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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叶智久外,林依、紫嫣都还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所以,叶智久没有给他们之间进行介绍。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林依像吱吱叫的小燕一样唧唧喳喳。
“没有朋友是不是一个很好的理由呢?”
他的眼光锐利,看向一边有些神情有些不太自然的紫嫣。
“别说得这么惨。有缘千里来相遇,如果你不嫌弃,一块儿来坐吧。”
林依发出了邀请。
“这位是我的男朋友,大名鼎鼎的警卫队队长叶智久。”
林依眨眨眼睛,极力地请他过来,一来,是因为想跟他炫耀一下自己跟叶智久的关系;二来,是想让他的加入使紫嫣不会为她和叶智久尴尬。
她知道,每个男人都不会拒绝美女的陪伴。而她表姐,正是这样一个连她都嫉妒的美女。
“叶大队长我怎么可能没见过呢?”森田武举了举手中的雪茄,跟着站起了身。
四个人在北房里呈两两相对地坐下,叶智久对着林依,森田武对着紫嫣。
先上了六个酒菜:叉烧肉、红烧鸭肝、蒜蓉干贝、五香鱼、软炸鸡、烤香肠。
四人端起了热腾腾的绍兴黄酒。
头道大菜也是林依钟情的黄焖鱼翅上来了。
二道大菜清汤燕菜上来了。
接下来是蚝油紫鲍、草菇蒸鸡、虾子茭白、青榄鱼唇。
菜上完了,呈上珍珠汤,一种用刚刚吐穗、二寸来长的老玉米文火熬成的清汤。
最后一道是甜点,核桃酪、麻蓉包。
席间,只听林依和叶智久在一问一答。
森田武偶尔参与了他们的几个问题。
紫嫣一句话也未说,只低头吃,心事重重。
吃饱喝足了,林依眼睛盯着森田武说:“唉,表姐,有人说你答应了做人家的舞伴,却”
“舞伴?”紫嫣抬起头,正好看到一直等待着她目光的森田武。
“是我讲的。我记忆中,你答应过做我的舞伴。”
记忆中?紫嫣笑了笑,没有说话,人家都坦诚是谎言了,何必再追究呢。
热毛巾和香茶上来了,意味着此餐将要结束。
“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你呢!”林依说。
“相逢何必曾相识,如果愿意的话,可以叫我阿武。”
“不是做地下党的吧,怎么说话躲躲闪闪的?”林依开了个玩笑。
森田武的眉头皱了一下“我像吗?北平的地下党很多吗?”
“当然,每个人都是。”一直没有开口的紫嫣接过了话。
“我表姐就是地下党呀——我开玩笑的,如果她是地下党,早被叶大队长给抓起来了,还容得在这里坐着?”
“是啊,我的职责就是保护北平的安定,抓地下党就是我的职责。”
“叶智久——”紫嫣的脸色突然寒了下来,像带冰的梨花一样,结了一层薄薄的冷雾。
“怎么了表姐,连开个玩笑都不可以吗?何必这么认真!”林依偏向心上人。
“对不起,表妹,我今天没有心情,我想先走一步了。”紫嫣顺手去抓自己的小包。
“紫嫣,你别走,好长时间没见了,大家一块聊聊天。你是知道我对你——”叶智久有点急了,怎奈紫嫣话音一落,身也起了。
“我送送你吧。”森田武摁灭了雪茄,自然而然地站了起来,仿佛他本身就是紫嫣的陪伴者,应该陪着紫嫣去任何地方。
“表姐——”林依的呼唤有些有气无力,她原本就想与叶智久单独相处的。表姐这一走,正合了她心意,何况,还有一个高高大大的男人陪她,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的。走就走吧。
北平的春天一般是多风的。
森田武从手中拿起自己的风衣,替紫嫣披上。
紫嫣的脸又一次为他绯红了。
“我们不要坐车了,走走好吗?”森田武说。
“”紫嫣喉咙里响应了一声,默默地跟在森田武的身后。
小巷幽幽。
“你有男朋友吗?”
森田武都不知自己怎么会问出这么一句话。
“有。”紫嫣肯定地答道。
“怎么几次我都没见?”
