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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每周都有四天下午一点就有课,所以午休时间非常宝贵,特别是对我这种嗜睡如命的人来说。
有敢搅我老人家清梦者,杀无赦。
所以晶晶经常对我说,"哇靠,i服了you,你还在睡啊?"
我告诉她,不懂就别瞎掺乎,我不是在睡觉,我只是在完成行为艺术。
遗憾地是,总有那么一些无知的女人,天真地认为她们的价值只有通过嘴才能表现出来。比如我们楼道208的那几个,也就是开学时聚在一起的那几个西北女生犹善此道。一个人一片海,每个人的岸都不同。我从不介意别人说话带口音,怎么说话是人家的自由,但也要看场合。像这几个妹子最爱在午休时间立于楼梯口,莺啼燕转鸟语花香,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操鸟语半遮面。
"小翠啦,快一点嘛,人家等得好好累啦!"
"不要嘛!人家马上就好的啦。"
西北人不好好说西北话,非要拉出一嘴的伪劣广东普通话“酱紫”“酱紫”之声不绝于耳,音量足够吵醒一条走廊的人。我听见老三和老四在翻身。正宗广州居民何晶晶在床上折腾了一会儿,用标准的东北话低声骂了一句"我操"。
不光中午睡不好,晚上也经常被莫名其妙地骚扰。电话经常在午夜响个没完,等拿起来那边又撂了,是传说中的"午夜凶铃"。有一次我们发恨地把所有可能打电话的男生寝室挨个打了个遍,大多数是铃声响很久后有人像我们一样睡眼惺忪起来接电话,只有本班的一苑231的电话线拔了,怎么费劲都打不通。大家对视三秒钟,"小样儿的可算逮着你了。"
星期六晚,我们围坐在电话机旁,神色庄严的打通231寝室的电话。
"喂,找哪位?"
"您好,这里是长春市审办2007年冬季亚运会筹划中心的百万市民齐审亚活动策划组,我们想问您几个问题,答对者将会获得策划组赠送的笔记本电脑一台,请问您准备好了吗?"
我们耳朵紧贴着,听到那边炸了锅似的一片骚动,"笔记本电脑啊","亚冬会的",然后就听见班长周炎一本正经的声音,"我们准备好了,请讲。"
"请问长春市审办的是第几届亚冬会?"
"39届。"毫不犹豫。
"正确,请问国际奥委会主席是谁?"
"恩"周炎卡壳了,"罗格罗格!"后面一群人火烧火燎地喊。
"是罗格",周炎回答。
"正确,请列出至少三位我国优秀滑冰运动员的名字。"
"恩,大杨阳,小杨洋,申雪,赵宏博。"
"非常好,现在只有最后一个问题了,请唱一首亚运会主题歌。"
对面停顿了一秒,"咳咳",班长清清嗓子,"我们亚洲,山是高昂的头,我们亚洲"
我们全都无声地笑倒在床上。
传说中的期末大考如为时不远。我每天都能惊喜地发现,我在自习室使用了一学期的书桌总被一个目光呆滞、行动迟缓的老帮菜占着。这群不知羞耻的家伙以大三大四不考研的男生为主,特点是面黄肌瘦神色憔悴,眼有黑晕,思考问题时手里握块橡皮做握鼠标状,一看就是没日没夜包宿打cs的主儿。因为这群家伙对自己的魅力值非常有自知之明,见到美丽的小师妹也不会主动让座,反而报以猥亵的目光仿佛美女在他们眼里不过一只小菜鸟。恶霸地主林晓蓓蹭座不成,由媚生嗔,在走廊里给老熊猫打电话抱怨东北男人不懂怜香惜玉,一口一个fuck。老熊猫叹气说你都逻辑混乱了。你能fuck谁?你属于被fuck的那个性别。
就算运气好能占个位子,学习环境也明显不如以前安静了。可以听到有人翻报纸,有人磕瓜子,有人听广播,有人玩电子游戏,用自习室进行曲的话说,我真想对着这些人大喊一声:这个自习室的兄弟姐妹们。你们真的是来上自习的吗?不是我的仇人派来玩我的吧?最强的是那次在水工楼的小教室居然听到身后有人激情拥吻声音大得像录象厅的音响,一个教室的学生面面相觑,最后一个女孩子愤怒地走上讲台,操起粉笔写了两个大字:“安静!”
身后那一对置若罔闻,真强。不过也有可能是情到深处根本没心情看黑板。
我们一起听自习室进行曲,深有感触啊。很快大家都学会了唱:“今天天气不错,挺风和日丽的”
食堂也分外闹心,新生入校时食堂曾给过我一个惊喜,没想到还有服务态度如此之好,饭菜质量如此之高的食堂。现在才知道那是学校对学生家长用的障眼法。不过现在它也照样每天都给我一个惊喜——今天,我以为我吃到了全世界最难以下咽的伙食,可到明天,我总能发现我错了现在的菜基本都是些黄豆芽炒绿豆芽,大冬瓜炖大南瓜之类。荤菜是一大锅肉块,两寸见方肥肥的大猪膘,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可见东北人民的豪迈。饭窗口掌勺的mm有严重的性别歧视,对男生风情万种,四两打出了半斤的水平,对女生爱搭不理,二两只有一两半。林晓蓓饥肠辘辘,觉得一切都可以将就,只要有饭就行,活着就是永远的真理。和她同桌的许磊活该倒霉,四两饭被抢了三分之一还多。
说起许磊也是个大麻烦,这厮心思深沉,十分狡猾,不知不觉间已把舆论造得铺天盖地。自习天天接送,吃饭尽量陪同,每晚大半夜还打电话来道晚安。一起走路上见了我的同学,他比我招呼得还热情。
老马这个浅薄的家伙先被拿下,经常埋怨我“你就给许哥个名分呗。人家对你多好,不知好歹的。”
对我好就得给名分?什么逻辑?
