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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是宣和三年六月中,地点是杭州城外。
杭州是两浙府,更是东南小朝廷所在。众所周知,自大运河成功开凿之后两浙得运河之利,兼有海运,两浙的货物无论是通过大运河运往北方中原乃至关中还是远达海外,都是非常的方便,有这样的条件两浙还不繁华那真是没天理。
自唐以来,就是因为一条大运河的存在,中土的经济中心已经慢慢开始向南方转移,经过唐、宋两朝的展,原本荒芜凋敝的江东到现在已经成了天下间数一数二的繁华富庶之地,特别是两浙。
宋朝的两浙到底繁华到什么程度?看一组数字就知道了。宋朝的赋税之中商税占十之七,而天下商税之中光两浙就占到了十之三,也就是说,两浙一个路的经济总量已经达到了整个宋朝五分之一还多的地步,根据现代科学家的考证,当时宋朝的经济总量占到了全球经济总量的8o以上,那么,光一个两浙路的财富就占到了此时全球总财富的16%还多。
这是什么概念?美国佬牛吧,以世界的中心自居;日本人狂吧,老是吹嘘日本是多么的富裕,可就是这两个国家的财富加起来都没有过全球财富总量的1o%——还比不上宋朝的一个两浙路,两个国家加起来还比不过宋朝的一个行省!
宋朝的懦弱历史罕见,但是同样,宋朝的富庶繁华更为罕见,可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宋以后没有哪个朝代在经济方面做到了宋朝这般地步,古代中国的第三次崛起——明朝没有做到。汉奸顺奴死命吹嘘的所谓康乾盛世更是差得没边,现代?现代比都不用比,现代的中国连全球经济总量地5%都没达到,差到没谱。
此时的两浙路说是遍地是黄金都不为过,林靖文从政和年起,光做两浙路的市场,还只是光卖布匹丝绸,仅仅如此只用了三年还不到四年的时间就攒到了养活十万大军的资金,从而有了现在的大唐。可以说,是两浙的百姓供养了唐军的前身——十万林家军。
而现在。两浙的百姓又要供养另外一支军队,一支人数更为庞大的军队,方腊地起义军。
但凡农民起义都有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在起义最开始的时候起义军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形成极大的声势,一般来说起义最初期起义军都能够将人数滚雪球似的翻上好几翻,特别是穿州过府攻城掠地的度快的惊人,从最初的陈胜吴广到民国以前的太平天国无不如此。
就拿方腊起义来说,最开始方腊只是在帮源峒聚集了区区百来人宣布反抗官府暴政,最开始方腊还不敢打出造反地大旗,可是短短旬日时间起义军就翻了不知多少倍达到了“聚众十万余”的规模——其实何止十万。要知道,来投靠起义军地那些流民贫户哪个不是拖家带口的。以古代的常规这些起义士兵的家属也被算入军队编制,这样算下来方腊起义起码有五六十万的规模。当然,那些充数的人的战斗力是不考虑在内的。
五六十万人是个什么概念?人上一万无边无际,那五六十倍个一万呢?
看看现在的杭州城外就知道了。
如同原本的历史上生过地那样,方腊起义军只用了两个月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就打到了杭州城下,四十万起义军将诺大的杭州城围了个水泄不通。
虽然如此,但朱勉却不是很急,后路他早就安排好了,即使杭州城破也没什么了不起,他朱勉只是奉旨帮皇帝搜刮花石而已。又不是封疆大吏,跟失土之责不沾边。
真正着急的是两浙路制置使陈建和杭州知州赵霆一干人等,他们才是真正地封疆大吏,一旦失了杭州失了两浙。丢脑袋的是他们这些人。
“大人,现在该如何是好?城外的那些刁民足有四十万人,而我杭州城自兵马都监蔡(遵)、颜(坦)二位大人和郭(师中)将军接连两败之后已无多少兵马。两浙禁军败于青溪,尽没,厢军一部随郭将军败于州,现下杭州城里只有不到两万厢军,多为老弱,不堪与战,该如何是好?”
