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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医生向我们宣告手术成功,但雅菱却始终没清醒。
担心和疑虑仍未完全清除,雅菱的母亲却因多日的心力交瘁病倒了。看着雅菱躺在病床上苍白的脸,以及她父母憔悴的神情,我自愿地担任她的看护,一直到休假结束。
就在手术后的第三个晚上,雅菱终于醒了过来。
我连忙先拉下紧急铃,然后紧握着她的双手。
“雅菱”我高兴又激动地唤着她的名字。
她迷迷糊糊地看了我一眼,等到医生与护士进门,为她进行眼睛、血压、体温等例行检查时,她才彷佛从遥远的地方回来,幽幽地说:“灯好亮”
护士立刻将灯转暗,并将薄毯盖上。
“医生,还好吗?”
“一切正常。不过,还是需要多休息。”
我听完医生的话松了口气。
医生和护士做完检查后便离开,等他们完全踏出门后,雅菱才开口说话:“旖玢丹尼斯呢?”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关心他,对于自己的伤势竟然不闻不问。“雅菱,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看看伤成这样,把我们急死了。”
“对不起。”她语带哽咽地说:“我没有办法,也不知道会遇见坏人,他们把我和丹尼斯包围起来,丹尼斯为了保护我挨了他们不少拳头,他倒下去后,我就成了下一个目标。无数的拳头落在我身上,接着还撞到墙壁,没多久我就失去了知觉。丹尼斯呢?他也被送到医院了吧?”
我摇头“没有,雅菱,当时只有你一个人被发现,而且发现时你已奄奄一息,连救不救得回来都不知道。”
雅菱原本苍白的脸色更加难看。
“怎么会”她无助地闭上双眼,嘤嘤地哭泣。“丹尼斯你在哪里?”
她唤着丹尼斯的名,一次又一次。
“雅菱,你别急,或许他被别人发现送到别的医院,去找找医院的住院名单,或许就能找到丹尼斯。”
“可是我有预感他一定发生重大的事故,不然不会丢下我一个人的。”雅菱越说越心慌,情绪变得更激动。“万一他被打死了,被丢在不知名的地方,或者他现在全身是伤,被丢在无人的地方,又没人发现他”
她坐起身,双手胡乱地挥动,手腕上的点滴也被她扯开。
“雅菱,你别激动。”
“教我如何不激动,一想到丹尼斯生死未卜,我的心就无法平静。你说,万一是你呢?”
她的话让我哑口无言。
“旖玢,求求你,我要去找丹尼斯,带我离开好吗?”
“我”
“求求你,我还撑得住,带我离开这里,我要去找丹尼斯。”雅菱开始试着移动身体,但使出全身的力气,腰部以下却动也不动。她愤怒地以手捶打自己的大腿。
“怎么回事?”她一定是发现了下半身毫无知觉。
“旖玢,告诉我,这为什么我的大腿怎么没有感觉?”
“我也不清楚,可能是伤口还没好或是麻醉药的关系,有可能是止痛药的作用”我支支吾吾、语焉不详地说。
“不对”她低头自言自语,然后突然对着我大叫:“你骗我对不对?”
“雅菱,我真的不清楚。”
“医生我要见医生!”
雅菱又开始大吵大叫,我只好再度拉下呼叫铃。
医生一看见歇斯底里的雅菱,就知道发生什么事了,他不发一语地向护士招手。两名护士抓住情绪激动的雅菱,并在她的手臂上注射药剂。
一会儿后雅菱的挣扎慢慢的停止,没多久便闭上眼,安静地睡着了。
医生开口对我说:“必须由她的亲人决定是否要告诉她真相,在这之前我只能以镇定剂让她安静。唉!尽量劝她想开一点,说不定会发生奇迹。”
医生说得没错,只有她的父母能决定是否要告诉她真相。
于是我拨了宁采辰公司的电话,告诉他雅菱的情况。
不到半小时,雅菱的父亲与宁采辰就出现在我的面前。
“她还好吗?醒来的时候说了些什么?”她父亲焦急地问。
我将刚才发生的事,覆述了一遍。
“这么说丹尼斯不是凶手?这”宁采辰皱起眉。
“我不管那么多了,现在只要雅菱身体早些康复,我要带她回南部。至于凶手,我只担心他会不会跑到医院,我看还是请保全人员来保护。”雅菱的父亲说。
然而他们说的都不是我最担心的。
“这些都不是问题,重要的是要如何告诉她,她的腿不能行动了,雅菱已经察觉到她的下半身毫无知觉,她在逼问我了,现在要决定怎么做呢?”
