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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离蝶尾随着衣婳逸来到书房,衣婳逸严肃地端坐在案桌后,美丽的眼瞳凝望着白离蝶。
“你也坐下。”衣婳逸没打算将白离蝶当犯人审问,亦未拿她当下人看待。
“是,王妃。”白离蝶选了张黄花梨木透雕靠背椅坐下,心底忐忑不安。明艳照人的衣婳逸有股不怒而威的气势,平日衣幻曦常常颐指气使,她可以不把衣幻曦放在心上,但面对衣婳逸她却做不到。
“严格说来,你也是我的侄女,无须叫我王妃,直接唤我大姑姑便成。”她的哥哥不认这个女儿,她这个当姑姑的不会不认。
白离蝶讶异地看着她,没想到高高在上的兰王妃肯亲口说出承认她的话,一时间倒教她不知所措,毕竟从小到大,她所接收到的不是嘲笑便是漠视,甚少有人愿真心待她。
“你爹做错了事,不表示我这个妹妹也得和他犯下相同的错误。”衣婳逸打从心里瞧不起哥哥的做法。男子汉大丈夫,敢做敢当,既然有了私生女便大大方方承认,何必当只缩头乌龟?
“与其姓衣,我宁可姓白。”白离蝶间接对衣婳逸表明她根本就不想当衣家人,她姓白时有爹娘疼爱她,可她若姓了衣,所面临的只会是一个将她当货品评估的父亲。她太清楚衣桦耀是怎么看待对他有利用价值与无利用价值的女儿,她不想成为他手中的棋子。
“这话说得好,我也不认为你非得姓衣不可,衣这个姓可没半点好。”白离蝶的话说到了衣婳逸的心坎里,她欣赏地看着白离蝶。
衣婳逸的每句话都给白离蝶带来惊奇,衣幻曦是那么的以身为“衣家庄”的女人为荣,可衣婳逸却是不屑一顾,语气中甚至充满了轻蔑,宛如巴不得和衣家没半点干系。
“你比起被宠坏了的幻曦要好上太多了,跟着她你一定很辛苦。”衣婳逸不用问也猜想得到白离蝶所面临过的痛苦。衣幻曦在她面前都敢撤野了,更何况是私下,谁晓得衣幻曦会做出多少蠢事来折磨白离蝶。
“我会忍。”白离蝶可不容许自己轻易被衣幻曦给打倒。
“是吗?那你打算忍多久?一辈子?”
“我不晓得得忍多久,可一旦我有能力离开衣家庄,我会带着我爹娘离开,而且永不踏进衣家庄一步。”她总是这么告诉自己,终有一天她会头也不回地离开。
“我等着看你趾高气昂离开衣家庄的那天到来。”衣婳逸嘴角含笑,她想帮助白离蝶,不过在帮忙之前,她得再多多观察白离蝶才行。
打从白离蝶与衣幻曦来到“兰王府”后,她便一直留心着她们两人的举动。衣幻曦来的头一天她已摸清她的脾性,并且马上就知道自己不喜欢衣幻曦;至于白离蝶在她心底则是个忍辱负重的小姑娘,不管衣幻曦待她多苛刻、多么不留情面,她都可以忍气吞声,光凭这点她就明了她没法不去喜欢这个倔强的小姑娘。
“大姑姑,你等着看吧!”白离蝶的语气坚定。既然衣婳逸承认她,而她也喜欢衣婳逸,便直言称呼她一声大姑姑了。
“好了,现在你也该和我说说今儿个大半天你都上哪儿去了?当然,若你不打算说,我也不会勉强你。”她倒想看看白离蝶会选择说抑或是不说,倘若说了,又会告诉她实话吗?
