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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证据?”李至冷笑着以一副不容置疑的口气反问道:“高升客栈诸般物事价格超过同行十倍甚至百倍!这不是铁证?!”
高文举一脸平静,并不反驳:“那第二条,勒索他人钱财的事,又有何证据?”
李至冷哼道:“吏部侍郎孙敏之家的少爷,在你高升客栈弄坏了一张琴,你便扣了孙家少爷,硬生生勒索了孙侍郎六千多两银子,可有此事?”
高文举点点头:“是有这么个事,不过个中是非曲直,却不足为他人道。请李大人将其他几条参劾下官的证据一并拿了出来,下官一一向陛下和诸位同僚解释便是。一个一个的说,未免有些麻烦了。”
李至怒急反笑,点着头道:“好好好,就让你今天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输个干净!我来问你,犬子被歹人绑架之事,你可知晓?”
高文举点头道:“那动静闹的,恐怕连玉皇大帝王母娘娘都惊动了,我一个开客栈的,想不知道都有些难。”
赵恒此时刚刚端起一杯茶来品了一口,差点被他这一句逗得把茶水喷出来,连忙用袖子遮住脸,狠狠的偷笑了一会,放下袖子时,脸色已恢复了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可百官中却有忍不住笑出声来的,而且还不是一个两个,又因为环境特殊,大家还得拼命忍着,搞的整个大殿中一阵奇怪的憋气声,这下连原本修为高深的那帮官员也有些忍俊不禁了。气氛顿时变的尴尬无比。
李至很生气,恨恨的甩了一把袖子追问道:“你可知那两名前来索要财物的歹人,便住在你那高升客栈之中?”
高文举道:“当时不知道,后来倒是听人说起过,不过那两人据说会什么仙术,大庭广众之下,居然就消失了,他们还欠我几天房钱没结呢,哦,有些跑题了,不好意思,李大人继续。”
李至点点头:“你承认就最好不过了。这不就是你勾结歹人,图谋不轨的铁证吗?”
高文举一脸无奈的叹息了一声道:“你接着说,咱回头一起来讨论这个铁证的事情。李大人又说下官有辱斯文,不知又有何人可以作证啊?”
李至脸色阴沉的都能挤出水来:“犬子便是人证!前日小儿与你因故口角,你居然不顾自己士子身份,口中尽是些不堪入耳的市井秽语不!便是寻常的市井莽汉也未见得便有你如许粗俗不堪!你如此有失体统之行止,还有何面目再以读书人自居?”
李至到这时候已经有些憋屈了,因为他准备攻击高文举的法子是在每一条证据后面都追加了许多后续算在高文举出言为自己开脱之时再乘机追击,然后一鼓作气的将高文举彻底打蔫,顺藤摸瓜的将隐藏他身后的李沆揪出来。可没想到,这位根本没有像传统意义上那般,每一条证据都提出来辩护,而是很淡然的接受了,又要让他将所有的证据尽数摆出来,然后他要一起解释。这种法门就让李至感觉到了有些措手不及,可他作的那些准备又没法将后续的证据和反驳材料一同摆出来。只好耐着性子一条一条的摆出自己所谓的证据出来。到这时,他已经觉得场面似乎隐隐约约的有些失控了,虽然一直是由他在发言,可仔细一想,似乎两人之间的主动权就这么不动声息的跑到了高文举的手中。自己反倒像是被他牵着鼻子走了。这让在官场上打了几十年滚的李至情何以堪,因此,说到这里,他就气鼓鼓的停了下来,反问了一句,难道这些证据还不够证明你的种种劣迹么?
高文举见他一脸不爽,便作出一副关心的样子来:“李大人说完了?你不要紧吧?要不要休息一会再继续好,不需要是吧,那就容下官来自辩一番吧。首先,我们来看看李大人嘴里说的这个价格高的离谱的事情。我觉得这件事情其实都不需要解释,只请诸位大人想一想,能在冬天吃上新鲜的菜蔬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就已经足够了。我高升客栈之所以价格居高不下,那是因为我们的成本高,而这个价格的情况,我们高升是报过官备过案的,这一点,想必调阅一下南衙开封府的卷宗便可见分晓了。再者,高升所有经营项目均是明码标价,从未有过宰客之类的恶件发生。李大人这个所谓的聚敛不当财物的说法,恕下官不能接受。众所周知,开客栈也好,摆摊卖菜也罢,凡经商一途,无非是为了赚几个利钱,难道我高升花费大量人力物力财物,最后却要赔本赚吆喝么?那种舍已为人的事,是佛祖那种圣人干的,我要能达到那种境界,估计现在都飞升仙界了,哪里耐烦与李大人打这嘴皮子官司!”
