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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了田小勇的描述,又看着那画有白云的符篆,高老师皱眉思索了许久。
田小勇则老老实实地等在一边,期待着答案。
终于,高老师说话了。
“这符篆我从没见过,也从没听说过。”
啊?
连高老师也没见过?
田小勇心内的期望瞬间化为失落,这天地茫茫要到哪去找那另外的一半卷轴呢?
“不过”高老师却继续说道“我有个朋友应该能帮你找到线索,而且你急着寻找余下的一半卷轴,那对方也应该跟你一样的心思,所以,没准儿还没等你找他,他就会再次来找你的。”
“要是他能再来当然好不过,这家伙的障眼法实在太奇怪,我完全不能看破,要是一不小心着了他的道就郁闷了。”田小勇细细回想管家和高老师的这两次障眼法,栩栩如生,几乎可以乱真。
高老师听到这里却哈哈一笑:“大不了从此以后你再见到我就当头一剑就是了,拦得住的就是真的,拦不住的就是假的,这还不简单。”
田小勇尴尬地笑了笑:“尊师重道,这个这个,拿剑见面砍老师那多不好意思不然我打一拳吧?”
“你这臭小子,”高老师笑眯眯地说“好了,也不用过分担心,我看对方不到有五分之上把握的时候不会贸然再出手,毕竟他一直没跟你正面交锋,说明障眼法虽然了得,不过真的实力未必强过你,何况你我两日后一起行走,我倒也想开开眼,见识见识这是怎么样玄妙的障眼法。”
田小勇还是有些担忧地自语道:“万一之后您再去办什么大事儿可就有破绽了对了!”田小勇忽然想起来了“老师,您的大事儿办的怎么样了?”
“一半算是敲定了,另外的一半就要看运气了,来,你快去休整一下吧,我们傍晚时出发。”
“啊?去哪?”
“老时间,老地点,戏班子要唱戏我带你,先去彩排。”高老师神秘地说道。
十八栋。
位于国都西南边,这里是六环边上的一大片连绵的厂棚区。
几乎整个国都的运输物流和仓储业都集中在这一片,于是才构成了这样的奇景——放眼望去一马平川,数不尽的集装箱和仓库,却没有一处高楼。
装卸工人和运输的卡车进进出出如行行蚂蚁,那些仓库们就好似一个个蚁穴。
即使是午夜、寒冬、刮风、暴雨,这车队和工人们也绝不会停歇片刻,那些货物就如此的在这么一行行“蚂蚁”的装载之下爬向国都的高楼大厦、万千家宅之中。
田小勇与高老师一起穿行在这十八栋错综复杂的公路中的一条上,来往的卡车扬起的灰尘不住地朝两个人弥漫过来。
只不过两个人身上却一尘不染。
这是因为,但凡有尘土飘来的时候,高老师与田小勇都会轻轻调整呼吸,四周无风自动,形成一层奇异的气流,将那看似无孔不入的烟尘牵引得绕过两个人的身体飘向旁处。
这也是修炼的一种方式。
不过两个人功力的高低一目了然:但见高老师一派怡然自得的样子,脚下丝毫不乱,可田小勇却总是有些仓促,神色也严肃得许多。
“嗯应该就是那边了。”高老师停下脚步,往路对面的一个大仓库的院子里看去。
那院子门口挂着一块最常见的那种白底黑字的牌子——峰全仓储公司。
“走吧。”高老师迈步就要往里走。
田小勇却轻轻拉了拉高老师,他有点紧张地问:“我,我行么?”
之所以会这么紧张,是因为高老师所谓的彩排其实是见戏班子里的众人,还有那传说中的班主。
为什么要见这些人?
因为高老师是铁了心的打算让田小勇加入戏班子。
田小勇跟高老师两个人可是先后杀了花灯戏,花鼓戏和皮影戏三个人,这要搁在任何一个门派里也是血海深仇啊!
而且就算到了今天,田小勇也没办法百分之百地保证说自己可以独力对付上述那三个人中的任何一位,这戏班子的诡异可怕可见一斑了。
自己就这么大咧咧的过去会见整个戏班子的成员,岂不是进了恶魔窝,不死也要脱层皮么?
可高老师却微微一笑道:“放心,我开出的条件,班主一定答应。”
说完也不等田小勇再说,就径直走进了院子。
田小勇虽然心内忐忑不安,也只能硬着头皮追了上去。
这院子虽然很大,里面的仓库也很多,不过倒是出奇的冷清,相比之下,相邻的那些院子可无一不是热火朝天的人车流动,拼命干活。
高老师走到了最里面的仓库门前,就看到这高大的铁门已经被拉开了一道缝,足可容一人钻入,而铁门之上却画着一个大大的酒坛。
这酒坛并非用涂料所画,而是凹陷进铁门之中,好似是个用什么硬物生生在铁门上戳出来的图,而细细一看,那宽窄程度刚好是一根手指。
好大的手劲儿!