“今天早上我出门时被人绑走”白离蝶不讨厌大姑姑,所以深吸口气,选择诚实地说出所有发生的事,包括后来看见仓库失火以及发现纵火之人。
衣婳逸的眉头皱也不皱一下,静静听她陈述。由白离蝶说话的神情与身上的外观来看,马上就断定她说的是事实,并无隐瞒。
“你能平安归来算是幸运的。”
“对方知道误会了,便放我离开,没有为难我。”霍冲霄是个好人,虽然不是他犯下的错误,他还是向她道歉,他的风度以及不顾性命只为救他人的性格,让她想忘都忘不了。
“我曾听闻霍冲霄是个正直的男人,看来传闻果真没错。”
“是的,他非常正直。”白离蝶忍不住夸他。
“至于口无遮拦、自以为是的幻曦,真该要有人给她个教训,好教她明白她有多肤浅!”人不能光以外表来判定,而是得真正相处之后,才能发现对方是好是坏。
对于衣幻曦,白离蝶不想做过多的批判。
“往后你就别再服侍幻曦了,我会另外派个老妈子去服侍她。至于你爹娘,我也会派人把他们接过来王府,你就安心住下。”衣婳逸当下有了决定。本是想要多观察白离蝶几日的,但她实在很难不去喜欢白离蝶,所以便马上推翻了之前的决定,立即要白离蝶卸下丫头之职。
“什么?!”
“你本来就不该是个丫头,是你爹亏待了你,既然你爹不希望你姓衣,不让你当衣家庄的小姐,那也好,你就留在兰王府当小姐,继续姓白吧。”
“可是”白离蝶没料到衣婳逸会有如此重大的决定,一时间慌了。
“别担心,我的决定绝不会有人敢吭半句的。”她那个机关算尽的哥哥只会想着要如何讨好她,岂敢反对她的决定?
“这事儿就这么说定了,等会儿我让赵总管去打点你要住的院落,并派个丫环给你。”衣婳逸的嘴角噙着恶意的笑,她倒是想看看骄纵的衣幻曦知道她让白离蝶成了“兰王府”的小姐后,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一定很有趣。
“大姑姑,你不用特别派个丫环给我。”她的身分转变之大,一时间让她无法马上接受。
“兰王府的小姐怎么能没有丫环随侍在侧?你听从我的安排就是了。往后幻曦若要摆脸色给你看,你的姿态可以摆得比她更高,杀杀她的气焰。”衣婳逸无疑是在鼓励白离蝶还以颜色。
想到要杀衣幻曦的锐气,白离蝶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这个提议太诱人了,她无法抗拒。
“笑了就是赞同我的话,你就放心地当个千金小姐吧。”衣婳逸见白离蝶笑了,也跟着微笑,不再像个高高在上、难以亲近的兰王妃。
白离蝶尚来不及回话,赵总管已在书房外轻声敲门求见。
“进来。怎么了?”
“禀王妃,晋商霍冲霄带着礼品登门求见王爷、王妃与白姑娘。”赵总管如实禀明。
“他可来了。赵总管,你将人带到大厅奉茶,我待会儿就过去。还有,你去命云雩过来见我。”
“是。”赵总管奉命退下。
“大姑姑,你怎么知道霍冲霄会过来?”看大姑姑一脸笃定,似乎早就料准霍冲霄会登门求见。
“霍冲霄言出必行,你帮了他一个大忙,在得知你住哪儿之后,他不会无礼地当作啥事都没发生,定会带着礼品登门致谢。现在咱们得先让云雩帮你梳洗打扮才行。”衣婳逸决意让白离蝶以美丽的姿态出现在霍冲霄面前。
“我?打扮?”白离蝶听衣婳逸这么说,双手立即紧张地握垂于身侧。她不明白自个儿为何会紧张,今天她已和霍冲霄见过两次面了,之前和他谈话,她可是半点儿也不紧张,现在不过是过了会儿功夫,她却为了见他而感到紧张,真是变得一点儿都不像她了。
“对,来者是客,咱们总得给客人一个好印象。云雩来了。”衣婳逸不打算讲明,她要的是让霍冲霄对白离蝶的美感到惊艳。
“王妃,您找我?”
“云雩,你马上将离蝶带到琉璃阁去梳洗打扮一番。现下是来不及为离蝶找新衣了,离蝶你将就点儿,先穿我的吧。云雩,你让离蝶穿上我那件嫩黄色、裙摆绣着海棠花的衣裳,我想那个颜色可以突显出离蝶的美。”
“是。离蝶小姐,请随我来。”云雩接到衣婳逸的指示后,马上带着白离蝶离开书房,到“琉璃阁”去。
白离蝶来不及向衣婳逸开口告退,就被像阵风似的云雩给带走了。
云雩在前住“琉璃阁”的路上沿途抓了几个丫环和家丁,帮忙备热水、带白离蝶到“琉璃阁”去,她自己则是赶忙到王妃房中,拿王妃指定的衣衫与一些适合的发钗首饰让白离蝶穿戴。
兀自生着闷气的衣幻曦偷听到丫环们的私语,知晓富贾霍冲霄带着一堆礼品登门求见,说是要见小姐,衣幻曦心中不做第二人想,霍冲霄所要见的小姐除她以外,还会有谁?
