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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田小勇差点跳起来,这可有点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本来田小勇是打算无论真假能帮林老师完成心愿总是好的,要是假的那自己没啥损失,要是真的,自己成了个修仙的不是也很牛逼吗!在cāo场上飞来飞去,施个法吹点风掀掀女生裙子何乐不为?
可现在面前这个老头看上去最起码六十了,如果只有三十五岁,这不是未老先衰吗!我田小勇虽然不是大帅哥可眉眼也是有几分耐看的!记得每次自己在课堂上睡觉被忽然喊起来回答问题之后,老师们总会赞许地摇摇头说:“好在你长得还可以。”
这是他人生里为数不多的亮点啊!
田小勇动摇了,他想了想,问道:“一,一定会老得这么快么?”
“这个得看资质,如果能不断进步,那当然与其他的修仙者相同,会比常人年轻,增加寿限,甚至能长生不老。但是,鬼修如果卡在修炼关口不能进步,就要被业力反噬,毕竟,阴德这东西是自己修来的,拿了人家的阴德就会积累业力。”
“陆大爷,啊,不是,陆叔叔,那,您,怎么不进步了?您资质不好?”
陆一合好似颇为自傲的一笑,这一笑不知为何,里面似乎藏了无尽苦楚却也有无尽甜蜜。
“这跟你关系不大,不过只要能到筑基期,就会比常人寿命长了,这不难达到,那时候就算不再进步变老了,也算是拣着了。嗯,你好好考虑自己的选择吧。”
“呃,一百个人里有几个能到筑基期的?”
“十个。”
“我同意了。”田小勇说。
这次轮到陆一合出乎意料了,他饶有兴趣地看了看田小勇,说了句:“好。”
田小勇的脑子里,此时闪过的是林老师当时跟他的对话。
“小勇,你的脑袋瓜要是放在学习上,至少考前十。”
“老师,你别忽悠我,不考咱班倒数前十我就很高兴了。”
“我说的不是你考咱班前十,是全市。”
田小勇忽然鼻子一酸,他低下头,问:“陆叔叔,我怎么帮她?”
陆一合拿出几根银针,还有一张符:“你还没开始练气,看不着她,这事儿又有点着急,我就帮你一下,可能事后你会有点累,这都正常,放松,第一次基本都不会成功,那样我们就再来几次。”
陆一合说着,把符点着了之后,丢在一个碗里,那符烧着烧着忽然火焰成了绿色,陆一合把那几根银针在那绿色火焰上过了一下:“闭上眼睛,觉得冷了再把眼睛张开。”
陆一合突然出手把那几根银针刺在田小勇的额头上和耳垂上,田小勇忽然就觉得自己脑子嗡的一阵响,陆一合的声音远远传来:“想她所想,感同身受。”
田小勇昏昏沉沉地好像睡了过去一样,那几根银针刺中的位置暖烘烘的好舒服,不久后,一股冷冰冰地气息从后脖颈子里吹了过来,接着,那气息逐渐蔓延到田小勇全身,除了他脸上那几个银针刺中的地方外,简直要把他冻透了。
田小勇慢慢张开眼睛,在屋子里扫了一圈,他转过身去,看到自己不远处,林老师那清丽的影子就站在那里,她眼中满是泪水。
田小勇看着那梨花带雨的脸庞,心中难过,不禁起身走了过去,却就在这时候,从林老师怀里传来婴儿的啼哭,一个孩子从林老师臂弯里爬出来想要吃奶。
田小勇忽然打了个激灵,他脑子里一下想到了厕所里那可怕的一幕,就随着他念头这么一转,从林老师的身上一下子吹出一股奇寒的冷风,那臂弯里的婴儿在田小勇眼中迅速地干瘪下去,从肚脐里伸出一条脐带,垂了下来,林老师的脸也立刻塌陷了,她的舌头长长地吐了出来,眼珠凸出。
田小勇吓得想跑,可那吐着舌头的林老师却扬起满是鲜血的手臂向他抓来,一下子揪住了田小勇的脖子,田小勇觉得呼吸越来越困难,想要叫喊却无法叫出声,喉咙里只能发出咔咔的响动。
“想她所想,感同身受。”
陆一合的声音在田小勇脑子里划过,他努力的不去想林老师那可怕的样子,而是在心中把平时里那美丽大方的脸庞不断回想。
