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唰啦——
夏君阳拉开病房的窗帘,回头:“现在感觉怎样?”
付云杰在病床上唉声叹气:“唉,感觉更糟了,天气这么好,我却不能下床。”
“那就记住这一刻的感觉吧。”夏君阳面无表情走过来,看着打着石膏动弹不得的少年,犹豫着要不要把自己好不容易做的决定告诉他,可是,一想到说完那样肉麻的话后付云杰一定会有的更肉麻的反应,就忍不住敲了退堂鼓。
她还想起刚进住院部时,注意到的门口那辆迈巴赫。虽然一遍遍告诉自己,也不一定就是南家的车,但南轻秋前日溺水,迈巴赫又赫然停在医院门外,加起来的确是小概率事件。于是她坐在付云杰病房这二十分钟里,思绪总是安定不下来。这种不真诚的探病还是早点结束的好。
“那我先走了,”夏君阳拿起椅子上的挎包,嘱咐“什么都不要担心,好好养伤。”
话音刚落,咔,病房的门从外面推开。
以为是黄芹香,夏君阳回头看去,见到来人却蓦地怔住。付云杰更是吓到眼睛都要脱框。
一身牛仔服,满脸冷傲的高帅青年,没错,正是集英史上最拽转学生之潘凯文。
虽然手里啥也没提,但好歹是来看望他的,付云杰颇感动地在心中打起英文腹稿,结果还没等他酝酿好什么,就看见潘凯文隔得老远瞅他一眼,一转身摔门出了病房。
只看见那个惹眼的g-star红色大盾在眼前一闪而过,然后哐的一声。付云杰傻眼,这个探病时间,真是短得够上吉尼斯世界纪录了。
夏君阳望着那扇尚还在余震中的房门,果然是潘同学的风格,不来则已,来则定要在病人心中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象。不过,想到这里不由蹙起眉,潘凯文刚刚的样子,不像是来看病人,倒像是来确定什么,而那个最后离去时摔门的动作和隐忍的表情,让她不由回想起早前在餐厅发生的一幕。
潘凯文压着满腔怒气走出住院部大楼,手机在兜里震动起来。
“啧啧,这就是不学无术的代价,人家把你哥们打得半死进医院,你居然一点都不知情。”手机那头是万斋永远不正经的声音,就算听不懂对方在讲什么,听那揶揄的调调,潘凯文也知道不是好话,正要挂机时,听见bt男问“what a波ut our deal?(我们的约定怎么办?) ”
潘大魔王走得飞快,脸色就像要去讨血债,万斋非常及时地提醒他之前的交易。作为告之付云杰情报的交换条件,潘同学必须答应他去一个地方。
潘凯文站住脚步。promise must be kept。这点人际交往的基本准则他还是懂的,虽然不确定万斋这种非人物种是否该被划进黑名单。他扫了一眼正夸夸其谈的手机,闷声问:“where?”
“tell the taxi-driver to go to sanjiangligong。(喊个出租车告诉司机去三江理工。)”
潘凯文臭着脸半晌,他没听清那个乱七八糟的火星地名,只得硬邦邦道:“again。”
“what again? you don’t know how to take a taxi? stand by the road and stretch out your arm, believe me,you’re so handsome, they’d like to pick you up(再说一遍什么?你不知道怎么喊出租车么?站在马路边伸伸手,自信一点,你长这么帅,他们巴不得载你)”
潘大魔王额角青筋直跳,一字一句异常冷冽:“i mean, the address, again。(我是说,地址,再说一遍。)”
“oh, address!”万斋一副恍然状,这才慢吞吞重复了一遍三江理工的名字“got it?(记住了吗?)”
潘凯文犹豫着张了张嘴:“samjoeleekung”
手机那头传来狂笑阵阵。
自背后路过的夏君阳也觉得那个发音确实太离谱
“是三、江、理、工。”
正要炸毛的潘凯文听见背后平淡缓慢的声音,意外地回头,万斋才免于被大魔王的杀气远距离狙杀的命运。
潘凯文为自己那蹩脚的发音被身后的女孩听到恼羞不已,虽然女孩脸上依旧万年如冰般没什么笑意。
夏君阳什么也没说,掏出便签本,写下地名递给他。
看着那薄薄的一片纸,潘凯文忽然觉得胸口闷闷的。他们之间无法交流。这是最便捷的方式,但这样的方式令他很不愉快。他觉得她就像在对待一个需要帮助的残疾人,有的只是同情。
大魔王没有接过那张纸条,相反脸色还很不好看,直到手机那头的万斋不甘寂寞地嚷嚷起来:“pan! who’s there?!(潘凯文,谁在那儿?!)”
潘凯文听着那破铜烂锣的嗓门,拧着眉头将手机丢给夏君阳。
夏君阳猝不及防接住那台白色 n97,她的动作哪怕慢了半秒这部价值不菲的手机也得坠地。实在摸不清这个转学生的臭脾气,她将手机贴到耳边,带着丝丝不祥的预感:“老爹吗,是我。”
万斋吹了声口哨。不祥感就这么在夏君阳心头落了实。
江飞鹤带着篮球队和三江理工的一帮不良少年在校门口恭候待宰羔羊的大驾光临。段亦轩和集英篮球队的人姗姗来迟。
“真迟啊。”江飞鹤冷哼一声,目光投向段亦轩身后“怎么?你们那位巾帼英雄的会长大人呢?”
延平在后头嬉笑着附和:“八成是怕输得太难看丢面子不敢来了吧。”
集英篮球队的队员面露不畅,段亦轩却顾自平静:“这种事情,由我出面就足够了。我们可以进去了吗?”
“别别别。”江飞鹤懒洋洋地笑道“就你们这个阵容进去,肯定要被杀得人仰马翻的。”
段亦轩直视他: “你到底想不想比赛。”
“当然想,不过,怕我的队员感到无趣,我还给你们请了一个帮手。”江飞鹤笑得别有意味“放心,是你们自己人。”
“帮手?”段亦轩皱眉,很快便想到他指的谁“严璟琥?”
江飞鹤挑起一边眉毛:“真不愧是集英的学生会会长,果然思维敏捷。”
“他什么时候来?”段亦轩问,心中却甚是好奇,这个江飞鹤是什么时候和那个花花公子达成约定的?之前童韶华已经打过n个电话给严璟琥,大少爷在电话那头可以说是极尽刁难,最后童韶华大骂一声“你去死”砸了电话,原来他早就决定今天要来应战了么。
心中正有些对严璟琥刮目相看,手机在兜里震动起来,段亦轩掏出来打开,来电果然是严璟琥。
“喂,璟琥,你现在在哪儿?”
