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顺丰镖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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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神之界。

    在这片神奇的土地上,生活着人类和为数不多的兽人。

    海洋将大陆分割为九块,西北南三面的八块大陆分别被冰雪、黄沙、毒沼覆盖,只有些动物和祖辈居住在这里的原住民生活着。

    这些原住民为数极少,也未形成国家政体,是以部落的形式杂居着,他们远离人类文明,有些至今还过着茹毛饮血的生活。

    九块大陆中最大的一块位于东方,名为日之大陆,这里阳光充沛,雨水丰润,一年有四季节令。良好的自然条件使这里的人类与兽人过着富足的生活,人类文明得以在这里产生并发展着。

    对比地球而言,这里目前还停留在封建时代,大陆上先后有七个王国建立,名为“秦”、“齐”、“楚”、“燕”、“韩”、“赵”、“魏”

    七国并立称雄,彼此间杀伐不断,三百年前,赵国大将晋元举兵反叛,改国号为晋,又将邻近的韩魏吞并,一时称雄大陆。

    一百五十年前,齐军出兵北上,灭燕,后与晋国交兵,旋被晋灭。

    西方之秦民风凶狠,又多重用兽人将领,战力一时无两,百年前,举兵十万灭楚,自此日之大陆便以晋秦双雄并立。

    其中晋国富裕,秦军凶悍,彼此各擅胜场,两国交兵百年,互有胜负,却始终不能吞并对方。

    五十年前,两国当代国君有感连年征战,百姓生活苦难,才于睢城立下盟约,约定两国自此永世修好,不事征战。

    自此,日之大陆终于迎来了数十年的和平。

    干戈既停,文化复兴。

    书画诗词、歌舞戏剧等等,都在这期间得到了长足的发展,放眼北国南疆,愈多风雅歌咏之辈,却少了许多慷慨悲歌的壮士豪杰。

    八月的天,好热。

    灼热的阳光毫无保留地晒落大地,田地中裂纹遍布,远远看去好似一块块龟甲相仿,人走在黄土地上,便带起一道道烟尘,与汗水混在一起,立即就变成了一绺绺泥水,不用多久,人可就变成了泥猴儿了。

    官道两旁的白树林也抵挡不住这般骄阳,一道道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射落,照在人的皮肤上,人便感觉像是被烧红的钢针狠狠地刺了一下,说不出的难过。

    在这样的天气里,人们能不出门就不出门了,窝在家里喝喝茶,吃吃大西瓜,那可比什么都强。

    可不管什么样的天气,人活着,就得讨生活,就算是在这样的大热天里,还是有人为了生存奔波着。

    晋国陵安府附近的官道上,此刻便有一支队伍正在缓缓行进着。

    走在最前面的趟子手打着杆红色的大旗,旗上写着“顺丰镖局”四个大字,红底黑字,醒目地紧。

    自从晋秦两国休兵,马放南山,刀枪入库,几十年不兴战事,眼见得战马日肥,刀剑生锈,就连弓弦也松了,军队的战斗力一日不如一日。

    当原本强大的国家机器变成了日久不用的废钢旧铁时,盗贼兴起、黑道强人横行也就成了顺理成章的事情。

    这直接带动了保镖业的兴起,一时间,镖局子如同雨后的嫩笋儿,开遍了日之大陆,从晋国到秦国,那是镖旗飞扬,好不兴旺啊。

    顺丰镖局,便是日之大陆的金字招牌了。

    晋国南七北六十三省,各大中城市,都有其分局,就连秦国首都咸阳城里,也飘着人家的红缨旗,这生意做得可就大了。

    提起顺丰镖局的总镖头拿云手诸英诸老爷子,那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三十六式拿云捉月手打遍天下少逢敌手,腰间甩头鬼神莫测,不出则已,出必见红。武林中人送了两句打油诗给这位老爷子:“三十六手压武林,甩头一子震乾坤。”

    诸老爷子的功夫高则高矣,为人却是十分的和气圆滑,从晋国到秦国,从南方到北方的绿林黑道中人,多半与他有交情,可谓是交情遍天下。

    平日里走镖,只要竖起顺丰镖局的大旗,便是一路安康顺利,哪里会有什么麻烦?

