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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集四海风狂第六节为义而死(上)
东方刚一泛白,陈凡离开了“天上人间”
所有书籍都全部销毁,玉清子的意图非常明显,玉清宫规律甚严,非禹族不授徒、不传技艺,他的行为已经违反了宫规。
不过,对于传技的目的,陈凡百思不得其解。
也许他确实对弟子们大失所望,不想让其流落到蓝荒殿手里,所以百年前将它们带入山谷。
也许他早就预测到蓝荒、玉清总有一天会败亡,盛极必衰,现在距离土崩瓦解不远了,因此不想让功法失传。
也许他未雨绸缪,等待玉清宫覆没的那一天,陈凡能救出几名弟子,将功法传授下去,为玉清宫留下几颗种子。
这些念头在陈凡心中一闪而过,不由哑然失笑,觉得自己太过敏感,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也许非常简单,只是玉清子的一片关心,想让自己早日清除丹毒,飞升仙界。
稍有遗憾的是,罗秀生与百慧生依然是一个谜,他知道两人是玉清子心中的一根刺,玉清子的心境好容易重新圆满,若是勉强询问,很有可能再起波澜。
想到这儿,陈凡暗忖道:“了解此事的人不在少数,禹聂子、虚冲子,包括罗秀生本人,也许从他们嘴里能找到真相。”
临走前,陈凡来到小溪,不慌不忙地洗了个澡,换上了新衣。
这是他来到山谷之后第一次洗澡,浑身焕然一新,神清气爽,神采飞扬,哼着小曲。
心中没有丝毫留恋,没有丝毫伤感,带着满腔的喜悦,一身的轻松,心境宁静如水,犹如外出游山玩水。
出了山谷,陈凡就全力向南奔去,速度极快。
此行的第一个任务十分明确,赶往赤荒殿,救出黑皮。
这两个多月来,虚冲子、禹聂子再没有出现,玉清宫也没有任何动静,说明战局并没有实质性的改变,两殿两宫还在南疆撕杀,也许还会持续很久,也许到了最后阶段。
有一点可以肯定,桑公世家自顾不暇,正处于最虚弱的时刻,成功的把握性非常大。
不间隙地翻山越岭,一口气狂奔三、四千里,直到太阳完全升起,陈凡才放缓了脚步。
这里已经是平原地区,森林稀少,河网密布,气候条件与地理环境极好,与五湖地区非常相似,应该是厚土的又一处鱼米之乡。
可是,沿途走来却满目沧凉,超过七成的村镇空无一人,沦为一片废墟,到处是残墙短壁,还有火烧的痕迹,经常是百里无人烟。
余下的也是十室九空,绝大部分房屋倒塌,仅存的凡人都是老弱病残,骨瘦如柴,衣不避体,苟延残喘,目光空洞,没有一个青壮男女,甚至于看不到一米以上的儿童。
几乎所有的农田都已经抛荒,一望无际的杂草足有半人高,只有数不尽的飞鸟、成群的野兽在四处游荡,它们都身强力壮,凶悍残忍,肆无忌惮地攻击人类,广袤的大地成了动物的天堂,似乎回到了洪荒时代。
不仅农村如此,两千里内只看到了四座小集镇、一座城市,昔日繁华不在,四处破烂不堪,一片萧条,街道上了无生气,一片死寂,几乎没有行人,偶尔遇到几个也是有气无力,形如乞丐,满脸绝望。
越是向南,陈凡的心情越来越沉重,接近中午时,猛的惊呆了。
数十个凡人身上只挂着几根布条,饿得摇摇晃晃,站立不稳,其中一人忽然倒地,其他人立即精神抖擞,眼冒绿光,一涌而上,很快就将那人活活分尸,紧接着狼吞虎咽,几分钟后,留下满地的白骨一轰而散。
不一会儿,远处传来一阵兽吼,随即是众人短促的惨叫,转眼间就归于平静。
看着眼前的一幕,陈凡再也无法保持出谷时的心境,泪水止不住的汩汩流下,心里更是在滴血。
人说一将功成万骨枯,现在是十年征战,整个厚土都成了人间地狱,若是再战十年,不仅修士界面临灭绝,就连人类文明也会消失,重新退回原始社会,等待着下一次进化。
傻愣愣地站了许久,脑袋一片空白,任由炙热的阳光照射着。
许久,陈凡回过神来,叹息道:“乱世之人不如狗,易子而食肯定也不奇怪。唉,战争使人疯狂,饥饿让人性荡然无存,人类已经与野兽毫无区别。”
