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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春的淮扬暖风阵阵,大运河两侧绿柳成荫,水面微波荡漾,被太阳一照,顿时波光粼粼,好一副烟波绿柳图。[!超!速!首!发]
河中一条半大不小的船儿正快速前进,船的甲板上站着一个含笑远眺的白衣少年,若不是他的身形实在是高大了些,光凭那白衣飘飘地模样,远远望去定叫人误以为是一位风华绝代地女子。
此人自然不是别人,正是燕京少帅云铮是也。云铮前两次都是骑马赶路,这回听了淮安公主的劝才走水路的。林玉妍说运河沿途风光极好,反正云铮也不算很急,不如走水路更有意思一些,并且正好有第一批准备运矿的船已经到了淮安,而这批船里头有三艘是作为游船定做的,正好可以送他南下。
云铮听了两天“报告”倒是知道这三艘船的,乘风商行这次订做的外海商船先不去说,就说这内河运输船只就订了上百艘最大的,江宁船场的江宁总场和洞庭分场忙得是不亦乐乎。这江宁船场是内河船只最大的制造场,算是官办的超级大作坊,虽然是官办,但是他们的产品却是外卖的,所以接到的活越多,船场能够拿到的奖励也就越多。
这次生意偏偏又是一位无比得宠的公主殿下和一位名扬天下的国公世子联合订下的,船场岂敢怠慢?一收到订金,立刻组织了最优秀的设计人才和经验最丰富工匠连月赶工,终于在三个月内完成了第一批订单的三十艘,由于后面还有两批,船场想来想去,觉得应该让公主殿下和世子大人感受到自己的实力和诚意,于是另外附送了大、中、小式游船各一艘给两人。船场这次聪明就聪明在没有给两人分别送一艘,而是一齐赠送三艘,这只是一个细节,但是按说订单是两人联名订购的,那么赠送自然也应该分赠。
所以林玉妍收到船场这个礼物的时候当时就微笑着表扬了亲自押送第一批货船来的江宁船场总造几句,听得那位五十来岁的总造大人脚底下像是踏着棉花一样,都飘飘然了,当着十几岁的公主殿下傻笑不已,看得林玉妍身边的侍女们心里一阵鄙视。不过话又说回来,这还真不能怪这位老总造,想他一个小木匠出身,辛苦混到现在五十来岁也不过六品小官,还是个带“从”字的六品,见过的最大的官儿就是江苏布政使那还是隔老远望到的一个人影子你说他见了林玉妍这个据说陛下最宠爱的公主殿下能不激动么?何况还得了表扬!
当时老总造一边飘飘然,一边暗骂自己无耻,竟然只给公主殿下打了八折!这么尊贵无双而又通情达理的公主殿下订咱们江宁船场的船,那就应该按照给陛下造龙船那样只收成本钱啊!真是该死,真是该死!下面两批船虽然价格是不好改了,但是本总造一定要一艘一艘的亲自督造,绝对不能出一点问题!
不说那位总造大人回去严厉无比的督造后续船只,却说云铮看船之后,却发现所谓大、中、小三艘,人家江宁船场肯定是自谦了的,这绝对是超大型、大型和中型,云铮觉得自己前面又已经出了个大风头了,现在还是低调点好,所以选了三艘游船中最小的这艘南下。
云铮身边无人,自己看了看河边风景,自言自语念道:“风吹斜柳千条线,日照龙鳞万点金。”又看了一会,才发现前头河面顿宽,想了一想才知道已经到了高邮湖。高邮湖甚大,乃是江苏第三大湖,所以船在湖中走时,倒是颇为安静,不比在运河中行船那般吵闹。
释空释明两位禅师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上的船,在船中与云铮打了个招呼,随即又不知所踪。云铮笑了一笑,让船上的侍者找来躺椅,自己悠悠闲闲地坐在船头“晒太阳”
他闭着眼睛,全身放松,怎么看都像是在小寐。其实却不然,水犹寒所传的“养生主”内功十分“庄子”化,根本不讲究什么打坐之类固定身姿,别说这样半坐半躺,便是睡着、蹲着、趴着怎么样都行,只要内息运行正确,照样可以练功。
气走十二正经,意通奇经八脉,而后再贯穿任督二脉,云铮的养生主内息已经调整了一遍,睁开眼露出一个苦笑,没见什么进步啊,怎么办呢?师尊交代的任务这样岂不是完不成了?
