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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不是旧相识
先让轻功最好的华云峰前去试探,虽有两人追赶,但水风轻根本不着急,也未清点失物,可见暖玉杯并不在那两辆马车上,于是金还来亲自出马,人人都以为他假扮青衣人献茶,是想使毒对付水风轻,不慎被发现,引得水风轻追杀,谁会想到后头还有个最善易容的银护法郑娇娇呢,想来方才她已得手。
设计本是毫无破绽,哪料到邱灵灵会赶来,差点出了大事,如今抱着一个人施展轻功狂奔,不知过了多久,天边月落,金还来终于在城外路口停住,将怀中人丢下,累得扶着树干喘息。
“你来做什么!”恼火。
见他生气,邱灵灵垂下眼帘,不安:“小湖大哥说天水城主是千手教的仇人,我怕你有事”
“你不来我能有事?方才要做什么,你想死?”
“我以为只是想救你啊。”
“救?”金还来扯下面具,怒“我还用你救?你几时救过我!多管闲事,总是惹麻烦!”
邱灵灵擦擦眼睛,不说话。
金还来迅速扯下身上的青衣丢掉,恢复一身黑袍,一只漂亮的珍珠攒成的小鹤掉在地上,他弯腰拾起来揣在怀里,转身就走:“自己回去,攒珠鹤的事不许告诉江小湖。”
邱灵灵顾不得别的,扑上去从背后抱住他,哭起来:“你又要去找她吗,不要去好不好?”
金还来掰那手,不耐烦:“我答应送她件礼物,别胡闹。”
“你可以不找她的,”小手抱着他的腰,生怕他会走,邱灵灵转到他面前,泪眼蒙蒙望着他“你要女人,我可以”一边说,一边胡乱扯他的衣带。
响亮的耳光,她倒在地上。
重重的一巴掌,就像扇在自己心上,痛得他发抖,声音却冷如冰:“你是什么人,跟她们比?一个女孩子家不知羞耻,给我滚回去!”
邱灵灵捂着脸,却没有哭,只是伏在地上,大大的眼睛深遂不见底,隐隐有悲伤溢出。
金还来转身:“自己回去。”
邱灵灵跳起来,冲上去扇他一耳光:“你跟我回去!”
金还来不动。
又是一耳光,更重,更响。
金还来仍是不动。
半日,她喃喃道:“你去吧,你走。”
金还来不看她,径直走了。
由于有了头牌晴思姑娘,新晴楼名气也大起来,不像其他妓院,楼里的摆设装饰都十分不俗。
一个丫鬟拦在门外,圆圆的脸分明十分可爱,却故意摆出一本正经的严肃模样,施礼:“要见我们姑娘是有规矩的,请公子把袖子撸起来些。”
公子为难:“我不想给你看,怎么办?”
丫鬟瞪他:“为什么?”
公子侧过身:“我是个做生意的,白给你这小丫头看了,又不给钱,岂不是很吃亏?”
丫鬟好气又好笑:“那我看了你的脸,你也要钱?”
公子面不改色:“当然,所以我已经看回来了。”
丫鬟忍笑:“公子何故刁难我?”
公子摇头:“不是刁难,实在是这看手的规矩让我想起了卖菜的,选上一选,哪个萝卜最甜哪块肉最好。”
丫鬟扑哧笑起来。
公子笑:“我不喜欢被一个女人逼着做事。”
丫鬟转转眼珠,笑眯眯:“姑娘说了,不让看就别想进去。”
公子挑眉:“那可不一定。”
丫鬟奇怪:“你有法子?”
公子含笑,俯身在她耳边说了几个字:“你只要将我的话照样说与你们姑娘听,她必定放我进去。”
丫鬟半信半疑望了他片刻,果然进去了。
没有熏香,房间空气很好,色调柔和简单,清爽明朗,一进门,夏日的暑气便感觉少了许多。
晴思没有想象中那么美貌不可方物,然而见到那双眼睛,公子就知道,为什么她会比别的女人更受关注,格外与众不同了——这个女人有双善解人意的眼睛,温柔,坦然,又带着一分矜持与娇羞,根本不似烟花女子应有的眼神。
公子赞赏地、毫不避讳地打量着,这双眼睛太容易打消人的戒备之心,自古以来,女人的武器总是这般温柔简单,却仍有许多人前赴后继上当。
晴思也不恼,微笑:“易公子看够了么?我便是晴思,不会有假。”
公子走到椅子旁:“若非知道你是谁,你说太阳从西边出来,我都会相信。”
晴思淡淡道:“易公子如何打听到这些?”
