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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望过石宸寰后,从医院离开,车子快到住处时,方玮开口。
“前面路口右转。”
“你要做什么?”言澍放慢速度,并未切换车道准备转弯。接送她是为了石宸寰,可不是为了当她免费的司机。
“顺路嘛,不然这么晚了,你还要我回去后再出门吗?”方玮张着无辜的大眼,增添了惹人怜爱的气息。“我有事要找房东,一下下就好,不会太久的。”
但他只想赶紧回家休息!言澍不悦抿唇,还是打了方向灯,依言右转。照着她的指示,车子停在一栋透天洋房的车库前头。
“等我一下。”方玮开门下车。
言澍坐在车上,看着她按了门铃后进入屋内。没多久,他的手机响了。看到上头出现她的名字,他的眉微微拧起。搞什么?
“什么事?”一接通,他没好气地问。
“我忘了拿包包,可以帮我拿进来吗?”
言澍转头,果见她的帆布包放在座位上。
“门没锁,直接推门进来就好了。”不等他回应,她直接切断电话。
麻烦!言澍微怒地抓起帆布包下车,穿过车库,走进屋内。
“在这、在这!”方玮从厅前探出头来,又缩了回去.
忍着怒气,言澍朝她的方向走去,突然间,他顿住步子因为,他以为是客厅的地方,竟被墙隔挡,里头还摆着牙医诊所才会出现的诊疗椅和器材!
“房东先生,就是他!”不让他有反应的机会,方玮抢过他手上的帆布包后,马上将他推到诊疗椅旁。“他姓言。”
“言先生,请坐。”戴着口罩的微胖医生,微弯的眼睛透露出温和安抚的神情。“牙齿哪里不舒眼?”
言澍才发现原来这是栋两面式的建筑设计,前面是店面,后头是车库,她带他从车库方向过来,他根本看不出这里是间牙医诊所!
居然给他来这招?!言澍狠狠地瞪向罪魁祸首,却见她抱着包包,躲到一旁的椅子坐好,若无其事地打量四周,就是不对上他的视线。
“言先生?”
敛下怒意,言澍只好坐上诊疗椅。“没什么,长智齿有点痛而已。”
“来,啊”医生开始诊疗。“别轻忽长智齿哦,要是处理不当,严重的还可能造成蜂窝性组织炎、牙周病等等症状。”
“是呀,你居然还拖那么久不看医生。”
头顶上方传来声响,言澍抬眼,方才躲得远远的她,笃定他无法离开,反倒跑过来看热闹。迎上他杀人似的目光,她耸耸肩,笑得灿烂又可爱。
“言先生,你下颚的两颗智齿长歪了,而且被齿龈包住,所以才会那么痛,我比较建议把智齿拔掉,你觉得如何?”
“马上拔吗?”既然都上门了,他宁愿速战速决。
“我会先上麻葯,要先把包住的牙龈切开后才能拔。”
医生语音方落,就听到倒抽冷气的声音传来。看到她略微发白的脸色,言澍不禁想笑。要拔的是他的牙,她紧张个什么劲?
“需要回诊吗?”这是他最介意的一点,他厌极这种被绑住的麻烦。
“如果不方便,一个礼拜后再回来看看情况就可以了,但这段时间要注意伤口的清洁和上葯。”
“那拔吧!”将领带扯下,言澍很干脆。
“呃你们两位慢慢来,我先离开了。”方玮小小声地开口。
“不观摩一下?”言澍故意说道。陷害他还想落跑?不留下来看看这惨况怎成?
“我智齿都长完了,而且长得很好,不用了。”方玮嘿嘿干笑,开始后退。“房东先生,麻烦你喽!”像怕他会突然跳起抓人似的,她丢下话,一溜烟地就不见人影。
“哈哈,方小姐一直都这么活泼。”医生笑得很开心,开始准备打麻葯。“有点痛,言先生忍耐点哦!”被人陷害,他除了忍耐点还能怎样呢?言澍自嘲苦笑,闭眼、张嘴,认命地迎接他的苦刑。
拔完牙,从诊疗椅上下来,患处咬着棉花,言澍有种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感觉。
不觉得痛,只担心待会儿要怎么开车回家。麻葯打太重,他的脸颊两边至今还是麻的,连眼睑都没办法自行张合。
“好了吗?”出乎意料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言澍回头,看到她站在那里,不禁怔愣。她不是离开了吗?
