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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青虹可以说是一路睡到都城的。
人家骑马,她乘红绸软轿,人家日晒雨淋,她只能无聊到在轿子里睡觉,这轿子甚大,足以挤进两个人还绰绰有余,但也不知华郸是真的习惯骑马,还是不愿与她挤在一个小小的空间里,总之,大多数时候她都是自己一个人窝在轿子里头,偶尔探头望着窗外一路相伴的湖光山色,顿觉那段在玉树小城的岁月真的已离她而去。
胸口的伤经过这十天的路程,已好上七、八成,虽然这一路上华郸大将军都很少跟她说话,但是每每到了晚上落宿客栈歇息的时候,他都会与她同房,和衣睡在她的身畔,在两日交接的子时,他会把她从睡梦之中抓起来运功治伤,这样足足为她运行调气一周天。
大将军和她的关系在军队里传得沸沸扬扬,每个人都知道他们睡在同间房、同张炕上。
那个男人从来不曾跟大家解释过她的身分,众人窃窃私语的话也不会在他面前说,但她一向耳尖,倒是听到不少闲话,说她只是大将军的情人,大将军不可能娶她进门,凭她红遍大江南北的虹娘風騒盛名,想纳她为妾都已经难上加难。
是啊,这一点,她有自知之明,可这年头在外抛头露脸的女子,哪一个在世人眼中可以称得上良家妇女呢?只要华郸肯要她,她又何必计较那许多?反正她是不是清白之身,华郸迟早都可以弄明白的。
就在软轿里晃着晃着,乍听见外头响起轰隆隆的雷声,她还真被吓了一跳,帘子一掀,竟见大街两旁站满了人,每个人都笑意满面,争相嚷嚷着大将军长、大将军短的,好不热闹。
赵青虹先是望着眼前两扇威武神气的红漆大门,及门前那对英气勃勃的石狮,再远眺天际的蓝天白云,大大吸了一口这里的空气,目光再转向宽闷整齐的街道,把华郸围成一个方圆的人群家丁,还有那扇敞开的大门里头远远可见的高大巍峨的钟鼓楼
这大批人马不知何时已经兵分好几路,只有一些府里的人跟着华郸先行回到将军府。
就见那华郸高高在马上对众人挥手微笑,这样还不够,竟然翻身下马,跟众人拥抱起来。
“大将军,您回来啦。”
“是,我回来了,大家还好吗?”
“好,大家都好,连表小姐都好。”被抱满怀的将军府总管福叔笑呵呵的道。
正说着呢,一名一身罗绮珠翠,笑意盈盈的女子款步走出红漆大门,见到华郸,柳樱的双眸顿时生辉,顾不得众目暌睽,顾不得名门千金的礼教,飞也似的奔下石阶。
“表哥,你终于回来了。”娇小的身影忽地投入华郸怀中。
“是,我回来了,这段日子有没有乖乖按时吃葯,嗯?”华郸温柔的问着怀中女子。
“有,我很乖,真的很乖。”柳樱撒娇的点点头。她的表哥终于回来了,她终于盼到他了,她真的好开心。
可她开心,却没料到甫从轿子里走出来看见这一切的女子可半点也不开心。
赵青虹轻哼一声。难怪华郸会一路笑得这么“可亲”了,除了回家这个原因让他开心不已外,还因为这里有个小美人正等着他,是吧?
这才是世人眼中的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反观自己一身低胸水蓝衣衫就显得不庄重了,虽然外头还罩了一件薄纱袍子,却也挡不住一身曼妙风情。
而那小表妹呢,大眼儿水汪汪,身子纤细柔弱,像是风一吹就会倒,含羞带怯的小女儿情状说有多动人就有多动人能怎么着?人家小姑娘顶多十七、八岁吧?而她已经二十有三了,总不能也学小姑娘笑得这般含苞待放吧?
酸酸的气味儿一直从赵青虹喉头里冒出来,滚啊宾地,呛得她难受不已。
他就这样把她一个人晾在一旁?