桃花眼似笑非笑,公子叹息,反问:“你以为你做得很周密?”
晴思脸色略变。
公子不紧不慢坐下:“放心,今后再不会有人打听到了。”
晴思沉默半晌,看着他:“你为何要帮我?”
公子道:“因为你要做的事对我有好处。”
晴思看他:“你在利用我。”
“错,有的事我不必利用你,你也会去做,而且未必能做成,所以我只是在帮你,”公子含笑摇头“我不但知道你的来历,而且你要找的人我也知道。”
温柔的目光变得凌厉,晴思上前两步:“他在哪里?”
公子不答,反看向旁边的一台桐木琴:“听说淮安城曾有一位姓文的小姐,极爱抚琴听琴,晴思姑娘色艺俱佳,想必也抚得不错。”
晴思不语,直直看着他。
公子忽然移开话题:“近日天气不错,江南夜色又好,姑娘何不泛舟出游,或许你等的人便闻琴而至了。”
晴思蹙眉,似有所悟。
公子道:“人在面前,能不能留住,就要看你的本事了,有些事欲速则不达,而且也要付出代价。”
晴思点头:“多谢。”
“你不必谢我,只因你做的事于我有利罢了,”公子起身“今后你的来历不会再有人知道,你的家人也会过得很好。”
走了两步他又停下,回身,微笑:“记得带上琴。”
千年暖玉杯被盗!天一亮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以极快的速度传开,能当着天水城主水风轻的面,设计取走暖玉杯,除了千手教的人,还有谁这么大胆?近年天水城与千手教并列崛起,彼此井水不犯河水,如今终于有了矛盾,人人激动万分,都等着看一场好戏,当然,传出的消息没令他们失望“绝不放过千手教”据说这是水风轻的原话。
夜色中的河畔,两个黑影并肩而行,一个高大,一个娇小。
“小湖大哥的老婆很好啊,方才那些人还要抓她,差点砍她的手,若我们不去,小湖大哥会不会施展武功救她?”
“不会。”
金还来比他好,因为金还来肯定会出手救的,邱灵灵心情好了许多:“因为他要悄悄找那个仇人吗?”
金还来点头:“那些人不会真把他老婆怎样的。”
邱灵灵想了想:“那些人故意抓他老婆,就是为了要他交出他家的宝贝,他们到底是谁派来的?”
“很快就知道了。”
“啊?”不解。
金还来停下脚步:“你且回去,天黑了,不要再乱跑。”
邱灵灵垂下眼帘:“你不回去吗?”
金还来不作声。
很快,她又抬脸笑了:“你别生气,我不会跟你吵的,我知道,你不会娶她们。”
金还来沉默半日,目中渐渐有了痛苦之色,欲言又止。
正在此时,河面上隐约有琴声传来。
“晴思姑娘!”
“难得,她今日怎的出来了。”
二人循声望去。
灯光铺彩的河面,花船轻轻荡漾,帘子高高卷起,一个身着淡红衫子的高髻女人侧坐于舱内,面前是一台古琴,纤手轻抚,人与琴配在一起,如画如诗,看在眼里格外舒适,她不算最美,然而那温雅与文静的气质,别说青楼女子,便是大家闺秀也少有人及。
目光落到那张脸上,金还来整个人都呆住。
邱灵灵早已发现不对,呆呆看了他许久,喃喃道:“金还来?”
“琴儿!”他似乎没有听见,也不理她,只管快步朝那花船上走,痴痴的,目中犹有震惊与狂喜之色。
身后,邱灵灵咬唇,她想起了下午去江柳青处寻他时,那个美人笑着说的那番话,语气凄凉且无奈:“妹妹休要烦恼,他昨日便已走了,男人都是逢场作戏,顶多不过留他们一年半载,便赎身也是因为贪恋美色,有几个会当真喜欢我们的?”
