通的冒险者。法洛希黛试图以这个理由来说服自己,可是下一秒钟,在亡灵的话语来得及消逝前,女孩已经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