最奇的是,这酒坛的纹路流畅自如,绝对没有一丝一毫的停顿或深浅不一之处,就好似这厚厚的铁门出厂时自动带上去的饰图一样。
田小勇正在感叹,却见高老师已经从那窄缝里钻进了库房,柔和好听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库房里响了起来。
“九角联袂,万金入囊。”
话音一落,就见本是黑暗的库房里啪啪地响起了几声扳动开关的声响,顶棚上刺眼的大灯瞬间亮了起来。
一个略带沙哑的女人声音粗声粗气地叫道:“臭不要脸的老犊子,把命给老娘留下来!”
就听一阵风响,接着一连串双掌对击的动静连绵不绝。
那女人越打越兴奋,高声叫道:“爽!再来!”说着忽然唱了起来“翠花出嫁二十八,汉子是邻村赵喇嘛,头上没毛不要紧,裤裆里的玩意儿顶呱呱!”
忽然之间就听到阵阵锐响连续不断的响起,当的一声,在门口的田小勇甚至看到那铁门上居然从里侧被削出了一个破口,灯光透过那破口就射了出来。
“秧歌戏,”高老师的声音叫道“你这疯婆子再不住手,我可说真言了!”
那女人咯咯地狂笑了起来,好似神经病一样,却簌地一下声音瞬间离得远了十余丈,从高处飘下来:“德性!玩不起的憋蛋!”
“报幕的他今天还敢来,花灯戏花鼓戏和皮影戏三条命都折在他手里了,今天是打算把我们也一起弄死么?”一个有些好似喃喃自语的男声悠悠念着。
“歌仔戏,你这么说可就不对了,要不是我学生差点被他们弄死,我怎么会出手跟自己人斗呢?你知道我要找到无稽七言诀的传人有多难么?总不能说花鼓戏和皮影戏为弟弟和师弟报仇可以,我保护自己学生就不行吧?”
那歌仔戏冷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却听到一个含含糊糊的嗓音骂道:“你四早木连同台清!粗骚桑引!(你是早不念同台情了,才会出手杀人。)”这人口音十分严重,似乎是从极为偏僻的南方来的人,如果不句句留神分辨,根本难以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高老师摇了摇头,声音忽然极为沉痛地说道:“蛮子戏,我知道你是性情中人,谁又不是呢?大家一起唱戏唱了这么多次,说没友情那是不可能的。可,他们为了兄弟之情毫不留手,我当然也必须为我学生全力以赴。你想想,咱们几个人,除了班主之外,谁敢全力斗法的时候不拼了命?一个疏忽那不就是落得死的下场么?难道我侥幸得胜就不行,我被他们杀了就可以了?”
这一番话高老师说得实实在在,而且言语里抑扬顿挫好听异常,动情处催人泪下,刚烈处又据理力争,听在耳朵里不由得不信他的话。
那蛮子戏哼了一声也不言语了。
“咿呀呀奴家就说,这嘴皮子耍得好,真个占便宜了呢,”一个半男不女的声音冷不丁的从田小勇身后响了起来,吓得田小勇一哆嗦,却只觉得一股香风扑鼻,田小勇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就被带了起来。
瞬间的事儿,田小勇就这样被带进了铁门内的库房中。
那半男不女的声音笑道:“好一个俏郎君,唇红齿白目朗星,面如冠玉肤如凝,真个让奴家看在眼里,甜在心头,这,便是你那学生么?”
田小勇转头看去,就见一个瘦高的白面男人娇娆造作地站在自己身边,他明明是个男人,可五官却说不出的妩媚,一顾一盼之间比女人还要女人。
“京戏子,你别吓坏了我的学生。”高老师面色一寒,拦在田小勇身前,这是第一次田小勇看到高老师有些紧张,似乎对这半男不女的京戏子十分忌惮。
“哎呀呀,怕奴家做些什么,奴家与这俏郎君一见如故,要留二分情诗,再过三度**才甘心呢,你这老头子,堪堪坏了奴家的雅兴。”
那京戏子看上去又要扑上来,却忽然白影一闪,他原地不见了,下一刻就听咿咿呀呀地唱词从头顶的集装箱上传下来:“小女子年方二八,面见张生心乱如麻”
田小勇悄悄望去,只见那叫秧歌戏的女人一身绿绸子衣服,就好似跳大神的神婆一样诡异异常,她劈开双腿坐在一张椅子上,吧唧吧唧的磕着瓜子。
一个面色阴沉的男人抱着双手立在库房的另外一角,身上是一身灰色的极长的长衫,从头罩到脚,想必是歌仔戏了。
而左手边则有一个黑面大汉,怒气冲冲地看着田小勇和高老师,这人虽然装扮与常人无异,但面色黑得极不正常,而且油汪汪的,好似一大块黑的油毡纸,一看就是少数民族的山人,定是那蛮子戏了。
高老师这才松了口气,对四周的几个人抱了抱拳道:“几位,咱们同台联袂这么多年,报幕的我绝不是几位的敌人”
正说着的时候,就听身后一真呵呵地笑声传来:“这可怎么话说的九个人被你杀得剩下六个了,还说不是敌人,你啊你,欺负我这班主太老实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