金还来喜欢美人,对她凶,可是不论如何,她有事他永远会关心,那也好啊。
可眼看他找别人,还是会难过吧,邱灵灵擦擦眼睛,转身跑了。
“公子不能就这么进去,要见我们姑娘是有规矩的,请先把手伸出来。”丫鬟阻拦。
“这船上是谁?”急切的。
丫鬟诧异:“你不知道?这是我们晴思姑娘啊。”
晴思?金还来呆了半日,怅然,对了,这只是那个传说中有怪癖的晴思姑娘,看来两人长相相似,他曾亲眼见过她的坟,她早已经不在,又怎会出现在这里。
“公子?”丫鬟唤他。
“没事。”金还来转身要离开。
“何事吵闹?”柔美的声音响起。
丫鬟忙道:“姑娘,是这位公子方才想要进来,又不让看手。”
脸庞依稀有几分相似,金还来沉默,不,还是不像,但具体差别在哪里,他也说不出来,因为那张脸在记忆中早已模糊了,这让他内疚且心痛,那个温柔的女子没有负他,整整寻了他五年,是他负了她,五年,只要他肯回去见她一面,她就一定不会死,然而他没有,他只会躲得远远的想要忘记,连回去看一眼的勇气也没有,如今竟连她的容貌也几乎已忘记,甚至不如小丫头的模样深刻。
心猛地揪紧,他转脸看岸边,人已经不见。
不似那些纨绔子弟或者风流才子,俊美的脸带着许多英气,明亮的眼睛先是直直地盯着她,那目光逐渐由痴迷转为痛苦,然后又看着岸上,似在寻找什么,这样一个人,不论谁见了都会多看两眼的,晴思愣了半晌,反应过来,莞尔:“公子既已来了,何不进去小坐片刻。”
一个身具怪癖的女子竟有这般温柔且善解人意的眼睛,刹那间,记忆中那张脸又变得清晰、鲜活,金还来默然片刻,果然走进去。
小桨击起水声,船缓缓移到河中央,舱帘垂下,挡住外头人的视线,引得岸上一片唏嘘。
既不喝酒也不品茶,他独自坐在那里,直直地看着她的脸,晴思心中微动,也不说话,缓步走到琴旁,坐下,转脸冲他一笑,带着几分羞涩。
片刻,有琴声从指间泻出,婉转缠绵,凄凄如诉。
那双眼睛越发痛苦。
琴声止,二人俱沉默。
他忽然开口:“你有伤心事。”
晴思垂下眼帘,唇角却扬起:“何以见得?”
他不回答,目光闪烁:“你不像是这种地方长大的。”
“谁生来就是这种地方的,”晴思抬眼看着他,微微一笑“落到这种地方,惟有用心学习技艺,抬高身价,方能保住清白,何况我还在找一个人,只要名满江南,或许能让他注意到我,为了找到他,我已等了许久。”
“他未必会来。”
“有时候女人为了等一个人,多久都没关系。”
金还来不再言语,多久都没关系?跟那个女人一样傻,守着句誓言不肯放弃,其实她完全可以忘了他,或许会过得很好,不至落到那般下场。
“你不认得他?”
“太久不见,我竟连他的模样也忘了,”晴思摇头“但我记得他的手。”
所以她才有这个看手的怪癖?金还来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时间会带走许多东西,那个女人为他连性命也舍弃,而他,竟连她的模样都快忘记。
晴思这才想起一事:“公子如何称呼?”
“姓宁。”
“宁公子也有伤心事?”
金还来不答:“我先走了。”
晴思并不挽留,跟着起身送他出去。
是夜,偏厅。
金还来懒洋洋靠在椅背上,看着对面的财护法岳一平,微笑:“岳护法最近日子过得很顺心?”