“是啊,连我也是一直未见。”
紫嫣笑了,提起了她的男朋友,紫嫣笑了。
“所以说——这是个拒绝我的谎言。”
在森田武听来,刚才紫嫣的回答好像只是为了拒绝自己的什么特殊目的似的。
“实话实说的。你又从未向我索求过什么,哪里谈得上有什么拒绝?”
“你是明知故问还是假装不懂?”
森田武看着紫嫣一派纯真的面孔,想从上面找到蛛丝马迹。
紫嫣羞涩地低下了头,不再言语,一意前行。
转过了胡同口,绕过两条街,再往东行是通往回家的路。
“我想要你。”
森田武忽然说。
没有前奏,毫不遮掩。
森田武停下了脚步,这里是一片绿树丛,月影被树枝与树叶层层叠叠地筛过后,一小块儿一小块儿地落在紫嫣的面孔上,像打开花瓣的百合散发着埃及女王般的妖艳光泽。
森田武认为自己是个优秀的男人,女人会喜欢像他这样的男人直率地表达爱慕之情的。
“你怎么可以——这——样——说?”紫嫣蜷缩在他的风衣中有些颤抖。
“我为什么不可以?你愿意接受我吗?”森田武又向紫嫣身前走近了一步,只差10厘米便可贴上紫嫣的身了。
一股浓重的雪茄味道袭了过来,紫嫣慌乱地向后退了退,刚巧退到了一棵杨树的树干边。
她低下了头,因为她不知道这个问题怎样回答。面前这个男人有着令人无法阻挡的勇气,他的身上处处流露着狂傲和霸气,窒息着她,使自己的呼吸都变成艰难困苦,甚至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都要关闭。
其实,自从第一次遇到他,她就有点被他迷惑。他身上有着同她远方的恋人michael信中无意间泄露的一样的大男人气息。这种气息是强迫人的,但同时又能给被强迫者带来一丝丝幸福感。也许女人天生都是被动的,而男人天生都像野兽一样充满着霸道的兽性。
她因为被人戏称为北平第一美女,所以,曾有许多男人追求。但,哪个男人也没像他那样敢第一次见她就抱着胳膊以欣赏一个玩物似的姿态观赏她,完全是肆无忌惮的,让她感觉到她本身就是该给他欣赏一样。
而他在利明婚礼上的递送手帕、摸到她的闺房门口去找她的这些大胆的举动,都是别的男人没有做过也是不敢做的。
所以,他问她这个问题,她无从回答了。
“你愿意接受我吗?”这句话中的“接受”是一个很中性的词。至少,在紫嫣看来,这是一个中性的词。可以解释为“接受他做她的朋友”;也可以解释为“接受他的心”;还可以解释为“接受他整个人”无论哪种解释,紫嫣认为,她都无法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直到这时,冰雪聪明的她心里已经开始明白,原来自己早就有点喜欢上他了,只是,她的芳心已早有所属,她不可以见异思迁。
紫嫣抬起了眼帘——她不是一个扭扭捏捏的人,只要她心里想通了,就不再躲藏。
她粲然地冲他笑了。
“其实,你是个不错的男人,只是——”
后面的话还没容她说完,她整个人已被森田武拥进了怀抱,背后的杨树挡住了她的退路,连闪躲的余地都断失了。
她本来想挣脱的,但无奈娇小的身躯被他的风衣包裹着而无法伸出胳膊。而且,她估计,纵使她能伸出胳膊也不一定能挣脱他的包围。
她像一只小兔一样在他的怀中突突颤抖,使森田武真真切切地感到自己搂抱的是一个充满灵性的活物。
但是,一想起远方的恋人,她还是本能地尽自己所有力量扭动着身躯。
森田武的手臂更用力了,他紧紧地将紫嫣箍在了怀中。这一刻,他猛然间记起了来北平时在火车上做的那个梦。他再一次地收紧了他的臂膀,切切实实地感受到紫嫣确实是在他怀中后,他开始闭上了双眼,任由自己的思绪切入到梦境中。
春天和虫儿开始拥抱了。他们融入在一起,停止了各自的步伐,合拍地催发着每一个含苞的花朵。春风是如此地盛情呀,每一丝每一缕都不曾放过,而虫儿是如此的欢畅呀,尽情地吸吮着蜂蜜一样的甘露。
这世界还有其他的生命吗?