“这样残忍的事情如何向她开口,雅菱才十七岁。”雅菱的父亲沮丧地靠在墙旁。
“先瞒着她,过一段时间再提吧!”
或许这并不是最好的办法,但却是目前我们仅能想到的。
我回过头望着沉睡中的雅菱,心中就像压着千斤的重石,抑郁得不想再说话。上天实在对她太不公平了。
一个星期的休假结束了,我又回到仙圣美。
依玫来到我的房间,我对她说明雅菱所发生的一切。
“太可怕了,雅菱怎么会遇到这种事?”
我感觉到依玫的双手在发抖。
“依玫,怎么了?你的手一直在颤抖,是不是生病了?”我将手放在她的额头上。
“我没事的,只是太过惊讶。”
她推开我的手,将头别开。这个动作让我觉得不太对劲,于是我将依玫的脸转过来面对我。“依玫?”
她的眼神闪烁不定,和平日有些不同。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我追问。
“没有,你太多疑了,我只是感冒,所以精神不济。现在知道雅菱没事就好,我想先回房休息。”
依玫避开我的眼神,急忙想走出我的房间。
在她走到门口时,我走一步挡在房门口。“如果你想告诉我,我的房门永远为你开着。”
依玫没说话,只是默默地离开。
我只是觉得依玫怪怪的,并没作太多的联想,而隔天仙圣美所发生的一件大事,使我将依玫的反常抛之脑后。
校长室保险箱里的金钱与证券竟然全被偷了。
仙圣美一向门禁森严,不但有保全公司的人二十四小时巡逻,并且对于进出校门的人都采严格的查询,一般外人或是不熟悉仙圣美的人根本是进不来的,于是王校长立刻命人清查全校所有不在场人的资料。
经清查之后发现厨房的助手莎莉嫌疑最大,因为晚自习过后,就再也没人见到她的踪影。这点实在令人讶异,因为莎莉在学生群中拥有很高的评价,同学们大都不相信她会窃取金钱而逃离。
但她的消失却没有人可以解释,于是所有的箭头全指向她。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王校长歇斯底里的模样,过去她总是衣着整齐地出现在我们面前,但这次我透过寝室的窗户,看见在走廊上狂奔愤怒的她,不但没梳上发髻,还任自己披头散发,就连身上外套的扣子都扣错了。
她气急败坏地要求警察追查莎莉,而她的态度就像泼妇骂街似的,这样的一个人怎能担任仙圣美的校长呢?王校长平时实在伪装得太完美了,之前大家都不知道她真正的面目,也不了解她的另一面,这还得托莎莉的福,我才能看见这一幕。
当我起了这样的念头时,其实心里也早已认为小偷就是莎莉。
可别怪我会这样想,我和其他人不一样,我对莎莉一向就没有好感。虽然她常常从厨房偷拿零食给雅菱,让雅菱带给我和依玫分享,而我也经常从雅菱那儿听到许多莎莉在外工作的趣事。
莎莉的眼神总是让我觉得不舒服,她从来不会注视一个人的眼睛超过两秒钟。
案亲曾告诉我,一个人的心术是否纯正,眼睛可以看出端倪。所以我从不认为莎莉是真心对我们好。
如今从学校遭窃的这点可以证明我当初的看法是对的。
纵然有许多人不开心,但我却觉得高兴。由于这件事的发生,致使全校停课一天,这反而让我减轻不少压力。因为我知道,那天我随宁采辰离开仙圣美时,便已在学校里引起轩然大波。这是可以猜得出来的,宁采辰那风度翩翩的模样已够吸引我们这些女孩的眼光了。
不过我才不在乎,反正我一向和同学处得也不是很好。在仙圣美里几乎都是骄纵的富家千金,每个人都喜欢比来比去,比谁家花园大,比谁的父亲事业比较好,甚至连身上的衣物也是比较的项目。我才不喜欢和这些人多作交谈,所以两年多的求学生涯,我只有雅菱和依玫两个朋友。
我打了电话给宁采辰,希望他能来接我到医院看雅菱。
没想到在电话里,他却告诉我雅菱又在医院里情绪失控,从病床上跌下来,被身旁的机器压伤。
我轻吁了口气“为什么老天对雅菱这么不公平呢?”
“我看你暂时不要到医院来,等她情绪稳定一些再见她吧!”