    队中一骑白马上,端坐着一名须发皆白,两鬓斑斑的老年英雄,身穿蓝色箭衣,黑布绑腿,背插一只铁爪,虽也是一脸风尘,却仍是精神矍铄,比起那几名有气无力的趟子手来,可是强到天上去了。

    这位就是天下闻名的诸老爷子了,按说他老人家如今已是七十高龄,本不该亲自押镖,可这次竟然亲自出马,这趟镖只怕极不简单。

    他身旁那名端坐在黑马上的白衣少年,便是他的三公子诸文,也是顺丰镖局的挂名镖师。

    这位三少爷不似他父亲那般一脸谨慎严肃之色,倒是很有些写意轻松,看那样子不像是出门走镖,倒像是在游山玩水一般。

    伸手抹了一把汗水,诸文有些抱怨地道:“我说爹啊,这么热的天气,要大哥二哥押镖也就是了,您何苦要带上我跑这一趟?我受苦不说,您老人家可怎么禁受地起啊?”他还挺有孝心。

    诸英摇头道:“你大哥另有重镖要押,你二哥要坐镇总局,他两个如何脱得开身?更何况这趟镖的主家不肯说出镖货为何物,却肯出三千两黄金的镖资,只怕是非同小可,我不亲自押送,又怎能放心。”

    说到这里,扫了眼自己这最不争气的三儿子,诸英又道:“有道是知子莫若父,我还不知道你的毛病么?你写诗填词的功夫那是一等一的,可要论到武功,那就是不入流了。

    “这也罢了,咱们保镖靠的本不是武功,而是交情。你武功不行,历练可不能差了,我这次带你出来,无非是要你增长江湖阅历,沿路拜访各位黑道上的当家,否则你将来如何为两位兄长分忧?”

    诸文一脸的不以为然,争辩道:“爹你替我取名为文,我喜欢做诗填词哪里错了?再说现在朝廷又不对秦国用兵,武将无所事事,朝廷里还不是文官占了上风?”

    诸英摇摇头道:“你若是上进求取功名倒也罢了,咱们诸家吃了一辈子刀口饭,如果能有子弟登入庙堂,也是好事。可你整日里只懂得填些风流艳词,上了考场全无所获,人都说我诸家有一龙一虎一虫,龙虎自然是你大哥二哥了,这虫就是你了,嘿嘿?”

    诸文听得玉面微红,正欲分辩,只听前方趟子手高声叫道:“总镖头,前方三十里就是柳河镇了,咱们可是去镇中落脚么?”

    诸英摇了摇头:“咱们不去镇中,只在镇郊茶铺歇息片刻,补充些饮水食物就走。”镖局众伙计应了声是,一行人直向镇西行来。

    行了数里,眼见前方出现了一个小小茶棚,约有七八张桌子,二三十条圆凳,茶棚的主人是名七旬老者,与他十六七岁的孙女儿招呼着来往的客人。

    这茶棚很是简陋,提供的也仅是一些粗食,大多数客人都不愿在此打尖,多半会选择去镇中酒楼快活,因此茶棚中眼下只有一男一女在埋头吃喝,并不杂乱。

    诸英心中暗喜,远远地大声笑道:“老孙头,我又来叨扰你了。”

    老者见是诸英,也是满脸带笑,唱个喏道:“是诸老镖头啊,多少年了啊,可有七八年没见您啦,快请,快请坐吧。”

    不等诸英吩咐,便命孙女端出酒饭,摆满了三张桌子。

    局的趟子手和众镖师占据了两张桌子,诸英与诸文则在一张较为干净整洁的小圆桌旁落了座。

    诸英笑着看看老孙头,叹道:“老啦,自然很少出门亲自押镖了,说起来可不是有七八年没见到老兄弟你了么?”

    老孙头笑嘻嘻地端来两大盘酱肉、十几个馒头和一壶酒,放在了诸英面前,叹道:“可别这么说,连我老孙头都还不肯服老,何况是总镖头这样的英雄呢?啊,这位是诸公子吧?”

    诸文一对眼睛正盯着那名少女打转,闻言点了点头,也未出声,诸英笑道:“正是不成器的犬子,让老兄弟见笑了。”

    老孙头看看诸文,正要恭维他几句,忽听一个清脆的声音叫道:“这肉好吃啊,老人家再来两盘!”