呵!看来她的美丽已传遍了整个京城,使得霍冲霄迫不及待地登门求见。霍冲霄亦是她择夫名单上的一员,他富可敌国,衣幻曦光是想象他拥有的财富,全身就忍不住颤抖。
倘若她与霍冲霄成亲,到时她要什么就有什么,再则霍冲霄与一些朝中大臣的关系良好,身为霍夫人的她身分自然也会跟着提升,虽然不若嫁予皇族贵胄那样风光,但也是大大地露了脸。况且她会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钱财,就别计较太多了。
衣幻曦拢了拢发丝,高傲地走向用来待客的大厅。今晚算她卖霍冲霄一个面子,让他见识见识她过人的美貌,至于她肯不肯下嫁于他,就得看他今后所展现出来的诚意了。
衣幻曦趾高气昂地踏进大厅,却意外地没发现富贵的人物,只瞧见两个穷酸小子坐在紫檀靠背椅上,她秀眉紧蹙,厌恶地看着两人。
“你们这两个奴才好大的胆子!主人没坐下,你们竟敢擅自坐下,造反了是不?总管是怎么回事?还不来把人赶出去!”衣幻曦最受不了穷酸的人出现在眼前了,她是如此高贵,如此美丽,怎受得了不够华贵的人事物出现在面前?
瞧瞧他们,穿那啥衣服?简直和道上的乞丐没两样,丑陋得教她直摇头。
衣幻曦毫不客气地表露出她的不屑与鄙夷,那尖酸刻薄的口吻让霍律柱马上认出她来。他紧盯着衣幻曦的脸庞看,原来真是他误会了,真正讲话尖酸恶毒的女人是她!
听见她的批评,霍冲霄的脸庞依然波澜不兴,兀自喝着他的茶,他的动作也给了霍律柱暗示沈稳地坐着,别跟这个无礼的女人计较。
“你们是聋了不成?难道没听到我说的话吗?那杯茶是用来款待你的主子的,你居然敢喝?等你的主子回来,我肯定让你好看!”衣幻曦气忿不已,她说的话竟没人当一回事。既然霍冲霄想要讨好她,那她首先要让霍冲霄做的事,就是狠狠地教训这两个不懂规矩的狗奴才!
霍律柱看着霍冲霄的动作,依样画葫芦地端起茶来,气定神闲地品尝着。
“喂!我叫你们起来听到了没?不要把我的话当耳边风,否则我马上唤人来把你们打出去!这里可不是你们该来、能来的地方!你们的主子呢?他怎么会放任你们在此放肆?”他们的无动于衷让衣幻曦火冒三丈,现在的奴才真是愈来愈不像话了,没一个有将主子放在眼里的!
“你!丑得吓人的那个!马上给我站起来滚出去!”衣幻曦指着霍冲霄的鼻子叫骂。脸上带了道那么丑陋的疤居然还敢上门吓人?瞧她下狠狠挫挫他的锐气怎成!
霍律柱听闻她这么说,手下稳地抖了下,手中的茶盅差点就要往她的头上招呼去。这个该死的臭女人,开口闭口没句好话!什么叫丑得吓人?她也不看看自己是啥德行,真以为自己很高贵,美到不行吗?
对于她无礼的言词,霍冲霄充耳不闻,依然悠闲地品着手中的好茶。
“喂!我说的话你们到底听见了没?好!苞我装蒜是不?我这就命人来把你们轰出去!”衣幻曦气到浑身不断地颤抖。今儿个一整天她都在发脾气,为何每个人都要跟她作对?他们可知道她是谁?她不是寻常的女子,她可是“衣家庄”人称江湖第一美人的衣幻曦啊!