回到将军府就完全忘了她了吗?啧,她才不会乖乖地让他忽略她呢!
腰肢款摆,赵青虹硬逼着自己微笑,缓缓地走近站定在华郸身后。
“表哥她是谁?”柳樱双手不自主地抓紧了华郸的黑色劲袍,带着敌意的眸子瞬也不瞬地落在正对她笑的女人身上。
这女人狐媚得像妖精,还穿着一身低胸露背的衣裳,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正经姑娘家。表哥为什么会带这个女人回来?一连串的疑问在柳樱心头闪过。
华郸回头,见赵青虹直勾勾地瞅着他,像在等着看好戏。
“这位姑娘姓赵,大家可以先喊她赵姑娘,不过我和赵姑娘已经在月前订了亲,近期之内会择日完婚,以后,她将会是将军夫人,赵姑娘在这里人生地不熟,希望近日大家多关照她”
话未落,众人已议论纷纷,窃窃私语着
“天啊将军爷订亲了?”
“怎么回事啊?将军竟然随便要和外头带回来的姑娘成亲?她是谁?打哪来的?”
“将军爷成亲了,那表小姐怎么办?”
“表小姐还好,别忘了一天到晚往我们这跑的公主啊,她怎么办?她可是恋着大将军好些年了,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还有消息从宫中传出,说这回公主的十七岁生辰之日,皇上将要赐婚,把公主许给将军爷呢!”
“是吗?那还得了,要是那个刁蛮公主知道将军爷带回来一个新娘子,不天下大乱了吗?”
“就是啊”“啊!”突然有丫环大叫一声,震得众人忙停止了讨论。“表小姐!表小姐昏过去了!快,快找大夫”
陡地,将军府大门前一片混乱,全因为那自小患有心疾的表小姐突然昏了过去之故。
赵青虹根本还弄不清楚怎么一回事,只见华郸将柳樱揽腰一抱,眉峰紧蹙,飞也似的将她带离
将军府的建筑中,就数后花园的堂屋最为气派非凡,前面一堂两厢,正堂为五开问,是将军的书房和处理机要大事之地,前有柱廊,后出檐厦,离梁画栋,宏伟精美。
正堂和厢房的山墙是青砖镂空的牡丹,象征着吉祥如意,山墙顶端和房梁接合的部位则镶嵌着麒麟的雕砖,此院落的正堂和厢房都使用红木雕刻的雕花房门,贵族之气彰显无遗。
另外,将军府处处可见曲径,回廊、台榭、楼阁,院内古木参天,可说是如诗如画的人间仙境。
只不过,就算是仙境,如果没有一个人谈心说话好排遣消磨时光,如果每天吃的是冷菜冷饭,洗的是冷水澡,就算是仙女下凡的仙子,恐怕也会暴跳如雷吧!
三天了,这是赵青虹忍耐的极限。
如果她估算无误,这将军府前前后后的丫环、家仆、总管和膳房的厨师、伙计,加起来约莫不超过二十人,将军府外头四面八方的驻兵也约莫三十人许,以堂堂大将军府的编制而言,这样的阵仗算是小之又小的了。
不过,再怎么小阵仗,华郸的父母已经不在,将军府的主子除了华郸,还有因为父母双亡而长住于此的表小姐柳樱,再加上如果连她这个未过门的将军夫人也算在内的话,算算也才三位,怎么说也不至于忙不过来吧?
