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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多许多飘飞的花瓣,把春天的梦掩埋了。那些温柔,轻轻的坠落在酒的醇香里。
一、
病痛中的袖儿斜卧在冬天暖暖的被窝里,读着一本书。
书页被翻到第十九,袖儿细细地读着一短篇散文,散文的篇名为“雨蝶”作者的笔名为“风”
“风”的文字悲伤怜惜。他在文字中缠绵、哀怨交织地倾诉着六年前“碎碎”走时的那个雨夜,那教他终生难忘的黄昏雨夜。
故事发生在六年前一个春天的黄昏,夜幕降临之时,天空飘着密密疏疏、细细绵绵不绝忧伤的雨。
袖儿在文字中聆听“风”悲伤的低语:“风”挚爱的恋人“碎碎”从那白色的病床上,化作了一枚白色的蝴蝶。“碎碎”的一生轻轻地飞了起来,静静地飞过了那长长的白色走廊,缓缓地,飘出无色透明的玻璃窗,那晚的“碎碎”就象一只在夜晚飞行雨蝶。
文字之中的“风”茫然握着“碎碎”早已经透着冰凉了的手,眼里裹着滚烫的泪水“风”和“碎碎”没有距离,握着的手竟是那么遥远。
袖儿就这样不期而遇,与“风”相遇于他的文字之中,袖儿的思绪徘徊于那些绻缱、忧伤的前尘往事,无常的世事之中,她的心跟“风”的文字揉杂了疼痛与无奈,跌进了一片怅惘的境地。
几许情深,几许忧伤。柔肠寸断,无限惆怅。
袖儿还是在病痛中的,斜卧着看书的她有些累了,她将书轻轻捂在胸口,累了的袖儿凝神闭目,冥想着“风”的伤心,冥想着“碎碎”如花的模样及她化作雨蝶离去的那晚流涟徘徊,缠绵渐寒。
冥想着的袖儿恍恍惚惚间走入了一个漩涡,她漩进了一个新旧光年重叠的时光隧道,眉眼模糊晕眩地眠入了一段奇异的梦境。
二、
在一个阳光点点的午后,有风吹过,伴有清凉。袖儿独处飘摇在一片水域孤舟蓬船之上,辽阔的水域一瓣湖岛飘浮起水的中央。眺望环岛的水天,浑然一色,蒙胧的灰寂。
孤岛之上竹林幽然,排楼殿寺隐于松柏之中,隐约有寺院的钟声轻轻地鸣响在耳畔,殿内香火的馨香悠悠飘荡于鼻息之间。
孤舟荡漾于湖面,湖岛之上鸟儿啁啾,粉白花瓣被风吹起,在空气中细碎地飘落,有不知名的花香飘散弥漫。
袖儿仰卧舟船之中看蓝天上流云飞逝;闭目感受那清风绕湖,流水绕船时的惬意,一只白蝶轻盈盈地悄落舟蓬之上。
袖儿的耳畔传来一个细细的声音,那声音似从遥远的空间穿透而来。
袖儿睁开眼睛,看到白蝶的触顺在风里柔软地颤动着,她听到一个细细的声音轻声唤着姐姐。
那遥远而来的细细的声音告诉袖儿:姐姐,我是“碎碎”“风”住在“糖莲子”小镇。“碎碎”在天堂二天“风”住人间已是六年。“碎碎”就要去乘坐转世轮回的再生号列车,托言姐姐,去看看“风”明日午间十二时整“风”会经过“糖莲子”向阳街西道口,姐姐可与“风”相遇。
细细的声音消失,袖儿看见那枚绕船的白蝶轻盈地飞起,白蝶飞向空中,灰蒙的天空泛出明亮的深蓝,天空露出午后一缕刺眼的强光,白蝶于水天之间消逝在那缕强光的笼罩之中。
袖儿心中惊悚,梦醒。
三、
那本散文书籍仍安然地捂在袖儿的胸口,书页翻在第十九。
寒气逼人的冬日清晨,窗外的天空有些灰暗,似是有冬天的雨随时滴落。
袖儿站在窗前,想着昨夜的梦境,想着“碎碎”的恋人“风”想着白蝶儿“碎碎”消逝于强光之前,那丝穿透空间而来的细细声音。
那个叫“糖莲子”的小镇,离袖儿住着的城市不是太远,那儿住着“碎碎”的恋人,袖儿今日是要去看他的。
天寒,袖儿穿上黑色羽绒短装,深蓝色的牛崽靴裤,咖啡色的短靴,长发轻柔地飘拂于腰间,袖儿的脸色有些苍白。