电话那头传来车水马龙的声音:“我现在在西门大桥上,亦轩,你那边准备得如何,如果人手够的话,我就不来了。这边太堵了!”
因为车子太堵而选择弃权顺便爽约,这的确像是那个花花大少做得出的事。段亦轩平复了一下心情,果然他还是太高估某人的觉悟了。虽然严璟琥给的这个理由未免太匪夷所思且难以启齿,段亦轩还是尽量平静地向江飞鹤等人如实转述了“严没谱”的话。
“混蛋!”江飞鹤还没说什么,身后的延平已经炸毛了“tmd他就不能早点出门吗!堵车?!这算哪门子的借口?!”
“靠!这家伙做人真够失败的!这也算是地球人吗?!”
严家大少的离奇行径成功地令得三江人的暴躁指数狂飙,各种特色语言接踵而来。
段亦轩和身后的篮球队队员集体陷入失语状。别说三江人了,就连身为集英人的他们,也深为有如此极度缺乏社会常识的同伴感到不齿。
江飞鹤的脸色铁青。段亦轩暗自觉得不妙,不出意外,严璟琥的儿戏态度已顺利将三江和集英间的紧张态势推入到白热化状态。
真是好样的啊,严大公子。一向冷静的段亦轩也忍不住要在心中。
从段亦轩紧捏的手机里,还能听到严璟琥不当一回事的声音:“亦轩,你还在听吗?我要掉头去海边了”
啊,结果临时改变主意去晒日光浴了么。段亦轩感到额头的青筋在跳。
“把手机给我。”江飞鹤忽然出声。
段亦轩将手机递给他。
“严、璟、琥。”
那边,严璟琥显然是正要挂机,意外听见电话里咬牙切齿的声音才停住。
“你现在马上过来,”江飞鹤的声音森冷, “我只给你十分钟的时间,如果十分钟后我看不到你的人,你的这些同僚们,一个也别想完好无缺地离开三江。”
“江飞鹤,”静了半晌,严璟琥的声音听上去难得有点正经“十分钟内我无论如何赶不来。或者你给我宽限时间,或者我这就掉头去海边。”
“严大公子,我知道你习惯了别人对你惟命是从,不过我这个人,从来不和人谈条件。十分钟,你赶得过来也好赶不过来也罢,我今天都要让这群集英小子挂彩,而且这事还没完。以后你要打算到海边晒太阳的时候,最好是坐湾流,要么就骑自行车,否则不管是法拉利兰博基尼还是阿斯顿马丁,我见一次灭一次。”说完不等严璟琥回复,嘟一声按下挂断键。
心想可能是情绪太亢奋而导致江某人失去了判断能力,段亦轩适时地插话道:“江飞鹤,从西门大桥到这里,就算不堵车,时速开到100码,也得二十分钟。” 严璟琥就是变成鸟人也不可能在十分钟内赶到目的地。
“我知道。”江飞鹤看看手机上的时间,昂起下巴“那又怎样,我就是要跟他玩玩。”
集英篮球队的一名队员不服气地站出来:“别太嚣张了,要让我们挂彩,说得也太便宜了吧!”
江飞鹤伸长脖子凑过去,咧开嘴露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笑:
“十分钟以后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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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十分钟无比漫长,面对左右前后咄咄逼人的包围,段亦轩知道这一架躲不过,但只要时刻还未到,他就依然压制着身后蠢蠢欲动的篮球队员们。
江飞鹤看了看手机:“时间到了。”玩味的目光环视四周“让我看看,先从谁下手比较好呢。”
一把挡住身后几乎被激得蹿上来的篮球队员,段亦轩冷静地道:“江飞鹤,如果你要动手,我相信挂彩的绝不只是我们,你何必要搞得双方两败俱伤呢。”
“哈哈,”一旁的延平大笑起来“段亦轩会长,看你平常是个聪明人,怎么就没弄明白呢?”然后朝身边的兄弟使了个眼色,只听嚓一声,三江人整齐划一地亮出了家伙。
之所以说是家伙,是因为这些战斗武器各有千秋,除了弹簧刀,还有套在手上的铁箍,圈在手臂的铁链
段亦轩无言,他这是在imax影院看暴力青春片么
气氛剑拔弩张时,头顶上方传来隆隆的响声。
虽然这个城市上空不乏有直升机飞过,但眼下这个轰鸣声,还是让下面的人忽然有所意会,带着震惊的表情,放慢动作仰起头来。
延平惊愕地张大嘴:“不会吧”
耀眼的紫色巨型蜻蜓自对面商务楼的一角惊艳现身,四叶旋翼搅起的涡流刮得校门外的行道树左右摇摆不止,树叶刺啦啦飞舞。延平精心打理的大背头也被吹成了雀巢。
这已经不是段亦轩头一次见到这架贝尔 407了,所以已远没身旁人来得那么震惊。比较震惊的,反而是严璟琥居然真能在十分钟内赶到三江。当然严大公子如此上心,多半不是为了校友的安危,而是为了他的那些名贵超跑吧。
直升机盘旋着在操场中央降落。先下飞机的是一身雷打不动的集英制服的卢子夜,接着戴着一副大号渐变色墨镜,穿着亮灰色运动夹克的严璟琥才从机舱里低身走出,夹克的领子和肩部还嵌着惹眼的粉红色,再配上粗犷的牛仔裤、半卷的袖子和ck腕表,这种炫不拉基的穿着还真叫一般人不敢尝试,不过,段亦轩心想,严没谱是天生的模特身材,长相又无可挑剔,穿什么自然都玉树临风。
“我靠!他到底是来打球的还是来走秀的?!” 延平被严璟琥墨镜手表的反光晃到火大“老大,他这样会严重干扰我们的进攻!”
延平在一边说得振振有词,大热天的,段亦轩只觉得很冷。
直升机放下严璟琥和卢子夜就离开了。严大公子同身边的卢子夜说了些什么,朝校门方向远远地瞅了一眼,步伐懒散地踱过来。
“你就不能快一点?!”延平抓着铁门栏性急地吼“全部人就等你一个啊!”严璟琥慢条斯理地走过来,抱着胳膊透过墨镜打量一头乱发的延平:“我能赶到这里来你们就该谢天谢地了。”
卢子夜走到门卫室,一会儿,铁门卡啦啦打开。
“真有你的。”江飞鹤冷哧一声。十分钟内跨越二十多公里的距离,这个严璟琥,他怀疑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是他办不到的。
严大公子笑得顾盼生辉:“我认真地想了想,骑自行车虽然很环保又很‘拉风’,但是刮风下雨的就不好搞了,湾流嘛,又不能随叫随停,”大少爷撇撇嘴,摊手“所以你赢了,说说,要怎么个玩法?”