分明是亲切的笑,然而挂在那俊美的脸上,竟无端透出几分邪恶,大有当年金越的风范,看得岳一平冷汗直冒:“属下不敢。”
“气色不错,”金还来端详他,勾勾手指“过来,让本教主细瞧瞧。”
岳一平“扑通”跪下:“实在不关属下的事,是灵灵姑娘非要问起,属下后来也担心她出事,跟着追出去,哪知道”
“哪知道她还是跑去了,”金还来跳起来,走到他面前,俯下脸“还差点死在水风轻剑下。”
岳一平发抖,说不出话。
金还来左手拎起他,右手拿着粒药丸:“来,张嘴。”
岳一平惨叫:“教主饶命,属下”
“本教主亲自动手伺候你吃药,你敢不吃?”金还来怒目,一边将药往他嘴里塞,一边骂“妈的这是本教主刚刚研制出来的新药,第一颗就赏你了,不吃就是抗命,斩手剁脚,格杀勿论!”
被他点穴,药丸骨碌就下去了,岳一平面目扭曲,双手掐喉:“教主,教主救命!”
“救命,本教主正是在救你的命,”金还来丢开他,直起身“你运气好,她还活着。”
第三十四章姐妹计连环
七月流火,天气转凉,天水城一年一度的金秋会又到了,每年收获早稻,城主水风轻都会设下金秋会,宴请四方朋友同乐,江南有名人物多能接到帖子,甚至还有秘密的朝廷官员,金秋会前夕,天水城自有马车上门接人。
天水城这三个字出现在江湖上的时间并不长,短短几年,却让所有人都记住了它,因为那举世无双的天水剑法,还有水风轻的名字。传说中的天水城很神秘,极少有人知道它在哪里,而真正去过的人大多缄口不谈,城里百姓和外界极少往来,一应商货物资都有专人负责运送。
阳光下,炊烟袅袅,河岸上楼舍无数,人来人往,俨然一座繁盛的小城。
一条古怪的船飞快行来,在码头停下。
船不高,由名贵的乌木制成,没有窗户,船舱几乎完全密闭,码头上已等了好几个人,为首的身着蓝衫,头上束着白色发带,神情和蔼,笑容亲切,目中却自透着几分威严。
两个撑船的青衣大汉落下蒿,打开舱门,然后恭敬地退至一旁:“天水城已到,贵客请登岸。”
一个瘦瘦高高、着蓝白二色衣袍的男人先从舱内钻出来,却并不登岸,也恭敬地站在舱门旁,紧接着里面又出来一位锦袍公子,广袖垂地,气度高华,弯腰走出小小舱门,他便放下衣摆,直起身,兴味盎然地打量四周景色。
蓝衫人忙抱拳作礼:“来的可是易三公子?”
公子微笑,略抱拳回礼:“初来,不知贵城的规矩,还望见谅。”
蓝衫人笑道:“易公子客气,城主正忙着明晚金秋会的事,客房已安排下了,公子不妨先过去稍作歇息,再四处走走散心,天水城小,不周之处还望公子休要计较。”
“不敢,多谢指点,”公子含笑点头,再客气两句,便随手指着他身后一个满脸胡子、个子小小的瘦汉“想来兄台也忙得很,不如就请这位兄弟先带我们过去。”
蓝衫人一想也好,忙回身吩咐:“陆三,你且带易公子和刘总管去安顿,不可失礼。”
“是,”陆三眉开眼笑,弯腰招呼“公子这边请。”
公子点头:“有劳。”
这名叫陆三的瘦汉很是健谈,领着二人往城里走,路上介绍这介绍那,一双灵活的眼睛闪着亮晶晶的光,透出许多狡黠之色,公子抿嘴跟他往前走,似乎兴致不错。
很快,陆三领着二人走进一扇高高的大门。
里面是座大园子,草木苍翠,楼阁华美,游廊上站着不少护卫,皆束着白色腰带,见了公子等人都恭敬地作礼。
客房在楼上,一进两间,很宽敞明亮,摆设精致物品齐全,小炉里已经燃上了名贵的檀香,盆中盛着干净温热的水,几上茶杯还冒着热气,可见早已算准了客人到来的时辰。
公子径直过去坐下。
陆三道:“这是易公子的房间,隔壁便是刘总管的,稍后会有人送沐浴的水来,不知两位还有什么要吩咐的?”