“好了。”医生回道。“回去这几天尽量吃柔软、流质的东西,知道吗?”
“谢谢房东先生。”方玮笑得很开心,推言澍一下。“房东先生原来都只看诊到九点,是特地为了你延长营业时间耶,还不快点谢谢他?快,说啊!”言澍一脸愠色,咬着棉花,连生气都使不上劲,他现在只想瘫在床上好好睡上一觉。
“言先生麻葯未退,还没办法说话啦!”医生呵呵笑。
“对哦,我忘了。”方玮吐舌,朝言澍伸出手。“健保卡,快点!”
“嗯、嗯。”抿着嘴,言澍只能发出两个模糊不清的音。没想到要看病,哪会随身携带健保卡?
“没带?”方玮努力翻译,眉头皱了起来。惨了,她的钱不晓得够不够?她翻出皮包,开始数里头的金额。
“没关系,又不是不认识,下次来再补就好。”知道她的窘境,医生开口解围。“你们先回去吧!”
“那我们走了,谢谢房东先生。”方玮不好意思笑道,拉着言澍往外走。
见她往前头走去,言澍顿步,指指后面的方向。
“跟我走就对了。”方玮依然往前走,出了诊所,带他来到她的机车旁,拿起安全帽塞给他。“我跟房东先生说好了,他会帮你看着车子,我送你回家。”
看看手中的安全帽,再看看她,言澍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他很有自知之明,知道现在的状况不适合开车回家,但被她载?!
“偶肆己握义程喝回虾。”即使口齿不清,他还是努力为自己的安危奋战。
“听不懂啦!”方玮扮了个鬼脸,将安全帽戴上。“还想坐计程车咧,司机听得懂你讲的地址才有鬼!”
连计程车都听出来了,哪有什么听不懂的?言澍翻眼,却没办法辩解,一开口只会更让她拿来取笑,想不到他也有这种有口难言的一天。
“对了,先冷敷,不然明天包准肿得跟猪头一样。”方玮拿出两片冷敷片,还细心用透气胶布贴在他的双颊。“这样就不必用手扶了,我很聪明吧!”她得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
言澍很庆幸现在夜深人静,没多少人看得到他的惨况丑死了!
“快点、快点,时间很晚了。”方玮催促,开始发动机车。
言澍还在做最后挣扎。“偶仪。”
“厚很烦耶,你要是能骑就干脆让你开车回家啦!”方玮快没耐性了。“快点上来啦!”
没办法,他只好戴上安全帽,跨上机车。
“坐稳喽!”方玮催动油门,小巧的50cc机车载着两人前进。
夜风拂在脸上,让人有点昏昏欲睡,尤其是麻葯未退的言澍,几乎当场沉入梦乡。
感觉身后的人似乎歪了一下,方玮连忙稳住平衡,吓出一身冷汗,拉过他的手抱住腰际。“抱好,别摔下去!”
那一喊,将他的神智从昏睡中拉回。手臂拥着软馥的身子,额枕靠在她的肩上,淡淡的沐浴乳香味传来,有种莫名的感觉滑过胸臆。
她并不像外表所表现出来的那么大刺剌,是吧?
注意到他的牙痛,带他去看牙医虽然是强迫性的,考量到他不适合开车,特地回去骑机车来接他,待会儿,她还得一个人骑回家。
而且,他发觉,她骑得很慢,要不是晚上车子变少,这种龟速几乎成了马路上的路霸。她是担心精神不济的他会摔下去,还是怕刚拔完牙的他会被震痛?
对连朋友都称不上的他,需要付出这么多的关心吗?
“接下来左转吗?”方玮问,感觉靠在肩上的头点了下,她继续骑。“你还好吧?”
手臂环拥的感觉,让他想拥得更紧。怕被当成吃豆腐,言澍忍住,轻应了声:“嗯。”“虽然不舒服,但至少以后不会痛了,一劳永逸。”方玮顿了下,才又低低开口:“对不起,用这种方式。”
言澍没回答,唇畔却勾起了笑。该说对不起的是他吧?明明只是看个牙医就会改善的症状,却不知道在ㄍ一ㄥ什么,像个孩子似地闹着别扭。
以为他累,方玮没再说话,只在需要指引方向的时候才开口问他。在缓慢的车速下,终于抵达他住的大厦楼下。
“喏,冷敷片,如果不凉了记得换。”方玮拿起挂在脚边的提袋,从里头拿出冷敷片又放回去。“还有这个,”她又从提袋里拿出一个加盖的纸碗。“里面是粥,让你明天早上吃,等一下先打开放凉,要是一直闷着会坏掉的。”
她刚刚离开就是去弄这些?言澍看着她将提袋里的物事拿出又放进,吩咐的话在耳边流泄而过,停驻于心的,是她细心的体贴,环绕了整个心扉。
“好啦,我要回家了。”将提袋塞进他的手,方玮发动车子。“自己上得去吧?”
