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玉朵朵(吴景霞)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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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放下食盒,瞥了一眼负手而立的十三,收回目光看着胤禛道:“佐特尔要在京城游学,你可曾考虑好了让谁照顾他。”他唇角浮出一抹笑容,望着我缓缓地说道:“你心中有人选?”我点点头,道:“十三所居住的交晖园距圆明园最近,方便他进宫或是进园子,又方便外出游历。”他凝神注视我一会,缓缓转过身子道:“十三弟。”

    十三走过来,站于胤禛身前道:“皇兄有何吩咐。”胤禛笑着道:“若曦给你一样差事,让她给你说吧。”十三笑着望向我,我笑着瞅一眼胤禛后才道:“这事如果皇上允了,你要谢我。”

    十三剑眉一扬,微笑着点点头。我收起笑容,正容道:“我想让佐特尔居住在交晖园,承欢也随着回去住些日子,让绿芜派人照顾他们的饮食起居,但是,这件事你要同你的其他福晋商量,我不想因佐特尔的身份而令绿芜受到伤害。”

    十三身子一晃,脸孔上似喜似悲的神情交替闪过,待稍微平静了一些,他朝着胤禛躬身一揖,声音轻颤着说:“十三谢皇兄成全。”紧接着又转向我:“谢皇嫂的一片心意。”

    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否能帮绿芜一偿心愿,能让她和十三、承欢一家三口在交晖园一隅自己的院子中生活在一起。另外,承欢虽对佐特尔有些许好感,可承欢年龄尚小,不知道她能不能清楚明了的知道爱情是什么,我不希望别人把感情强加在她身上,也不希望她将来后悔,我只希望她和佐特尔日常接触中慢慢加深感情,希望她在十三最后的两年内能承欢膝下。

    但是,佐特尔毕竟是蒙古八大显贵的嫡系大王子,让绿芜照顾会不会为她招来祸端,这也是我最担心的情况之一。

    胤禛面色沉静,沉吟一会,掠我一眼,对十三道:“你公务过于繁忙,原先想着让佐特尔随着弘历,可是经若曦这么一说,确实这些年委屈绿芜了,让承欢回去一阵子也好。但你们要切记,绿芜已不在了。”十三面带喜色轻轻颌首道:“臣弟知道了。”

    胤禛静静地望着我,轻声向十三吩咐:“你先回吧。”十三对着胤禛又是一揖,笑着再次道‘谢皇兄成全’后才大踏步的往回疾走。

    望着十三的背影,我心中说不出的高兴。耳边忽闻一阵轻哼,收回目光,却见他眉眼含丝笑看着我淡淡地道:“为什么不对十三弟明说?”

    见他明白我的意思,我上前两步,左手提着食盒,右手握着他的,缓缓往回走着道:“佐特尔挺喜欢承欢,喜欢也对他心存好感,可我不想让她在懵懂的年龄中作这么大的决定,我希望她再长大一些,清楚自己心中想要的生活到底是什么样的。因此,我没有向十三明说,我不想他们一开始就把承欢定位在佐特尔身上,人生若短,不想让承欢留有遗憾。”

    他手一紧,然后笑着道:“你这么让他们同时回去,十三绿芜他们会明白你的意思的。”我笑了笑,看着他道:“这也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如果不让佐特尔陪承欢回去,承欢会开心吗,如果承欢不开心,绿芜又如何会开心。她们不开心,那这失去了让承欢回去的作用。”

    他回看我一眼,轻笑着摇摇头,走了一会,他忽叫道:“若曦。”我抬头微笑望着他:“怎么了?”他凝神看着我道:“你不要再喝药了,我们再要一个孩儿吧,自你有瀚儿,你的心思都放在了他和承欢身上,有这样的你在身边,我心里很轻松,这是前些年我从不曾有过的感觉。”