朱勉却连眼皮都不抬“怕什么,叛军势大,守是守不住地,我们只有逃,先逃到江宁府再说,那里还有几万兵马。何况本官收到消息,童太尉已经奉旨带兵南下平叛,太尉大人这次从东京的禁军之中挑选了十五万精锐,加上荆湖两路和淮南东路的兵马,只要我们到了江宁府,只要等到太尉大人的兵马到来就可以。”
“可是大人,下官等奉旨守牧一方,若是失了城池按律是要杀头的”
“无妨,本官保尔等无事就是,本官在朝中还是能说上几句话的,小小的失土之责还不至于杀头。”朱勉大拍胸脯大打包票,心下却是不以为然,这些人杀了就杀了,关他什么事,他是根本不会出面去保这些人的。
这么多年相处下来,朱勉的为人陈、赵等人那是知道得一清二楚,知道这家伙靠不住,但现在也只能苦笑着“感谢”一番。
朱勉老神在在地看着陈建等人召集民夫丁壮防守城池,他却是从唯一保持了完整建制的厢军水师之中抽调了一批坚船精兵,准备北逃,历史上他很顺利地逃到了江宁府,还跟着平叛大军“立”了不大不小的战功,回到东京之后甚至受到了宋徽宗的夸奖。不过现在,他逃得了么?
华亭。
自宣和元年6青城将松江整个“搬”到夷州之后,以往就很偏僻贫瘠的松江府甚至达到了空无人烟的地步,整个松江府在重和年之前,平均有六万户二十余万口,政和七年到重和二年间甚至一度过百万户口,但之后。松江就凋了,被林靖文舍弃,随之被宋人舍弃。
现在的松江根本就没有多少人,官方统计是有户一万七千口六万余,实际上加上隐瞒人口可能有十万人的规模,但那还是太少了,不得已,两浙路撤消了松江府的行政编制,将原本地娄、华亭、金山、奉贤等县合并,只保留一个华亭县。治所就设在华亭,华亭县从属于苏州。
以前林家还在的时候对华亭可是下了心血的,修桥铺路,捐献学堂医馆,甚至不惜血本修建了高大坚固的全石制城墙,可以说,虽然偏僻贫瘠,但华亭的确是个好地方,很适合当土豪,或者说很适合占城为王。
现在的华亭县被明州唐家占据。为了得到华亭城,唐家很是付出了一番代价。光给朱勉的银钱都不知道有多少,其他的官吏也都打点好,这才将华亭拿下,唐家,准备将华亭展成第二个根据地,唐继尧甚至建议将唐家全部迁到华亭来。
在这样的情况下,唐家在华亭真的是土豪,整个华亭都成为唐家地私产,包括以前林家留下的城池、庄园还有港口码
极小的代价拿下这么一个完善的有利于开展贸易更易地。唐家貌似近两年来展得很快,连带着唐家的人看人的眼光也抬高了许多,比如说唐继尧就跑到辽东去说“我带领你的蓝水舰队下南洋”
但华亭毕竟不属于唐家。
方腊起义是底层百姓起义,那么必然会做些打土豪分财产之类的事情。但凡方腊义军攻下的州府,其地官吏必然被杀,豪强富商之家必然被抄。甚至由于军纪败坏——根本就是没有军纪——连普通百姓也深受起义军劫掠之苦,以致于起义军旌旗所向,官吏富商豪强望风而逃,唐家自然也不例外,这阵子唐家正将人员物资,或者说是家业,转移到华亭。
一切都很顺利,在叛军到来之前,唐家已经转移得七七八八了。
“也不知道继尧是怎么办事地,怎么还不回来,即使事情不成功也应该派人捎个信回来。”唐家家主唐泽山看着搬迁顺利,难得松了口气,却又开始担心远去辽东的大儿子“难道出了什么变故不成?”
—
地确是出了变故,而且最大的变故就在眼前。
唐泽山正思付间,不防一个人突然冲过来,大叫:“不好了老爷”唐泽山心中一惊,忙问:“何事如此惊慌?”
冲过来的是唐家的私兵头领,赵信,这个平时挺稳重很受唐泽山器重的私兵头领现在却不复平日的冷静,只见他满面惶恐,象是看到了什么特别让人惊骇的事“船,数不清的船从东面的海上而来,那些船太多了,都铺满了整个海面,而且那么船是直对着华亭来的,离华亭已经不足五十里海程。”
“什么?”唐泽山坐不住了,连忙跑了出去。
唐泽山当然看不到五十里那么远,即使他费尽心思弄到了从青州6家流传出来地粗糙望远镜也远达不到这个视距。
“你们是怎么现的?把情况详细地说说。”
“好的,老爷。”回答的是唐家现在一个贸易船队地大掌柜,他将详细情况告诉给唐泽山“是这样的,老爷,大概三个时辰之前,小的带船队出去贸易,小地这次去的是广州,有一个外番向我们商栈订购了大量的生丝”
“别扯这些无关的,说重点,你是怎么现不对的?”