“可是”
当宁采辰拒绝我时,我心中感到若有所失。却不知道是因为见不到雅菱而感到心烦,还是因见不到宁采辰而觉得难受。挂上电话,我靠在走廊旁的窗子发呆,对自己矛盾的心情感到疑惑。
经过那几天的相处,让我在无形中似乎对他有了依赖。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依玫走到我的身旁,一副有话要说的模样,认真地注视着我。
“旖玢”
“什么事?”
依玫欲言又止的表情引起我的好奇。
“我”她停顿一下。“我是想能不能和你去看雅菱?”
“可是我们现在没办法出去,没有家长的请假,我们是无法踏出仙圣美的。再说,雅菱的家人现在不希望我们去打扰,她的情绪还没稳定,就算我们去看她也没有用。”
“可是我不能一直待在这里,一点忙都帮不上,我”依玫难过地靠在我的肩上啜泣。“一想到她正在受苦,我的心就好痛。”
“我也一样,如果当时没到雅菱家度假,我们就不会到海边,她就不会认识丹尼斯,那么她现在也不会躺在医院,一切都会如原先所计划的,她可以嫁个好对象,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
“旖玢,我们该怎么办?”
“我不知道。雅菱惦记着丹尼斯,如果我们能帮她找出丹尼斯,或许能振作她的精神,但人海茫茫,加上我们又只能待在仙圣美,如何找起呢?”我深深叹了口气。
“找丹尼斯”依玫轻声地重复我的话。
“是呀!丹尼斯现在生死未卜,雅菱一心挂念着他。如果丹尼斯还活着,为什么不去找雅菱呢?或许他死了吧”
“没有。谁说他死了?”
“依玫,你怎么知道他没死,难道你见过他,还是听谁说过”我对依玫突如其来的反应感到不解。
“我只是我只是觉得他应该没死,上天不会对雅菱这么残酷的,我只是猜测;没别的意思。”
“上天?或许吧!”
如果上天真的张开双眼注视着我们,请给我答案吧!让我知道这些变故发生的真正原因,是不是我所爱的人都会离我而去,先是母亲、父亲、然后是乔治,现在雅菱又出了事,或许我真的是个极不祥的人吧!
一个星期又过去了。
仙圣美的窃盗案仍未侦破,莎莉依然无影无踪。
而我也没有雅菱的进一步消息,或许她已经出院回南部老家了吧!
正当我打算忘了宁采辰的时候,星期六上午,他又出现在仙圣美。这次见到他,我不再像之前那么自然,反而显得有些别扭。因为我和他在过去的一个星期里,一直是同学们谈论的话题。
最让我生气的是,竟然有人说我是他包养的小老婆,不然为什么父亲过世之后,还付得起昂贵的学费。这些闲言闲语已经够让我受的了,加上我还得抚平父亲过世、乔治离开我的伤口,短短一个星期,我瘦了五公斤。使得原本就不算丰润的脸颊,现在更加消瘦。
所以当宁采辰出现在我面前时,他直盯着我的脸看了好久。
“怎么回事?学校的厨师换人了吗?还是你都把食物倒掉了?”
“我想这些都与你无关。”
不晓得怎么回事,一看见他我的火气就变得旺盛,口气也变得很大。
宁采辰只是笑了笑“该不会是生理期前的症候群在作祟吧?或者是因为太想我了?”
“先生,随你高兴怎么说都可以,我现在没时间和你蘑菇、抬杠,我宁愿回去睡大头觉。失陪了!”
我话一说完掉头就想走,没想到宁采辰的动作比我更快,他抢先一步挡住我的去路。
“火气怎么那么大,看见我不高兴吗?”
我叹了口气:“我不是动物园里的宠物,你想看时不先通知一声就跑来。你有空,但我不见得有空让你看。”
“你在生我的气?你怪我这么久才来看你?其实不过才一个星期你”“你太臭美了,谁怪你,你要来、不来关我什么事?”我转过身背对他,不敢让他看见我心虚的模样。
“好吧!那我回去了,本来是想载你出去看雅菱的,既然你不想理我”
宁采辰一提到他要走,我立即心慌地转过头。“不行!我也要去看雅菱。”
“你承认你在生我的气喽?”
“我”
他真是我的克星,总是知道用什么样的话能堵住我的口。
于是我只好先低头“雅菱现在情况如何?”
“她吵着要见你,大概是为了丹尼斯吧!”
“你们找到丹尼斯了吗?”
宁采辰摇摇头“我找遍所有的医院,都没有丹尼斯送医的纪录,如果照雅菱所描述的情景,他可能凶多吉少了。”
“不会吧!”我担忧地说。
“谁知道呢?”