刘白忙抱拳道:“多谢,陆兄先忙,我们自便就是。”
陆三点头,却站在原地迟迟不走,眼睛瞟着旁边的公子。
刘白奇怪。
陆三眨眼:“易公子可还有吩咐?”
公子终于开口:“有,你过来。”
陆三顿觉意外,愣了下,果然走到他跟前。
公子闪电般扣住那只小手,将她拉倒在怀中:“小丫头又乱跑,这种地方也是你来的?仔细闯祸!”
清脆的笑声在怀中响起。
刘白瞠目结舌。
公子伸手扯掉面具,顿时,满脸胡子不见,那张漂亮狡黠的瓜子小脸又出现在面前,一双大眼睛笑得眯成缝,如同贪睡的小猫。
她直起身:“你怎么看出来的?”
公子板着脸不答。
邱灵灵不安了,轻轻拉他:“你别生气啊,我看了金秋会就走,不会有事的。”
桃花眼中微有笑意,公子叹气:“千手教偷了水风轻的千年暖玉杯,你还敢混进来,仔细跟着我,不要再乱跑。”
刘白回过神,忙上来劝阻:“公子,这恐怕不妥,来天水城的人数都是定了的,忽然多出一个,到时候不好说,灵灵姑娘易容术高明,跟着我们反倒容易被发现,若叫人查出她是千手教的,岂不连累了她?”
公子皱眉,道理没错,但小猫的行为实在让人不放心。
邱灵灵忙道:“你别担心,我都来了好几天,没人发现的,再说我知道出去的路,可以逃。”
刘白笑道:“早听说千手教消息最灵通,想不到连进天水城的路也知道。”
千手教也不知道,是江小湖说的,邱灵灵转眼珠。
公子放开她:“去吧,有事就来找我。”
邱灵灵重新戴好面具,出门离去,房间顿时安静下来,刘白瞟了眼门外,然后看着公子,明显是意有所指,似在请示。
公子抬手制止他:“偷听未免太无礼,何不进来说话?”
“方才见易公子来了,一片好意过来问候,如今倒被当成偷听的,冤枉死了。”叹息声中,一名女子款步进来,白衣摇摇如风中雪花,弱不胜怜,谁也想不到,面前这个雪一般娴静幽雅的女人,就是那妖冶美艳的兰心落。
公子微皱了下眉,含笑道:“原来心落姑娘也接到了请贴。”
“易公子可是有心笑话我,”兰心落掩口“心落区区小女子,哪来那么大的能耐接到水城主的请帖,是我爹太忙,我代他老人家来的。”
公子道:“江小湖的老婆也姓兰。”
兰心落“啊”了声,吃吃笑:“易公子很关心别人的老婆。”
公子不生气,别有用意地瞟她:“兰心月,不知比起兰心落又如何?”
兰心落转转眼珠:“名字相似罢了,这世上相同名字的人也不少,莫非易公子以为,他们都该是姐妹兄弟?”
公子摇头:“是不是姐妹不重要,易某只担心,你们费了这么大力气,若到头来那件宝贝是子虚乌有,岂不失望?”
“我也怕得很,不过这些事就像你做生意,多少都会有点风险,”兰心落叹息,转开话题“相较之下,白日惊风剑谱与江家历代财富就实在多了,纵然我们这边落空,易公子也大可放心,绝不会叫你赔本。”
公子笑而不语。
兰心落望望门外,挑眉:“想不到,易公子的红颜知己竟是千手教的。”
公子道:“很奇怪?”
兰心落曼声道:“或许你不知道,金还来是江小湖的朋友。”
“在别人身边安派奸细,果然有好处。”神色不见意外。
“我们要对付江小湖,将来或许会与千手教为敌。”
公子看她一眼:“她是千手教的人,我接近她自有我的道理,心落姑娘尽可放心做你们的大事。”
兰心落眨了眨美目:“你这是在跟我解释?”
公子拾起茶杯:“易某有必要跟你解释?”