我又没叫他对我好。
我从懵懂的回忆中醒来,突然发现自己已经慢慢被套牢。经过这俩月的同吃同玩同劳动,我们已经被看成bf和gf的关系。特别是他们班上部分曾经对他居心叵测的女同学,看我的眼神满怀厌恶,每次我们一起走时遇到她们时必尴尬无比,好象我俩脸上打着“奸夫”“淫妇”的戳儿。以前受托给我带巧克力和果冻的那个女孩——我现在知道她叫傅萍,从那次以后就没理过我,不管我多么努力地向她斯文地微笑,她仍仰面向天旁若无人地从我旁边走过“像一阵风,掠过我身边,和你擦肩而过的瞬间。”
无意间得罪了美女,我深感痛心。
想来一定是许磊这东西以前造的孽,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也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我新来乍到还没有机会做坏事,毛病一准儿出在他身上。
我逼着他问“说,你到底把人家怎么地了?敢做就要敢当!”
许磊装得很无辜“我们就是一般的同学啊,顶多算朋友。”
“给你三分颜色你就准备开染坊是吧?有一见我就拉起个怨妇脸的朋友吗?我告诉你啊,秦香莲可永远是人民支持的对象,你也不能提起裤子就不认识人是不是?赶紧赔礼道歉,像个爷们儿一样对人家负起责任来,咱以后还可以做朋友。”
“我”许磊笑得满地找牙“我真的没干什么啊!”架不住我软磨硬泡加上满清十大酷刑的折磨,许磊招认说自己本是清纯小男生,和美女姐姐虽然眉来眼去过一阵却没有任何实际行动。“真的,手都没拉过。”
“她没拉你还是你没拉她?”
“我反正我没拉她。”
“放屁放屁!人家一个大美女主动对你投怀送抱你能不动心?就你一小淫虫还假装柳下惠!撒谎也撒得敬业一点好不好?说,她怎么勾引你的?”
“真的她也没怎么勾引我,就是那次四级没过,我们实习的时候”
“实习时候怎么啦”
“也没怎么就说喜欢我想和我在一起什么哎呀反正就那些呗。她挂科了,想请老师帮忙又请我吃了几次饭,骂骂她男朋友什么的就这些了”
“就这些?不是吧?”
“怎么会呢嘿嘿嘿她第一个男友是我兄弟,后来又把人家甩了。我怎么会看上这么放荡的。”
靠,果然有前科。傅萍有男友我估计是真的,但我一点不信老许有他自己说的那么纯洁,单巴掌拍不响,守身如玉的神话骗骗小姑娘还差不多,对我讲这个实在是浪费表情,我向来是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推测领导干部的。权力是最好的春药,既然老许尽到了班干部的所能为美女奔走,美女无以为报以身相许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我就说,看起来一个挺温柔的姑娘家怎么一见我就绿了脸。不过这老姐也是,许磊拈花惹草关我什么事,怎么连我也恨上了呢?
其实我和许磊真的没什么,敢摸着良心说,清清白白,也就是他替我背背书包占占座,最亲密的接触是我无聊时拿他练两趟螳螂拳。我认为,不论从心理上还是从生理上判断,这都构不成我俩已经勾搭成奸的证据。
但是美女都是脆弱的动物,意乱情迷中欲令智昏、爱令脑瘫的可能性也还是有的。得,什么都没什么我先招了一堆仇人。本来那几个暗恋老许的还都在窝里斗,因为我的出现她们掉转枪口,一直对外。客观上说,我的出现促进了他们班的安定团结,真该记一大功。
这些事挺让人堵得慌。算了随她们怎么说吧。爱咋咋的!谁人背前不说人,哪个背后无人说?真的猛士,敢于直面惨淡的师兄,敢于正视犯贱的师姐。连日复习昏昏欲睡,我实在是没心情辟谣了。
是夜,眼冒绿光的老三叫我出来陪她买方便面。老三大概是饿昏了,进了超市张嘴就叫了声阿姨,柜台后的美女脸色立刻阴晴不定。我看看事要糟糕,赶紧乞求“妹子你别理她,这人不正常。”年奔三十的妹子笑了笑,这才开煮了两袋大骨汁。作料不知是否被克扣了,煮的淡而无味,我怀念家乡的老陈醋,暗自流泪不已。
老四和老三有点竞争的意思,两人一个半夜才睡,一个黎明即起。平时在一起也话里有话,唇枪舌剑。我在灯光中难以入睡,看了两小时的英语,觉得人生失去意义,长夜漫漫无心睡眠,又听了半宿电台的青雪讲故事才睡着。梦中我走在一条崎岖的羊肠小道上,两边是无尽的深渊。我不停地奔跑,又不停地摔倒,风在吹,卷起很多淡灰的碎片。不知道是落叶还是纸屑,迷迷茫茫,挡着前方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