    说话的却是那名方才还在埋头吃喝的少女。

    方才她埋头吃喝的样子很是粗俗,倒没怎么引起诸文的注意,此时听到她声音清脆动人,忍不住循声望去,看清了她容貌后,不由暗赞一声:“好个佳人。”

    只见这少女身穿绿衣绿裙,皮肤白如美玉,一对大眼睛更是灵动活泼,便好似会说话一般。

    这么热的天,她全身却无半点尘土,额上面上也不见汗渍,哪里像个赶路的人,倒像是久居深闺不出的富家小姐一般。

    这少女生得娇俏,为人倒似十分豪爽,只见她拍着桌子大叫道:“还要一大盘饼,本姑娘是最喜欢大饼夹肉的了。”

    诸文暗暗称妙,正想多看她几眼,却见她身旁的少年抬起头来,似笑非笑地看了看自己。

    这少年看来衣着普通,双目中也没有武林高手那般逼人的神光,可不知怎地,诸文被他这一看,却觉如遭重压一般,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心中顿时大惊。

    诸英将这一切均看在眼中,冷笑道:“你现在总该知道厉害了罢?这江湖之上,藏龙卧虎,草莽之中,尽是英雄,你可要记住了。”

    诸英话音未落,只见那少年打了个哈哈,径自从座位上站起身来,晃晃悠悠走至诸氏父子身旁,冲诸英一抱拳。

    “这位老英雄也不用怪贵公子,我这个妹妹做事那个?那个粗俗的很,也难怪贵公子会见笑了。嘿嘿,在下也不过是个江湖落魄的人,也算不上什么龙啊虎啊的。”

    诸英心中大惊,自己这桌距离这少年的桌子怕不有两米多远,刚才自己又只是低声教训儿子,他却将自己所说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仅凭这份耳力,已不逊于江湖上的一流好手了。

    他是老江湖了,心中虽惊,却丝毫不露声色,当下微笑着站起身来,道:“这位公子请了,公子深藏不露,想来是江湖上的成名高手了?小老儿姓诸名英,还没请教公子尊姓大名?”

    一面说,一面暗暗打量面前的少年。

    谁想以诸英的见识阅历,竟丝毫看不出对方来历,心中不由更是惊疑,暗道:“这少年太阳穴平平,目光中也无精光流动,难道他竟练到了神仪内蕴的至高境界不成?可他又如此年轻,江湖中几时出了如此少年高手?不要说是黑道之中,就是白道的各大门派中,似乎也没有这样的少年英雄啊。”

    面前少年微笑道:“诸老英雄说笑了,在下不过是一名江湖落魄少年,哪里又是什么公子了?小子姓任名小生,出身乡野,不过学过几手乡下拳脚,深藏不露那是形容江湖上的高手,小子实在是不敢当的。”

    诸英心中暗笑:“你只学过乡下拳脚么,只怕不见得罢?”

    不过江湖中人见面只说三分话,他倒也不以为忤;更何况以他行走江湖多年的经验判断,眼前这少年虽然看似机诈过人,眉宇之间却隐隐有股刚正坦然之气,断不会是什么黑道匪人一类。

    心中有了计较,诸英笑道:“原来任少侠是家学渊源,那就难怪了,否则以少侠小小年龄,哪里会有这一身修为?少侠快快请坐。”

    小生暗笑:“你倒好眼力,不过你说我年轻可是错了,说起老子的年龄,倒可做得你的爷爷了。”

    肚里讥笑,小生面上却是一片恭敬神色,依言落座后又道:“刚才听茶铺主人称前辈为总镖头,前辈这次莫非是押镖么?”

    诸英既然认定他不会是道上的好朋友,自然也就去了几分戒心,闻言微笑点头道:“那可不是么?小老儿吃的是刀口饭,既然有生意上门,说不得也只得在这大热天里走上一遭了。”

    小生又问道:“不知道前辈要将这趟镖押去哪里?”