将安全帽摘下递给她,言澍点点头。
“我走喽!”和来时的速度完全不同,方玮手一转,风驰电掣地离开。
望着她离去的方向,仿佛有种感觉,也被她带离。
还呆站在这里做什么?他是麻葯打得太重晕了头?自嘲一笑,他走进大厦。
“言先生你怎么啦?”管理员看到他,惊讶地喊。
他才想到,那两块冷敷片,还贴在脸上。
拔牙。言澍用嘴形无声说道。走进电梯,他想将冷敷片撕下,忆起方才环拥的玲珑身躯,贴在颊上的冰凉触感,带来的却是阵阵温暖。
他微微一笑,放下手,往后靠墙,仰首看着楼层向上,脑海浮现她的举止,唇畔的笑容更柔了。
当伤口不再抽痛后,言澍不禁庆幸有去拔牙。在公司戴着虚假面具的本领,又变得得心应手。
踏进电梯,准备离开公司,突然听见有人喊
“言律师,等我一下!”
言澍按住开关,一名秃头的中年胖子气喘吁吁地跑进。
“苏处长,还没走?”言澍颔首招呼,按了关门键。“也是到停车场?”
“对。”苏处长好不容易才喘过气。“最近老板交给你什么重要的事啊?老见你加班到这时候才走。”
“没有,我最近在整理以前的案子,一弄起来就忘了时间。”言澍微微一笑,避重就轻。每次都和方玮约八点半,中间的空档他懒得回家,干脆留在公司办公。
“这样啊”苏处长欲言又止,小眼睛转了一圈,状似不经意地提起:“欸,言律师,前天我跟你提过的事不晓得你觉得怎么样?”
就知道!言澍扬起温文的笑。“最近工作较忙,可能要辜负处长您的好意了。”
“哎呀,这样子怎么行呢?”苏处长用力地朝他肩头拍下去。“再怎么忙,至少也有时间吃顿饭吧!不是我自夸,我女儿真的是秀外慧中,要不是有绝对的自信,我才不敢献丑哩!”
死、老、头!很痛俊逸的脸上依然满足温和有礼的笑。“我怕若一见面惊为天人,交往后却因工作冷落令嫒,这样反而会对不起苏处长的厚爱。”
“没关系、没关系!我那丫头很懂得应对进退,绝对不会为那种小事又吵又闹,跟我家那口子一样。”苏处长哈哈大笑,朝他暧昧地眨眨眼。“就连我喝花酒吭也不吭一声。”
“那真是难得。”言澍隐含嘲讽。这老头常假借接待客户的名义大喝花酒,不懂隐瞒也就算了,还敢在他面前提起?“处长,请。”电梯到了,他按住开关。
“就这么说定了,我再跟你约时间!”以为他在夸奖女儿,苏处长乐的,摆摆手朝停车的方向走去。
望着那肥胖的背影,笑容瞬间褪去,言澍转身走向车子,上车,驶离公司。
家族企业宛如社会的缩影,大家明争暗夺,有人嫉妒他的地位,一心想把他斗下,也有人觊觎他的权势,用尽办法想和他攀亲带故,东西送了不少,礼品、好处,甚至连女儿都双手奉上了。
相亲的邀约多不胜数,软求硬逼都有,就连石宸寰也常常插上一脚。但哪难得倒他?略施小技就轻易回避,他从没答应过任何一场相亲,也不曾因此得罪任何人。
婚姻和爱情,在他的观念里从没划上等号。婚姻之于他,是利益结合,为名利,为报恩,就算要娶,他也会以石宸寰的安排为首选。
他的生命已被太多东西填满,他根本无暇去碰触爱情这种软性无用的东西。约会、闹别扭、赔罪轻哄,到头来还可能因为记不得初吻的纪念日莫名其妙被三振出局,这根本是在浪费时间,是种折磨。
而婚姻,他承认,这是不可或缺的要素,毕竟一个终生不娶的男人,会招来多少非议的眼光?倒不如结了婚,就像在尽权利义务,满足了石宸寰的好意,同时为自己建立保护色,只要对象不会妄想去限制和干涉他,他都能接受。
不过,那群老狐狸的女儿们,他是完全不会列入考虑的。何况一旦结婚,他可是连在家都得戴上虚假面具,将相敬如宾的角色扮演得尽善尽美,这样的日子压力有多大?虽然私底下的恶劣性格仍需要改进,但就让他再自由一些时间吧!