还有。风声、鸟鸣、草儿拔节的声音、虫儿呢喃的声音在将一曲悠扬的小调弹奏,为他们轻轻合拍祝福。
他的手想挪过去,探究一下怀中引人不能自拔的海洋里到底有什么秘密。虽然在他的怀中看不到她的皮肤,但他也能感受到惟有牛奶和丝绸才能与她充满光华的肌肤相比较。他犹豫了一下没有去掀开她身上的风衣,害怕哪怕是轻轻地掀开一角触摸到她的肌肤,也会使她受到永远无法弥补的损伤。
她是他的,他心里想,她迟早都会是他的。
他强忍了心中无边的欲望,努力使自己保持着一个姿势,避免自己挪动一丝一毫,好像只要稍微一挪动,他的整个精神世界都会崩溃,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原始的会被她认为是野兽的意念。
而紫嫣也渐渐停止了挣扎,像一个疯狂旋转的旋涡一样逐渐被大海所平息。
她含羞地闭紧了双眼。
这个感觉是美妙的。他觉得这比打一场胜仗都来的刺激。他为自己轻易取得的成功感到由衷地自豪。
心系小红
森田武到达北平已经有几天时间了。
这几日,他一直沉浸在成功俘获紫嫣的巨大喜悦中。不过,他没有再刻意去找她。因为,她在他眼里已经是手杯中的一盎司清水了,自己可以轻易任意地将她调制成美酒、咖啡、茶、或其他什么饮料。
此时,他到了开始正式进入自己角色的时刻了。
与森田武端坐在中岛家的还有警卫队队长叶智久。
他们在商讨剿灭地下党的办法。
中岛说:“那天,在庆祝林记洋行分行开张的晚会上,是我令人开的枪,意在试探兰。”
“兰?您是说,您在试探自己的属下——兰吗?”
叶智久问。
“她是地下党。”
“你的义女?”
坐在一旁沉默的森田武一语道破。
“什么?绿子小姐?”
叶智久的嘴巴一下子张得老大。
“她的真实身份应该是书——地下党在北平最重要的间谍核心组织——琴棋书画当中排名第三的书。”
中岛娓娓道来,那腔调简直是在讲一件其他人的普通事,而不是关系到敌我生死的机密。
“她那晚上楼找你,就是看看有没有机会能杀掉你。他们的动作好快呀!”中岛的目光直视森田武。
森田武面无表情,只自顾自地望着手中的雪茄。
叶智久站起身来,说:“会长,要不要我现在就——”
“不,还不到时候,不是喜欢玩吗?我愿意陪着他们玩。”
中岛的嘴角流露出一丝残酷的微笑,接着对森田武说:“截止到今天,我令警卫队在全城抓了三千人,果然,这段时间地下党的行动就少多了。”他端起了一个青花瓷杯,吹了吹,咂了一小口茶水。
满屋的茶香和刚刚焚烧过的线香味道弥漫了整个厅堂。“是的,会长推断,他们的琴肯定在我们的狱中。因为他们是单线联系,没有了琴,其他人的行动便不好开展。”叶智久补充说。
“我来的那天晚上,在火车站怎么解释?”森田武问。
“小动作肯定是有的。他们当然不会让我们过舒服日子了。”叶智久说。
“我的属下刚刚查到地下党常常接头的地方,你们两人有没有兴趣去玩玩?”中岛问。
“愿听会长吩咐!”叶智久的腰杆挺得笔直。森田武相信,他父母叫他做什么他都不会这样听话。
“森田君,不要再刻意掩饰身份了,你已经暴露了。再说,你还要立即着手行使冈村司令的命令,为天皇效忠呢!”