站台旁边停靠着一辆“203”路公交车辆,稍远的距离,袖儿未能赶上,天空飘下了冷冷的冬雨,袖儿倚靠在站台的廊檐之下。
载着袖儿和许多陌生人的公交车缓缓行驶在路途,看一路郊外有些萧条的风景,一些楼盘正在悄悄地林立。
有谁知道“风”居住的小镇会是什么样的?袖儿手拉着公交车上的吊环扶手,站在摇晃的公交车内,她痴痴地想象着。
那小镇曾经一定是个充满温馨回忆、缠绵的情怀的地方;那里一定有过湿润的季节,婆娑的背影;也有过摇曳的烛光,脉脉的深情,还有温存带笑的目光。
“203”路公交车慢慢地驶入“糖莲子”小镇。向阳路街道,一个倾泻着华丽、繁荣和流光溢彩的喧嚣闹区,道路的两旁耸立着是幢幢高层楼宇,写字楼、银行、及大型商场“沃尔玛”“洪客隆”的招牌高高悬挂,街道的两旁也皆是生意人的门面。
袖儿想着“碎碎”的恋人“风”他会长得什么模样呢?是不是就住在这条街道的西路口某座屋舍里呢?袖儿在街道中段的站台下车,望着来来往往的人流车流,她的心里有瞬间的茫然。
四、
下车后,袖儿抬头望望此时的天空,飘着的冬雨竟已停歇了。
她静静地一个人走着,行走在这冬日里陌生的街道,有似曾相识的亲切,袖儿的心里竟是生出一种辗转难舍温暖感觉来。
袖儿沿着街道步入街西口时,离午时十二时还有半小时之差。
向阳街西隔邻是个繁华的休闲购物广场,袖儿折身转入其中。
一个装饰精致华美的精品店,门内门外闪着荧虹灯光,袖儿的目光被吸引住,她缓步走入。
袖儿取下店内壁挂上的叶型的吊坠挂链,橙黄的亮,一种剔透的晶莹握在手中,一种静且又呼之欲出的美在袖儿的心里不可思议地感染着,那种欢喜、甜蜜、愉悦的感觉此刻就弥漫在袖儿的心间。
精品店内饰品满目琳琅,袖儿目不暇接且静静地感受着那静水般的美。
精品店的隔壁是服饰店,袖儿将流连的脚步转向隔邻。手抚柔软的羊绒线衫,手感的柔滑自然而至源由地引起心间柔软,柔软的心间瞬时轻轻飞舞起记忆的身影,倾诉、聆听、缠绵交织着,往复徘徊,却发现原来所有悲喜都可以在风中尘埃落定,于这种柔软的心绪里安宁。
袖儿的手机闹钟定时响起,午间十二时差五分。今天的这个时间,袖儿是要来此向阳街西路口与“风”邂逅的。
袖儿放低抚摸在手的羊绒线衫,暂时放下那些生在心里头的感慨,她急急地走出服饰店铺的门。
五、
服饰店离向阳街西路口只有几步之遥。袖儿走出服饰店铺的门,抬头迎看路口,迎面而来的身影让袖儿眼里闪过惊愕,迎面而来的身影立在袖儿面前,他的眼里亦是闪过一丝错愕。
这时,那个身影距离袖儿只有一米远。
袖儿与对面的身影,只隔着一米的距离,却隔着分别了六年的光阴。
六年时光将彼此的身影拉长。站在一米外的身影竟然是与袖儿分别了六年的恋人“烨”曾经挚爱的恋人依旧带有袖儿所熟悉的气味。瘦高的身形略显单薄寂寞,唇角有略微的胡渣“烨”的脸上看不到笑容,却只见他的眼睛里还有纹布着些艳红的血丝。
“烨”穿着浅棕色休闲小西服,深蓝色的牛崽裤,颈上围着黑灰两色交织的围巾,那围巾随着冷风无目的的飘摇着,他看上去是那么的孤独。
袖儿痴痴地望着站在面前的“烨”恍然间有五脏六肺被掏空了的感觉,只有血液还在她那空空的身体内奔腾翻涌,卷起层层停歇了经年的浪花。
袖儿迷惑于自己,此刻见到的是梦境中“碎碎”托言的恋人“风”?还是于现实中自己曾挚爱过,至今仍柔软地藏在心里的“烨”一阵眩晕般地感觉缠在袖儿的心里。
“烨”将他的双手相扣在身前互相搓动着,在片刻不安的错愕之后,温存的唇角轻轻牵动,似化开了他眉梢上的那抹忧伤“烨”的瞳孔深处隐匿着轻微的笑容,他望着一米之距的袖儿,终于开口说话了:“哎,好久不见!”袖儿亦是轻轻接言:“嗯,好久不见!”