两个人暧昧,刘白在旁边看得尴尬,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心里直骂,妈的把老子当空气?公子若真娶了这祸害做老婆,老子还是回乡下种萝卜算了,否则迟早被这妖女整死。
兰心落看了他半日,忽然轻声笑起来,俯身在他耳畔:“有,当然有,因为我希望你是在跟我解释,我喜欢。”
公子似笑非笑:“是么。”
兰心落瞪他一眼,柔声嗔道:“还说是奸商,原来就是个傻子,你难道看不出来,人家在为你吃醋呢!”
公子微笑:“这不是什么好消息。”
“这么多男人,只有你不稀罕,”兰心落幽幽叹息,横眉“其实我吃起醋来很可怕的,你看你,竟然主动抱别的女人。”
公子放下茶杯:“你打算怎么吃醋?”
“啊,我想想,”兰心落目光闪烁,拿手指轻抚额头,斜眸“你说,要是水风轻知道,天水城里来了千手教的人,会如何处置”
公子打断她:“他不会知道。”
“这么有把握?”
“我还要用她,不希望有人坏事。”桃花眼中似有笑意,风情无限,然而那语气却平淡得出奇,听上去竟有些发冷。
兰心落收了笑,若无其事地拍手:“天色已晚,我该回房了。”
公子道:“不送。”
兰心落瞪他:“你就不肯作作样子,留我?”
公子笑:“心落姑娘若真想留,何须我说?”
兰心落不再多说,转身出门。
刘白总算松了口气,皱眉:“她会不会去告密?”
公子不语。
新晴楼,恬静的脸映着烛光,恍如梦中人,指尖,优扬平和的琴声渐转低沉,竟透出一丝悲伤无奈。
金还来突然道:“不必弹了。”
琴声停下,晴思歉然笑:“你每日来花了许多银子,却只是闷坐,本想抚琴替你排解排解,不想近日心里有些事,连琴也弹不好。”
“既已名满江南,或许那个人很快就能找到你,何必自寻烦恼。”
“宁公子倒是个知音,”晴思垂首“但我今日才发现自己想错了,找到又如何,晴思不过是个烟花女子,或许他早已妻妾成群,若他果真是个正派人,又怎会想来这种地方,不来,又如何知道是我?”
金还来沉默半晌:“我先走了。”
晴思忽然起身:“宁公子留步!”
金还来微愣。
晴思似有些紧张,双手交握,眼帘低垂:“宁公子今夜可以留下么?”
金还来皱眉:“你”晴思沉默半日,微微一笑,语气略显凄凉:“在这种地方,清倌人能做多久,明日起晴思便要接客。”这般清高的女子主动开口留客,已经很难堪,她别开脸:“既是别无选择,晴思宁可自己作主。”
金还来冷冷道:“你知道我是谁?”
晴思低声:“是谁不重要,晴思一介烟花女子,再如何有名,终究是风尘中人,身份卑贱之至,只愿第一个客人是心中知己,倘若宁公子嫌弃看轻,晴思亦无怨言。”
说出这么长一段话已经不容易,粉脸如扑了胭脂,娇羞无限,记忆中那张脸又开始清晰,金还来有些发呆。
门被有节奏地敲响。
金还来回神,开门,门外站着的却是钱护法,面色紧张,手上捧着一封信,低声:“教主,这是天水城着人送来的。”
打开看了几眼,金还来皱眉:“奸细,他们抓了谁?”
钱护法面有难色:“灵灵姑娘好象去了天水城。”
金还来脸色微变,将信往他手上一丢就走。
晴思静静站了片刻,垂首,紧紧握拳,尖尖的指甲几乎嵌入肉中,心中冷且绝望,原以为能留他这么多日,多少已有了些把握,想不到却犯了个大错,还是太沉不住气。
丫鬟见不对,走上来:“姑娘,是不是叫妈妈推迟”
推迟,能骗过这个人?她淡淡道:“不必,明晚照常。”
没有看那双手,但直觉告诉她,他就是那个人,既然当初决定这么做,就该知道迟早会付出代价。
金秋会前夕混进了千手教奸细,消息很快传遍整个天水城,大街上虽未戒严,却增加了许多巡逻的队伍,为保证贵客安全,园子里的守卫也多了不少。
夜色中,公子刚刚走下楼,就见兰心落站在假山旁,以手作扇,眉目带笑。
公子微笑:“这么晚了,心落姑娘还在外头,好兴致。”
“还不是等你,”娇嗔声中,她柳腰轻摆,眨眼间便站在了他身旁“心落知道,易公子此时必定很想见我。”
公子道:“谁去告发的?”