“是,从今天起,我正式上任。不剿灭北平所有的地下党,我誓不活着离开北平!”森田武想起他父亲的遗训,咬着牙根说。
前门大街瑞蚨祥所属的西鸿记绸布店便是中岛嘴中地下党接头的地方。
此时,想到西鸿记绸布店的不止有叶智久和森田武。
这不,林家的大小姐林依非缠着表姐紫嫣坐上小车与她一同来到绸布店。
林依要去绸布店原是叶智久招惹的。
叶智久是林依从小就心仪的对象。
头一天,林依到叶智久家去找他,看到他身上穿着一件蓝色缎面的内衣,喜欢得不得了,非打探叶智久从哪里买来的。
她哪知道叶智久这几天总去西鸿记执行秘密任务,不好总逛店不掏钱而听从店伙计的推荐买下了一匹新货剩余的布头。
面对林依这位脾气乖张的大小姐的询问,叶智久只好实话实说。所以,这会儿林依非要紫嫣陪她前去。
而紫嫣自从那天晚上与森田武分手后,就一直没有出过门。因为她一直忐忑不安,她一直在回想与他的那大胆一幕。
起初,她沉浸在那晚的浪漫情调中,一遍又一遍重复想着和他在一起的每个细节,想到他坚实的臂膀,想到他温柔入微的体贴,想到他的粗野与大胆,想到他的浓重的雪茄味道,深深陶醉。而后,又为自己袒露心声的冲动和半推半就的草率行为而感到难以言状的后悔。
这种后悔一半是来自于她认为自己背叛了michael,一半是来自于他没有留给她太多关于他的信息,使她一想起他,就感觉他像幻影一样飘飘渺缈,无可依靠。他是谁?来自于何方?什么背景?他为什么住在李平府?是不是李平的什么亲戚?是不是真喜欢自己?是不是负责任地做出那样大胆的举动这一切,她都想知道答案,又都无从得知。
所以,连日来她一直躲在闺房内,甚至连自己喜欢去的阳台也没有再去,她怕在那里会再一次地见到他而不知所措。
林依正好适时约她出门。至少可以散散心,免得一天到晚对着梳妆台发呆。说起瑞蚨祥绸布店东家的祖上可是古今中外赫赫有名的思想家——孟子。他家的店铺之所以用个中文中不常用的“蚨”字,也是大有来历的。
晋代干宝在搜神记中曾有记载—南方有虫,名青蚨。形似蝉而稍大生子必依草叶,大如蚕子。取其子,母即飞来,不以远近。虽潜取其子,母必知处。以母血涂钱八十一文,以子血涂钱八十一文,每市物,或先用母钱,或先用子钱,皆复飞归,轮转无已。故淮南子术以之还钱,名曰“青蚨”
这个钱用完了又能飞回来的传说,使孟家真的财源广进,以至瑞蚨祥在北平招了好多伙计,开了数家分店。西鸿记便是其中的一个开在前门大街的两层楼的店铺。
上得二楼贵宾厅,一个正在与伙计讨论布匹花色的女人背影,一下子就被林依和紫嫣认出来了。
是柯珂。
“柯珂,你也在呀?”林依说。
“是呀,听说这里进了一批上等的丝绸,他们昨天刚刚新染得了一批,我到这里来挑挑。”
“是呀,都入春了,树都发芽了,花都开了,我们怎么还能穿着旧货色呢?”林依说。
三个女人嬉笑着开始挑选喜欢的布匹。
站在西鸿记的二楼,可以俯瞰到整条前门大街。这是因为西鸿记的生意好,花得起大价钱置盖层高5米的楼房。
透过吊挂在窗户处的两盆兰花枝叶望向窗外,紫嫣首先看到了正从车上下来的叶智久和森田武。
“林依,你是不是与叶智久约好了?”
紫嫣问林依的时候脸微微有些发红。森田武的出现又使她想起了那一晚。只是不知他和叶智久怎么会到了一块儿。不会是那一晚成了他们相识的开始吧?
柯珂听了紫嫣的叫声先探过身来,看了清楚,说:“真的呀,林依,没想到你是醉瓮之意不在酒呀!连买块不料都要让叶大队长付账呀!”
“我下去找他——”林依蜻蜓一般飞奔下楼去。
“我们也下楼吧,把上间腾给有心人,别打扰了人家的约会。”
柯珂招呼着脸色阴晴不定的紫嫣摇步坠下楼梯。
事情巧到了极处。西鸿记的楼梯修得还算宽敞,可到了拐弯处就只能容纳四个人经过。
现在的拐弯处被上楼的叶智久和森田武,下楼的柯珂和紫嫣四个人严丝合缝地站满了,只留下林依在下面还没有跟上来。
“紫嫣,你也在?”中间隔着柯珂的叶智久猛然看到紫嫣,也许是因为林依没在场的缘故,他一个上步上了一阶台阶从上面拽住了紫嫣的胳膊。
“别这样,叶队长!”紫嫣对叶智久的这种举动颇为反感。
“紫嫣,为什么你总回绝我?以前你不是这样子的!难道我做错了什么嘛?”
