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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和左时互相依偎着, 坐靠在床边。屋里只开了一盏壁灯,灯光幽暗,静谧得只听得到彼此的呼吸。
“你在想什么?”长安仰起头问他。
“你呢,你又在想什么?”
“唔我在想, 我们跟这个公寓还真有缘, 回来又可以住这里。”她欢欢喜喜的, 看不出太多忧愁。
左时调整了一下身体位置,让她靠得更舒服一点, 说:“是江涵博的功劳,他知道我要回来, 就联系了这个房东,把这公寓继续租给我。”
还是以前那个酒店式公寓,他知道左时念旧, 而长安好不容易才找对这公寓的门,与其适应其他新的地方, 不如就还是住这里, 方便。
公寓里的布置还是老样子, 该有的都有, 从窗帘到床单都是左时喜欢的风格,非黑即白,简约至极。
长安揽着他的腰看天花板:“我还没睡过这个床。”
以前每次来, 都是坐在下面的沙发跟他说话, 跃层上面这个半开放的空间才是他的卧室。
“你睡过的。”他看着她茫茫然的神情, 好像已经完全想不起她的小店起火那晚, 她在他这里休息了一晚。
“我有点不记得了。”
“没关系。”他抱紧她“有些不好的事,不记得也没关系。”
“嗯。”她应承着,趴在他胸口“该你告诉我了,你在想什么?”
左时也看着天花板:“我在想你的检查报告,不知道结果怎么样。”
“医生说要过两天去看。”
他点头,有点好奇:“你一点都不害怕吗?”
长安笑着,摇了摇头:“开始也有点害怕,但是那个王主任人很好,叫我不要怕。原来她也认识我的,小时候我跟着妈妈一起值班,她还帮我打过饭。”
左时陷入自己的思绪里没有吭声,她又扬起脸,轻轻摸他的脸颊:“你也说过,我一定不会有事的,对不对?”
“嗯。”“所以我不会有事的。”
左时仿佛被她这种傻气的乐观给感染了,抚着她的头发说:“对,不会有事。”
他翻了个身,把她半压在身下,轻轻吻她的额头、鼻尖、嘴唇,由浅到深,慢慢厮磨着,哑声低喃道:“我在想”
“嗯?”
她的反应很可爱,左时却打住话头:“没什么,我只是在想,这几天都没有机会做坏事,今天要一次全补回来。”
回到南城后,长安住在妈妈那里,他们难得有机会这样腻在一起。
长安羞涩,却还是热情回应他的吻:“我晚上还要回去的”不然妈妈会担心。
“等会儿我送你回去,不过我们现在要抓紧时间了。”
话虽如此,揉着她的身体,彼此交融,两个人都快乐到一定程度时就觉得相处的时间怎么都不够。左时贴着她微微汗湿的发鬓,心脏砰砰地大力跳动着,不敢去碰她胸口那一块,却又忍不住想要确认似的轻轻触摸。
他是没有家园、没有未来的人,可是跟她在一起,他竟然凭空多了很多憧憬,那些美好的规划还来不及说给她听,她一定要好好的。
他从来没有这么患得患失过,两三天的时间,每天都像世界末日一样煎熬着。
长安还是无忧无虑的,坐在车里专心致志地吃一个冰棒,见车子停下,把手放进他的手心说:“咦,到了呀,好快。”
左时没说话,就牵着她的手看她吃。
长安被他看得不好意思,低头看了看:“我没有弄脏座椅。”
“嗯,弄脏了了也不要紧,我会清理。你慢慢吃,吃完再上去。”天气已经转凉,吃冰被她妈妈看到总会唠叨几句。
她喜欢这些小零嘴,有时半路看到了想吃,他就下车去帮她买。
她伸着小舌头舔冰棒很诱人,看得人眼热。她却以为他想吃,大方地把手伸过来:“给你吃。”
他摇摇头,把她的手推回去。
“明天要去医院了,我早上来接你。”
“好。”长安嘎嘣嘎嘣咬冰棒,像是想起什么来,握了握他的手说“你不要担心了,结果一定是好的,对不对?”
“嗯。”她吃完冰棒下车,他一直送她到楼梯口才松开手:“上去吧,明天我还是在这里等你。”
他恋恋不舍,目送她上楼都没离开。
长安步履欢快地回家,王嫂来给她开门,垂眼说了一句:“长安,姑爷来了。”
“唔?”好久没听到这个称呼,她都有点反应不过来。
“骆医生啊。”
她哦了一声,果然走进客厅就看到骆敬之坐在沙发上,正跟妈妈聊天。
“妈妈,敬之?”