他忽然想起自己刚穿越的时候,发现自己内息可以轻松运转任督二脉,很是吃了一惊,以为自己从此便是什么先天高手内力无穷了,兴奋了老半天。然后融合了云铮原先的记忆才知道,所谓打通任督二脉就是扯淡。云铮受武侠小说的影响,以为打通任督二脉就意味着脱胎换骨,武功突飞猛进。结果实际上根本没有那么神秘,按照真正的云少帅的记忆,正常健康的人体的任督二脉本来就是通的,只是可以通过一系列修行来加强和升华而已。
以人体正下方双腿间的会阴穴为起点,从身体正面沿着正中央往上到唇下承浆穴,这条经脉就是任脉;由会阴穴向后沿着脊椎往上走,到达头顶再往前穿过两眼之间,到达口腔上颚的龈交穴,这条经脉便是督脉。任脉主血,督脉主气,为人体经络主脉。任督二脉虽然不像小说里那般神奇,但是这二脉还是十分重要的,若二脉通,则八脉通;八脉通,则百脉通。
这个通是指经脉能够承受得起自己的内力全力灌注,跟武侠小说里的贯通不同。而所谓练内功,其实有两个方面,一是把内力练强,一是把经脉和丹田的承受能力练强。
内力强而经脉和丹田不强,往往就是走火入魔的先兆,什么经脉尽断、丹田爆裂都是由此出现的。内力十分强大的高手其实并不少,但因为人体本身资质有差别,有些人始终不能越过某一个境界,就是因为身体限制,使他在一瞬间可以爆发出的内力从不敢超过自己的承受极限。
云铮现在的问题也在这里。
实话说,云铮的体质十分好,用武侠小说术语来讲就是“骨骼精奇,脉络清晰”他的经脉承受力先天就十分强悍,后天又泡了好些年的药澡,体质更加了得,所以才会在如此年纪便练得内力高强。
麻烦是老本总是会吃干净的,现在的云铮便处在了瓶颈之上。养生主的内功极为精妙自然不必去说,关键是有个特别明显的好处,就是“自然”
这个自然,不是说随便怎么乱练都行。而是说平时即便不刻意去练,只要习惯了它独特的吐纳(呼吸之法,就等于无论何时都在练功!所以云铮从来不担心一下子把内力用光会有什么危险,因为他的内力实在来得够快,要趁他内力不继而伤他,那是十分难的。从目前的情况看,只有在战斗当时以绝对的内力优势将云铮击败才是正途。其实云铮不知道,这个优势也是他师尊水犹寒的优势,要不然他当年如何能够“一日狂杀三千里,只剑光寒十九州”?还不是仗着内力源源不断么?
可是云铮现在的麻烦却是内力虽然越来越深厚了,可经脉的承受能力却没法迅速得到提升。如果没有别的办法,那么他今后的修炼速度就只能跟正常人一般了,即便因为养生主功法精妙,也只是比常人快上一些,要想有大的飞跃好比水犹寒定下的规划就是不可能的了。
云铮叹了口气,苦着一张脸,苦苦思索:师父上回说第六重其实最好突破,只要胆子大就行。可是这话未免太没头没脑了点,胆子大点?胆子大点我就能跟您老人家一样提着一把剑杀进魔穴去玩?你当青龙教那么多高手全是在那西洞庭山混吃等死的啊?真是!
胆子大跟送死是两码事,师父肯定不是叫我去西洞庭山找死,那是要我干嘛呢?哎呀,该死!
云铮忽然发现自己丹田内的内力蠢蠢欲动,丹田承受能力有限,已经有些隐隐生疼了。他连忙运气调理,只是无论怎么加强丹田的“防御”却仍然有些阻止不了那里头多余内力的撞击。心头不禁大为后悔:早知道刚才就不练功了!该死的,这该不会是要走火入魔了吧?本少帅年纪轻轻、前途无量、艳福初享可千万别这么意外身亡了啊!
调息了半天,丝毫没有好转,丹田内的内力已经胀得极为厉害。云铮生怕自己也来个丹田爆裂,再也不敢抵挡了。连忙站起身来,快步走到船头,手中猛地聚集内力,朝水里连拍数掌。
他一心想要把多余的内力赶紧释放出去一些,所以全是以排云掌中最直接的“排云倒海”来打的。云铮此刻内力爆棚,掌下威力岂是儿戏?那几掌拍出去,顿时打得水面击起几道水柱水花,甚至还被打飞了两三条约莫四五两重的鱼儿,落到船上来了。
站在云铮周围稍远处的几个侍者见云铮忽然“大发神威”根本不知道是什么事儿,只是见云铮出掌威力竟然如此了得,一个个震骇地无以复加,看着那几条落在甲板上的鱼,心中不禁想:云少帅果然不愧是燕京云家的下一代大帅,做事就是有气魄,连打渔都这么个性!硬是要得!