渐渐的,田小勇觉得掐在他喉咙上的手松开了,面前的林老师又回到了从前的样子,而那婴儿也再次白白胖胖了起来,林老师的眼泪就那样一滴一滴的滑落,田小勇轻轻伸出手,擦了擦林老师的脸颊。
接着,一幅幅画面好像幻灯片一样灌输进田小勇的脑子: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对着林老师软磨硬泡在一个无人的办公室,这个男子把林老师推倒在地上撕开了她的衣服这个男子甜言蜜语地欺骗着林老师,诉说他的爱慕,说会娶她当她知道自己怀孕了的时候,那个男子却迟迟不肯兑现承诺她抱着美好的幻想,想把孩子生出来男子知道后狠狠地扇了林老师耳光,并再不接听她的电话她绝望的不知如何是好,整日忧心忡忡,身子渐渐变形,只好每日去废弃的厕所好避人耳目这一天孩子毫无征兆的早产在那个昏暗的厕所里孩子降生时,一声不吭,这可怜的孩子还没来得及看看这个世界就死去了
“没脸活下去了,没脸活下去了,没脸活下去了跟孩子一起去吧”那绝望的心声回荡在田小勇的脑海里,一根腰带悬挂在房梁上,林老师轻轻把脖子套了上去,踢倒了脚边的砖瓦,就在那一刻,地上的婴儿忽然发出了啼哭声。
“孩子没死孩子,没死,别,救救我,救救我的孩子我,我要活下来照顾,照顾他”
那记忆就停在了这里。
陆一合轻轻把针从田小勇身上取下来,此刻的田小勇,脸上全是泪水。
“看到了吗?”
“看到了。”
“知道怎么做吗?”
田小勇沉默了片刻,才说:“林老师说,不要让那个男人偿命,他毕竟是孩子的父亲。”
“那你要怎么办?”
“让他身败名裂,他总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田小勇转头看着陆一合,问道:“还有两个问题,第一,为什么林老师和她孩子的尸体不见了?”
陆一合点了点头:“你终于问到了这个问题,”他说“修鬼道的人,不止我一个,有的人为了抢单,会做一些,心术不正的事,比如,”陆一合清了清嗓子“把新死的怨气大的尸体偷走,逼着魂魄认他接单,因为,怨气大的鬼单完成之后阴德也大。”
“怎么逼?”田小勇眼睛大大的睁开。
“你,还是不听的好,不过,你老师肯定不会被这样处理,因为在她死后,魂魄就立刻跟着你了,那个鬼修就算拿到了尸体,也不过是一具空壳,他能做的,无外乎草草埋了就是了。”
“你能帮我找到她吗?”
陆一合点点头:“先办完这一单,你有了阴德可以练气之后,自己就能找到。”
“好。”田小勇说“我能跟着你学点,法术么?能让那男的身败名裂的法术。”
“你还没开始练气,不过你可以跟我学点基本的知识,能用一些简单的法器符篆,办到这件事应该不难。”
“要学多久?”
“一个月吧。”
“一周,我一周就能学会。”田小勇斩钉截铁地说。
“年轻人不要太嚣张了,虽然你第一次就能跟客人沟通,资质好像还可以,但是也别小看了这门学问,要知道跟客人沟通不是什么难事儿,毕竟你的客人是跟着你的,与你意念相连。难的是开鬼眼,看到跟你不相干的魂魄。”陆一合摇了摇头,觉得这孩子真不知道天高地厚。
田小勇却轻轻地把放在他面前的陆一合的身份证推还给了陆一合,轻轻地说:“陆叔叔,第二个问题,”田小勇盯着陆一合的脸“你妻子和孩子劝你别这样对自己了,我看到他们在你身后。”
陆一合整个人好像忽然被电击中了,他呆呆地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看着田小勇,很久很久之后,他起身慢慢说:“来,我们用一周来学会这些基础。”
高校长虽然是个小学的校长,但在汉罗市来说,成为一个教学质量还不错的小学的校长已经是一个不错的人生成就了。
人到中年的他西装革履的走在教学楼里频频地对着迎面而来的家长和老师们打着招呼,满面春风。
高校长走回了办公室,礼拜一的早晨很快就要升旗了,他要准备一下升旗仪式的讲话,当然,还有他更担心的事情也要确认一下。
高校长此时脸上的春风已经转为了寒霜,他拿起电话拨了出去:“啊,你好,张所长吗?我想打听一下,我们学校失踪的那个实习老师的消息啊,对,请问有什么进展吗?”