对于她的威胁,没人放在心上,全当她是在狐假虎威。
“来人啊!快来人啊!全都死到哪儿去了?竟敢放任两个狗奴才在这儿撒野!”衣幻曦脾气一上来就忘了衣婳逸之前对她的警告,忙着摆出主人的架子。
“这么吵吵嚷嚷是怎么回事?”换过衣裳的衣婳逸不悦地走进大厅问,见惹事的人是衣幻曦,更增添了许多不悦。
衣婳逸甫出现,霍冲霄与霍律柱立即有礼地站起身迎接她。
“大姑姑,你有所不知,这两个狗奴才趁着没人在,竟偷喝主子的茶,我是不想坏了王府的规矩,才会唤人来把他们撵出去。”最好是在撵出去之前先给一顿好打,打得半死不活,看他们往后还敢不敢逾越了主仆之分!
“你在霍掌柜面前胡说八道些什么?太失礼了,还不快道歉!”衣婳逸是想过衣幻曦很肤浅,但万万想不到会这么严重,连基本的待客之道都不懂,迳自将对方当成家仆,且理昕当然地教训起对方“兰王府”的脸都让她给丢光了!
“什么霍掌柜?他根本就没出现,来的不过是两个奴才!可恶的丫环,骗了我!”衣幻曦的脑子仍转不过来,自以为被丫环给耍了,兀自生着气。若教她知道是哪两个丫环骗她,她非让她们日子难过不可!
“霍掌柜,实在抱歉,我这个侄女没见过世面,什么都不懂,难登大雅之堂,希望你大人有大量,别对她说的话介怀。”与其要让自以为是的衣幻曦明白,不如先跟霍冲霄致歉较快。“兰王府”上下从不曾有人以外在来判定一个人是否够资格踏入,衣幻曦倒好,来没几天就毁了“兰王府”的声誉!衣婳逸真恨不得能马上将她赶回“衣家庄”省得她继续留下来丢人现眼。
“王妃客气了,霍某本就是一介平民,衣姑娘这么说也无多大错误。”霍冲霄谦冲笑道。
“霍?你姓霍?”衣幻曦清楚地聆听到他与大姑姑的对话,一惊,瞪大眼看着他。
“是的,在下姓霍。”霍冲霄对她一笑,但笑意并未到达眼底。在他心里,她仅是个狂妄任性、口无遮拦又没大脑的千金小姐。
“你是霍冲霄的奴才吧?”霍冲霄是长这样吗?他不可能会穿得这么寒怆吧?他不是特地来“兰王府”见她的吗?那起码也该穿着华贵的衣服出现啊,否则他这个样子再加上脸上的那道疤,实在很难让她对他有好印象。所以,他一定是霍冲霄的奴才!
听见她愚蠢的问话,衣婳逸只想唤人来把她给撵出去,免得她说出更多的蠢话。
“很可惜,我是霍冲霄本人。”
“怎么可能?!”衣幻曦不敢置信地倒抽了口气,这人竟然真的是霍冲霄?!他怎么能当那个富可敌国的霍冲霄?他应当当霍冲霄的奴才才是啊!喔,瞧她方才都说了些什么?他应该不会在意吧?
对!他一定不会在意的!她长得这么美丽,况且是他自个儿上门来求见她的,她肯见他已是给了他莫大的恩惠,他怎么可能会在意呢?
衣幻曦的表现让霍律柱不住地摇头,这女人简直比鱼还蠢,而且又势利刻薄,她周遭的人怎么受得了她?
“幻曦,你可以先回房休息了。”衣婳逸受不了地命令她离开。
“大姑姑,我一点儿都不累。”衣幻曦噘着唇,拒绝回房。她还没看过霍冲霄送她啥礼物,怎能回房去?
衣婳逸强迫自己深呼吸,免得她一时克制不住,冲动地直接动手将衣幻曦扔出大厅!