虽然一副“败给你了”的没辙模样,但无论什么时候严璟琥看上去都是这样潇洒无畏,意气风发。说是纨绔子弟,没谱青年,偏偏有着常人不能及的大将之风。江飞鹤也不得不刮目相看:“比赛的地点不在这里,”他勾嘴一笑“我们要去的,是对面的中央公园。”
严璟琥撩起一边眉毛,段亦轩则敛下眼:“什么意思?”
“意思是,” 延平贼兮兮地笑道“这次我们来玩街头篮球。”
站在中央公园的露天篮球场上,集英篮球队的人面面相觑,倒也不是孤陋寡闻到连街头篮球都没听说过,但真的从来没有接触过,当中大部分人至多也就玩过斗牛,对于无拘无束,充斥着炫得人眼花缭乱的花式的街球想想就很头疼。
“我知道这玩意儿养尊处优的各位都没怎么摸过,为了公平起见,我们玩三人篮球,进球分数和正规比赛一样,哪一方先拿下21分,并且领先2分以上,就算获胜。”江飞鹤站在场中央,旋着一只篮球道。
“呵呵,庆贺吧,可以少派两只菜鸟上来,这简直太划算啦。”延平在一边戏谑。
集英篮球队队员不服气:“打篮球就打篮球,搞什么街头篮球!”
“喂喂,当初可是你们家童韶华大小姐答应下来的,地点规则都由我们定,”延平走上前去,顶道“你们要是玩不起,大可以弃权认输嘛!”
“还有别的规矩吗?”段亦轩问。
江飞鹤歪着脑袋想了想:“没有了。”双手将球推出去“由你们开球,玩的尽兴”
夏君阳按照万斋老爹的指挥将潘凯文带来三江理工与应该早等在这里的严璟琥汇合,原以为到了三江理工就算大功告成,可来了学校却发现大门处空无一人,问了门卫才被告之那一行人早就离开。
万斋直接甩了个严璟琥的手机号码给她。
夏君阳耐着性子冷冷道:“我已经带潘凯文来了三江理工,别的事与我无关。”
“哎呀呀,你生什么气啊,大不了我打电话给璟琥让他派车来接你们啰。你想坐什么?宾利雅致?加长悍马?”
“是派车来接潘凯文。宾利雅致也好加长悍马也好,来的时候我应该已经差一站到家了。”
“你忍心把可怜的小凯文一个人抛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吗?!”这一刻的万斋,听起来像个十足拿人手短的“保父”
于是夏君阳“不忍”地回顾潘凯文,对方拽拽地靠着根灯柱,目视车流穿梭,仿佛看破红尘事不关己,哪里像是“可怜的小凯文”是“可恶的小凯文”才对吧。
“与我无关。” 说完挂了电话。
几秒后手机又响起来,夏君阳低头扫一眼万斋的号码,平静地无视了过去。
可是,就这样掉头就走么?
身后的潘凯文没什么动静。夏君阳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转身走到他面前:“are you ok waiting here alone?(你一个人等在这里没问题吧?)”
潘凯文眼神复杂地看她一眼,沉吟道:“you’re free to go。(你走吧。)”
那口吻很冷漠,目光随即转开,夏君阳觉得那是个不高兴的表达,于是更找到了非走不可的理由。
她点点头,果然转身就走毫不留恋。潘凯文望着女孩笔直离去的背影,眉心猛地隆起:
“why 波ther it? you’re leaving anyway, aren’t you?(何必多此一问?反正你都要走,不是吗?)”
那蓦地提高的声音让夏君阳迷惑不堪地停下脚步,回身,还没辨清潘凯文脸上的种种,手机又响了起来,她低头看到一个陌生的来电。
“喂?”
“夏君阳,你架子真大啊。”
那经过电讯号处理也依旧气场十足的华丽声线让夏君阳背脊竟一阵发毛:严璟琥?
严大公子在那头叹气的气息也清楚地传到耳边:“老爹都请不动你,本公子只好亲自出马。”
他还真是对自己的魅力没有半分谦虚夏君阳回答:“对不起,学长,我”
“我现在不方便派车来接潘凯文,如果夏同学方便的话,请你带他过来,我们在中央公园,所有路费钱你可以找我双倍报销。”
夏君阳吸一口凉气,不愧是学院里最不可一世的皇帝陛下,在与他的对话中他就是绝对的话语权掌控者,即使慢声慵懒也完全不容人有插嘴的余地。
她还怔在这头,为无法在气势上压倒对方而茫然,严璟琥已经又说到:“上次你救下苗可,作为会长,我对你说声谢谢。”
那语气很郑重。突然的怀柔和话题转换让夏君阳回不过神来,严璟琥已经一径道:“这次也要拜托你了。就这样,我等你。”
咔。嘟
夏君阳审视手中的手机,像在看一个怪物。
严璟琥挂断电话,身边的卢子夜对严大公子的出手不凡早习以为常,却仍有些不解:“璟琥,为什么不直接派车去接他们?”说是不方便,但其实对严璟琥来说,完全没什么不方便,调直升机的同时那辆搁置在大桥上的雷文顿被两辆奥迪a6小心护送回方舟岛,紧接着停泊在附近鼎星酒店的zonda f roadster被火速送往中央公园停车场待命,以便严公子在搞定这边的事以后继续方才没完成的“大马力”飙风。
严璟琥将手机递给卢子夜,笑:“我就是要那个不可一世的天才给我听话地过来。这样才有成就感。”
严璟琥生命中类似需要这种成就感的场合总是层出不穷,对卢子夜而言却是全然的理解不能:“那潘凯文要过来的事需要告诉段亦轩会长么?”
