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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和木闻声转过身来,他一眼就发现程东东脸色不对,他警觉地问:
“怎么了,孩子?”
“我有事给您说,可以到我爸爸办公室来一下吗?”
程东东不敢看热和木的眼睛,他眼望着地面,心事重重地说。
热和木已从程东东的表情看出,出大事了。他马上放下手中的活,拍拍自己手,跟着程东东来到程石的办公室。
一进办公室,程东东仍然低着头,虽然努力在克制,但他的声音已经有些颤抖了。
“达达,我惹大麻烦了。”
“什么大麻烦?”
热和木紧张地盯着程东东的脸问。
“我把咱们公司的钱全给弄丢了。”
程东东的眼里已噙满泪水。
“什么?那么多的钱怎么会弄丢呢?您放到哪个地方找不到了吗?”
热和木一时摸不着头脑,他焦急地问。
“我没有看好公司的恰玛古(一种蔬菜,维吾尔族人将恰玛古称做长寿圣果。因其形状长得像图章,新疆人把图章也戏称为恰玛古),让周会计偷偷盖上章,把公司的钱汇到内地给偷走了。”
程东东说话时,眼泪已扑簌簌地落了下来。
“您是说公司的钱全都让周会计偷走了吗?”
热和木吃惊地问。
程东东痛心地点点头。
“对,是我没有看好公章,爸爸交待过一定要看好公章。”
说完,程东东忍不住哽咽起来。
热和木看着痛哭流涕的程东东,他将他揽入怀中,安慰他说:
“艾山江,我的孩子,这不能怪您,是周朋那个泡克(大粪)干的坏事。”
此时的程东东已无法自持,他将头放在热和木的肩头上,他痛苦地哭出了声。
热和木轻轻拍着他的脊背,没有说话。
程东东疲惫的头放在热和木结实的肩上,他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在大人面前痛哭着。以排出心中的郁闷。
刚才和刘艾娃在一起时,程东东尽量克制住自己,表现得很坚强。可不知为什么,一见到热和木,他硬撑着的坚强彻底垮了,他只想把心中的委屈全部释放出来。
“达达,我该怎么办?让爸爸知道,还贷款的钱都没有了,他会气坏的,非揍死我不可。”
“您爸爸他是个儿子娃娃硬汉子,不会气坏。您别怕,有我在,他不能揍您,又不是您的错。”
“是我的错,我没有办好他交待的事。”
程东东边哭边自责地说。
“不怪您,不怪您。这都是周朋那个贼娃子干的坏事。”
热和木尽力安慰着程东东。
“可是,无论如何我是有错的。”
在这件事上,程东东怎么也不能原谅自己的过失。
“照您这么说,我也有错。您爸爸不在,让我临时负责,可我没有负责好,出了这种事。如果要打板子的话,就让他先打我,我来承担。”
一听热和木达达将责任揽在他自己身上,程东东马上停止哭泣。他一边擦着眼泪一这说:
“这跟您有啥关系,您又不知道章子的事,怎么能怪您呢?”
“所以,也不能怪我的艾山江,我们两个人都不能被打板子。现在最重要的是赶快告诉警察,让警察快快地把那个周会计抓起来,把公司的钱要回来。”
“我已经报案了。”
“嗯,这就好。”
热和木点点头。他接着说:
“给您爸爸打个电话吧,把这个事情给他说一下,他早晚要知道。”
程东东点点头。
“我现在就给他打。”
程东东镇定了一下情绪,虽然很难向爸爸开口,可也不能不说,他最后还是鼓起勇气拨通了爸爸的电话。
“喂,爸,我是东东。”
“哦,儿子。”
“爸,您在上海还好吧?”
“挺好的,你的声音怎么不对劲?”
程石敏感地察觉到儿子有心事。
程东东停了一下。
“老爸,我要给您说件事。”
“你说。”
“爸,都是我不好,我没看好印章,让周会计把咱们还贷款的钱给卷走了。”
程东东还没有说完就哽咽了。
热和木赶紧拍拍他的肩头,让他镇静一下。
“不着急,不着急,慢慢说,是怎么回事?”
电话那头程石也在安慰儿子。
程东东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继续说:
“上周五,周会计把公司的1850万元款汇到珠市去了。今天早上我去银行还贷款,才发现。银行的人打电话给南市的银行,那边的银行说,钱已经在周六都被取走了,现在周会计也失踪了。”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那你们现在采取什么措施了?”