车子行进间,已来到公寓楼下。言澍抬手看表,发现自己来早了,看到屋里的灯亮着,仍然下车去按门铃。
“啊!妈呀”
手还没缩回,喊叫声伴随连串哐啷的物品倒地声从门内传来,言澍扬眉,顿了下,很坏心眼地又按了下去。
说实在的,他还挺喜欢逗她的。个性直又易怒,随便一逗都可看到她气得跺脚,偏又记不住恨,只消转个话题,怒气马上烟消云散。
虽然,因为牙痛的事他欠她一次,但他还是不想放弃逗她的乐趣。借着消遣她,加上在她面前又可直接表现出私底下的一面,他的压力消除了不少。
“不要按了!”果然,符合预料的反应传来,言澍收手,好整以暇地等着。
然后,又是一阵哐啷的声响,低咒响起,啪啦啪啦的拖鞋声来到门口,门唰地拉开。“快!来帮我!”不让他有任何开口的机会,方玮拉住他的手,不由分说直往里拖。
一踏进门,言澍愣住。他总算明白刚刚为什么会发出那些声音了地上躺了两个台灯,电线纠结、灯罩撞歪,还能发出亮光可说是个奇迹,而其余的空间被名牌皮包和衣服占满,几乎无路可走。
“你在做什么?”
回应他的,是塞进双手的一边一盏台灯。
“帮我打光,举高一点。”方玮手上抓着数位相机,踮起脚尖跳进客厅中央,指示他对准方位。
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那是混乱中的一方净土
地上铺着白色毛皮,一个tops的凯特包摆在上头。偏门口到净土中间,布满了障碍物。言澍拧眉,只好拿着台灯,步步危机地接近。
“这样?”他举高台灯。
“太远了,不够亮。”方玮看着相机里的画面蹙眉。“蹲下,欸,你的鞋尖入镜了!”
言澍耐着性子,依她的口令行动,只见她把凯特包换了不同角度,不断按下快门,见她又换上另一个包,他连忙开口阻止:“你应该记得我来,是为了其他正事吧?”
“啊!”方玮抬头看钟,惊呼一声,赶紧抓起一旁的帆布包和薄外套。“我忙忘了!快、快、快!”她冲到门口,换着布鞋,不断催促。
是谁在拖时间啊?言澍咬牙,放下台灯,痹篇地上的物品走出门外。
上了车,言澍不禁问:“你在做什么?”
“拍照啊!”方玮答得很理所当然,拿起带出来的相机,审视刚刚拍的照片。
“废话,我是问为什么拍照?”言澍翻眼。
“上网拍卖不拍照,买方怎么看商品?”方玮看他一眼。“大律师没玩过网拍?”
“你那些全是网拍的商品?”他一直以为那是她大肆败家的战利品。
“不然呢?一个包包要上万元,又不能当饭吃,我买它做什么?”她撇撇嘴,满脸不以为然。
“你该不会在卖仿冒品吧?”通常网路上卖的都是单帮客自行从国外带回的商品,她又没这种门道,货源要从哪里取得?
“我才没那么恶劣,虽然是二手货,但全都是真的。”方玮皱鼻嗤哼。“我同学家里很有钱,每一季都换包包,旧包包就交给我来网拍,她的有钱朋友知道了,也会把不用的包包交给我卖。”上次就是去拿东西,同学啰嗦太久,才会害他等。
“那些衣架上的衣服呢?”
“五分埔批来的,这样人家到我的卖场变可以看到不同的商品,多少也会刺激买气。”方玮突然顿住,转头觑他。“你该不会以为那些全都是我的吧?”
他是这么以为没错。言澍没把尴尬显露出来,轻巧地转移了话题。“利润如何?”