“不用。那是我留给他的惊喜。”严璟琥神采飞扬地扬扬眉“否则如何能显得本公子不计前嫌,让他心甘情愿欠我人情。”
卢子夜望着严璟琥胸有成竹返回球场的背影。有时候,他真的觉得这个人生活在另一个世界
不,宇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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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当不情不愿的潘凯文被同样不情不愿的夏君阳领到中央公园的篮球场时,集英的篮球队员正被一帮踩着hiphop节奏穿着大落落衣服的三江小子们耍得团团转。
夏君阳总算知道潘凯文被万斋和严璟琥拐骗至此的原因。
球在反复绕八字的,或在腰间转了足足三圈最后咻一下穿裆而过的,在头顶抛来抛去像玩杂耍丢球的,背后运球的,玩太空步的
“这算什么,根本就是违例!”场边的集英队员自然愤愤不平。
然而街头篮球正是因为打破了正规比赛的条条框框,才能更加自由飘逸。比赛的规则双方协定好就行,只要不二运,不恶意犯规,一切ok。真正的人性化的对抗。当然了,这对于对街球一窍不通的集英人来说,简直要命。
段亦轩这才明白为何当初发下战帖时江飞鹤如此自信。篮球他们都玩不过三江,更不要说街头篮球了。
江飞鹤原本就是街球出身,最开始入三江篮球队时,那些刻板的规矩曾让他打得窝火不已,重回街头的他自然如鱼得水,不过不像延平,好像不耍几招combo就浑身不舒服似的,大概是多年的正规比赛历练了他,如今的他更多是注重实战性。但是环境宽松的街球比赛,确实可以让人手脚放得更开,那种人球合一的超快感是正式比赛不能比拟的。而极少接触街头篮球的集英队员,受惯性思维影响,反而处处受掣肘。
其间江飞鹤不住地瞄向场地对面的严璟琥,大少爷环着双臂拉扯着嘴角,看样子对自己为何会出现在如此丢脸的场合颇感不解。
“想换人的话,随时可以提哦,”江飞鹤提高声音对严璟琥道“你们毕竟是菜鸟。”
面对场上一边倒的局面,严璟琥不无叹息地别过视线。
段亦轩看他一眼:“你打算自己上了么?”
“你在开玩笑?”严璟琥摊手示意那一连串眩目的连续技“你有玩过这种杂耍?”
“篮球我已经很久没摸了,”段亦轩谦虚地道“不过,或许你能行,毕竟也看了这么久了。”
严璟琥一脸难以置信的笑:“段亦轩,你想让我上去出丑对吧?”
段亦轩没说什么。他和严大公子素来不合,严璟琥会这么想也很正常。不过他还没那么无聊,想看看严璟琥的运动细胞和领悟力到底能强到什么地步才是真的:“你大老远兴师动众地赶过来,不会只想在旁别观战吧。”
眉峰挑了挑,严璟琥不置可否。
一名集英球员被对方戏耍般一球砸在额头,偏偏还没有犯规。然而队员的眉骨已然被撞伤,腥红的血眼看着流下来,被手一抹,立刻糊在眼角。
受伤的队员向队友表示自己还可以继续。
严公子却受不了血染球场的狼狈相: “行了!下来!”
“不用,我还能行!”血气方刚的少年固执地道。
严璟琥指着场中央依旧活蹦乱跳的延平,口吻隐忍:“你觉得你这个样子赢得了他么?就是赢了,这么赢有意思么?!”
少年依然执拗地不肯下来,眼里是愤愤的不甘。
“流着血很帅是不是?给我下来!”
严厉的呼喝令场边的人都哑了声,在那股俨然帝王般不可违逆的压迫感下,受伤的少年最终颓唐地走下场来。
这幕“龙颜大怒”在震慑住自家队员的同时也很有杀伤力地制住了不远处夏君阳的脚步。她想起曾在网球场外与严学长的偶遇,这个人,的确有着不可小觑的统御力,虽然这样的气质生在如此一个浪荡子身上非常令人费解。
“喂!”延平在场上插着腰嚣张地喊“严大公子,你是不是要亲自上啊?我们可是等你等得望穿秋水啊”见严璟琥未加理睬只是兀自交待身边的卢子夜,延平又吆喝起来“不会吧,严大佬打算让卢子夜上场哎,可真是要伤俺们的心啦,”还当真捶胸顿足地唱起来“你快上来,我一人承受不来”
场边的三江人也开始勾肩搭背摇头晃脑:“你快上来,生命因你而精彩”(喂喂,这么老的歌了)
集英的篮球队员们坐不住了,而严璟琥依旧无动于衷地交代卢子夜,卢子夜点点头,朝场上看了一眼:“放心吧,我没问题。”
延平见状,有些急了,口不择言起来:“我靠,严娘娘!敢情你坐着飞机过来就是来当我们的场边花瓶的啊?!”
这一回,夏君阳清楚地看到,刚刚还沉稳淡定的严璟琥难得地顿住了。
段亦轩瞥向一旁的严璟琥,那紧绷的下巴和冷硬的脸部线条看上去都是颇不妙的反应。严璟琥这个人虽然毛病很多,但心胸还是蛮宽广的,通常情况下并不介意人们怎么称呼他。从他出现在公众视野里到现在,因为其强大的颜,和更为强大的作风,各种黑的白的粉红的外号如雨后春笋,粉红的自然是粉丝们嘴里一口一个“帝王琥”“严老大”白的无非是媒体们稍微带点调侃的“严麻豆”“严大佬”黑的诸如“严美人,严沉鱼,严落雁,”只要不当着他的面叫,他都可以无视。不过,自从有一次一群男的在机场举着“严娘娘千岁”的牌子,并被严璟琥当场走去仗着身高优势一挥手连人带牌掀翻在地之后,能当着面这样叫他的,绝对是少数中的少数。
江飞鹤静默地等在场中央,虚着眼看着那个在短暂的不悦之后,又重新淡定抱起双臂的身影,心情不觉有些浮躁。
段亦轩蹙了蹙眉,不管是身高还是实力,严璟琥都在卢子夜之上,但是看他的样子,像是无论对方如何挑衅,他都绝不上场一样。
“切,手下被打成这样,还tm 看得下去,真是白长那么长两条腿,”延平嘲笑道“喂,严璟琥,你有没有种啊?”
严璟琥拍了拍卢子夜的肩,待卢子夜蹲下系紧鞋带,才慢腾腾转过脸来:
“所谓术业有专攻,我无意在篮球场上和各位较量。至于你最后的那个问题,”一双眼在阳光下敛起“我只能说,在网球场上我能将你们今天对篮球队干下的事十倍地讨回来。”
“你!”
“另外,不要乱七八糟地叫我。”说这话时下颚明显绷了起来,沉沉的嗓音一扫先前的淡定“刚刚那些话看在你们队长的份上我可以假装没听见,现在我郑重地警告你了,不要怪我没有提醒。”
隔得不那么近,延平也可以感觉到严璟琥那种有如低嘷白虎般随时可能暴走的态势。身边的人一个个都有所忌惮地停下调侃。
夏君阳想起年初时机场的娘娘亲卫队就因为这样一个称谓被严学长的保安团就地正法,那外号一般男人都受不了,不过严学长下手显然是太狠毒了,几乎每个参与到那次事件中的人事后都进行了脸部修补的手术,在社会严厉谴责严璟琥有恃无恐时,严大公子在塞班岛的沙滩上被媒体逮住,优哉游哉搁下一句“手术费和之后调养的费用本公子已经替他们全全负担了,希望他们出来后个个都可以变得美美的”令众人再次见证了严美人之只可远观不可亵玩。虽然眼下严璟琥只带了个卢子夜在身边,但老实说,单单严大公子雄踞在在场者水平线以上的身高,就足以施加海拔威慑了
“戏看够了吗?”