“不知霍掌柜今日前来有何贵事?”衣婳逸不再看衣幻曦那张贪婪任性的脸庞,改看向霍冲霄,心情总算平静不少。
“霍某今日前来除了拜见兰王妃之外,也是特别感谢贵府一位白姑娘稍早时的仗义相助,所以带了几份薄礼,希望王妃与白姑娘笑纳。”霍冲霄谦冲有礼地说着前来的目的。
“霍掌柜客气了,我这就命人去请离蝶出来。”衣婳逸命赵总管到“琉璃阁”去请应当梳洗打扮妥当的白离蝶。
“有劳王妃。”
衣幻曦拉长了耳朵听,结果竟听到霍冲霄登门要拜访的人不是她,而是白离蝶那个贱丫头,一口气差点喘不上来,脸色铁青地看着成箱的礼物,心湖泛起一股酸味。
“霍掌柜、霍公子,请坐。”衣婳逸对霍家商队有些了解,明白跟在霍冲霄身边的人也是姓霍,便一道招呼。“谢王妃。”霍冲霄与霍律柱异口同声地谢过坐下。
衣幻曦受到太大的冲击,一时间无法接受,双腿发软地找了张最近的椅子坐下。假如她聪明点,早该找个借口离去,免得看见白离蝶在她跟前炫耀,可是她却动不了,也不想动,她倒要看看霍冲霄究竟送了什么给白离蝶!
哼!她也收过许多爱慕她的人所送的礼物,就不信白离蝶能收到多好的礼物!何况,她比白离蝶要漂亮多了,霍冲霄不过是来做表面功夫的,实际上是想见她一面,但又怕她拒绝,所以才会抬出白离蝶来。她这个人很大方的,倒是可以原谅霍冲霄的做法。
她骄傲地昂高下巴,认定她还是掌握了所有优势,白离蝶不过是个不起眼的贱丫头。
“启禀王妃,白姑娘来了。”
“是吗?离蝶,快点进来!”衣婳逸扬着美丽的笑容招呼白离蝶。
衣婳逸的微笑与对白离蝶的称呼教衣幻曦不满地揪紧眉峰,大姑姑为何要对那个贱丫头那么亲切?她才是那个够资格当大姑姑侄女的人,白离蝶只是个低贱的下人,大姑姑待白离蝶好,岂不是辱没了自己的身分?
霍冲霄与霍律柱知道白离蝶要出现,两人皆有礼地站起身迎接她,待她的态度就像待兰王妃一般。
当白离蝶缓步出现在众人面前时,衣幻曦忽地惊得张大了口、瞪大了眼,她无法相信她的双眼,眼前这个打扮得过分美丽的人,怎么可能是那个低贱的白离蝶?!不可能!她一定是看错了!白离蝶只是个丫头,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衣衫与头钗首饰?她一定是在作梦,而且还是作着非常可怕的恶梦!
其实白离蝶并未打扮得特别华丽,而是衣婳逸漂亮的衣服与简单的头钗首饰突显出了她的优点,再加上云雩一双巧手装扮,这会儿才会呈现出这副不美得教人惊叹都难的模样。
霍冲霄见到美丽动人的白离蝶,眸底坦然地写着对她的欣赏。倘若白天的她是朵小巧清雅的茉莉,那么夜晚的她就是一朵高雅醉人的海棠花,霍冲霄发现他的双眼根本无法自她身上移开。
自少年时期即走遍大江南北,东至东瀛,西至西域,北至北国,南至南海,早已看过了各色美人的霍冲霄不曾如此失态过,可是今夜他却控制不了自己,很想要好好地重新认识她。
一旁的霍律柱发现了霍冲霄与平日的不同之处多了几分激动与掩饰不了的欣赏,霍律柱忍不住别过脸去偷偷窃笑。
善于观察人的衣婳逸见状,唇角扬起满意的笑靥。这就是她所要的效果,云雩不亏跟了她多年,无须点明就明白她所想要的。
“王”白离蝶习惯性地要向兰王妃行礼。
“嗯?”衣婳逸听见白离蝶想称呼她为王妃,略扬高了声。
“姑姑。”白离蝶立即意会,改口称她为姑姑。
“离蝶,咱们都是自家人,就无须行大礼了。霍掌柜说你帮了他一个大忙,所以特地登门来道谢呢!”衣婳逸这话不仅止是说给霍冲霄听,也是说给衣幻曦听。她要所有人都知道她很喜欢白离蝶,可不容许有人再随意绑了她或是欺负她。
“霍掌柜太客气了,那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小忙,不管是谁遇到相同的情况,都会做出相同的选择。”白离蝶转身静静看着霍冲霄,他已经换好一袭依然简朴不花俏的衣衫,他的不夸耀教她欣赏,并不是每一个富有的人都可以做到像他这样体恤下人,她尤其感受深刻。
“我说过,对白姑娘而言或许是微不足道,但对我而言却是非常重要,所以带了几份薄礼前来,除了是要向姑娘你道谢,也是要郑重地跟你致歉。律柱之前曾冲动地冒犯了姑娘,还请白姑娘见谅。”
“白姑娘,我霍律柱脑袋瓜不灵光就算了,居然还误会姑娘,实在很对不住,霍律柱在此郑重地向白姑娘你道歉!”霍律柱诚意十足,大声地向白离蝶道歉。
衣幻曦苦涩地发现众人的注意力全放在白离蝶身上,她没忘记衣婳逸要白离蝶改称她为姑姑,这岂不说明衣婳逸认了白离蝶那个野种?她感到怒火中烧,感觉她的地位全让白离蝶那个贱人给抢走了!白离蝶凭什么?