高校长这么问的时候,脸上的肌肉似乎都僵住了,看得出他很紧张。
“什么?没有进展吗?噢噢噢!好的好的,我知道了!”高校长轻轻放下电话,呼出一口气,脸上似乎露出了一丝轻松,他心里暗暗想,最好她走到天涯海角去离家出走,可千万别来烦我。
就在这时候,他看到他的办公桌对面,坐着一个少年。
那少年穿着校服,戴着红领巾似乎与自己学校里的其他学生都一样。
唯一不一样的,是他的眼睛。
那是一双穿透了他灵魂的眼睛,那目光好似夜色里的鬼火,死死地烧在他脸上。
“谁,谁让你进来的!”高校长忍不住叫了出来,声线提高了八度。
那少年依旧死死的盯住了他,不紧不慢地吐出了三个字:“林老师。”
这三个字一出口,高校长的身上出了一层白毛汗,他喉咙里咕噜的咽了一口口水,故作镇定地往后坐了一下:“什么林老师?哪年哪班的啊?”
少年轻轻地笑了起来,露出了一排白牙齿:“你第二个孩子的母亲,林晓燕。”
“你在胡说什么!滚出去!”高校长大吼一声,他甚至没有注意自己在吼的时候周身瑟瑟发抖。
少年一动不动地继续说着:“你骗她相信你,你骗她怀了你的孩子,”少年顿了一下“你骗得她好苦。”
高校长大声地叫着:“滚出去!滚出去!”然后他拿起了内线电话想要叫保安进来。
那少年却忽然拿出一张符丢了过去,右手轻轻点出,正好把那张符压在高校长的额头上,那符瞬间化为了一团青烟。
在那一瞬间,高校长的眼睛越过青烟,看到在少年身后,一个美丽的年轻女子抱着一个胖嘟嘟的婴儿望着自己。
接着,从前的种种过往纷纷涌进高校长的脑海,女子经历的欢喜,委屈,希望和失落一波一波地侵袭着他的脑海,其实这只是一瞬间的事情,高校长却分明觉得度过了好久好久。
他心里涌上种种往日的温情和美好,不自禁的,泪水流了下来。
高校长呆呆地望着那对母子,颤抖着说:“晓,晓燕,我,我,错了,你来,快,快过来”
可他越是这么叫,那对母子却别过了脸去,往远处走了。
高校长站起来,叫着:“你,你过来啊,你过来”
少年的声音却忽然传进了他的耳朵:“他们过不来了。”
高校长愣了一下,少年的下半句继续传来。
“他们,死了。”
那对母子猛地转过了身,母亲的脸上满是血污,脖子被勒得变了形状,角度诡异地弯曲着,紫色的舌头长长的探了出来,孩子干瘪得好似一具皮囊,肚子上一根血糊糊地脐带耷在地面上。
这对母子一下子冲到高校长的面前,几乎与他脸贴着脸!
“啊!”高校长大叫了一声,他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而这之后,他面前全都恢复了原状:一张办公桌,一个少年,如此而已。
那少年轻轻站起了身子,在高校长肩头拍了拍,转身往外走了。
高校长在那少年即将打开门的时候,颤抖着声线问:“你,你,你是谁”
那少年头也不回地说:“我是红领巾。”
少年关上了门,走了。
而高校长此刻觉得自己裤裆里凉凉的,他才发现,他尿了裤子了。
升旗仪式上,老师们都觉得本来颇有风采的高校长今天不知为何面色发青,他弓着腰走上讲台,掏了几次稿子都掏不出来。
终于他要讲话了,那麦克风里忽然传出了尖锐的金属杂音,在杂音之后,近千名老师和学生们惊讶地看到,他们的校长忽然目光呆滞地对着麦克风大声嘶吼了起来。
“我害了林晓燕!我害了她!我害了她!我害了她!”