气氛凝固时,严璟琥不冷不热的声音响起,那同样不愠不火的目光似有所指,双方的人都不约循着望去,球场一侧的树荫后,一身牛仔服的潘凯文双手抄在兜里,依旧是那副拽得二五八万的尊容。
夏君阳回瞄身后的男生,对严璟琥说: “我带他过来了。”
段亦轩诧异地转向严璟琥。严大公子已经穿过中圈走过去:“辛苦了。”
延平凌乱了,严大佬这会儿脸上全是愉悦的笑意,简直如同精神分裂过,那样子完全不像一个一分钟前还撂下狠话的主儿。
华丽大孔雀打算将自己倾国倾城的笑脸作为给他们的犒赏吧。夏君阳十分地不领教:“人我带来了,学长如果没别的事,我能走了吗。”
严璟琥没有回答,探向后面的潘凯文。那眼神像在检查货物有无损害。潘大魔王很生气。严大公子朝卢子夜点了点头。后者会意地拨了手机走过来。
严璟琥接过手机递给潘凯文:“it’s for you。(找你的。)”
潘凯文盯着他,满脸不信任。
“it’s not a 波mb。(这不是炸弹。)”严璟琥笑容可掬。
潘大魔王没好气地抄过那部玫瑰机的vertu。
于是万斋又来了
潘凯文黑着脸听完万斋天花乱坠的话,闷不吭声地将手机扔给严璟琥。
“how dose it sound?(你觉得怎么样?)”严璟琥环臂,仿佛异常地有耐心。
延平这才回过神来,冲场边大喊:“喂!你们还玩不玩?不管是卢子夜也好谁也好,赶快派个啥啥的上来早死早超生吧!”
严璟琥头也没回,对潘凯文笑道:“forget that pest。(别理那只讨厌鬼。)”
“拽什么英文啊?!”延平气大,转向江飞鹤“老大,那什么意思啊?!”
如果不是万斋提出帮手篮球队他就能一劳永逸不再需要每天去木屋报道,潘凯文是死也不会答应替眼下这只打得这么龊的球队帮一把手的。当然了,就算没有这个提议,他也不打算去鸟学生会那个无聊处罚,只不过,能够光明正大一点总是好的。再说他确实不想走到半道再被哪里杀出来的拉布拉多兴奋地来一个熊扑。
然而潘凯文在太阳下微虚着眼,一瞬不瞬地注视着交抱着双臂,依旧那么高高在上运筹帷幄的严璟琥。他并不会因为什么人的身高在自己之上而觉得不适,但是面对眼前这个男子,身体却要不由自主地陷入防备状态,那种油然而生的压迫感和体内随之而来的敌对意识,令潘凯文即迷惑又好奇。是这个人向万bt提议带他来的么?他是怎么确定他会打篮球的?
“pan, this is your stage。(潘同学,这就是你的舞台了。)”严璟琥张开双臂示意他身后的公共球场,潘凯文沉默地睨着眼前华美却大气的青年,他的英文有着浓重的伦敦音,却又透出一抹浪漫的法兰西腔,听上去竟会让潘大魔王觉得相当酥麻,配合这种腔调的,是有几分玩世不恭的笑容“you can be jordon and,(在这里你就是乔丹,)”曲指轻轻一弹“beat them all。(搞定这些家伙吧。)”
虽然听不懂严璟琥在说些什么,但三江的队员显然被那股轻蔑的调调激怒了。
潘凯文望向球场,光秃秃的篮球支架静静地矗立在阳光下,很简陋,散发着朴素的诱惑。沉了口气,他脱下牛仔服,递向身边的女孩。
本来预备离场的夏君阳顿时被这个动作难住。
冷冷地将衣服交到她面前的潘凯文,用浑身尖锐冰冷的刺掩饰着内心深处柔软的寂寞。那是个并没太多想的动作,因为在这个地方他没有别的可以信赖的人。
夏君阳默默接过那件牛仔服,那一点点的迟疑并不明显。
不识中文又不会说,就算万斋告诉他地点,独自一人潘凯文必定是费了很大一番功夫才找到医院里付云杰的床位的。他配得上朋友这个词。虽然也许不能算是好朋友,甚至都算不上好脾气的朋友。
她对篮球丝毫不感兴趣,但是站在场边十多分钟,也并不是一件多么艰难的事。
上一次酣畅淋漓地奔跑在篮球场是多久以前的事了?他不是为了这帮连同学都称不上的人打球的,他只为自己打球。
身穿白色紧身背心的少年迈开双腿微微躬起身,眼睛里是最最单纯的动机和必胜的信念。
yes, i play for myself。 anywhere can be my rucker。(没错,我只为自己打球,哪里都是我的洛克公园。)
比赛重新开始。
“啪”球到了延平手里:“嘿,秘密武器!”他对防守的潘凯文笑笑,将球拿在腰间,作势要向右传“看看这个!”话音刚落,本该传出的球赫然滑进宽大的t恤里。
潘凯文并未有多大反应。
在接下来的两分钟里,三江依旧遥遥领先,比数被定格在14:2,只有卢子夜进了一球,无论从比分上还是从场上态势上,三江的绝对优势毋庸置疑。
而之前被寄予厚望的潘凯文面对延平基本没有什么有效的策略,大背头男生越打越过瘾,各种花式轮番上场,看见球从潘凯文下盘穿过,或肩头飞过,连夏君阳都为自视甚高的转学生捏一把汗,然而面对延平的花招频出,潘凯文看上去却镇静无比。
“喂!你行不行啊?!”场边的集英人忍不住朝潘凯文喊,当然了,潘凯文那双对中文免疫的耳朵将质疑和不满全部屏蔽掉了。
虽然身边的篮球队员一个个都沉不住气,但段亦轩倒并不觉得潘凯文落在下风,那个男生,眼睛自始至终透出犀利和专注,让他不由怀疑那些防守时慢半拍的动作只是某种假象。而且实在无法解释为什么潘凯文至今都只是将球传给卢子夜而从未自己持球进攻。他像是在享受蛰伏的感觉?
