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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1章太子病逝
燕王在徐州府衙遇刺身亡的消息,很快就像瘟疫一样蔓延开来,但所有人知道的都是小道消息。当晚,房宽下令严禁泄露燕王遇刺的消息,违令者军法处置。但实际上不停地将消息透露出去的,当然也是房宽和马三宝。只是有了房宽的命令在,谁也不能去证实,当第二天到处都有人再悄悄议论这件事的时候,当晚当值的禁卫一个个三缄其口,一问三不知,生怕房宽查出消息是由他们透露的。但越是这样,越让人觉得这消息是真的,特别是房宽下令因燕王偶感风寒,车队在徐州休息一天,像是证实了燕王出事了一样。
最倒霉的当然是徐州的知府,一个王爷在他的府衙内死了,别说他的官当不了了,命能不能保住都两说,郁闷啊,当初听说燕王没进兖州的府衙却到了自己徐州的府衙,还沾沾自喜呢,以为自己交了什么好运,哪成想不是好运,是衰到家的衰运。
徐州知府姓刘,刘青州,虽然姓刘,跟刘邦却没什么关系。在徐州这个地方,刘姓是大姓,在大街上扯着嗓子喊一句:“刘大哥!”能有十多个人回头。
刘青州是洪武十三年的进士,到徐州当知府也有三年了。徐州这个地方直属京城,大官太多,刘青州在朝廷中并没有什么靠山,因此三年的知府,没什么功劳,只有苦劳。
燕王这一出事,连苦劳也没有了。
虽然房宽下令封锁消息,但知府得跟着车队回京城,刘青州知道自己这一去,也就回不来了,倒也想开了,交代了后事,安排好妻小父母,跟着车队上了路,一路上很是镇静,偶而还帮着房宽和马三宝安抚随行的禁卫。倒让房宽暗暗留上了心,见到朱隶后将刘青州的表现一一说了一遍,朱隶也对这个人提起了兴趣,亲自拜访了两次,彼此都留下了很好的印象。
从刘青州的身上再次看到了福祸所依这句真理。
明明以为是祸事,竟演变成仕途的转折。也是刘青州看透生死,从容接受,不然事情结束,他不过还是做他的徐州知府。
当时徐州府衙的流言蜚语朱隶三人并不知道,当天夜里,房宽以追查杀手为名,连夜送他们出了城。
因为朱隶受伤,三人弃马乘车,燕飞权当车夫。
七天后,京城在望。
没有进城,朱隶带着马车直接到了城外冯三虎坐镇的禁军营帐。
朱能和赵胜德已在此等候多天了。
“末将朱能叩见燕王爷。”
“末将冯三虎、赵胜德叩见燕王爷。”
朱能这小子,见到燕王还有几分激动,声音都有些颤抖了,倒是冯三虎和赵胜德很平静。毕竟他们的官还是太小了,见燕王的机会不多,燕王的荣辱与他们的关系也不是很大。
人都是很现实的,过去是这样,现在更是这样。
燕王恢复了他一贯的冷漠。如果不是燕飞将消息透露给朱隶,朱隶千里护送,燕王也许真到不了京城了,如今看到黑压压的一群人跪在地上迎接他,心中总该有些感慨吧,可从燕王的脸上,根本看不出来。泰山崩于顶而色不变的本事真不是一般人能练出来的。
其实这一路,燕王真一点没担心过,用他的话说,这事轮不到他操心,有小四呢。倒是无拘无束地跟着朱隶一路游玩过来,似乎还意犹未尽。
朱隶可是大大地松了口气,终于平安地护着燕王到京城了,虽然后面几天有燕飞陪着,轻松了不少,但守护的那根弦始终都紧绷着,现在总算可以放松了。
跟朱能交代了几句,朱隶带着燕飞离开了营帐。
快一个月没见到太子了,不知道太子病情怎样,朱隶心中也很记挂,当然,一回来就直奔太子府,主要目的倒不是去看太子,而是带燕飞去看曼妙。
此番和燕飞分手,不知道何年何月还能再见,朱隶当然希望燕飞能留在四爷身边,但他知道燕飞既无心入仕途,更不愿意受朝廷的约束,策马江湖才是燕飞想去的地方。
他知道燕飞还有一事放心不下,就是和他单线联系了五年的曼妙。无论对曼妙还是对燕飞,朱隶总要给他们这个选泽的机会,如果曼妙真的跟着燕飞走,朱隶也只好祝福他们。
别说朱隶很大方,朱隶只是不想勉强任何人。
曼妙仍然带着大大的帽子,帽檐上垂下厚厚的面纱。
想到曼妙曾经惊为天人的容颜,朱隶心中隐隐作痛。
曼妙看到朱隶极为兴奋,看不到她的表情,却能从她的身上感觉得到。
然后曼妙陡然一僵,她看到了跟在朱隶身后的燕飞。
拍拍燕飞的肩膀,朱隶低声道:“你们先聊,我去看看太子。”
太子更虚弱了。
仍然是当初朱隶培训的那八个人在贴身照顾着太子。
已是三月底,大地已是一片绿装,空气中含着淡淡的苦涩味道,那是杨树的“花苞”