程石焦急地问
“我刚才和艾娃已经向公安局报案了,希望分安局抓住周朋,帮我们把钱找回来。”
程石沉默了一会,然后他沉稳地说:
“好吧,我知道了。这件事,你先不要让公司的员工知道,以免引起他们的不安。我看一下能不能买上今天的机票,我回去以后再说吧。等我买上机票后,我再给你打电话。”
“我已经给热和木达达说了。”
“这件事应该让他知道,别人就先不要说了。”
“好的,老爸。”
“好,就这样。”
程石挂掉了电话。
热和木听见程石并没有责骂儿子,他舒了一口气。他拍拍程东东的肩头。
“没关系了,您爸爸知道这不是您的错。”
话虽这么说,可程东东并没有因此而减轻对自己的责备,他的心里依然是沉重而担忧的。
热和木虽然一个劲地安慰程东东,他心里也清楚,如果周朋抓不住,就要卖了公司来还贷款。一想到这些他就觉得情况很严重,后果很可怕。可他只能把这些担忧放在肚子里,不能表现出来,以免让程东东更加伤心。
“好了,您也不要着急了,您先回去吧。不要让工人碰见您,看您的眼睛都哭红了。”
热和木对程东东建议说。
“好的,达达。这件事先别让我阿帕知道,不要让她担心。”
程东东叮嘱热和木。
“我知道,我先回车间去看看。您等一会就回去吧。”
看见程东东情绪稳定了一些,热和木心事重重回地到车间。他想不明白这个周朋怎么干出了这种事?他等于把大家的血汗钱都偷走了,他真是太坏了。他希望公安局早一点抓到他,不然贷款还不了就麻达大了。
他正想着,陶师傅走过来问他:
“老热,刚才东东那孩子叫你出去干什么?我看他脸色很不好啊。”
“啊,噢,没什么,一点小事。”
热和木掩饰地说。他现在不能让大家伙知道周朋将公司的钱盗走的事。程石还没有回来,如果大家知道了,人心惶惶他还真不好收拾。
“程总不在,现在你是头。咱们公司欠银行的贷款还掉没有?”
陶师傅操心地问。
“噢,这个嘛,肯定会还上的。”
陶师傅看热和木说话的语气和他平时的样子不大一样,就催他说:
“钱不是都到账了嘛,咱们工资、奖金都发了。你要督促周会计赶紧去还了。好借好还,再借不难。”
“放心吧,会的,会的。”
热和木安慰他说。
“这可是程总一直挂在嘴边上的事,可不敢马虎了。”
陶师傅不放心地又罗嗦了一句。
“不会的,不会的。”
“我怎么听你说话含含糊糊的?到底还了没有?”
陶师傅较真地看着热和木的脸问。
“这件事程总走之前已经安排东东去办了,东东那孩子您还不放心吗?”
热和木反问陶师傅。
“他毕竟还是个孩子,做事不牢靠。你现在是负责人,你要操心,盯着才行。”
陶师傅提醒道。
“放心吧,老伙计,我会操心的。”
热和木拍着陶师傅的肩膀说。
“你别怪我多管闲事,我们都是多年的老交情了,这件事重要,我看你现在临时负责,我才替你操心。”
“我知道,我谢谢你。”
热和木感激地对陶师傅说。
“把贷款还了,人家银行就更信任我们了。下次再有个大合同,钱不够就有地方去借了。”
“你说得对。”
看见工人们对还贷款这事都这么关心,如果大家知道实事真相后,不知该多着急呢?想到此热和木心中的压力更大了。
热和木突然觉得头有点眩晕,险些摔倒。刚要转身走开的陶师傅见状,急忙扶住他。
“老热,你这是怎么了?”
热和木急忙摆手说:
“没什么,没什么。可能上年纪了,有点高血压。”
“突然怎么就高血压了呢?”
陶师傅不解地问。
“人老了,不都是三高嘛,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热和木竭力掩饰自己心中的不安说道。
“你快坐这歇会吧,我去给你倒杯水,有药吗?”
“我坐一会就好了,我平时都好好的,我不吃药。今天不知道为撒就有点不舒服。”
陶师傅去为热和木端来了水,看着热和木眉头紧锁,就担心地问他:
“老热,你是不是有心事啊?”
“没有,我有啥心事?”
“我看你被东东那孩子叫出去之后,回来脸色也不好。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陶师傅警觉地问。
“哎哟,你这个老家伙太烦得很了,现在什么都好好的,大白天的什么事情出哈啦?”
热和木不满地对陶师傅说。
“没什么事就好,哎,你这个老家伙,又给我瞪眼睛。”
“我没有骗你,我也没有病,公司也没有病,都好着呢。”
热和木无奈地粉饰着太平。
“行。你可不能病了。程总不在,大家伙还要靠你正确领导呢。”
“放心吧,忙你的去吧。谢谢你刚才扶住了我,不然我跌到了嘛,我的老腰就麻达了。”
“不仅是老腰,还有老胳膊、老腿,都要摔坏了。”
陶师傅提醒说。
“喂,老陶头,好听一点的话没有吗?我已经是真真的老家伙了吗?”