是啊,六年的光阴,流年似水。袖儿与“烨”此刻不期而然的相遇,熟悉又隔着陌生。时光里,那些埋藏着彼此欢颜与泪水的过往,又在此一刻汹涌地抵达深埋记忆中的港口。
六、
这一刻,袖儿与“烨”只隔着一米的距离,彼此默默契合地对视着。
少年时青涩不知婉转地爱着,骨子里倔强得不肯容下半粒尘沙,那么的在意并深爱着彼此,却又用蛾儿扑火自戕死亡般的方式,用尖刀子般的语言挑破各自的血脉,然后将爱残忍地抹杀。
深爱着彼此的袖儿与“烨”在沉默与失语中煎熬,然后将那丝丝毫毫爱过浪漫过深情过的痕迹,在时光的流去里深藏于心的最柔软处,最终恬淡与安然。
此时的袖儿与“烨”已不再是彼此的少年。
那些关于年少时光的记忆,关于爱情的主题,终是深埋,而关于相爱的一切在脑海里只能抑郁地成为不能迷恋的迷恋。
袖儿没有告诉“烨”自己是为梦境中的白蝶,是为“碎碎”的恋人“风”而来的。
袖儿只是说对“烨”说:我想逛逛这小镇,陪我走走吧。
“烨”点点头。
袖儿选择刚才走过的那休闲购物广场,她和“烨”便一前一后相跟着。
想说想询问的话语堵在各自的心里,彼此依旧是什么也没有说,两个不再是少年的少年走在色彩纷呈的大街上,隔着一个身影的距离,彼此的手似乎稍一努力便可如曾经相恋时的紧紧纠缠依偎。
大型购物商场“百大”就耸立在旁边,袖儿用眼神示意着“烨”和着袖儿的步子一起相跟着走进。
七、
“百大”宽敞明亮的一楼大厅,各个柜台之上安然摆或挂放着各式各样的冬季服装。时髦,色彩却有些沉闷。袖儿想起曾经与“烨”在自己的城市里逛“百大”的情景,那时的他们挽着臂,互相依偎,是笑容和幸福洋溢在脸庞的两个青涩少年。而此时此刻,袖儿和“烨”却隔着一个身影的距离。
平滑的电梯载着袖儿和“烨”上到“百大”的二楼。琳琅满目的是日用品、小食品、粮油及其制品、荤疏菜类及时鲜疏果类等,繁多的品种,却是干净清爽。
袖儿和“烨”走在那些摆满货物的货架旁边,脚步缓慢地移动着,各自的眼神时时抬举起来看着对方,而各自看到得都是彼此向前迈步动作里藏着的孤独,他们小心而又静默地相跟着,怕再遗失了什么,仿佛是易碎的时光就在眼睛里此时注视着的前方。
经过食品货架时“烨”看到包装精致的巧克力,有浓香渗出,他用低低着声音建议袖儿:“买吧!”
那低低的声音像是隔了抵年的一束光,而那束光仿佛随时都会散掉一样。
袖儿不由得想起六年之前的那个春节“烨”为她买的四件礼物,那时的“烨”说要送给她最浪漫的礼物——音乐,红酒,巧克力和爱情鲜花玫瑰。
那一天“烨”从遥远的地方给袖儿带来那些礼物,在他们最初相遇的那片水域。湖滨的岸旁,花瓣落尽,桃林丛前,袖儿温润的红唇印在“烨”的脸庞上“烨”将袖儿紧紧地拥在怀里,那个时刻空气和时空都是凝固的。
那些时光里的镜头,雾一样的在袖儿的前眼美丽又迷蒙着,袖儿的心里涌起一股酸涩,眼里忍着泪花,她背过身悄悄用掌心将眼里的泪硬生生的揉开了去,袖儿深深地叹了口气,那些美丽又蒙胧的雾就从她的眼前疲惫地离了去。
八、
“烨”和袖儿脚步缓步移至疏菜部“烨”挑了些瘦肉秤上,然后又挑了一小扎青翠的四季豆角,两枚暗紫色的茄子秤起。
“烨”的手里拿着挑秤好的菜。走出商场“百大”时候,袖儿想着也许早已经有人在等着他回去了,袖儿用幽幽的眼神看着“烨”用幽幽的话语对“烨”说:“你回吧,我也该走了。”
“烨”看着袖儿,神情怔住了片刻。
“烨”邀袖儿同往,袖儿摇摇头。“烨”看着摇头的袖儿,有一刻的时间他没有言语动作,空气里显出压抑的安静,袖儿可以看见听见“烨”的一呼一吸,鼻翼间有暖和的气息呼出。