    诸英笑道:“就是咱们晋国的京城鲁京了。”

    小生双眼一亮:“那可就太好了,我和小妹正也有心去京城开开眼界,偏偏又不熟悉去京师的道路,不知道可不可以随老前辈同往啊?呵呵,有了老英雄和少英雄一路,我也不用担心会遇到盗贼了。”

    诸英对这样的恭维话只是一笑,诸文却听得心中大畅,他自出娘胎以来,还是第一次被人赞为“少英雄”顿时对小生大有好感,只觉越看他越是顺眼。

    不等诸英回答,诸文便抢先道:“那还有什么不行的?大家一起走就是了,我爹爹常说,四海之内皆兄弟,对江湖朋友要义气为先。”

    诸英为人谨慎,这趟镖又十分重要,本还有些犹豫,诸文这一抢先答应,他倒不好推辞了。

    “也罢,既然任少侠不弃,那咱们就一起上路好了。任少侠,我们现在已经是同伴了,就请令妹过来同桌而食吧,小老儿痴长你们几岁,这顿饭就由我做东如何?”

    小生心中大喜,忙连声道谢,招呼卢英过来,与诸家父子同桌而食。

    原来他与卢英到了九神界后,却始终没有探听到邪勿风行动的消息。

    邪勿风要做那般大事,是不可能无声无息地,他们没有任何线索,那只有一个解释,就是邪勿风还未行动。

    虽然万象祖师已将计划拟定,可一切都要依邪勿风之动而动。

    小生早已从万象祖师那里知道,以邪勿风的秉性,要展开行动,必然会选择九神界中最富裕强大的晋国,但此时邪勿风蛰伏不出,他也是无从下手,因此这段时间来,只能在晋国四处游走,探听消息。

    正欲前往晋国都城,却无巧不巧地在这个小小茶棚中遇到了诸英父子。

    小生当日为寻图匙,足迹几乎踏遍了大半个宙界,不知见识过多少个文明,多少个世界,自然对镖局不陌生,知道走镖之人见识广博,消息也最是灵通,这才动了与诸英同行之意,或者能从诸英父子口中探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三人边饮边谈,小生是何等见识阅历?比起他来,诸英简直就是个小学生了,小生随便搬出几件自己在宙界所遇的奇事,便听得诸英连连拜服。

    至于那秉性风流的诸文,与曾有乐土大陆第一狗少之称的小生,简直是相见恨晚,两人舞弄起风月来,小生随手拈出几句什么“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等从地球上学来的前人佳句,就令诸文佩服地五体投地。

    若不是顾忌老父在旁,只怕早就嚷着要与小生点香插烛结拜为生死兄弟了。

    比起高谈阔论的三人来,卢英倒是极为安静,只顾低下螓首,与桌上的馒头酱肉搏命。

    说来也怪,她如今功力越来越高,按说本不需烟火之食了,可是只要见到面食与肉类,便控制不住自己,吃起来没完没了。

    看看日头已从中天移转,天气凉爽了许多,诸英等这才起行,让出了一匹马给小生和卢英乘坐,一行人并不进柳河镇,而是一路向北转去,直奔京师鲁城的方向。

    行了不过盏茶时分,还未绕过柳河镇,忽见数匹骏马从后面泼喇喇冲了过来,马上骑士看来似有急事在身,看也没看镖队一眼,便奋马扬鞭越过镖局众人,径投北方去了。

    诸文被他们带起的尘土呛得一阵咳嗽,忍不住骂道:“俗物、俗物,真是无礼之辈!岂有此理。”

    小生听了只是笑笑,心道:“这位三公子没什么真本事,脾气倒是大得很,如果他独自行走江湖,那还不被人打成猪头么?”

    诸英瞪了诸文一眼,道:“我说过多少遍了,咱们走镖的,最要紧地就是多交朋友,少树敌人,否则你就是武功天下第一,也是寸步难行。你再这样口没遮拦,只怕到不了京师,就要替我惹下无数麻烦了。”

    诸文大是不服,争辩道:“本来就是他们无礼?”说了一半,忽然住口不言,却见那数名骑士策马回转,掉头向自己而来。

    诸英一愣,心中不免有气。

    自己刚才只是为了教训儿子,才借题发挥而已,此事其实原是这几名骑士不懂规矩,太过无礼。想不到他们竟掉头而来,看样子大有兴师问罪的意思。

    诸英不由冷笑,自己遇事忍让,可不是真怕了什么人。这些人若是逼人太甚,说不得也只好一战了。

    那几名骑士眼看到了近前,当先一名灰衫紫脸膛的中年汉子越众而出,纵声长笑道:“敢问一声,贵局总镖头,诸英诸老哥可在么?”

    诸英见他面熟,只是一时想不起曾在哪里见到过他,不由有些迟疑,问道:“老朽就是诸英,阁下是?”