唰!又一个球入网。三江已经把比分扩大到17:2,无论如何,始终是得分最能说明问题。
当延平使出又一个回旋镖时,潘凯文突然笑了,这一笑让延平的动作不自觉停了半拍。
“is that all?”戏谑的反问,潘凯文泛着魔性的笑容,让人生出不好的预感。
面对潘凯文的挑衅,大背头少年更加狂野地运起球来。
随着 “啪!啪!”忽慢忽快的拍球声,段亦轩睁大眼——不一样了,潘凯文的步伐变得不一样了!
周围的人也意识到场上对峙的变化,以往这个时候,延平早已晃过潘凯文,但是眼下,无论他如何地快速晃动做假动作,始终无法甩开潘凯文的盯防。
在又一次尝试连续的crossover强突失败后,延平的背上开始冒冷汗,他的眼里只映着潘凯文一双眯缝的锋利眼睛,根本看不见身旁的队友,而那篮筐,似乎从刚才起就从未接近过。从来没有被人防得如此严密,几次想要使用之前成功闪过对方的招数时,就会突然发现对方的防守恰恰好封住了他的动作。一次还好,但当你几乎屡试屡败时,那种挫败感和压迫感会强烈到恐怖的地步。就像一面墙,自始至终立在你面前,毫无空隙可钻。
不行!孤注一掷的光闪过大背头男生的眼睛,无论如何要冲过去!这家伙的防守固然很强,但街球毕竟是有利进攻的运动,他不可能过不去的!
于是猛地向右扯动!
潘凯文的脚向后噗地一滑,身体几乎失去平衡,延平瞅准时机急停变向,背后运球到了左边,咬紧牙关的大背头少年眼看着从左侧突了出去!
就在所有三江人睁大了眼以为突破成功的时候——
啪!闪电一般,手中已空落落一片,延平惊愕地睁大眼!
是潘凯文,原本应该要倒在地上的潘凯文,仿佛挣脱了地心引力一般,将球抄走!那姿势就如从高空俯冲下来的鹰隼,在贴地的一瞬间将猎物手到擒来!
太快了!若说延平的动作已经快得应接不暇,潘凯文的动作根本已经快到肉眼无法捕捉。段亦轩不由在心中惊叹,这个转学生,究竟有着怎样了得的动态视力!而更不可思议的是,他居然有着能与自己的动态视力完美契合的敏捷身手和惊人平衡力!
这么想着的时候,身边传来倒吸气声,潘凯文飞身跃起将球抡臂砸进篮筐!
那力道如此之大,篮筐下面蹲守的三江球员整个被镇住了。
接下来的时间,顺理成章到了潘大魔王翻盘秀。
段亦轩定睛看着潘凯文飘逸的身姿,回旋镖,飓风,穿裆,走猫步他每一次过人的动作,几乎全是延平的复制,然而就算如此,面对潘凯文令人咋舌的速度延平依旧措手不及。段亦轩半眯着眼,这个abc,是典型的享受追赶之快感的人,而且是以牙还牙之人。
那边,和卢子夜默契配合并将比分追至18:16的潘凯文再次遭遇大背头少年,两人还没来得及对上眼神,下一个镜头,潘凯文已经赫然越过对手直奔篮下!
好快!延平大惊失色地回身。
段亦轩暗忖,所有那些花式,不过只是为了更纯粹地打篮球。繁复只为极简存在。这便是潘凯文向三江人传达的信息。
跃起,有人来封堵,双手撤下球,待封堵者下落,将球轻松喂进篮筐。
惊人的滞空时间!唏嘘声四起,左看右看那都是违背物理定理的吧!
比分已经是18平,延平震撼地站在原地,看着潘凯文势不可挡的背影,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他明明已经展开双臂挡在那个人面前然后只看到嚓嚓两道影子,仿佛潘凯文瞬间分裂成两个,当他回过神来,一切为时已晚。
球弹跳到场边,严璟琥抓在手里:“好了,到此为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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球弹跳到场边,严璟琥抓在手里:“好了,到此为止吧。”
“你什么意思?!”延平恼羞成怒“你以为我们一定会输吗?!”
严璟琥耸肩:“现在是平局,谁都可能输。如果我们输了,事情会变得很麻烦,万一你们输了,”他撇嘴“各位真的做好新仇旧恨一笔勾销的准备了吗?”
段亦轩颇有同感,在此之前,江飞鹤等人一定抱着稳操胜券的念头。如果他们真的破天荒地输掉了比赛,恐怕对集英的怒气和敌视只会有增无减。这确实根本不是息事宁人的法子。不过要让江飞鹤和延平这样肝火旺盛的人接受平局的结果,谈何容易?
“平局很好啊,让我们握手言和吧。”严璟琥说,那大度且超脱的表情,俨然就是在对赌气的小屁孩们说着“好了,都来哥哥这里吃糖吧”
严璟琥一番完全不在境况中的言论,令三江人全体露出咬牙切齿的表情。
是啊,段亦轩在心中,人家恨不得把咱们挫骨扬灰,这个家伙还一副很无辜的样子宣扬着和平主义,实在有够阿沙力。
江飞鹤忽然冷笑:“握手言和?”白发的青年冷冷地直视严璟琥“你不会一开始就打着这么幼稚的算盘吧。这里没有人是白痴,严璟琥,我们还没有输,你让我就这么算了,这和输了有什么两样。”
“当然有两样,”严璟琥慢道“如果比分定格在这里,我们还有机会成为朋友。”
不单是三江人,连集英人都呆住了。段亦轩惊愕地侧头看向严璟琥,这个家伙,不会是说真的吧?
“不错不错,你这玩笑开得真精彩!”江飞鹤大笑着鼓掌。
“我还没有说完,”严璟琥抬手打断,依旧很自我地说着“比分定格在此,我们以后说不定还能出来切磋切磋,可比分一旦改变,从今往后,整个三江都会是我们的敌人。”
江飞鹤沉静下来,目光冰冷:“你什么意思?”
“反正不管最后谁输谁赢,你一定会将集英锁定为头号劲敌,”严璟琥偏一偏头,笑道“我也一样。而且不喜欢别人先把炮口对准我。我保证会在你们能想到什么行之有效的报复措施之前先下手为强的。”
段亦轩哦了一声,对了,这才是严璟琥,他哪里会是什么和平主义者。睚眦必报者和恐怖主义者才是他的最好注脚吧。这种放一颗蜜糖再放一颗毒药让对方选择的方式,实在太严璟琥。
江飞鹤陷入了危险的沉默,他并不介意两个学校的矛盾升级,也根本不会把花花公子的威胁放在眼里。严璟琥,你这么做,只说明你太不了解我
“相比之下,成为朋友,或者,至少有机会成为朋友,才是明智的选择吧。”在江飞鹤隐忍不发的时候,严璟琥适时地将摆放在他面前的蜜糖推了一推。
夏君阳静静地关注着事态,有人从她身边跑上场,将震动的手机递给江飞鹤。这种时候会是谁打来的电话,江飞鹤诧异地接过来,里面立刻传出少年兴高采烈的声音:
“嘿,老大!谢了啊!”谢什么?江飞鹤疑惑,听到手机对面的人继续说道:“球票和机票很贵吧!老大,你这个突然袭击也太惊喜了!兄弟们都乐疯了!到时候大家一起翘课去看比赛啊”然后是背后乌拉拉乱七八糟庆贺的声音。
江飞鹤听到这里,心头顿时明白大半,掐断电话,冷声道:“严璟琥,你做了什么?”