“烨”没有勉强,他对袖儿说:“等我十分钟,就来。”袖儿点点头“烨”对袖儿温和地笑笑,然后转身离开。
沉默就在“烨”温和的笑容里缓慢地瓦解,记忆里筑起的城墙也随着他的笑容缓慢地倒塌。
这一刻,袖儿的心里象是又一次被抽空了来,心里莫名的空落,袖儿的体内五脏六肺象是被生生的剥离了,疼痛感觉再次袭来。
世事无常,爱情很苦。隔了六年的光阴,袖儿与“烨”都已经不再是曾经青涩柔弱的少年,身体上一丝一毫的改变都是时光留下来的刻痕,隔了多少年,再美的月光,亦会冰凉。
“烨”一定是住在离这不远的某座屋子里,袖儿用幽幽的目光,目送着“烨”的身影从广场的一个转角处消失。
九、
十分钟之后“烨”放回了拿在手上的疏菜,清瘦的身影再次站立在袖儿的面前“烨”的目光里仍然隐匿着温和的笑意。
“烨”轻言细语对袖儿说,时间不早了,一起去用餐吧。
袖儿轻声应着“烨”:“嗯!”
袖儿随着“烨”来到广场东头高楼四楼的“季季红”火锅城。
火锅城装修得比较繁华,空间宽敞且明亮,有许许多多的人已经在享用着热气腾腾的美味火锅。
“烨”和袖儿在临窗的吊着秋千花滕的位置坐下。
“烨”开始在火锅菜单上仔细地划着一道道杠,那划杠下的字,每一份都是袖儿喜欢的菜类名称,如六年前的曾经“烨”与袖儿也曾如此时,何其相似的场景,那痴痴的模样,让袖儿有恍然处在新旧光年的重叠里,不知今夕何夕了。
侍者端来点单上的菜肴,将炉火点开。
鸳鸯底料在火焰的炙烧下沸腾了起来“烨”小心翼翼地将菜料一一放入沸腾的汤锅中,那沸腾的汤料里升腾起一股白白的雾气,雾气之中氤氲着一种欲以诉说的心绪。
“烨”开始诉说他与袖儿分别六年后的一些往事“烨”的神态是安宁的。
“烨”说,命运,往往和缘分开着天大的玩笑。在离开的时候,也必是忍了万般的酸楚。
“烨”告诉袖儿他是怎样经过六年前的情感痛楚,然后又是怎样的来到这个叫“糖莲子”的小镇,及又是如何遇到身边的她。
“烨”说身边的她很贤惠,小家碧玉的那类,他们有了孩子,他与她过着平淡的日子。
袖儿静静地听着“烨”的轻言细语,不时地应着他的话语,袖儿也与“烨”说些自己的往事及现在的事。
袖儿知道,无论是静听还是诉说,她的心里都是酸楚疼痛的,也许“烨”也是如此吧。
袖儿与“烨”都能看到各自眼里隐匿曾经的爱恋,他们可以看到彼此眼里闪着的泪花。但六年的光阴,可以隔断许多,他们已经再也回不去了。
十、
袖儿要离开这个叫“糖莲子”小镇了。“烨”送袖儿至回程的路口,他挥手拦下一辆红色出租车“烨”用左手拉开车门,右手搁在车门的顶部。
袖儿上车前抬头望望天空。袖儿神情些许哀伤,叮咛的话欲语还休,她对“烨”说:“要下雨了,我走了。”
“烨”眼神幽幽地看着袖儿低头上车。车门关上前“烨”说:“保重!”
此时街边的小店有悲悯的佛音响起“烨”目送着红色出租车载着袖儿绝尘而去。
天空漫起灰蒙的色彩,冬天的雨丝在此时又轻轻地飘落了下来。
袖儿觉得眩晕,她将车窗摇下一丝蓬隙,有风吹来,伴着寒凉。
凉风抚在袖儿的脸颊拂去了她脸上的泪痕,袖儿凝神闭目。
袖儿今日来到了“风”居住的小镇“糖莲子”她只是来邂逅一个人,梦境中“碎碎”的恋人“风”
时光已经远去“碎碎”于梦境中已由那缕强光笼罩之时登上了轮回的再生号。想着这,袖儿心里哀伤感觉慢慢褪去,那些温暖过回忆里的影子,便自如花儿一样绽放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