太子的房间一直按朱隶的吩咐,感觉不到风,却有清新的空气在流动。
可惜,无论朱隶怎么努力,也拉不住太子逝去的生命。
跪在太子的床前,看着沉睡中已瘦得皮包骨头的太子,朱隶的心中说不出的难收,那十多天的日夜相陪,让他与太子之间建立了浓厚的感情,不是君臣,更像朋友,像亲人。
太子睡得很不安稳,眉头紧缩着,身体偶尔轻轻地抽动。朱隶忍不住上前,轻轻拉住了太子的手。
只是这样一个小动作,已惊醒了太子。
睁开眼睛,太子无神的目光注视着朱隶,然后慢慢聚焦,眼神中渐渐焕发出神采,越来越亮,终于露出笑意,轻轻地唤了句:“朱隶。”
朱隶的眼泪噼里啪啦地掉了下来。
太子慢慢伸出手臂,想拭去朱隶的眼泪,却终于无力地垂下。无奈地苦笑了一下,再道:“别哭。”
朱隶的眼泪掉得更多。
站在一旁的侍女抽泣着递给朱隶一条手帕,低声道:“太子一直在等你。”
朱隶抬起泪眼,望着太子,轻声问道:“爷,您还有什么吩咐?”
太子的目光露出了惊喜,定定地看着朱隶。
朱隶哽咽着重复道:“爷,您还有什么吩咐。”
太子笑了,笑容绽放在他的脸上,像春天的花儿一样灿烂,举起手似乎想抚摸朱隶,朱隶赶紧往前凑了凑,太子轻声道:“小四。”
朱隶带着泪水点点头:“小四在,爷想交代什么?”
朱隶知道,太子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朱允炆,如果此时太子说,保住朱允炆的皇位,他也一定会尽全力去做。
太子的手终于拭去了朱隶的眼泪,然而新的眼泪又流了出来。
“没有,小四好好活着。”
朱隶愕然的看着太子,当他准备放下一切答应太子的时候,太子居然什么也没说。
“爷。”
太子笑着看着朱隶,抚摸着朱隶的手忽然滑了下去。
“爷。”朱隶轻轻呼唤了一声,不见太子反映,抬头望去,太子的嘴角虽然还含着笑意,眼睛却已闭上。
朱隶心中一惊,冲着门口大喊:“快传御医!”
御医很快来了,检查了一遍说道:“太子晕过去了。”
朱隶方要松口气,御医又加了一句:“恐怕醒不了了,准备后事吧。”
太子果然再没有醒过来,十天后,洪武二十五年四月,大明朝的第一任太子朱标,走完了他尊贵、平淡却多少有些郁闷的一生,年仅三十有七。
太子的突然病重,使朱隶错过了与燕飞告别,甚至曼妙并没有跟燕飞走,也没在朱隶心里激起多少波澜,只是把曼妙和香香从太子府接出来,仍然住进了中山王府。
燕飞临走前托曼妙转给朱隶的一封信,朱隶始终贴身藏着,一直没看,不是不想看,是提不起勇气看,虽然燕飞好好地活着,朱隶却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再见到他。
在太子的葬礼上,朱隶第一次见到了秦王,无论秦王什么表情,在朱隶眼中都是一副得意洋洋的嘴脸,他就是杀害太子的凶手,也是几次刺杀燕王和自己的主谋,如果不是顾及动手杀了他会给燕王带来灭顶之灾,朱隶早就当一次真正的刺客,杀了那个王八蛋。
从燕王踏入京城的一刻起,就有人不停地在燕王面前煽风点火,说朱隶已经是**,现在更是朱允炆高参,说朱隶怎么在太子病中期间独霸太子,怎么把燕王另一员大将朱能也拉拢过去。
燕王开始只是听完笑一笑,说:他相信朱隶。
再有人说,燕王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到后来,只要谁说朱隶一句燕王不爱听的,立刻拉下去杖责二十,大家这才知道,想挑拨燕王和朱隶的关系,根本不可能。
然而真的不可能吗?在燕王的心中,真的没有一点想法吗?
遗憾的是所有的这一切朱隶当时都不知道。
燕王回到京城,住在朱元璋为回来的这些儿子安排了府邸,燕王妃早早接了过去,徐老夫人却以朱隶是她的干儿子为由,将病中的朱隶留在了中山王府。
朱隶自从见过太子后,一直处于精神恍惚状态,且日渐严重,到后来已没有主见,别人怎么安排怎么好,他一天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发呆和睡觉。
朱隶的状态让大家都担心,御医请了好几个,看的结果都是一样:过度刺激,太劳累,休息一段就会好。只是这段时间有多久就不好说了,或者几天、一个月,或者一年甚至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