“只是一点小礼物。你不要太在意。”
江飞鹤的脸孔变得冷硬:“如果你以为一点小恩小惠就会让我对你感恩戴德既往不咎,那你可就大大地想错了。”
严璟琥愣了两秒:“怎么,我搞错了吗?你不是76人的粉丝吗?”
夏君阳汗颜。严学长非要把粉丝这个词用在五大三粗的江飞鹤身上么?听起来不是一点点的违和
“我从来不喜欢76人,”江飞鹤矢口否认“而且这和我喜欢的球队没有关系。”我只是厌恶透了你们这种富家子弟以为用钞票就可以摆平一切的做派!
“是吗?”严璟琥的语气里是由衷的困惑“可我看你打球的风格和艾弗森很像,而且你也穿3号球衣,脖子上的那个忠字明明就是效仿他的吧。”
江飞鹤涨红了脖子说不出话来。这个家伙,居然有留意到这些细节?他简直不晓得该说他是观察入微还是恶趣味泛滥。
“好了好了,不要小孩子气了,或者我让你打一拳,我们就此和解吧。”严璟琥一边说出更离谱的建议,一边走了过来。他身后的集英人已经集体处于失语状态。
江飞鹤直视着严璟琥大方朝他走来,眼睛眯成一条缝。不得不说,凭那乱七八糟时装下的有料身板和过人的身高,只要严璟琥有这个意愿,几乎可以撂翻在场任何一个人。但眼下,花花公子只是带着灿若桃花的笑微微张着双臂面对他站立。
“你确定?”江飞鹤沉沉地道。
“yeees”
夏君阳屏息。待段亦轩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刚要喊住手,江飞鹤已抡起拳头冲严璟琥的毫无防备的腹部猛地捅去。
“啪”的一声。不似重拳落在人身的闷响,倒像是有什么东西拍打在皮肤上。
江飞鹤愕然地睁大眼,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拳头被严璟琥在腹部牢牢握住。
“我这个人很怕痛,所以,江同学,这样就好了。”在严璟琥的指导下,江飞鹤的拳头在大少爷金贵的腹肌上轻轻这么一擦。
随着江飞鹤的石化,严璟琥高调地举起两人握在一起的手,面向众人:“为少一个敌人!”
集英人三江人俱傻眼。只有卢子夜很认真地点头附和:“为少一个敌人。”
“ok,时间还早,大家一起吃晚饭吧,我请”视线落到呆滞的江飞鹤身上,严大公子爽朗一笑“啊,算了,江同学不喜欢我做东,那段亦轩请客吧!”
段亦轩忍下咬牙的冲动: “不要自作主张。”
被严璟琥不请自来的手臂搭住肩膀时,江飞鹤忍不住扪心自问,自己来到世上这二十二年,大概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深刻体会到哭笑不得的感觉。
严璟琥,你tm真是个经典。
男生的世界真是让人难以理解。夏君阳困惑地望着一行人就这么打打闹闹着磨合了间隙,这时背后有人吹了声口哨。
万斋叼着根烟喜笑颜开地赶到:“是要去吃饭了吗?我果然来得是时候啊”
夏君阳侧目。这个痞子老师,麻烦的事是绝不会沾的,就像庆功宴这样的白食绝不会错过一样。
万斋望着场边收拾东西的大部队,很在意地问:“谁请客?”
“有区别么?”夏君阳问。反正不是你。
“当然有区别,如果是严璟琥那家伙,怎么着也得请我们搓一顿满汉全席哪!”(远方的严璟琥打了个喷嚏。)
正说着,潘凯文朝这边走过来,万斋赶紧对大功臣嘘寒问暖,流着薄汗的潘大魔王只是充耳不闻地接过夏君阳手中的外套。
“splendid。”
女孩简单地祝贺完,潘凯文沉默地目视对方随即向万斋告别,只身一人离开球场。
年轻人们勾肩搭背骂骂咧咧地走上看台渐行渐远,严璟琥在众人之后最后一个步上高台,居高回首,女孩纤瘦的身影一点点消失在浓密的林荫中。
“she is a harsh girl。(她是个冷酷的女生。)”万斋将手搭在潘凯文肩上,在潘大魔王耳边阴测测地诋毁“you wanna follow her? i bet you’d be dropped on the way。 she won’t even give a glance。(你想跟着她走?我打赌你会在半路被甩掉,她甚至都不会回头看你一眼。)”
潘凯文嫌恶地一甩臂,转身走开。
夏君阳坐在巴士最后一排,汽车启动的时候全身才松弛下来,疲惫感袭上心头。这一天频频被意外打断,她原本去学校图书馆的计划就这么泡了汤。从小到大,她一直就不怎么喜欢计划之外的事情,在印象中,那似乎都不是好事。
就连许多年前意外地认识南轻秋,到如今剩下的也只是后悔曾经遇见。没有所谓的好坏参半,好坏参半的事情,一定是坏事,该避则避。
生命最好能够从头至尾地规划好,意外的合理范围被牢牢限定在“可预料”的界限内,那样一切一切都会很美好,幸福也可随手创造,灾难亦能勇敢承受。
然而这个宇宙有太多的变数,其中任何一个的改变,都会导致全盘崩溃。最强大的计算机也无法预演一切结果,更勿论她小小的头脑。
望着窗外倒退的景物出神时,手机在兜里轻快地一响。手机短信属于可预测意外,会发来的人不外乎黄芹香,付云杰,通信公司,更小的可能则是曾惜云,展尚熙,餐厅,银行
她打开手机,却见短信发信人处并无以上标签。在心中回忆那一串号码,夏君阳恍然回忆起来,纳闷又不安地点开信息。
——今天辛苦了,本公子会记得你的功劳的。
脑海中出现开屏的孔雀,昂首的水仙,打哈欠的白老虎。夏君阳啼笑皆非,想着要是严学长换个手机号码估计她也能一眼认出他的短信风格。
她摇摇头将手机揣进衣兜。车子到站,短信铃音又响起来。以为是每到这个时候都会发来的天气预报,却没想到竟然还是那个华丽的大少爷。
——第一次发短信就没有回复我会很寂寞的。
走在人行道上的夏君阳就这么轻笑出声来。