    那中年汉子呵呵笑道:“二十多年没见,诸老哥就忘记了小弟么?难道诸老哥忘记了当年在芦水一战时,与你并肩作战的老朋友了不成?”

    诸英被他一言提醒,恍然大悟,拍着额头道:“哎呀呀,我可真是老糊涂了,竟然忘记了裴源老弟,呵呵,当年你还只是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如今却也老了。”

    “可不是老了么?”裴源笑道:“这可真是巧了,竟让我在这里遇到了老哥哥,如今有了老哥哥在,我也不用跑上几百里路去请救兵了。”

    “请救兵?”诸英一愣,道:“怎么?莫非裴老弟在这小小的柳河镇还能遇到什么麻烦不成?”

    裴源本是黑道大豪,说起来也是道上响当当的人物,当年立窑西山,可是当地的一块天。

    二十多年前,诸英押镖走至西山三百里外的芦水河旁,被芦水有名的水盗倪家三兄弟拦住,这三人也是过份,不但将手伸到了陆路,且行事不按江湖规矩,任凭诸英如何低声下气地商量,仍是铁了心非要劫镖不成。

    诸英无奈之下,只得动手,终因寡不敌众失了手。

    诸英在江湖上人面极广,与裴源也有段见面之情,当即找到了西山寨。裴源闻言大怒,一来要教训倪家兄弟不该伸手到陆路上讨吃食,二来也是抹不开诸英的面子,当下便带领人马与诸英去寻倪家兄弟的晦气。

    一战之下,斩杀倪老大和老二,捣了他们的水寨,说起来,诸英倒还欠了他个人情。

    只是诸英一时想不明白,以裴源在江湖上的身分人望,柳河镇能有什么角色会令他如此紧张,竟说出要到几百里外请救兵的话,这才发问。

    裴源苦笑道:“老哥有所不知,兄弟倒不是自己遇到了什么麻烦,这次只是替人出头,无奈那对头却是个难缠的主。”

    诸英皱眉道:“那会是什么人?竟有如此难缠?”能让裴源头痛的人,必是江湖上一等一的好手了,诸英也不禁动容。

    “夜半寒灯路人啼,百里长哭处处坟。”

    裴源摇了摇头,缓缓吟出一段歌谣来:“就是这个主儿了。”

    “是他!”

    诸英顿时面色大变:“孤灯剑窦成?”

    “可不就是他么?”裴源惨笑道:“如今老哥总该知道我为什么要不远百里,去求救兵了罢?”

    “数十年来,孤灯剑窦成是江湖上不败的传说啊。”诸英倒吸一口凉气:“听说此人得过异人传授,精擅炼气之术,能御剑飞行百里,几十里外就可飞剑取人首级,这样的人物,已非你我这等**凡胎可敌。老弟你那位朋友是谁?怎么会惹上他了?”

    裴源叹道:“这事说来话长,老哥哥,不如我们到我那位朋友家中再谈如何?”

    诸英不由有些犹豫,镖局中人最忌插手江湖恩怨,如果自己答应了裴源,到了他那位朋友家中,只怕再难置身事外。可自己若不答应,岂非扫了裴源的面子?一时有些左右为难,沉吟不语。

    他正在犹豫,诸文诸大少爷却抢先道:“爹爹这还有什么好想的,裴叔叔既然有麻烦,咱们江湖中人义气为先,自然是要挺身而出了。”

    他武功不值一提,却是个好事之人,这一路走来正嫌气闷,如今见有了热闹,哪里还肯放过?

    裴源听得哈哈大笑,挑起大拇指道:“诸老哥,这位可就是令郎罢,果然是少年英雄,好生的了得。老哥哥,我们这就起行罢,呵呵,这次有了老哥哥相助,咱们的胜算可又多了几分。”

    诸文被人称赞,一脸得意表情,低声道:“爹爹,我这次可没给您老人家丢人罢?江湖朋友义气为先,为朋友两肋插刀可是您教我的。”

    诸英肚里暗叹,也懒得理他,回头对小生道:“任少侠,只怕您也听到了,如今老朽的朋友有了麻烦,老朽说不得要拔刀相助,只怕是不能陪同少侠兄妹前往鲁京了,咱们就此别过了罢。”

    小生笑道:“老英雄这是说的哪里话?你我既然已经是同伴了,你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既然是朋友有了麻烦,哪有说走就走的道理,嘿嘿,这混水小子淌了。”

    诸英忙道:“少侠万勿冲动,那孤灯剑窦成可是炼气之人,擅用飞剑取人性命,出道以来,还不曾有过败绩,少侠?”