她吃吃笑:“怎么,心疼了?”拿手拍他的脸。
“其实易某不喜欢女人太主动。”
兰心落脸色微变,未等她动作,身子已转了向,那只酥手被他牢牢扣住,丝毫动不得,接着右臂反转,钻心的疼痛瞬间传来,另一只手也很轻易被他制住。
“我说过,最好不要坏我的事。”头顶是公子淡淡的声音。
反手被制,俏脸上顿时一阵青一阵白,自知此人武功不可测,兰心落咬牙忍痛,冷笑:“你以为我真是为了你?”
“易某还没有自以为是到这种地步,”公子面不改色,手底劲道不减“我在等你解释。”
“我为何要跟你解释?”
“一个废了右手的美人,想来男人不会再那么着迷。”
声音亲切,但兰心落却知道这个人的确做得出来,扭脸瞪了他半晌,终于露出几分恨色:“原来有的人根本不是男人。”
“我当然是男人,也不喜欢为难女人,你该听话些,”公子放开她,微笑,目光冷冷“我答应合作,并非是易家缺那笔钱,但你们要成事,必须有我相助,心落姑娘最好能明白这其中道理,易某的事不喜欢别人插手,想来兰大老爷也不会希望心落姑娘因些须小事,坏了他的大事。”
兰心落哼了声。
公子负手:“她的确是我的人,你不必怀疑我与千手教的关系,易某若真要帮他们,你也不能怎么样,做生意讲究的是一个信字,既有心与你们合作,易某自有分寸,与生意无关的事,心落姑娘还是少插手的好。”
半日,兰心落移开目光,整整衣袂,恢复素日的优雅:“我这么做自有我的道理,金还来是江小湖的朋友,千手教消息灵通,江小湖知道进城的法子,带着他老婆混进来了。”
公子道:“他老婆是你们的人。”
“但他并不太相信他老婆,”兰心落走了两步“无缘无故老婆找上门,谁都会怀疑,何况他老婆认识那千手教的丫头,我已暗示过,他只会怀疑是他老婆去告发的。”
公子道:“老婆有目的,你去好心提醒,想必他会更相信你,好个姐妹连环计。”
兰心落道:“放心,我不过借你的人用用,江小湖与她关系非浅,或者她在千手教地位不低,如今有水城主要对付金还来,能引出他最好,若不能引出来,一样还你好好的人,连头发也不会少你半根。”
看来她并不知道小丫头与金还来的关系,公子一笑:“果然是一举两得,但你能保证水城主将来会放人?”
兰心落冷冷道:“放心,水风轻还指望找金还来解‘半月露’,不会轻易动他的人。”
公子动容:“怪道水城主不远千里买回暖玉杯,竟是为了解‘半月露’。”
“不错,‘半月露’阴寒至极,那人又中毒已深,纵有千年暖玉杯,至少也要一两月才能得解,如今杯子丢了,做事更不能太绝。”
公子皱眉:“如此,他该求金还来才对,以他的身份,金还来或许会出手相救。”
兰心落嗤道:“你以为他没有求过?只因他与千手教有仇,金还来不肯,否则他何必闹翻脸,如今他虽找法子将毒性压制了几年,却已不能再拖。”
公子沉吟:“天水城与千手教素来井水不犯河水,不曾听说有仇。”
兰心落道:“你可知道水风轻是谁?”
公子道:“谁?”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兰心落冷冷道“为一个傻子吃醋,他却不领情,反倒要废了我的手。”
公子微笑:“心落姑娘说得不对,你怎会喜欢吃醋,你只是喜欢男人为你着迷罢了。”
兰心落看了他片刻,忽又展颜:“我真的越来越喜欢你了,可怎么办?”
“那不是什么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