我们的谈话并没有结论。
但雅菱或许有,当我再次踏进医院见到她时,她的脸已恢复了原有的气色。虽然层层纱布仍裹在额头、四肢,但她的眼睛不再死气沉沉,反而出现亮光。
“旖玢,总算盼到你了,学校还好吗?”
我高兴地走到床边,拿了一张椅子坐了下来。
“你不在,我和依玫好寂寞。”
“对了,怎么没见到依玫,你没找她来吗?从我进医院就没见过她。”
经雅菱一提,我才想起今天一大早到依玫的房里敲门时,但并没得到回应的事。
“我也不太清楚,几天前她曾跟我提到要到医院来看你,可是她明知道今天是休假,我一定会到医院来的,却一早就没见到她的人影,也没人知道她到哪里去了。”
“唉!我很担心她,当时我和丹尼斯要偷跑时,是她和乔治帮的忙,原本我并不想让她涉入的。”
雅菱的话吓了我一大跳。
“你说什么?是依玫和乔治帮你”我像是发现新大陆一样,惊讶地大叫。
“谁是乔治?”宁采辰突然出声。
“乔治是丹尼斯的朋友,依玫对他很着迷的”
雅菱将我们如何认识乔治的经过,以及海滩上的事全告诉了宁采辰。
她不经意的话却让我忆起乔治与我的决裂,我的情绪变得激动,连心跳都不由自主地加快,为了抑制我的激动,我紧紧地抓着雅菱病床上的薄毯,像是想把干燥的毯子再掐出水来。
“对不起,我想先走了。”我再也无法伪装了。
匆匆地离开病房,我走到走廊的末端,靠在饮水机旁,狠狠地喝进一大口冰水。
当我抬起头时,才发觉宁采辰正站在我的身旁。
“你胃痛就是为了这个乔治?”
他的确很聪明,马上就发现我变脸的症结。
“都不重要了。”
“乔治他人呢?”
我冷冷一笑“当他听见我父亲死了,知道我再也不是千金小姐之后,我就没再见过他了。”
我故意装得轻松、不在乎地说出这些话,但心中的哀伤却无法控制,还是从眼睛里传达出来。我不想让宁采辰看见我的脆弱,于是将头别开。
“可怜的小孩!”
“我不要你可怜我,反正这种男人不要也罢!”
“你不怕依玫会变成他下一个目标?”
“我不知道,或者依玫从那天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乔治了,我又何必多管闲事,破坏他在依玫心目中的好印象。”
“所以你只是选择逃避,万一下次你再见到那个乔治”
“不会的,我再也不会见到他的。”
“你就是这样倔强,受了伤就往自己心里藏,为什么不让周遭的人分担你的哀伤呢?”
“你不要管我。”
“我偏要管。”
“你又不是我的谁,你凭什么管我那么多?”
宁采辰毅然地将我的脸转面对他,然后我见到一双炽热的眼神正盯着我。
“你这个顽固的小坏蛋”他的唇猛地贴上我的,我被他突然的举动吓得不知所措,这是我第一次和男人如此靠近,近得连他呼吸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
他先是温柔地亲吻我嘴唇的四周,接着他的两片唇贴上我的,我的双手被他压制住无法移动,却莫名其妙地沉醉在其中。
我的头发晕、心跳加快、脸庞发烫,就好像得了感冒而神智不清地被拥抱着。
我说不出这种亲密的感觉,只觉得这种感觉使人全身轻飘飘的。
他突然松开我的手,将他的手放在我腰间,轻轻地将我拢近他,动作轻缓似乎有心给我推拒的机会。我迎视着他深情的双眸,没有打算逃避,只觉得自己虚软得快站不住脚了,双手竟不自觉地攀上他的颈子,感受这亲密碰触所带来的震撼。
他的吻愈来愈激烈,并且开始将舌头探入我口中,带领我感受这令人脸红心跳的经验。他的手加重力道地将我压向他的身体,让我感受到他强烈的渴求。我从来都不知道亲吻竟然可以如此狂热激情、让人如此失控。该说是他的高超吻技,吻出了我内心深处的狂热,让我知道自己原来也有热情的一面。难道我真的已经喜欢上了这个男人?
一思及此,我立即回过神推开他,慌张地望着四周,还好并没有人经过。
刚刚我还在哀悼对乔治的感情,现在竟然马上陶醉在宁采辰的怀里。
真搞不懂自己是怎么了?只是我暂时没办法面对宁采辰,尤其是他正微笑地注视着我。于是羞红着脸的我,头也不回地冲出医院,完全不理会在背后的呼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