这回赵恒没憋住,率先笑出了声,这下不得了了,原本肃穆异常的崇政殿顿时笑声一片,而同时大家又觉得在这种场合发笑好像有失体统,连忙捂嘴遮掩,一下子,几百人的大殿马上就变成了菜市场。
高文举看到李至脸色不善,清咳一声,将大伙的尴尬轻轻带过,接着道:“李大人所说的孙公子在我高升客栈损坏一张琴,下官勒索他六千两银子之事,事情的确发生了,但却并非是我们勒索了孙大人。关于这件事,下官不想多解释,只说一件事,那把琴,乃是购自胡商买买提所开的古风斋,名字叫作绿绮。哦,看李大人好像不太明白,下官不妨多解释两句。买买提那间古风斋李大人听说过吧?人家那是几百的老字号,从唐朝时便已经是响当当的金字招牌了,想必人家那里东西的价格李大人应该听说过吧?哦,你没告他们敛黑心钱可真是让人不解,他那里东西可比高升的贵多了不好意思,有些跑题。言归正传,那把绿绮琴,为何值那么多钱呢?因为它是当年司马相如对卓文君弹奏那曲凤求凰时用过的。而且,它的价值远远不止六千两,那个六千两只是维修费用而已。若是我要孙公子赔付全款,恐怕两个六千两都打发不下。这个事情,如果李大人不信,尽可以向孙大人自己查证。孙大人目下也正在班中,请李大人亲自查证,且看下官是否是勒索了孙大人。”
孙敏之其实刚才一听到李至提起自己就吓的腿肚子直突突了,正在琢磨要如何才能躲过这场没来由的是非时,高文举已经向他出招了。这下把孙敏之恨的哟,你俩位掐架,关我屁事,非得扯我出来干嘛?可自己却也知道这两位都不是自己能招惹的起的,只好相害相权取其轻了,连忙小声解释道:“高大人所言极是,是小儿酒后无德,举止乖张,一时失了手。那张琴的确价值连城,当时的价格也确实是高大人给下官了个大大的面子。若非如此,下官砸锅卖钱也赔不起呀。饶是如此,下官到今日尚且没能将当时四处借贷的那笔欠款尽数还清呢。”
他这么说,主要是得把自己纵子行凶的罪过先撇开,而且还顺便的暗示了自己其实当时赔那些钱已经是倾家荡产勉力而为了。开玩笑,一个纵容子弟为恶,一个随意挥霍巨额财产,只这两条罪过就够他孙侍郎喝一壶的了。话一出口,孙敏之又暗自下了个决定,回去先把那小畜生好好收拾一顿,再关上一年半载,等他收敛了心性再放出来。这小混帐,他一时冲动,让老子擦屁股,出了钱还不算完,事都过去快半年了又被人揪出来当着官家的面指指点点,这不是要老爹的命嘛。孙福来可不知道,自己正翘首以盼的大热闹,居然第一个就将自己连累了。事后,孙敏之本来觉得事已于自家无关了,原本回家教训儿子的心思也就淡了许多,想不到一进家门就碰到儿子,摆出一副欠揍的嘴脸喜滋滋的问他今天朝上廷辩谁赢了,他今天可是押了大注在里面的如何如何。孙敏之大怒,不由分说就是一顿痛打,打完又板着脸命令把这小畜生先关一年,谁敢求情一句就多关一个月。
有了孙敏之这么一解释,李至方才那第二条罪状自然也灰飞烟灭了。气的李至直跳脚,瞪着孙敏之一个劲的使眼神,那意思,上次你不是信誓旦旦的说要找个机会收拾这高鹏吗?怎么给了你机会你又临阵倒戈了呢?你还是不是个男人了?孙敏之一脸惶恐,连忙回了个祈求的眼神过去,那意思,您二位神仙打架,就别扯小的了,咱庙小缘低,实在招架不来啊。开玩笑,你们这种官司,一个不小心扎进去恐怕连腿都拔不出来,你就别难为下官的小胳膊小腿了。
高文举将李至那恨恨的眼神表情尽收眼底,轻描淡写道:“看来这第二条罪状也不成立了。那我们就接着来看这第三条,勾结歹人这件事。实话说,下官到今天为止,依旧没能弄明白,这所谓的歹人绑架案究竟是怎么回事。请教李大人一句,能麻烦您把这绑架案的前因后果为大家说一说吗?”
李至恨的牙直痒痒,咬牙切齿道:“你装!叫你好好装!我今天就要当着陛下和文武百官的面,戳穿你这伪君子的真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