所以,她可以肯定无误的判断,这些家仆是故意在整她。
整整三天,她没有再见过华郸,这个男人像是突然间从她的世界里消失似的,每天回到府里的第一件事便是去探他的好表妹,早上眼睛一睁开就是上朝,她明明也跟他一样住在后花园里,明明两个人的厢房中间只隔着一个书房,可她就是见不着他的面。
因为,她不愿意主动出现在他面前。
因为,她希望他可以自己来看看她。
因为,她还忙着另一件事找一样东西。
这是她最后一项任务,达成这项任务,她欠那个男人的恩情就算全部完结了,自此而后,她的生命将与那个男人划清界线,可以安定的过她将军夫人的日子就算这么做有点对不起华郸,但为了她的未来,她还是非这么做不可。
找了两天,好不容易才在偌大的书房里一本古籍简册之中找到他要的图,这样还不打紧,为了方便偷渡,她得把那张图完完整整的抄录到另一张纸上
折腾了好一番功夫,她弄得一身墨汁,只好悄悄出府到池边洗净脏污,再藏妥画好的地图,等到偷偷摸摸地回到府里,已是夜深,幸好将军府里根本没人关心她的行踪,消失大半天也没人发现。
现下,她只不过想好好洗个热水澡去除一身的疲惫,谁料到膳房那头送来的竟然是一桶接一桶差不多和冷水一样温的温水!
菜是冷的,饭是冷的,她都算了,可是,现在,此刻,她忍了三天的好脾气终于忍不住爆发
“你们全给我听好了,水给我重新抬下去烧热,饭菜给我重煮,只要煮的东西让我不满意,你们就给我一直煮,煮到我满意为止!”
“赵姑娘,是我督促不周才会发生这样的事,不过,现在膳房的大厨及伙计都已经就寝,不如明儿个”总管福叔大半夜的被唤到前厅来,话还没说完,就听见未来的将军夫人吼了一句
“不行!我今天晚上一定要洗到热水澡,吃到热腾腾的食物,否则我就告诉你们大将军”
“告诉我什么?”华郸一脸冷峻的从外头走进来,星眸扫向站在正堂里个个低下头不敢看他的家仆们一眼,再淡淡地回到福叔脸上。“现在已过亥时,你们在这边干什么?”
“禀将军爷,是赵姑娘唤大伙过来的。”
“什么事?”
总管福叔低下了头,道:“赵姑娘说水冷了,她没法子沐浴,菜冷了,饭冷了,她要吃热腾腾的食物,要我们再去烧热水、煮饭菜过来。”
他说的是事实,只不过没把事情真正的前因后果说明白,存心让华郸误会。
赵青虹肚子里一股火烧得更旺了。“福总管,原来你是知道这事的,竟然还跟我说什么你不知情,现在是存心偏袒你的手下,联合大家来欺负我喽?”
“赵姑娘,属下不敢。”福叔的头垂得更低了。“赵姑娘要下人在这个时候为您煮饭菜、烧热水确是事实,将军爷既然问了,属下也只能实话实说。”
“那你怎么不说说他们是怎么对我的?”
“赵姑娘,我想这一切都是误会,近来府里上上下下都在忙着表小姐的病,将军爷又刚回府,要打点的事甚多,所以才会招待不周,望姑娘海涵。”
“够了,你们全下去吧!”华郸遣去众人,正堂之上,只剩下两个人。
找了个位置撩袍而坐,华郸一身锦服,却满脸疲惫,抬起头来对上赵青虹燃着怒火的眼,眉一拧,略显不悦。
“这里是将军府,岂容你这样撒野?你不懂得体贴下人就算了,岂能一点将军夫人的样子也没有?人还没进我将军府的大门,就已经端足了夫人的架子?”
华郸字字犀利狠绝,似是在谴责她的行为不当,又似是在恼自己。
一回都城便日日上早朝,昨儿个还被皇上逼问是否真有订亲一事,今儿个又被皇上叫到御花园密谈,提起了公主的婚事,说公主无论如何都要嫁给他,要他自个儿想办法摆平这事儿,别让皇上难做人;还问他是否是为了想逃避这场可以预料的婚事,才从关外随便带回一个女人来充数?
为了这些事,他焦头烂额。
为了她是大将军未来夫人的传言,他一连三天被众官员大人们请喝茶,每个人都劝他三思,说像赵青虹这样的女人,若喜欢,只要放在身边宠着就好,将军夫人的位置定得再觅佳人
不只那些无关紧要的人在他耳根子旁吵,还有柳樱、朱鹊公主
他已经够烦了,现在连她都要轧一角?
