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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大成刚从公安机关的拘留所里出来,对于这一套开场白并不陌生,不过,那是在拘留所受审,而这里是保安公司的面试,虽然两者有一定的相似之处,比如有关姓名性别之类的询问,是可以通用的,但“老实交待你的问题”这句话,无论如何也不能从审讯室里移植到面试现场,性质截然不同嘛!
“刘总,我是来应聘的。”包大成小心说道。
刘总啪的一声一拍惊堂木,厉声喝道:“我知道你是来应聘的!不用你教我!请你老实回答我的问题,我们的政策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我警告你,不要抱侥幸心理,我们已经掌握了你们确凿的证据,你的同伙已经”
“刘总,我是一个人来的,没有同伙。”
“住嘴!我知道你是一个人来的!”刘总又是一拍惊堂木:“我严正警告你,不要试图浑水摸鱼,请你认清形势,老实交待,其实,不用你交待,我们也早已掌握了情况,让你交待,是给你一次立功的机会,你要把握好这次机会,不用担心,我们有的是时间和耐心,现在,给你两分钟时间,好好想一想,想起了什么,就告诉我!”
包大成搞不明白这位刘总要干什么,两只眼睛被灯光射得睁不开,只得低头做沉思状,心头却是一阵阵发慌。他昨天刚从拘留所出来,被刘总一顿喝斥,恍惚之间,还以为自己一不小心走错了门,跑进了公安局的审讯室。
其实,包大成误解了这位保全保安公司的刘总。
这位刘总大名叫做刘大铳,现年三十二岁。从幼儿园起,在他幼小的心灵里,就埋藏着一个远大抱负:长大后,一定要当一名光荣的人民警察,抓坏人、审坏人、三拳两脚打倒坏人,然后接受广大人民群众热烈的掌声和赞美。随着年龄一天天长大,这个梦想变得越来越强烈,然而,非常不幸的是,他的身材与人民警察的距离,却是越来越远。年龄长到了十八岁,身高却只长到一米六,过于短小精悍,被警校拒之门外,他的警察之梦破灭了。
人生理想的幻灭是残酷的,很多人的理想破灭后,往往是一蹶不振万念俱灰,从此破罐子破摔,成为行尸走肉。然而,刘大铳很坚强,在被人民警察拒之门外的黑暗的日子里,他没有自暴自弃,而是白手起家,搞起了一个保安公司。保安不是警察,充其量就是个杂牌军,但是,人民保安与人民警察,也有很多相似之处,比如,人民保安也可以抓坏人,也可以在法律允许的范围内,三拳两脚打倒坏人并接受群众的掌声和赞美。所以,刘大铳搞起一个保安公司,也算是曲线救国,与他儿时的梦想比较接近,算是聊以自。慰。
当然,人民保安与人民警察,还是有一定差距的。这差距主要表现在,社会地位大不相同。按照主流意识,人们一般会称呼人民警察为“警察叔叔”而称呼人民保安为“保安哥哥”很明显,警察比保安高一个辈分,这让刘大铳心中很是不爽。
让他更为不爽的是,保安不仅辈分低,社会地位更是低得让人抬不起头。保安这个行业属于高风险行业,弄不好,很可能会为了群众的生命安全而搭上小命,所以,干保安的人,都是有着崇高献身精神的优秀份子,他们舍小家顾大家,思想境界已经到了雷锋的层次。但是,广大人民群众却非常蔑视保安,保安的社会地位,不仅赶不上收取红包的人民教师和人民医生,更赶不上贪官污吏,连小区里的二奶都比不上,也不知是从何时起,大家形成了一个共识,一个人如果倒霉到了家,就去小区门口看看日晒雨淋的保安,于是,自信心大增,如果一个人心情不愉快,也可去小区门口痛骂几声保安,满腹怨气立即得以释放,于是社会和谐。
所以,刘大铳虽然是一个八百人保安公司的老总,按说也是事业有成,可常常受人白眼遭人辱骂。那刘大铳也算是心理素质过硬的人了,可长期受人欺压,心头十分郁闷,久而久之,郁闷就有可能转化为抑郁,最后是精神分裂,前景堪忧啊!