    身子一僵,心向下沉去,因为不知道以后自己会怎样,内心一直不希望再有孩子,因此一直坚持喝汤药避免再次受孕。

    见我没有应声,他轻轻一叹,接过我手中食盒,握着我的手向前走去。

    低着头木然跟着走,一声轻笑自前方响起,我抬头一看,原来是敏敏立在帐外,见她眸中含笑,我一愣,随即知道了她为何有这种表情。我紧握了胤禛手一下道:“待瀚儿再大一些,再要吧。”他眸中掠出惊喜神色,盯着我点点头,并叮嘱道:“再去用些膳。”说完,对敏敏轻一颌首,便缓步进了帐。

    敏敏笑着走了过来,默看我一会道:“若曦,他对你真好。”我对她笑笑,上前挽着她的胳膊问:“找我何事?”她目光一黯,低头道:“明日我们这一走,不知何时才会再见面。”

    闻言,我也轻轻叹气,历史上雍正在位期间,没有进行过一次木兰秋围,也就没有了塞外各部王爷朝觐之说。而召各部王爷进京,也不可能每年都有伊尔根觉罗部。

    半晌后,她收起黯然神色,微笑着对我说:“若曦,我们抛开身份,就如从前一般,尽情的骑马驰骋。”我心中突地豪气万千,大声道:“我们这就去。”

    我们骑两骥白马缓缓走了会,敏敏口中一个响哨,两腿一收,马如利箭一样射了出去。骑了一会,她突地翻身跃下马,马速却丝毫没有慢下来,只见她左脚微一点地,又一个跃身,人又稳稳的坐了上去。

    我大声叫好,一夹马腹,和她并排在一起。她看着我笑问:“如何?”我点头称好,她又道:“敢不敢?”我笑睨她一眼:“有何不敢。”

    说完,提缰策马,和她拉开距离。笑着和她对望一下,便以右手抱着马脖子身子紧贴马侧骑,左手与肩成一直线,衣袖随着风摆去,马速奇快,吹着脸上,居然有丝疼意。侧面的敏敏笑着呼好,待我变换姿势,却见她以手支腮靠在马脖子上,整个人和身侧躺在马上,这是我第一次看到我姿势,她微笑着望着我。我冲她轻笑,随即以手撑起身子,在马上几个翻身,也如她一样躺在马上,面对着面身向前疾驰。

    两人相望一会,敏敏大声说:“若曦,紫禁城的宫墙并没有束缚你的手脚,你依然是你。”我心中感动,看着她大声回道:“你也依然是你,没有改变。”

    眼睛余光忽然发现对面一高坡处,傅雅提缰骑在马上望着我们这边,一宫女却死死抱着马脖子,望着她轻声请求着什么。

    我心中微怔,翻身坐好,勒缰停马。敏敏见我如此,一个转身坐于马上,顺着我的目光道:“是四福晋。”我眉头轻蹙,傅雅面色有些白,神色也有异。敏敏看看我说:“我回营了,明日就要开拔回去,我还要交待佐特尔一些事情。”见我点头,她骑马离去。

    策马行了过去“福晋,您现在不能骑马,您就是回头打死奴婢,奴婢也不会松手。您不顾自己,也得顾肚子里的孩儿。”我心中一怔,并未听任何人提及,难道她一直瞒着众人。傅雅见我渐近,对我浅浅一笑,后对着马前的丫头轻声斥道:“退下,我知道分寸。”

    那丫头似是不死心,还要再说。我开口道:“下来聊聊如何?”小丫头回头慌忙行礼,挥手让她退下。我翻身下来,扔下缰绳,傅雅已下马过来,她微一躬身,我忙扶着她道:“有了身子,不用这些虚礼了。”

    两人静默走了一会,我侧身打量一下她,她身子瘦,衣衫又大了些,丝毫看不出她有孕。见我如此,她面色一红,低下了头。我轻轻叹气,问她:“你为什么不说呢?有孕是喜事。”

    她眸子忽地一暗,默了会道:“爷真会高兴吗?”我盯了她一阵道:“他现在在哪?”她对我嫣然一笑,轻声道:“在帐里。”我看着她道:“他是孩儿的阿玛,怎会不高兴。走,我们现在就回去,你去告诉她。”

    她一顿,摇头道:“现在,现在不合适。”我疑道:“有什么不合适。”她苦笑着道:“翁哲愉来了,爷现在在帐里陪着她。”

