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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在读史时,常对那些傲视王侯者敬佩有加,那种“天子呼来不上船”的气概“粪土当年万户侯”的激情,常使我们心潮澎湃。可生活跟书本是两回事。现实世界里,我们却不能像李白、毛泽东那样蔑视权贵笑傲王侯。而实际上,中国几千年的历史长河里“摧眉折腰事权贵”的人还是多数;芸芸众生能遵守基本的良知,不助纣为虐也算是功德无量了。
为什么人们喜欢巴结权贵,鲁迅等人早就批判过国人的这种劣根性。从权贵的角度看,权贵权贵,往往因权而贵,人们巴结的不是权贵者本人,而是他拥有的权力。在一个非法治非民主社会,权力的大小直接影响到对他人的控制能力。拥有绝对权力的诸如皇帝、王侯之流,可以草菅人命为所欲为,对他人生杀予夺也照样逍遥。而手无“寸权”无权可依的底层者,在各种权力的夹缝与压迫下,为求生存,对权力者笑脸相迎也当是常态;而狷介孤高辈,在浩然之气的先贤教诲下,所谓“说大人,则藐之”固然不够圆滑,还常惹上麻烦,但也殊为可敬。
如今时代不同了,但我们对权力的尊崇丝毫不减,这集中表现在人们对领导的无限热情上。一般百姓其实是无所谓的,往往也就是视察的领导到了,配合配合气氛;主要是下级对上级的绝对服从,不敢怠慢,礼节备至,服务周到。不必说领导要到之前,先开大会引起重视;也不必说得挂上横幅以示欢迎,还要远去迎接;也不必说下雨之时,得为领导撑伞,领导有指示,还得频频点头,唯唯诺诺诚惶诚恐;当然更不必说宴席得五星级,要准备红包。当然,群众的配合工作也得全力做好,诸如夹道欢迎、高呼口号的场面那是必须安排妥当的,还得叮嘱他们说“感谢关心”的体面话。这样的欢迎领导模式,我们时不时从勇敢的媒体中可以了解到,也可以看到在身边,这样的事也是数见不鲜。就以一所市级学校为例,要迎接省级领导,先要开几次大会让全校师生如临大敌般紧张起来,得搞好大扫除。其实,在我们这里,走好过场,让各级领导好交差就是尊崇领导的最好方式。我所在的学校就发生过这样一个笑话。领导来了,问一学生,你们学校清洁卫生怎么搞的,学生没有被培训过这样的问题,他就说,我们是天天搞三次。广西师大迎检、盛情迎接专家组女秘书一事,我们可以管窥全豹。领导真是太重要甚至有些可怕啊!
我们的党报,总把领导的事放在头版,这当然不是讲政治,而是拍马屁。这种风气不知何时才能断绝?我们许多的新闻媒体的报道,照样遵从这种党报的话语模式,把领导放在第一位,报喜不报忧。我们的媒体怎么了?因为它们或者它们的领导者只是官僚体系的一个属从而已,没有独立的“媒体之格”当然就不能傲岸“无知”了。
多年前,一位重要领导来我市,这次不想惊动群众,于是就要让路人回避了。我上班经过的一条大道,就不让一般人走。我当时赶得急,走进禁区,一下子冒出几个彪形大汉把我抓住,吓得我连说走错了走错了。这次经历让我对权力之威刻骨铭心。像这样“领导来,先清道”的报道我们也见得多了。可见封建时代虽然瓦解云散了,但封建权贵的做派依然故我。下级对上级膜拜与敬畏,而百姓对权力敬而远之或者说,权力对百姓避而远之,我想,这恐怕都是不太正常的。
被称为“五毒”书记的原湖北省天门市委书记张二江,曾写过一本下级学,无非一些厚黑之道和官场潜规则而已。其实我们可以从中了解官场生态之一斑。在我们的身边,还不时响起“让领导先走”的声音,还不时编织索尔仁尼琴在古拉格群岛里写的“永远不要第一个停止鼓掌”的笑话,还不时上演大冬天让学生穿着单薄的裙装迎接领导的闹剧。
如果我们对领导的态度能回归带一个理性的认识上来,我想,我们至少可以节约许多的接待吃喝费——08年我国的公车消费和公款吃喝总数高达6000亿;可以更扎实的做好工作而不仅仅是应付检查。
我常想,政治清明的图景的实现,得靠我们的各级官员的努力。我们得有一个全新的上下级关系。什么时候,省委来视察,市委还不当回事似的,自干自己的事,就应该接近那美好的理想了。那时候,人们对领导,甚至对各种权威,也都能用平常心对待;一个学生可以背对来访的总理看书,不管他是有心还是无意,都不会成为新闻。当然,那样的时代,一定是权力能得到理性约束因而权力不再高高在上的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