“不无小补喽!”至少在她失业这段期间,帮了不少忙。但现在开始上班,加上医院两头跑,实在是没什么时间弄这些,可是她又不想放弃这份额外的收入。
“为什么不买个小型摄影棚?”网拍的基本道具,不到一千元就可以买到。
“没钱买,我自己拿台灯打光一样能照。”方玮可有自信的。
有必要连这点钱都省吗?他无法想象一边拿相机,一边拿两盏台灯要怎么照,难怪刚刚会摔得乒乓作响。突然,他觉得不对。“那你的卡债到底是怎么欠下的?”
“还不是因为”惊觉差点把爷的事说出,方玮急忙顿口,有点恼羞成怒地瞪着他。“不干你的事吧?”
言澍耸肩,不置可否。是不干他的事,但他好奇极了。“难道是因为养小白脸?”
“最好是啦!我还欠人包养呢!”方玮又好气又好笑,低头继续看相片。
知道她不会说原因,言澍没再回话,专心开车。
他不否认,先入为主的偏见影响了判断,动辄得咎,他不断放大、扭曲她的行为,归类出一个是非不分、贪慕虚荣的无礼败家女。
但这几天的相处下来,她的罪证被事实一一平反。
原以为她是奢侈成性的卡奴,每次见面的简朴打扮已让他觉得纳闷,直到今晚,才发现这一点根本就是大错特错。除了那五万元,她不曾再开口要钱,就连石宸寰主动问她有没有缺什么,她也不曾藉机要求。
那时她说得冷硬,定下最多只待十分钟的条件,但每次,都是他发现时间太晚,怕石宸寰体力不支,担负起赶人的工作。而让他担心的粗鲁无礼,除了在他面前以外,从没出现过。她的直爽活泼,轻易掳获了石宸寰的心,逗得他这些日子气色好,心情佳。比起拘谨保守的个性,这样的她,他反倒应该觉得庆幸。
还有那次带他看诊的表现,那毫不做作的关怀体贴,更是完全颠覆了之前所有观感。只要一想起那一晚,就有种莫名的悸动在心里飘荡,让他忍不住扬笑。
对她的印象,像被弄乱的拼图,必须重新一片片地组合起来,但,却缺了几片重要的关键
她为何不肯认石宸寰,却肯每晚花时间陪他?欠下的那些钱,花到哪里去了?还有方靖远呢?为何只要提到他,她都言辞闪烁?
他不想去找方靖远的下落,因为石宸寰只要求找出和他及林螺有关的人,他若多事,反倒像在探人隐私。
“哇,这张动到了”一旁,传来喃喃的抱怨声。
言澍拉回思绪,看到她低头研究相片的侧脸,长发用鲨鱼夹夹在脑后,几缯发丝落了下来,替她专注的神情增添了些许俏皮。
没想到一根肠子通到底的她,竟还藏得住让他勘不透的秘密。言澍勾起一抹淡笑,伸手拿下她的鲨角夹。
“像黄脸婆一样,很丑。”他把夹子夹到她的帆布包上。
罢出门太匆忙,忘了拔。方玮吐吐舌,拨顺长发。“你的嘴巴真的很毒,总有一天石爷爷会认清你的真面目的。”
“他看到的一直是我的真面目。”尊敬,一切以他的命令为重,永远不会变。
“那我看到的呢?”方玮不服气地拆他的台。
“你的等级只够格看到这样的我。”此话一出,果见她小嘴翘高,言澍哈哈大笑。
突然,亮光一闪。
“嘿,拍照存证。”方玮笑得得意不已。“待会儿拿给石爷爷看。”
可恶,眼前冒出一堆小星星。“喂,我在开车,这样很危险!”
“技术差就别牵拖了,”料定他开车没办法分心反击,方玮有恃无恐。“如果技术不好,换我来开。”
“你?得了吧!”言澍嗤之以鼻。“骑车都骑成那样,还想开车?简直就像是四处乱窜的人间凶器。”
又是亮光一闪,已有经验的言澍赶紧别过头。
“嘿,又一张,好狰狞的表情。”方玮啧声摇头。
罢好遇到红灯,言澍一踩下煞车,随即长臂一伸,将相机逮捕归案。
“没收。”他哼道,放入左侧口袋,让她拿不到。
乐极生悲,看着空空的手,方玮嘟唇抗议。“那是我的生财工具,还我啦!”
言澍不理她。
“相机很贵耶,还我啦”屈居下风,方玮只能装可怜。
言澍失笑,突然觉得两人的举动很幼稚,但奇异地,他却颇觉有趣。
“等回去再还你。”他笑道,而后补了一句。“顺便帮你拍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