不忍心再看下去了,陈凡抹去眼泪,加快步伐。
天色渐暗,月上枝头,马不停蹄地赶到五湖,又是大吃一惊。
情况一模一样,甚至于还要悲惨,所有村镇都成了废墟,许多河流消失不见,原来茂密的森林也无影无踪,所有的树木砍伐一空,千里范围内都是齐腰的茅草,整个五湖地区都变成了一个无人区,一片蛮荒之地。
先来到罗湖禁区,信河上架起了三座桥梁,宽阔得让人吃惊,能够并行十人,估计是蓝荒殿所为,而且是为了战争所建。
茫茫草地上不见罗山的踪影,罗湖被填平,罗岛的城墙也全部被摧毁,处处是残砖断瓦,拔开茂密的杂草,隐现一堆堆白骨,还有数不尽的刀枪、盔甲,残缺不全,锈迹斑斑。
岩石和泥土变得深红,一股难闻的腥味扑鼻而来,很显然,曾经有过一场残酷无比战斗,无数的生命在这里倒下,积尸如山,血流成河。
罗岛成了光秃秃的废岛,没有建筑,没有树木,唯一令人奇怪的是,渔湾一片狼藉,灭仙大阵却完好无损。
陈凡盘坐在一根巨石上,默默地凝视着眼前的罗岛。
当年的罗湖禁区山清水秀,元气充沛,是一个修行宝地,所以夏后子师父在此隐居,罗门也因此立足数千年,虽说日益衰落,风光不在,却能传承至今。
十年前的罗门在脑海里闪过,雄伟的议事堂、神秘的幻阵、巨石阵、巨树阵,还有金黄色的沙滩,以及那一夜的激战,依旧历历在目,仿佛是昨天发生的事。
可是现实就是如此残酷,所有的一切都化为乌有,除了脚下的巨石,没有留下罗门的丝毫痕迹,用不了多长时间,罗门将永远消失在人们的记忆中,同样不留丝毫痕迹。
“沧海桑田,世事难料,罗门历经艰辛,一统无湖,本以为从此兴旺发达,没想到短短数年内,同样步其它四湖后尘,覆巢之下无完卵,时值修士界大劫、厚土大劫,几乎所有门派都受到波及,罗门只是一个小小的浪花罢了。”
皎洁的月光洒下大地,陈凡心中一片感慨,下意识地掏出无字天书,随手翻阅了一下,通体鲜红,没有任何损坏,也没有字迹,摇头轻叹道:
“灭仙大阵,这唯一的遗迹也不会长久,夏后子师父学究天人,不能以常人度之,其中必有秘密,可惜再也没有机会解开,将会永远成为谜团。”
捧着天书,情不自禁地想起初见罗秀生的那一幕,两人互斗心机,自己不慎被骗入阵中,陈凡心中稍稍温暖,忍不起笑了:
“那家伙狡猾如狐,呵呵,没想到成了天下兵马大元帅,不过,他确实是个天才,从前的罗门实力那么弱小,他就有吞并五湖的野心,现在更是海阔天空,横行厚土,叱咤风云,唉,只是苦了天下的百姓。”
心中忽然一动:“此阵将成绝唱,何不感受一下其中的玄奥?也许是最后一次。”
毫不迟疑地跃至阵眼,盘坐在空地上,将天书放在前面,闭上眼睛长啸一声。
龙吟之音震耳欲聋,阵内外气流激荡,回音不绝于耳,久久不散。
展开神识,四周空无一物,仿佛处于无边无际的虚空。
有过上一次经验,陈凡毫不惊慌,将神识扩展到极限,在虚空中漫无边际地神游。
虚空无日无月,无风无气,死一般的寂静,神识搜索的速度快到极点,却无法寻找到它的边际,好像是一个尚未开发的宇宙,空荡荡的,浩瀚无边。
渐渐地,圆月升至半空,突然射出一道月光,细长而洁白无暇,到达石阵上空变得粗大无比,将整个灭仙大阵笼罩在里面。
陈凡觉得脑袋一阵清凉,仿佛从头到脚浸泡于灵气之中,瞬间一片清明,舒畅无比。
睁眼一看,石阵成了一个洁白的世界,白得不可思议,令人心颤,虽然稍有寒冷,却不觉丝毫阴凉,反而给人一种圣洁之感,忍不住顶礼膜拜。
好奇地张望了片刻,不惊意地向地上一瞥,顿时惊讶不已,天书的封面竟然出现了图案。
连忙拿起来翻阅,每一页都是如此,在月光的照射下异常清晰。
书中没有文字,总共有三十六幅图,每一幅都画有三百六十一根巨石,不过,排列的顺序各不相同,与修士界的阵法原理也完全不一样。
陈凡知道机不可失,来不及多想,压下心中的兴奋,以最快的速度逐页强行记忆。
不到一刻钟时间,陈凡合上天书,迅速默念了一遍,忽觉月光一闪,瞬间消失,天书化为灰烬。
“天意!”