云铮要是知道他身后的几个侍者心中竟然是这般念头,定然哭笑不得。不过眼下他几掌拍出,丹田顿时一阵轻松,放下心来的云铮长出了一口气,看着那几条鱼,苦笑了一下,转头朝侍者们吩咐:“一会儿把这几条鱼给煮了吧。”
游船二楼的一间客房中,释空释明对视一眼,两人眼中泛起“果然如此”的意思。
释明轻叹一声,道:“犹寒小友果然目光如炬,真被他说中了。”
“阿弥陀佛。”释空也轻轻叹了一声:“可惜了,要是云世子不是将多余的内力释放出去,而是将其布满全身,任其将丹田、经脉震碎,怕是这世间便要再出一个凌霄剑神了真是可惜。”
释明微微摇头:“再出一个凌霄剑神怕是不大可能,不过云世子方才如果真是任凭内力肆虐而重塑丹田以及十二正经与奇经八脉,再出一个四海狂刀倒是应当没有问题只是这也怪不得云世子,哪个练武之人胆敢将自己的丹田和经脉一起爆裂?再说,天下间又还哪门内功与南华派的‘养生主’一般有这种古怪呢?”
释空点点头:“是啊,可惜这里面的缘由却是不能事先告知的,否则”
释明笑了起来:“阿弥陀佛,师兄,你这可就着像了。”
“阿弥陀佛,师弟所言甚是,确实是着像了啊若是没有经过那般心境,又如何适应那般内力境界。”
释明又笑:“其实云世子的武功已经够好了,似你我师兄弟二人,十几岁的时候,还在苦练罗汉拳呢,可人家云少帅却竟然已经突破养生主第五重了,这般惊才绝艳,已经是举世罕有了。”
释空也笑了:“师弟今早与他交手,感觉如何?”
释明毫不犹豫地道:“磊落、主动、知进退。”
“哦?”释空笑问:“何解?”
释明道:“他的招式从头到尾都堂堂正正,绝无半路偷袭的意思,堂堂而来,堂堂而去,此为磊落;他从出第一招到最后叫停,其间一直都在力求控制战斗节奏,力求让我随着他的节奏出手和接招,甚至最后叫停都从容不迫,这就是主动;至于知进退他由云踪魅影变成逍遥游,由排云掌变成无回拳,最后十招又由单一的无回拳变成无回拳、折梅手、擒龙爪混合来用,可见他一步步发现自己无法应付我的多罗叶指而逐渐加强攻势,而末了发现不敌则立即跳出圈外认输,这不是知进退是什么?”
释空点点头,想了一想,又问:“那师弟觉得他的弱点又是什么?”
释明微微摇头:“我们只是过过招试试武功,并非真正的实战,他也不见得就把所有的看家本事都使了出来,如此却是不好过多品评的。若是就过招的感觉来说,我以为云世子过于关心攻,而轻视了防的作用。”
释空笑了起来:“不错,我也看出这点来了。云世子虽然聪颖,但毕竟还是太顺利,没有真正吃过什么亏,不知道万事留一线的道理。云山帅最会‘蓄势击七寸’,看来世子还没学会呀。”
释明微微一笑:“兵法我原是不懂的,不过犹寒小友上次的分析听上去确实很有道理,云山帅十八年前大捷的打法归根结底就是这‘蓄势击七寸’一条。先守一个铁桶阵,如磐石一般任辽人如狂风暴雨一般猛攻,待辽军打累了、打疲了、打出破绽了,忽然以最精锐的军队在最关键的地方反击而出世子在这上面,的确还欠些火候。”
释空点点头,刚要说话,忽然听见下面侍者们似乎在呼叫什么,不禁一皱眉:“看看是怎么回事了。”
释明早不用他说,已经站了起来,走到窗边,拉开窗帘望了一眼,顿时脸色一肃,道:“似乎碰上水贼了。”
释空也已经站起身来,便不多问,也走过去一看,却见自己这艘游船周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二三十艘大小不一地船只给团团围了起来。释空目力极好,一眼就能看清楚那些船上站着的人的样子,这些人大部分彪悍雄壮,另外一部分虽然瘦小却精悍油滑,一个个手里武器五花八门,几乎都是光着膀子的,身上黝黑发亮,一看就是常年在水面上讨生活的人,释明那一句“水贼”绝非胡说。
释空再一看他们船上的风帆,微微皱眉:“是怒蛟盟的人。”
释明一怔:“怒蛟盟不是漕帮中坚么?什么时候竟然自己砸自己饭碗来打劫运河船只来了?”