“你的意思是我不够格?”望住他半晌,赵青虹终是从齿缝中迸出一点点微弱的声音。
她知道自己配不上他,也知道他答应娶她不是因为爱她,可,无情的话从他口里说出来,却像他亲手拿刀刺进她的胸口一样,又痛又难以接受
“我的意思是你如果再这样胡乱撒野,言行失当,连我也保不住你坐得上将军夫人的位置。”
“你的意思是想反悔喽?别忘了,是你自己说要娶我的。”
华郸冷冷地看着她。“我是答应娶你没错,可是,如果你还是像以前那样言行失度,行为不检,就算我已经娶了你,我也会休了你,这点,我希望你可以听明白。”
休了她?他竟然连问都没多问一句,就这样定了她的罪?
她都还没嫁呢,他竟然就警告她要休了她?
一股浓得化不开的酸楚袭上赵青虹的眼眶和鼻头,她性格中顽强的那一部分不见了,从容也不见了,什么不在乎全都是假的遇上了他以后,她竟连假装坚强的能力都渐渐失去
痛彻心肺呵!
她抚住胸口,觉得月前受的那一掌又灼烫的烧向她心湖,越来越热,热得她发慌发疼发痛又发晕
赵青虹苍白着一张脸,一口气差点喘不过来,华郸见状,心揪了一下,起身走向她
“不要过来!走开!”她恨恨地道。“关于你刚刚说的事,我想就不必这么麻烦了,与其娶了还要休,不如就不要娶吧!”
“你”怎么?他当相公的难道连教训妻子的权力都没有?他只是希望她可以自爱自重一点,不要让旁边的人有机会说闲话,只是希望她可以收敛一点以前的江湖豪气,学着怎么当一个端庄的将军夫人,这样也不行?
她竟然拿这种事来威胁他
华郸恼了,三天来为了她所受的气全一口气冒了上来。
为了要娶她,他做了多少努力,她什么都不知道就算了,现在还说这样的话来气他?
她以为她想嫁就嫁,不想嫁就可以不嫁吗?他堂堂大将军,岂是她可以操弄在股掌之间的人?
他一步步朝她逼去,眸中光影飞掠,寒气迫人。
“你不要过来,我不想再看见你!”头好晕,心好痛,赵青虹觉得视线模糊了,心也糊了,她不断朝走过来的他挥手,身子不住地往后退。“你走开!听见没有?走开”
陡地,她的皓腕被一股粗蛮之力扯近,接着身子不稳的撞跌进华郸的怀中,张嘴还想叫他滚,炽热的气息忽地迫近,两片滚烫的唇瓣掠夺她咬得泛红的双唇,深深深深地啮咬着、侵占着,霸气又无礼的抵开她的贝齿,灵巧滑溜的舌就这样长驱而入
铁臂紧紧钳制住她的腰,大掌从腰一路滑到她翘圆的臀部便不再离开,他要好好惩罚她,让她知道他是她的相公,她的天
“放开我唔”唇又被堵住,赵青虹被他狂猛的吻给吓到了,她从没想过这头不冷不热的冷狮会突然变成一只着了火的狮子朝她扑过来,像是要把她一口吞噬似的
头晕脚软,她被他的索吻弄得几乎要站立不住。
她想挣脱,可是他的力气像头牛,她根本挣不开。
她想骂人,可是他密密地封住她的嘴,让她一句话也说不了。
他的手像燃了火苗,就算隔着层层的衣物,依然穿透进她的叽肤,烫得吓人,也烫得她迷糊了神智
然后,他的吻来到了她小巧敏感的耳垂、颈畔、锁骨
那愉悦美妙却又难耐的感觉让她不禁轻吟出声,双手不自主地紧紧攀住他有力健壮的臂膀
“答应我,以后都听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