“我接受你的道歉,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白离蝶接受霍律柱诚意十足的道歉。
“是啊!王爷进宫去了,大家犯不着这么拘谨。”
爱内的丫鬓再次送上新沏好的茶,所有人都坐下品茗。衣幻曦拉长脖子,对于霍冲霄送上的礼物好奇得很,她嗅闻到清雅的茶香与不知名的迷人香气,那到底是什么东西散发出来的?衣幻曦嫉妒得要死也好奇得要命,那一小箱一小箱用上好黄花梨木装的究竟是什么?
“听离蝶说,霍掌柜位于城西的仓库遭人恶意纵火,霍掌柜可有查出谁为主使者?”衣婳逸关心地问。霍冲霄是知名商人,仓库遭人纵火可是大事。
“那名纵火者坚持他是无辜的,霍某已交由官府查办。”京城乃天子脚下,仓库失火一事立即引来官府关注,且衙役很快将人带走,让霍冲霄无法好好询问对方为谁所指使。
“原来如此。”衣婳逸轻颔首。她坐在首座看着霍冲霄,外头的人对他有极高的评价,与他来往的商贾、官宦总不吝于竖起大拇指称赞他,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傅,一看就觉得他是个值得信赖、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他不是无辜的!他撞到我之后,打火石与沾满油的竹罐分明是自他怀中掉出的。”白离蝶确信她并未冤枉好人。
“我们明白白姑娘并未冤枉他,他不过是想拖延时间,好让幕后主使者有机会救他离开罢了。”对方在打什么主意,霍冲霄清楚得很。
“怎么可以这样?他差点就害死人了!”白离蝶感到气忿不平,若非霍冲霄冲人火场救人,老杨早就被烧死在仓库里头了,真若如此,老杨身后被留下来的家人将会有多伤心?而今那名纵火者不仅不承认,居然还妄想逃脱官府的治罪,她着实无法接受。
“我想他不仅只想烧光我们的货,还希望霍大哥最好能受点伤。”霍律柱不好直言对方其实是想要霍冲霄的命。不只在商场上,亦有许多人皆明了霍冲霄的个性,知道只要一出事,霍冲霄绝对会亲力亲为,不可能置底下人的性命不管,所以他可以合理怀疑,对方想要的是霍冲霄的命。
白离蝶倒抽了口气,其实她可以不用这么惊讶的,身为下人的她早就看多、听多了。许多人为达目的而不择手段,那些事常常在下人间流传。下人们得应付脾性不同的主子,长久下来会变得耳聪目明,有个蛛丝蚂迹绝对逃不过下人的耳目,在口耳相传下,她想不听“衣家庄”附近的富贾士绅家新纳了几名小妾或做了哪些缺德事都难。
这应该是司空见惯之事,可她却非常不愿再听见有人受伤。从前所听所闻的都是些不相识的人所发生的事,可现下她与霍冲霄不能说不相识,而且他对她一直很友善,当霍律柱误会她时,在无法证实的情况下,他选择了相信她,且要霍律柱向她道歉,光凭这一点,她就不希望他受伤。
“想来霍掌柜心里已有了底。”看霍冲霄神态自若,约莫是早已掌握住谁最有可能是这起纵火事件的幕后主使者。
“的确,目前所欠缺的便是证据。”霍冲霄没有隐瞒,向衣婳逸坦承。