    见她面色一白,我暗暗心酸,这本是宫中女人必经的遭遇,任谁也改变不了。我握住她的手问:“她怎会来?”她吁口气道:“她说肚子里的孩儿想阿玛了,就随皇后娘娘来了。”

    皇后那拉氏要来,是前几天就通知了胤禛的。只是没有想到弘历这个侍妾这么有心计,我摇头轻笑道:“你太过为他着想,夫妻间不能完全这样,适当的发发脾气,闹闹性子更有利于感情的培养。”

    她微怔一下,但仍听话的随着我向弘历的帐蓬走去。到了帐前,帐门却无一人守,想是弘历支了去。她脸色更暗,头也低了下来。我拍拍她的手背,示意她进去。她面带为难摇摇头,我拉着她的手,掀开帐帘,推她进去。

    “呦,我以为是谁呢?原来是嫡福晋,你看我这身子也重,怕是不能给你行礼了。”闻言,我眉头一皱,刚刚往回走了两步的脚又定在了原地,这个翁哲愉太跋扈了些。

    等了一会,没有听到任何声音,我心中微怒,弘历居然会容忍她忽视傅雅。我愤然掀开帐帘,疾步走了进去。只见傅雅端坐于几边,脸上无一丝表情,而那叫翁哲愉的女子却斜躺在榻上吃着点心。

    她又从未见我,而我今日又身着骑装,她无法从身衫上辨认身份,是以看到我仍是先前的姿势。

    我环顾四周,原来弘历不在帐中,心中的怒气少了些。傅雅站起浅笑着道:“爷许是出去了,娘娘不用过于担心,雅儿会处理好的。”

    ‘啪’一声,榻边的点心掉了下来,翁哲愉一下子坐了起来。怔了一瞬,快速地走了过来,微微躬身行礼道:“哲愉见过贵妃娘娘,娘娘吉祥。”我掠她一眼,并不让她起身,笑着对傅雅道:“听你额娘说,你也泡得一手好茶,不知今日我可有口福,顺带着等等四阿哥。”

    待两人在几边坐定,傅雅望望仍蹲着身子的翁哲愉,看着我担忧的说:“娘娘,。”不待她说完,我截口道:“我等着你的茶呢。”

    待她泡好茶水,我抿了一口,看了一眼翁哲愉,只见她额角已细细地涔出汗水,轻咬着下唇强撑着。因知道怀孕的辛苦,我心中虽有不忍,但如果今日不给她立立规矩,想来待她生出弘历的第一个儿子,傅雅的日子会更不好过。

    傅雅已坐不住,为难的目光来回在我和翁哲愉两人穿梭,我叹口气道:“我本来也不想提尊卑有别,但有人如果真的不懂事,那我也就给她立立规矩,让她知道什么是嫡福晋身份,什么是侍妾身份。”

    翁哲愉目光一紧,往帐门一看,轻呼一声缓缓地坐在了地上。傅雅顺着她的目光,往帐门一看,面色突地无一丝血色,站起呆呆地站在几边。

    我转过身子,却见弘历站在帐门,面无表情的看着翁哲愉。我再次佩服这个女子的心机,轻笑着道:“过来坐下。”随即对傅雅说:“你也坐下。”弘历缓步走过来,坐于傅雅身侧。我轻哼一声,冷声对翁哲愉吩咐:“你先下去。”她抬头面带委屈望望弘历,见后者没有反应,她咂咂嘴,悻悻地起身走了出去。

    见他们两人,一个面色淡然,一个面带惶色,我深深吸口气对傅雅道:“你说,还是我说。”她看着弘历,以轻不可闻的声音道:“爷,我有了身子。”弘历一震,过了一会,方回神问道:“几个月了?”傅雅眼眶微红:“已近七个月。”

    一口茶水沧在嗓中,她居然都已经七个月了,肚子却这么小。弘历面色一白,声音有些颤:“你为何早不说,这些日子你身子这般赢弱,方才还听丫环说,你去骑马了。”她的泪水顺着脸庞落了下来,哽咽着不言语。我摇摇头,鼻头有些酸,道:“雅儿,你先出去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