刘大铳思来想去,决定结合自己的童年梦想,在实际工作中,客串一把警察,一则可以舒缓压力,二则可以重温旧梦,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于是,他把招聘面试现场,搞成了个审讯室,凡是前来应聘的,都要过他这一关。这样做,其实也有好处,刘大铳过了一把警察瘾,同时,还能够考察应聘者的心理素质。要知道,过硬的心理素质对于一位保安而言,是必不可少的。
所以,包大成就坐在了这个审讯室一般的面试现场里,接受刘大铳的审讯。
且说包大成按照刘大铳的要求,闭目凝思了两分钟,也没想起要交待什么,两分钟时间到,包大成只得眯缝着眼睛,对着灯光下黑乎乎的刘大铳说道:“刘总,您想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刘大铳这才想起,他也不知道想知道什么,他就是想过一把警察瘾,眼见包大成不配合,刘大铳这警察瘾才刚刚开始,就像吸鸦片一样,刚闻着点味,岂能就此打住,心中大急,只得放缓语气:“包大成同志,你再想想?”
审讯者对被审讯者称呼“同志”不管是国民党的审讯室还是**的审讯室,都没有过这种先例,包大成更加糊涂:“刘总同志,要不,您给我指点指点?”
刘大铳十分不耐烦:“包大成同志,你你你个榆木脑袋!你就随便交待一点不久完了,我是警察!你可明白?要争取坦白从宽嘛,否则,可就是抗拒从严了!”
要是一年前,包大成肯定是个榆木脑袋,现在的包大成,智商和见识都是今非昔比,那刘大铳一提醒,包大成立即醒悟过来,原来是“救场”
各位看官,这一年来,包大成貌似原地打了个转,从一无所有的衰哥又变回了一个衰哥,而事实上,他取得了全方位的全面发展,其中,进步最大的就是表演艺术能力,经过假冒**、假冒情人、假冒卧底等等一系列表演实践中,包大成积累了大量的表演经验。现在,刘大铳让他客串罪犯,那是信手拈来。
包大成并不反对客串一把罪犯,而且,客串一把罪犯,还能够缓解刘总的心理压力,帮助刘总实现他的儿时梦想,这也是助人为乐扶危济困,非常符合包大成做人的原则。
但是,刘大铳不该说出“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这句话。
这句话严重刺激了包大成。
几天前,包大成就是信了这句话,才倒了大霉,兴致勃勃去坦白,结果却遭到“从严处理”
“放屁!”包大成一拍大腿跳了起来:“放你娘的猪狗屁!老子坦白了,你们他娘的不仅把老子抓了,还害得我小姨丢了丽丽百货,害得她一无所有!你们这些***桌子上一套桌子下面一套,说人话干鬼事,一群猪狗不如的家伙!”盛怒之下的包大成,完全忘了他是来应聘的,他以为他又回到了纪检的审讯室。
“包大成!太放肆!太嚣张了!这是警察局”
“这不是警察局!”包大成的大脑迅速回到了现实中:“刘总,这是保全保安公司。”
“放屁!狗屁保全保安公司!”刘大铳陷入自己的幻想中不能自拔:“包大成,我警告你,人民警察不是好惹的,警察的耐心也是有限的,你胆敢跟警察叫板,我叫你站着进来横着出去!”
“刘总,保全公司不是狗屁”
“就是狗屁!老子才不稀罕这个狗屁公司!看看这些保安,个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穿着制服站在人家的大门口,人模狗样的,可他娘的人见人欺!前两天,老子公司的一个保安被小区里一个二奶扇了两耳光,忍气吞声啊!打落门牙肚里吞啊!这他娘的哪里是保安,简直就是人家的狗啊!”刘大铳突然放声大哭:“为了混口饭,我的弟兄挨二奶的耳光,我***还要去给那破鞋道歉,我我对不起弟兄们啊哇”
由于包大成拒绝配合演出,刘大铳的警察梦彻底破灭,回到了残酷的现实中,这让刘大铳痛不欲生,伏在桌子上,哭成了泪人。
男儿有泪不轻弹,要是真哭了,而且是当着外人的面放声痛哭,那一定是苦大仇深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于是,包大成那早已平静的内心,再次迸发出心济危扶困的冲动,一个箭步冲到刘大铳身边,张开双臂,抱住哭得死去活来的刘大铳,劝道:“刘总,请节哀,节哀顺便,人生不如意者十之**,但是,我们要保持良好的心态,以积极向上的精神面貌,乐观地看待人生的坎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