热和木不服气地问。
“不,你还年轻,还是那个木工车间的美男子。”
陶师傅撇撇嘴说。
“哈,哈,哈,哈,这个话嘛我爱听,你要担心我血压高嘛,以后就不要老是找我的麻烦了,要经常对我说点好听的。”
热和木对陶师傅提出了要求。
“我可没这个闲功夫。要想听好听的,让你老婆子对你说去。”
说完陶师傅又撇撇嘴走了,他现在不想尔视这个整天傻乐呵,自我感觉良好的热和木。
热和木看见陶师傅忙他的去了,便收起笑容,又沉思起来。他在椅子上坐了一会,觉得好一些了,就站起来开始干活了。因为他们有一些零散的活要抓紧时间干完。
人只要一忙起来,会将一些烦心事暂时忘掉。热和木决定先不想这件事了,那个周朋一定会抓到,公司的钱不会被他偷走。
程东东从公司出来后,他并没有立刻回家,而是开着车在市里面瞎逛游。平时还不到中午吃饭时间,他就会饥肠辘辘,可今天已过了吃饭时间,他也没有食欲,只觉得心里发闷。
他在下午6点多,回到了小区。
高老汉见到孙子回来了,高兴地对他说:
“东东,爷爷今天又煮了八宝粥了,等会你就下来吃吧。”
“高爷爷,我已经吃过晚饭了。”
程东东没有胃口,他骗高爷爷说。
“你吃这么早?等会再喝点粥吧,要不晚上睡觉前又该饿了,这粥可好吃了。”
为了不扫高爷爷的兴,程东东说:
“好吧,我先上去洗把脸,待会就下来。”
程东东想让自己的脸色好看一点。他不想让高爷爷看出他有心事。
“好,我等着你。”
尽管高老汉煮得粥香气四溢,程东东中午也没有吃饭,但他还是胃口不大,吃得不是很香。
“东东,爷爷做得不好吃吗?”
高老汉担心地问。
“没有,挺好吃的,我只是不太饿。”
程东东对高老汉挤出一丝笑容说。
“我怎么看你有心事啊。”
高老汉不放心地问。
“没有。”
程东东掩饰地说。
“是不是想你爸爸了?”
“有点。”
程东东点点头。
“你和你爸爸从来没有分开过吗?”
“是。”
“哎哟,这么大了还想爸爸。你爸爸小时候是怎么过来的呀?”
高老汉心酸地说。
“高爷爷,我听我爸爸说您认识我爷爷。我爷爷为什么要自己走掉呢?”
孙子这样问自己,让高老汉不知如何回答是好。
“这个,这个,是你爷爷一时犯混,做了糊涂事,没脸在这待下去了吧。”
“您跟我爷爷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程东东探究地问。
“我和他早就认识了。”
高老汉低下头说。
“是吗?您估计他现在在哪里?”
“我想他离这不远吧。”
这一次高老汉以肯定的语气说。
“真的?他为什么不来找我们呢?”
程东东不解地问。
“他,他可能担心你爸爸不认他吧。你爸爸会认他吗?”
高老汉小心地问。
“我也说不上。反正我爸爸对爷爷的意见挺大的,说他非常对不起我奶奶。还经常拿他做反面教材,告戒我不能像爷爷一样呢。上次他怀疑我背判了艾娃,还想揍我来着,不是您也看到了嘛。”
程东东揣测着爸爸的心思说。
“我看到了。这件事对他伤害太深了,他有这样的想法也是难免的,要怪就怪他那个爹。”
高老汉自我检讨地说。
“高爷爷,我爸他从小到大太不顺了。如果再有难事找上门来,他该怎么办呢?”
程东东担忧地问高爷爷。
“你爸爸他再也不会有难事了。如果他有难事,你就跟爷爷说,我可以帮他。”
高老汉信心十足地说。
“您可以帮他?”
程东东以怀疑的口气问。
“对呀,你可别小看爷爷。”
高老汉自信地说。
“高爷爷,你太天真了,您以为我们面临的是小事吗?您一个孤独的靠看大门挣一点微薄工资的老人怎么帮我们?那可是上千万元的损失啊。”
程东东忧愁地在心里想。
“谢谢爷爷,我爸爸他不会有难事的。”
程东东本想把家里碰到的难题跟高爷爷说说。可他又想,说了也没什么用,反而让老人担心。再说爸爸可能也不想把这件事告诉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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