“是小的在明州补给之后沿航线(海岸线)南下,可是刚到转西南航向——大概在台州和福州之间的位置——刚到那个位置的时候斗人(了望)就现了东南方向有大队舰队,小的开始还以为是海寇,连忙让船队转向准备去福州暂避一下,不过小的现那队船队的船只十分高大,而且从外表看应该是坚木所造,而且其队型十分齐整,小的说不上来那是什么队型,只觉得十分整齐,从他们的船和船队的队型上看肯定不是海寇,小的本来也就没在意,准备继续南下,不过——小的现那支船队悬挂的旗帜十分奇怪,是蓝色的旗面上面画着一条黑色的龙”
掌柜没有继续说下去,也用不着继续说下去了,蓝底黑龙旗,或者宋廷不知道这样的旗帜意味着什么,但唐泽山他们可以说是靠海吃饭,常年在海上跑,他们不可能不知道这样的旗帜代表了什么
北唐水师,只有纵横东海几千里海疆的北唐水师才悬挂蓝底黑龙旗,得到北唐那强大的水师保护的北唐商船也可以悬挂这样的旗帜,那代表了霸权,海洋之上无可争议的霸权。
很明显,大掌柜现的那支舰队就是北唐的水师舰队。
唐泽山的脸色变得十分凝重,貌似他现在占的地盘还是捡了北唐的便宜,他只是觉得奇怪:“按照常规,北唐的水师不会按照我们的航线巡逻的,他们有自己的标准航线,而且北唐水师巡逻的时候一向都避开中原海岸,没道理你能碰到他们的。”稍微一想,唐泽山怔住了“只有一个可能,他们的目的地就是中原。”
大掌柜的话肯定了他的判断“是的,小人也是这么想的。于是小人让二掌柜继续带船队去广州,小人则换上快船返回明州,在明州,小人现北唐的那支舰队的航向依然是西北方向,而且根据他们的航向判断,他们的目的地极有可能是华亭。”
大唐的这支舰队的目标的确是华亭。
离大掌柜说这句话的时候仅仅半个多时辰,大唐水师舰队就来到了华亭东面的外海。
船只是那么的多,粗略估计不下千艘,千艘!唐泽山震震到无以复加,如果仅仅是一千艘小船,或者是大运河里跑的那种一两千石的曹船他虽然吃惊但远不到震撼的地步,但大唐的这支舰队无一例外是大船,据唐泽山的观察,他所见到的最小的船恐怕都不下四千石,这样的大船根本不能进运河,这些都只能是专业的海船。
入眼只见雪白的船帆,再不就是高大如城楼的巨舰,唐泽山现他的眼中现在只能看到这两样东西。
哦,还有人。
确切的说是士卒,大唐的舰队一靠近华亭港口,先派出一些小点的船看住港口里的船只,大舰队马上开始往下卸士卒,数之不清密密麻麻的士卒看得唐泽山头皮麻,这些红衣黑甲的士卒将他的眼珠都染成了红、黑两色,甚至,蓝天大地似乎都被这两种颜色掩盖。
唐泽山一看到大唐的舰队就制止了手下私兵家丁的“不友好”行为,木然地任由大唐舰队靠港任由黑甲洪流覆盖了整个港口。
“你估计一下,北唐这次大概派来了多少士卒?”唐泽山问的当然是赵信。
赵信据说是正统宋军禁军军官出身,当然,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我不会去论证,我想说的是,赵信不管他军事方面的能力怎么样,但只论军事经验的话他是不缺的。
仔细计算了一下,赵信用一种很不确定的语气回答道:“回老爷,小人也不能确定有多少,北唐的这些船的类型小人都从未见过,不知道能装多少人,不过根据小人刚才的观察,北唐的这支舰队分得极细,各船各有职司,不是每艘船都装了士卒的大致上,小人估计这次北唐出兵足有七万之多。”
“七万?”
吃惊的不仅是唐泽山,连赵信自己都被吓住了“他们派这么多兵马来华亭干嘛?老天,南边还有方贼的数十万兵马,这边北唐又派来了七万人,他们是不是串通好了的?他们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