    小生冷笑道:“他是炼气士中人么?那就更要见识见识才行了。”

    嘴上如此说着,小生心中却道:“能御剑杀人于数十里外,就算是炼气中人了么?难道当年的九神一脉真变得这么差劲了?

    夫差那个老风骚如果在这里的话,真不知道该做何感想了。

    “也罢,老子就会会这位孤灯剑,如果能就此联系上当年的九神一脉,或许还能从他们那里得到些邪勿风的消息呢。”

    诸英听他这样说,心中不由暗喜。

    他早就看出小生不凡,只是还摸不清小生的功力修为究竟如何,如今见他对大名鼎鼎的孤灯剑窦成竟毫无惧色,想来绝非庸手,自己有了这样一个高手帮助,正是求之不得的好事。

    诸英当下将小生“兄妹”引见给了裴源。

    裴源倒未显得如何兴奋,只是淡淡地说了几句感谢的场面话,便带领诸人掉转马头,朝柳河镇的方向而去。

    时近中午,日头高挂中天。

    一**热浪自天而降,席卷大地。

    在这样的高温下,人就是坐着不动,也能出一身透汗,老天真是不让人活了。

    一辆四轮马车,顶着火辣辣的日头,晃晃悠悠地自官道上行来,渐渐已临近柳河镇西门。

    赶车的人是个二十岁上下的小伙子,生得眉清目秀,身材瘦小。

    在这样的大热天里,他居然穿着一身宝蓝色长衫,头上还戴了顶蓝色头巾,脸上却不见有半滴汗水,怎么看也不像个地道的赶车人。

    小伙子抬头看看前方官道,忽然将马止住,面上露出一丝疑惑之色。

    一个清越悠扬,透着几分慵懒的声音从马车内传出道:“小寇子,怎么不走了?是追丢了不成?”

    竹帘一挑,一个青年从马车上探头出来。

    好人才。

    任谁只怕也想不到,这车上的青年竟是如此一个俊俏人物。

    明眸皓齿,乌发如漆,一头油亮的黑发被梳理地整整齐齐,罩在一顶金丝镂线,上嵌无数明珠的宝冠之下,一根翠色玉簪自冠中穿过,翠波流转,映得他一张玉面更显光泽润致,俊美绝伦。

    他身穿一袭明黄色丝质薄衫,衣服虽然轻薄透风,但在这大热天里,额头上也是隐现汗水,反不如赶车的小寇子从容。

    此时他一面用手中折扇轻轻煽着风,一面有些疑惑地道:“难道真是追丢了?”

    小寇子脸一红,转身回道:“公子,顺丰镖局的马蹄印自此而断,只怕是入了柳河镇?”

    青年转头望向柳河镇方向,这柳河镇虽然不大,却是十分富庶,镇中道路尽是青石铺成,就连镇门外百米处,也是青石道路。

    马走在这样的路上,自然是不会留下蹄印了。

    想了想,他点点头道:“看来是没错了。娘老子的,姓诸的老杆子这是发了什么疯,好好的镖不走,跑到镇里去做什么?

    “小寇子,难道是本公子所托非人,看错了这老家伙?”

    小寇子陪笑道:“公子怎么会看错人呢?顺丰镖局的名头这么大,这位诸老爷子应该也不是浪得虚名,以小的估算,他放着正经的镖路不走,突然转向了镇里,多半是另有原因。要不,咱们召唤晋宁铁谍的人问问如何?”

    青年想了想点头道:“也好,你立即发三百里快讯,召唤晋宁铁谍中的高手来此聚集,本公子与你先行入镇探查一番。

    “嘿嘿,早就听人说南方多佳丽,本公子看这柳河镇也算灵秀,想必美女是不少的,本公子可要见识一番才行了。”

    小寇子陪着他干笑了两声,心里却是暗暗打鼓。

    这位公子爷什么都好,就是这个留恋美色的毛病不好,老天保佑,这次他老人家可别惹出什么乱子来,误了大事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