霍律柱没霍冲霄来得乐观,对方狡猾得很,并不容易让人逮着小辫子,如果拳头可以迫使那人承认,他早就冲到那人的庄院,用拳头“说服”对方坦承一切罪行了。
“没有证据,拥有再多的怀疑都没用。”
“王妃所言甚是,但霍家商从不晓得何为放弃,我们会找出证据的。”霍冲霄对自家人的能力从下质疑。
“我相信这世间没有人敢小觑霍家商的能耐。”衣婳逸淡雅一笑。
听霍冲霄在兰王妃面前不卑不亢地声明霍家商的毅力与能耐,霍律柱感到好骄傲,更加挺起胸膛,以身为霍家商的一份子为荣。
白离蝶细听霍冲霄所说的话以及他面对衣婳逸的态度,加深了对他的认识,对他的好感亦加深一层。他脸上的那道疤在她看来一点儿都不可怕,也不丑陋,反而成了英勇的象征,就像他义无反顾地冲入火场救人一样。
眼前的一切皆让衣幻曦无法忍受,没有人注意到她,没有人关心她,仿佛她是不存在地迳自谈着他们的话!她受不了遭人忽视,她的美可是人间少见的,霍冲霄怎么能对她视若无睹?这令她想起了曾有的不愉快,当初冀连城也曾这样对她,像是刻意要羞辱她似的,娶了比她更差的幻羽。
思至此,她便难以承受的想放声尖叫,可随即想到衣婳逸之前要她不许在“兰王府”撒野,否则马上将她赶出府去的警告。她含恨瞪了白离蝶—眼,真不晓得白离蝶是用了什么方法去讨好大姑姑,竟然让难缠的大姑姑和颜悦色地对待,甚至让白离蝶打扮得漂漂亮亮地出现在她面前!
这不是真的,这一定不是真的!大姑姑不过是一时兴起,待明天过后,大姑姑的兴致就会消退,将白离蝶打回原型,使白离蝶再也无法以嚣张的脸孔出现在她面前!
白离蝶略带笑意的眼眸忽地对上了衣幻曦怀有强烈敌意的眼瞳,她明了衣幻曦为何会恨她,但这回她不再退缩,不再当不能有声音、不能反抗的丫头了。她的眼眸坚定无比地看着衣幻曦,清楚地告诉她她不再怕她了!
回到房里的衣幻曦想抱头尖叫,白离蝶那无畏的一眼让她不愉快到了极点,再加上霍冲霄和衣婳逸、白离蝶一副相谈甚欢的模样,惨遭忽视的她说什么都无法平衡。
最最教她介怀的是,当他们离开后,大姑姑终于命人打开霍冲霄所送的礼物,里头有贡茶、上好的丝绸、“丹碧坊”最好的胭脂以及各式让她叫不出名称的香料来!她妒忌得快发狂了!在家乡时,她的追求者虽然众多,可也不曾收过这样好的礼物,而今什么好处都让白离蝶给占尽了!
包教她痛恨的是,大姑姑看了下便命丫环取走那些上好的丝绸,要帮白离蝶裁制衣衫,其余的东西也全给了白离蝶,说是白离蝶需要那些东西。为何就只有白离蝶需要?她也很需要啊!怎么就不给她?
“大姑姑就是偏心!一定是我长得太美了,大姑姑不高兴,所以才会刻意待那个贱种好!”衣幻曦的声音饱含恨意,双手用力撕揉床榻上的被子。
这回她学聪明了,再多的不满都尽量不表现出来,她不会让衣婳逸有借口将她赶出“兰王府”的。至于白离蝶,她有的是方法让白离蝶永远消失,再也无法踏进“兰王府”一步!
衣幻曦的嘴角噙起一抹冷酷、充满设计的笑容。她不会轻易饶恕使她这么痛苦的人,尤其伤害她的人是白离蝶,更加令她难以原谅。
她会让白离蝶知道,她不是好惹的。既然白离蝶胆敢惹她,就得付出相对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