陈凡不禁赞叹一声,虽然不明白阵法的具体用途,更没有理解其中的奥秘,但他知道肯定是非同小可,也许是夏后子师父一生的精华,或者是修至灵身之后的顿悟。
天书送给有缘人,罗门等待了数千年,没想到机缘巧合,还是落到隔世弟子手里,而且被偶然解破,夏后子能够预测到陈凡的来历,也许早就料到这样的结果,甚至于就是特意为陈凡而准备。
“夏后子师父,真是天人也,确实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人。”
陈凡不由心服口服,涌起了无限敬意,更是为之骄傲,立即起身向西奔去。
岛西也是残破的城墙,荒芜的废墟,遍地杂草,以前的灵墓早已消失,陈凡根据记忆找到了原址,肃然跪地,连磕三个响头,默默祁祷:
“师父,徒儿看您来了,对不起,虽然找到了你的部分族人,但是他们正在为祸天下,已经成为厚土祸乱的根源,徒儿空为金丹师,却无力阻止。”
“请师父放心,徒儿虽说身中丹毒,但玉清子已经指明了方向,徒儿一定会实现您的第二个心愿,一旦俗务了结,立即返回山谷,即使避世百年,甚至于二百年也不会放弃,绝不辜负您的期望,让您能够含笑九泉。”
“师父,徒儿走了!”
许久,陈凡又磕了三个响头,缓缓地起身,静静地环顾四周。
罗岛寂静无声,了无生气,安静得有些可怕,微风吹过,万草齐舞,发出“呼呼”的轻响,如同一片鬼域,鬼影重重,让人心惊胆寒。
慢悠悠地飘过大片的废墟,陈凡正欲离去,突然停下了脚步。
西面数十里外飘来一条身影,奔跑的方向就是罗岛,此人身材极其魁梧,虎背熊腰,手执一把巨剑,是一名化丹后期的丹师,但身上的长袍破破烂烂,鲜血淋漓,而且气息微乱,身形不稳,速度较慢,显然身受重伤,脸上的血污遮盖了他的面孔。
不一会儿,又有几人进入神识范围,先是两位化丹师,接着有三位炼丹师,他们同样带伤,只是伤势稍轻,挥舞着宝剑大叫道:“猛师兄,快站住,你跑不掉了。”似乎在追捕前面的人。
前面的那猛师兄充耳不闻,竭尽全力,不要命地狂奔。
“好像发生了内讧,难道是桑公世家?不对,这儿已经沦陷,他们不可能如此嚣张。”陈凡迷惑不解,继续观察着。
后面五人又气又急,一位化丹师说道:“黄师弟,你带术师弟向北,我和曹师弟向南,莫师弟,你仍然向前,边跑边喊,吸引他的注意力,咱们三面包抄才能抓住他。”
五人立即兵分三路,形成一个硕大的包围圈。
猛师兄似乎感到不妙,不顾伤势咬牙加快速度,很快就到了罗湖禁区,一头钻进草丛里,弯下腰来悄然潜行,狠狠地骂道:“他***,老子跟你们拼了!”
陈凡一愣:“他是谁?声音似乎很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