高校长越喊越狂,近乎疯癫,手中的讲话稿被晨风一吹飞得满cāo场都是。
而在校长的肩膀后,一张小小的符咒正闪着白光。
与之呼应的是,人群里,一个少年双手掐着法诀,嘴巴悄悄动着,那口型恰好是:“我害了她,我害了她。”与台上的校长一摸一样。
一周之后,汉罗市的教育界爆发出了一则惊天丑闻,汉罗市的一名小学校长被查出与一名失踪的实习教师有不正当关系。
奇怪的是,这名校长是近乎哀求地求警察把他关起来。
这名校长很快被警方带走,警方不久之后又在匿名举报人的举报下,在学校不远的树林里发现了失踪的实习老师和孩子的遗体。
夜风微凉,有一老一小在汉罗市郊外的一座山顶打坐吐纳。
那老者嗯了一声,说道:“不错嘛,小子,这么快就能结算这一单了。”
那少年轻轻张开眼睛,眼睛里却射出两道与他年纪不符的光芒。
“还不是师父您教得好。”
那老头儿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那少年也陷入了沉默,不一会儿后,少年说:“师父,那婴儿不是自然死亡。”
老头儿点了点头:“嗯。因为孩子已经出生,不明白自己是生是死,怨气不大,阴德很少。”
“所以有人把婴儿丢在野外,害死了他。”
“嗯。”那少年双目里忽然射出精光:“我能给孩子报仇么?”
那老头儿摇了摇头:“你的修为还差得太远了。”
少年声音决绝地说道:“早晚会再遇到的。”
那老头儿又嗯了一声:“早晚。”
少年从怀中掏出一张符咒,轻轻丢了出去,那符咒在风中上下飞舞,忽地自行燃烧起来,一团白光从火焰中淡淡化出,白光里朦朦胧胧是个女人轮廓,女人抱着一个孩子对少年点了点头,自她的身上绽放出颗颗光粒,不一会儿就滴滴点点地融入了少年身体里。
少年闭上双眼吐纳练气,他身上的光粒时而炽盛时而黯淡,交替而生,越变越快,接着那些光粒簌地融入了少年的体内。
少年只觉得耳目为之一清,他张开双眼,周围的景色即便在夜色里也是那样的清晰,他知道,他已经达到了练气初期。
女人看着少年的目光中满是温情,转身走入了夜空,终于越来越模糊,与那点点星光融在一处了。
少年想起了一年之前,在一堂数学课上,正在睡觉的他被一个美丽的实习女老师叫了起来。
“田小勇!上课又睡觉!来!到黑板前来,给我把这道题算出来!”
台下的学生们开始哄笑。
“老师,他数学从没及格过!”
“老师!等他算出来我们都要放学啦!”
“放学了也算不出来啊!”那少年脸上发烧,红红的,不肯上台。
女老师忽然柔和的笑了笑:“怕什么!男子汉大丈夫的,这题是小学四年级的题目!你还算不出来吗!给我边看书边学!这么聪明的脑袋白长啦!”
那少年这才迟疑地走上讲台,他往台上走的时候,底下的学生们都在偷笑。
这少年在女老师的鼓励目光里,认认真真地读起了书,三分钟,五分钟,十分钟。
就在大家不耐烦的时候,他拿起了粉笔,开始演算起来,那些台下的学生们一开始先是开热闹,接着,他们纷纷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因为,这少年居然把这道题算出来了。
女老师带头鼓起了掌来,那些先前嘲笑他的同学也不自禁的跟着鼓掌。
“小勇,你的脑袋瓜要是放在学习上,至少考前十。”
“老师,你别忽悠我,不考咱班倒数前十我就很高兴了。”
“我说的不是你考咱班前十,是全市。”
少年不相信的看了看女老师:“只是算出了一道四年级的题,我现在都六年级了啊,老师。”
女老师笑了起来,那笑容比冬日的暖阳还让人心安,她轻轻把写着那道题目的那本书翻了过来。
少年看到,书本上的标题是:数学奥林匹克竞赛精选题集
风儿吹过少年的面庞。
“师父,咱们再开始练功吧!”
“你这小子,想累死我吗!”
“我的修为还差得太远了。”
“嗯,你的修为还差得太远了。”
夜空下,城市的灯火与天际的星光一同璀璨了起来,也不知道哪个更亮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