有钱人家的少爷是不是都这么不靠谱?站在行道树下,她想了想,还是随手回了一条过去。
小小的干锅店沸腾了。一身漆黑闪耀的安第斯之风在众多规规矩矩的轿车之中宛如一个吸血贵族,红色内饰黑色外壳的搭配很优雅,战斗机式的尾翼很邪恶,看得众多年轻人争相拍照留念,搞得停车场的保安神经紧绷,干锅店的伙计和老板站在大门边频频张望,生怕有个闪失脱不了干系。
卢子夜在某个小伙一声激动的“这踏板真tm美翻了”中啜了一小口喜力啤酒。干锅店没有这个牌子的啤酒,这是严璟琥吩咐相隔两个街区的blue酒吧送来的。望着冒泡的啤酒杯,他想起严璟琥每次飙车后都会约他豪饮。爱好超级跑车也成了严璟琥的罪状之一,因为舆论认为他有一辆雷文顿就ok了,实在不需要从意大利跑车到英国跑车到德国跑车统统招进后宫,那样,用流行的话来说,太不含蓄了。但其实从门外那些年轻人的兴奋状不难看出,要让一个超级跑车爱好者收敛,实在是很有难度的一件事,要想干涉严大公子的零花钱去向,更是mission impossible。再说严璟琥本来就是个一点不含蓄的人,所以才不屑在大马路上飙车,也没有深更半夜不睡觉趁着人少把车子开上高速路的癖好。通常璟琥少爷会去海边的日光赛道,大部分时候一个人,偶尔也会叫上他。这辆zonda f roadster恰好是他有幸坐过的。当严璟琥从四档起步疯狂加速到一百五,副席上的卢子夜被那高亢的排气声浪和那被一拳打进座椅里爬不起来的感觉深深打败。他第十遍地祈祷酒足饭饱后的严公子能够划掉去日光赛道的日程。
餐桌的另一边,潘凯文很郁闷。他不晓得自己为什么会跟这群说着外星语的外星人坐在这家外星风格的餐馆里。在潘大魔王的世界观里,这就是典型的中国风式餐厅:n多桌子,n多桌子还围坐着n多人,空调看似在吐冷风,但这四周围腾腾的热气又是怎么回事?还有他原以为这是家火锅店,但又和他在电视上见到的不太一样,虽然一样是一个铁锅摆在中央挖空的桌子上,下面是炉子,但奇怪的是锅里面没有那让人望而却步的滚滚红汤。每一锅的食材似乎都不一样,有排骨,鱿鱼,虾子,兔肉唯一相同的是那四处开花的红色辣椒。尽管不是火锅,但那火辣辣的气味依旧当仁不让,快要把他薰出眼泪了。所有这一切都超出了他脆弱的嗅觉味觉神经所能负荷。然而最让他难以忍受的是,本来他们这两桌人就已经够嘈杂了,四周还全是高分贝的外星语。
“哈哈!快看!这家伙不会用筷子啊!”潘凯文蹙眉,在他对面,大背头的手下败将正指着他捧腹大笑。他低头看了看手上的两根木棍,讪讪地扔在桌上,闷闷不乐地喝起啤酒。
“哈哈,老大,太逗了,我第一次见到不会用筷子的人啊,这家伙是从外国来的不成!”延平凑到江飞鹤身边,像是为了报复球场上的失意,极尽挖苦之能事。
“说得没错。”万斋小口啜着酒,平静地道。
“啊?!” 延平半醉的眼睛倏地睁大,眨了眨“那他不会说中国话啰?”
“不止不会说,连听也听不懂。”万斋翘着二郎腿,抽出牙签来开始掏牙。
段亦轩无言侧目,忽然怀疑这个男人可能远远不止三十五岁。
“混账!”哪晓得延平居然一副被激怒的样子,把杯子咣一声掷在桌上“这个样子跑到中国来想干嘛?!这家伙未免把人生看得太简单了!”
江飞鹤无奈地将歪倒在桌上的酒杯扶正:“行了吧,少喝点。”
“潘、凯、文,”大背头少年半个身子撑起来,瞪着一双红眼,对冷面的潘大魔王一字一句道“有种和我再较量一次!1on1,这次我一定不会输给你!”
那个one on one让闷头喝酒的潘凯文抬起眼来,结果大背头少年身体不稳很狼狈地跌了回去,潘凯文别过头不屑地切了一声。
“55555,老大”延平倒在椅子上,夸张地抽泣起来“靠!我tm怎么可能输给一个连话都不会说的小子”
江飞鹤没有理会手下发酒疯,看着津津有味在锅里挑肥拣瘦的严璟琥,冷哼一声:“这么看来,我们并没有输。这个家伙,根本不能算是集英人吧。”
这话说到了段亦轩心里,虽然不晓得严璟琥和万斋用了怎样的奸计将这个篮球达人诱拐来,但很明显潘同学从头到尾压根就没有要为集英出战的意识。
潘凯文接收到对面不怀好意的目光,抬起头来,他听不懂那个白头发的家伙在说什么,但那双眼睛里透出的东西,他认得出那是轻蔑。捏着杯子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收紧。
“好了,段同学,多谢招待。”江飞鹤站起身来,除了浑浑噩噩的延平,所有三江人都随着他们的老大起了身,江飞鹤弯腰将延平的手臂粗暴地扯起来挂在自己脖子上“至于球票的钱,我会如数归还的。”见严璟琥似要说什么,他出手挡住“什么都别说,我没别的意思,只是不喜欢欠人情。”
等到三江的人消失在大门外,潘凯文也站了起来,什么也没说拿上椅背上的外套就往外走。
“等等。”万斋在大门口叫住他“is that your manner?(这就是你的礼数?)”招呼也不打一个就闪人。
潘凯文脚步顿了顿,头也不回地离开。
“pan! if you wanna learn chinese or anything,you know where to find me!(不管你想学中文还是别的什么,你知道到哪儿找我!)”
万斋难得情谊饱满的一番话,换来的是周围进出年轻人的白眼:“拜托,大叔,拽什么英文啊,这里又没有外国人”
热闹的大众餐厅里,严璟琥以极其优雅的姿势拿起桌上震动的手机,那里面是他第一次发短信得来的回复
——好的。
严璟琥对着那条短信看了五秒:
“不可爱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