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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我从不允许自己落后于任何人,考试成绩,各科竞赛,演讲辩论,兴趣小组在迷上篮球前我经常放弃午休,一遍遍在校园角落那架紫藤花下徘徊,一遍遍编织我的小论文,我的广播稿,看我喜欢的杂志读者文摘,我们爱科学和郑渊洁的童话大王,所有老师都深信我是个异常早熟的孩子,所以我小学没毕业时,已经把那篇金博士的我有一个梦想背得烂熟于心。我深信自己异乎寻常,来到这个世界上有着非同一般的使命。只是体育课是我永远的难堪,因为个子太小,我从不能在四百米跑中达标,不管我发狠地在放学后绕着操场后跑多少圈。我的体育老师在一个黄昏静静地看我在操场上奔跑,然后他走过来,说“回家吧,挺晚了。”
我不记得是否在老师面前哭了,但是我以后的体育成绩都顺利通过,虽然确实是达不到标准。有一次韦君他们几个小男生起哄,说老师包庇我。我红着脸“没有。”
“没有?那你厉害的话你去爬理工大的软梯啊!你要是能爬上去我们就说你没有。”
理工大的体育场上都是很大很大的大孩子,他们忙碌地走来走去,没人注意到我们。我握着齐胸高的软梯末端,心里颤颤的怕回头看他们都挑衅地看着我,一股说不清滋味的气涌上胸口,我攀上铁梯,立刻感受到它随我的身体动作不停地摆动。会变形的软梯远比一般的梯子可怕,因为没有稳定的落脚点,我根本估计不到它下一刻会扭动到哪里。
我的动作凝固了,我希望有人喊我下来,有个台阶可下,那我就不用这么担惊受怕。
但是没有。
我没有退路。
我一点点地适应着它,用身体感受它摆动的规律,我的手快要捏进铁链里去了,因为双脚随时可能悬空。这是一个缓慢而奇妙的过程,在最初几格我爬得很慢很小心,但是当我逐渐适应之后,这就成了一个没有悬念的游戏。我开始发现技巧,虽然我很慢,但是很安全。
我的速度一点点加快,终于我抬起左手,触到了那原本遥不可及的顶端——那在下面的小孩看来几乎是伸在云彩中啊!那一瞬间胜利的狂喜溢满胸怀。
当我下来时他们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可是我不怎么介意,这是我自己的胜利。
从此我爱上攀登。
在东摸西爬的日子里我和熊猫一样保持一头利落的短发,不然爬墙头太不方便了。后来我为一个远去的男孩子重新蓄起长发,希望他能注意到。熊猫笑我“野百合也有春天”
野百合当然有春天,只是花期短暂。
走出理发店我摸着一头菲薄的短发冷笑了,杨琼,我和你就这样了喔
爱来爱去没了发明,灯火惊动不了神经,有时爱情徒有虚名。
老许显然不满意我的新造型,总抱怨说“你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
管得倒宽,你是谁啊?
我已经懒得去想老许和我的事了,我们现在出双入对,自习室里有我就有他,但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他不再憨憨地对我傻笑,我的心事也很少告诉他。在心里,我们俩的距离有一万光年。
上次在情人节的夜里
那天他说要出去买衣服,我说“哦”
“陪我去可好?”
“没心情。”
他很不高兴“那我叫傅萍去好了,她很会讲价。”
我回头待笑不笑地看他一眼“请便。”
许磊忿忿,我等他受不了我拂袖而去,可他就是不走。
关于傅萍的历史问题我懒得提了,上次在他寝室一个小妹妹打电话来,老许含糊了两句混过去了,还自以为很机警。打着哈哈对我说“以前的同学,唉,真烦呐。”
我面无表情地打着星际,以前的同学要是个个都能叫出“磊磊哥哥”这么肉麻的字眼,我就把脑袋借你当球踢。
我得承认,我是故意的。
老许喜欢坐在那些他“主持并召开”(原话,他自己说的)的会议上顾盼生姿,积极踊跃地发言,煞有介事地总结,讲毫不幽默的笑话来活跃气氛,未来村支书的气质暴露无疑。
村支书就村支书吧,看看台下多少有志青年在敬仰地望着他啊!
我的革命情操还有待陶冶,一到这种场合呵欠打得能露出牙肉,一会儿就睡过去了。尽管事后我极尽谄媚之能事地恭维老许有做村长的潜质,他还是用愤怒而无奈的眼神往死里看我。如果目光能杀死人的话,我早死了一万次了。
“看我干吗?人家都认错了”
“你一点都不支持我。”
“我觉得政治是肮脏的代名词不是不是你不是,我是说他们。”
“你写的东西我篇篇都看,可是要你给我做点事这么难”
我无语,我不想触及这个话题。
杨琼喜欢在书上做眉批,不长,一两句,却是画龙点睛。回味时有余香满口。
而他,总是把我递到眼前的杂志敷衍地看几眼,然后问我有没有时间替他写个材料“学院非让我申请个优秀学生,唉,领导都说了我也不好推,真是麻烦啊!”他做出无奈的样子,我反感地看他一眼,他越发来了劲,摇头摆尾做出副盛情难却的样子。
“你不想要可以推啊!很多人都想要。”(我倒不信你不申请优秀学生,领导明天就会去跳淡水河。)
“哎呀,那怎么行,要那样领导该生气了。”老许颇不以为然。
也罢,我懒得和他废话,只有领导的表扬才能使他发现人生的意义。由他去吧。
我甩手将那厚厚的申报材料扔回桌上“没时间。”
不要对我抱以希望,我是不可雕的朽木。
他爱的,只是林晓蓓这个皮囊吧?
其实一样是唇红齿白,我真觉得他和傅萍比较配。毕竟志同道合,兄妹开荒的话可以互相勉励,远比跟着我受打击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