“你一直都做得很好呀,叶——大——队——长!请你放开我,免得在你的朋友面前制造尴尬——”说这话的同时,紫嫣一双妙目有意无意地瞟向直愣愣在一旁看着自己发呆的森田武。
“朋友,噢——”叶智久好像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放开了紫嫣,说:“对了,我们大家上次在谭家菜馆见过的。也许你还不知道吧,这位是——新到任的大日本帝国支那派遣军北平的最高长官森田武大佐!”
这一厢,森田武想制止已经来不及了。他索性微笑地冲她们点了点头,反正大佐的身份迟早是要让紫嫣知道的。
“什么?森——田——武——大——佐?”紫嫣一个字一个字地重复了一遍,她感觉一定是自己的听力出了问题。
“对呀,前任的森田武大佐的儿子——新到任的,也是大佐。前次咱们见面是大佐刚到北平来上任,不便暴露身份,所以”
“所以什么?所以命令你邀约我出来?”
紫嫣心思转念,刹时醒悟,原来自己傻傻地迷醉在温柔乡,人家却像观小丑杂耍似的在一旁得意窃笑。
“嗯——他——”叶智久情急之下,有些结巴。
“行了,你靠边去,没你的事。”
紫嫣拨开了叶智久,转过脸来对准森田武。
森田武直视着紫嫣投过来的目光,淡淡地说:“那天,是我叫他约你的。因为,想见你。”
“见我有许多方式。”
“是。但,没想到尝试单独约你。”
“你给了他多少好处?”
紫嫣的下巴指了指叶智久,问。
“500两黄金。”
“这么说,我还挺值钱的。”
“谈不上。是我不想欠他人情。因为我从来不欠任何人人情。这是私事,更不可以。”森田武的语气很平淡,他说的是实话。
紫嫣的眼光向楼梯下望了一下,好像好不容易下了什么决心似的又抬了起来。“你,竟会是日本人?”
因为父母都被日本战机炸至身亡,所以紫嫣最恨日本人。
她盯紧森田武的眼睛,将最后的一线希望寄托在森田武能给她一个否定的回答上。
“是的。”森田武说。
“你欺骗我?”
“没有。是你自己没有问过。”
紫嫣重重地点了几下点头,表示对他的回答的认同。停顿了一下,突然想起了什么。她从小包中取出一样东西,扔给了森田武。
“你的手帕,洗干净了,还你。”
是上次在利明婚礼上,森田武递给紫嫣的,她一直随身带着。
森田武没有去接。
手帕落在了地上。
紫嫣自己跟自己赌气似的一甩手,拉着柯珂走下了楼梯。
一种温暖的气息被佳人带走,一股冰冷的寒意扑卷了过来,森田武高大的身躯不禁打了个冷战,他的大脑出现了一片空白。
这是他早就料到的,只是,他不敢相信,也可以说是不愿相信他在紫嫣面前的一层盔壳会戴上得这么早,这么快。
他本来不是这样的,他本来就是一个普通人,一个普通男人,一个可以追求自己喜欢女人的普通男人。是什么使他丧失了一个普通男人应有的权利,难道是一个大佐的头衔?还是他一出生就无权选择的国籍?森田武自己也搞不明白。
“喂,叶智久,你看到我也不理我,想将我一个人甩在楼下呀?表姐和柯珂怎么走了?不过没关系的,反正我今天没事——”
紫嫣和柯珂已然走到门口,听到林依的后音是:“一会儿我要你带我到东来顺去吃涮肉!”
当叶智久和森田武来到二楼时,放在正对楼梯口的一匹红色布料已经被一匹灰色布料替代了。
而刚才挡着紫嫣视线的两盆兰花也已被伙计拿下来浇水了。
北平的春夜,风冷如刀。
思绪纷乱的森田武握着他珍爱的玉坠,以一个姿势躺在床上,很久了。
厚厚的窗幔阻挡得住外面的月光和星光,却阻挡不住森田武对小红的思念。
不知为什么,每当森田武一看到紫嫣,就会联想到小红。
小红,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