陈玉姣点了点头,拉她坐下,笑了笑说:“正跟敬之说到你,他还担心这么晚了你不回来有危险,打算出去找你来着。”
长安摇头:“没关系的,左时送我回来的,他不让我一个人走。”
陈玉姣笑了笑,骆敬之只是静静地坐着,脸上没有表情。
王嫂过来给他的茶杯里加茶,长安看到杯子里的茶叶打着旋儿,想起带给他的礼物,问道:“敬之,我带给你的咖啡好喝吗?你有没有尝?”
“嗯,好喝,谢谢。”他终于开口说了句话,抬头看到她亮晶晶的眼睛,又低下头,轻轻搓手“但我冲咖啡始终不如你专业。”
“没关系,我这里也有豆子的,我可以冲给你喝。”她兴冲冲的,说着就要起身帮他去冲咖啡。
陈玉姣拉住她:“囡囡啊,敬之今天是为你的检查结果来的,我们先把正事儿说完。”
“检查结果?”
“嗯,你胸口那个肿块的活检结果。”骆敬之解释道“我今天去了趟检验科,在系统里看了一下,是良性的,就赶过来告诉你和师母,让你们也可以放心。”
长安不太明白,看着陈玉姣道:“妈妈”
“良性的就好,没事了,只要做手术切掉就行。”
“还是要做手术?”
“嗯,虽然是良性的,但肿瘤不会自己消失,还是要做手术切除,避免它再长大。”骆敬之道。
“那那我会死吗?”
骆敬之脸色变了变:“长安,这只是个小手术,你不要害怕。”
在结果出来之前,她是很乐观的,不过现在知道还是要做手术,她搞不懂良性恶性之间的区别,似乎认为还是很严重。
陈玉姣手搭在她肩上安慰道:“乖囡囡,这样的手术对敬之他们来说是很平常的。做完了手术,你就跟以前一样健康了,不会有任何影响。”
她放松下来,又问:“敬之,是你帮我做手术吗?”
骆敬之看看她,又看看陈玉姣,沉声道:“如果你们信得过我的话,手术我来做。”
这句话说出来,他心里也一阵轻松,好像终于可以为她做点什么。
长安没有立马应允,手机在口袋里嗡嗡震动,她拿出来,看到左时给她发的消息:我还在楼下。
虽然不知为什么他还没走,但她心里忽然雀跃起来,对陈玉姣道:“妈妈,我想下楼一趟”
骆敬之也站起来:“我陪你吧,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其他的,等师母明天你们到医院来,我们再谈。”
陈玉姣点头。
两人踏入电梯,骆敬之看着顶端跳跃的楼层数字,说:“长安,给我补偿的机会。”
她不解地看着他。
“我知道你不信我,但我能做好这个手术。我治不好你爸爸,至少让我治好你。”
“敬之”提到父亲让她有点难过“妈妈说,爸爸去世,不是你的错。”
也不是她的错,不是左时的错,只是天意如此,人的寿命总不过百年。
“我知道。”骆敬之苦笑,可总该有一次,让他有机会治愈身边的人,不然他这医生当得有什么意义。
电梯门打开,左时就站在楼外的树影下,长安一眼就看到他,朝他跑了过去。
他接住从台阶上飞奔下来的长安,两人不知说了什么,大概是说她的病检结果,左时长舒一口气,双手把她抱进怀里。
骆敬之还站在楼前的台阶上,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竟让自己陷入这样尴尬的境地?
左时看到了他,在长安耳边叮嘱几句,让她在原地别动,自己朝他走了过来。
“我看到你的车,就知道你在这里。”左时的手插在裤袋里,对他依旧没有好脸色“我怎么不知道,原来现在医生都提供了吗?”
“我是为了长安的病,有的事有必要跟她和她妈妈商量。”
“你想为她做手术?”
不得不说,最了解你的人往往不是朋友也不是亲人,而恰恰是你的敌人。
骆敬之看着他:“是又怎么样?”
“不怎么样。”左时笑了笑“我只想告诉你,我不会让你如愿。”
他不会再让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躺在骆敬之的手术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