释空也有些不解,只是道:“这些与你我师兄弟无关,我们只须看好云世子便是。”
不说两位禅师在楼上如何做想,反正此刻的云铮却是有些恼火了。他原本只是听过怒蛟盟这个漕帮的中流砥柱,实际上却是完全没有打过交道的,只是这个怒蛟盟因为恨海鲨帮抢了他们的饭碗居然就跑去杀了海鲨帮的帮主,实在霸道了些,也太不把朝廷法度当一回事了些,所以云铮对他们很没有好感。再加上自己已经决定接受海鲨帮的“半投效”对怒蛟盟更是已经判了死刑,此时见了那风帆上的怒蛟盘转旗,自然忍不住琢磨,现在这场景究竟是意外出现的,还是人家早有预谋?
围着云铮座舰的船只里头,最大那一艘船上,几个人在二楼甲板上笑意盎然地站着,望着那艘体型一般的游船议论纷纷。
“汤帮主,那站在船头、身着白袍者,便是害得怒蛟盟被朝廷勒令解散的云铮小儿。”
“哦?那就是云铮?”汤帮主是个神色阴戾的中年人,鹰钩鼻,嘴唇很薄,一看便有些刻薄寡恩的感觉,哼了一声,不屑地道:“一张脸比娘们还秀气,小白脸一个。”
他忽然向前走了一步,提起内力,大声道:“云家小儿听着,我是怒蛟盟盟主汤法根!今日来此,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来取你狗头!你不用喊冤!我怒蛟盟本来跟你们云家八竿子到不到一块,若不是你这小白脸在里头怂恿,你那叔叔何故定要解散我们?既然做了,就别不承认!乖乖缚手就擒,说不定本盟主大发慈悲赏你一个全尸!”
云铮在船头听得一清二楚,第一反应是:这汤法根疯了。因为怒蛟盟要是真杀他云铮,铁定会遭到朝廷不遗余力的打击,不打到灰飞烟灭不可能停手,因为没法跟云家交代。
但是云铮有些怀疑,汤法根能做到怒蛟盟盟主,不可能这么简单的事情都想不到,那他这么做就只有两个可能了:一是怒蛟盟困兽犹斗、临死要拉着自己垫背;二是他们找到了靠山,而那个靠山要自己死。
显而易见,第二个可能才是正理。怒蛟盟惹了那么大的案子,还有谁能做怒蛟盟的靠山而且又很想自己死?不过青龙教一家!
云铮想明白了其中缘由,哈哈大笑,声音比汤法根大了一倍:“怒蛟盟的人听着!本公子便是燕京云家世子云铮是也!怒蛟盟杀人灭门在先,在收到朝廷解散公文后不仅没有解散,反而武装围攻朝廷二品大将,是为反贼叛逆,附逆者满门抄斩、夷九族!尔等自己不要命也就罢了,却是连父母妻儿的命也不要了吗?”
怒蛟盟的人虽然剽悍、虽然被最近一连串的打击弄得心丧欲死,但被云铮这个正儿八经的朝廷二品大员吼一句“不要命了吗?”还是忍不住有些心慌,许多人顿时面面相窥,甚至窃窃私语起来。
汤法根见状,心头又惊又怒,大声吼道:“弟兄们!别听这小白脸瞎扯!他是怕我们现在就杀了他,所以才装模作样!弟兄们!朝廷已经让我们怒蛟盟解散了,你们自己说说,不能在河上讨生活,还能做什么?你们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饿死!自己饿死,父母妻儿都饿死!咱们没有别的路,只有杀了他!然后投唔!”
汤法根话还没说完,就被身边一个中年文士给捂住了嘴,那文士怒道:“汤帮主!注意言辞!我圣教至少还没有打算现在就跟狗朝廷干起来!你要造反,那可不关我们圣教的事!”
汤法根心中大怒,心说要杀云铮不是你的主意么?既然杀得,还说不得吗?连云铮都杀了,不是造反是什么?还有个什么好遮掩的?
但是他也知道现在怒蛟盟的情况,再跟青龙教闹翻,那就什么都完了。只好咽下这口气,继续道:“杀了他,让朝廷知道我们怒蛟盟也不是好惹的,我们有船有人,只要找一个岛,就能闹得朝廷不得安宁,迟早朝廷还得招安咱们!弟兄们,朝廷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们看看,就是这个小白脸,也算朝廷大将!哈哈哈哈!”
也许是被汤法根的乐观影响,周围的船上也响起了笑声。
云铮没有说话,只是拿过一边侍者从乌云踏雪上取来的逐月弓和一支大箭,扬声道:“尔等既要自取灭亡,便让本少帅第一个给你们吹响丧曲吧!”
弯弓,搭箭,云铮目光中射出一丝冷厉,手指猛然一松!
“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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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做到,昨天欠的两千字今天补上了,大家别忘了把花给无风,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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