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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清冷，投下了一地霜华，远近是隐隐绰绰的树影，我站在树下，一身白衣赛雪。血，汩汩地流动着，嫣红的花在洁净的衣上绽放，一朵又一朵，美得触目惊心。我笑了，笑的张狂而又凄艳，我知道，他要出现了，虽然我并不知道他是谁，他已跟了我三天
我知道，现在他会来见我，不知何时，我记得，有人说过，没有人抵挡的了月下的我，那妖异的美只是，不知那个人若看到那血色的花会是怎样的容颜？
“我来，是为普渡众生。”他说
“可叹世人痴迷，为名争，为利贪，看不清世间一切，不过是白骨红颜，却总笑我癫”他说。
“我渡不了世人，我只渡有缘人。”他说
“那你我是否有缘，你是来渡我的？”我低眉，浅问。鲜血在我唇角滑落
他低吟，看着我的眼神隐隐有着无奈。“和我走吧，我渡你。”似许下一个永世的承诺。
我笑了，笑的无比妩媚娇柔，似乎从未听过如此好笑的笑话“渡我？你拿什么来渡我，你自己都不曾渡得，又何言来渡人？荒谬！”
他笑了，唇瓣勾起浅浅的弧度，琥珀色的双眸尽是温暖，像冬日里的第一道阳光刺破阴霾“你明白的。”
我有些心慌，多久没见到过这么诚挚、清澈的目光了，久到——我以为这世间从未有过这样的温柔。可是“我也想脱离苦海，可惜我非世人，你又如何渡得？”我苦笑，难道，他看不出我只是妖精？难道，他不知道我手上沾满鲜血？如此，他又怎么渡我？
“我已不想再渡众生，今生，我只愿能渡你。”浅笑，他白色的衣袂在风中起舞，说不出的如梦似幻。一股淡淡的香味飘来，是沉香——这个人，好熟悉
“渡我，为什么？我手上的血腥足可染红你雪白的衣裙。”我害怕他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这般温暖、这般痛心。我不值得任何人为我悲哀，尤其是那么和煦、善良的他。
他依旧笑着，修长的指腹清清抹去我唇边的血迹，在我的唇上染上玫瑰般的色泽“你的眼睛，就像我们最初见面时那样无邪，又带着慌乱与不知所措，我知道你没有变，你一直是我的小羽”
小羽——一道电光闪过我混沌的脑海。是他，是他我记起来了，原来我当初那般执著要变成真正的人，不惜去伤害那么多的生命，仅仅是为了和他在一起啊——却不料，五百年后再相逢，竟是这般情形。“与将，与将，是你，真的是你吗？”我喃喃着，刹时泪流满面。
现在的我如此不堪，如何与他站在一起？我曾经那么的伤害了他呀！
不，我不能让他知道，他的小羽，为了自己伤害了无数无辜者的生命。
小羽在他心里应该是无暇的，即使伤害人，也应该只是为了生存
我转身，逃去，我不要留在他面前——在五百年后的今天。
可我的手被他温暖的手包住，无法也不想挣脱“是我，小羽，我回来了，来接你了，从此，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无论何时。”他笑着，若春风拂面。
我哭了，我也不懂，我竟然会有眼泪——这是与将送给我的吧，我这漫无边际的生命中最珍贵的礼物吧！
“我已不是小羽，我叫残，残羽。今天放过你，以后不要来找我。”心已残，情亦残，在我出手伤他的那一刻，当我乞求上天宁可永远忘去，也不要伤害他的那一刻，我便失去了拥有他的爱的权力。
“为什么，小羽？”与将看着我，我知道，他的眼里，那是心疼。
这一生有这样一个人为了我心痛，我又有什么遗憾的呢？
一颗闪耀着七色光芒的狐珠从我腹中吐纳而出——这是我五百年修炼的凝结，是无数条生命的精华所在。就让它常伴于他，替我陪着他，替他受了一切伤害吧！
我轻轻地笑了，是五百年来不曾有过的纯净，替我渡它吧，它才是你的小羽，那么干净、纯粹
他吞下了我的内丹。然后，我感不到它的气息；然后，他笑了，不若我熟悉的那抹笑；然后，那本应依旧在的力量也不思议的流逝；然后，我回到了最初的样子。我怔怔的望着他，神色中满是疑惑和彷徨
他温和的笑着，轻轻抚摸着我洁白的皮毛“你很想知道为什么吧？”他爽朗的笑了，似乎所有的阳光都照在了他的脸上，可，我却只有透骨的寒意“我恨，恨自己为什么保护不了所爱的，让他们一个个离去恨自己总要被命运左右，不敢去追求内心渴望的我本来不想伤你，可是你偏偏要自作多情，你想逃离我，那我就让你永远成为我的一部分”他的手渐渐移到了我的颈上，慢慢用力“我从来都不是普渡众生的人，我只要渡我自己，成仙，成佛。”我感到窒息，意识开始涣散“我本来只是来见见你，可你伤了我，小羽，别怪我，要怪，只怪你明明爱我，却又要负我”我仿佛听到“咔嚓”一声响，然后，便是无穷无尽的黑暗。
已是冬天，没有月光，地面依旧是霜华尽现，我依着树干，任雪花在身上堆积，不会融化——失去了那个怀抱的我，已不再有温度
只是一直支撑着自己的爱情，到头来却发现，是一个不甘的玩笑，他有他的暖笑把我送上我以为的天堂，却也在骤然间，撕开所有的面具，然后笑着告诉我，他只是要一个不会背叛的情人
我笑着摇摇头，敏锐地觉察到枯枝断裂的声音，以及一抹似曾相识的气息——有人！
“我来，是为了渡你。”他说，眼睛灿若星辰，像两团火焰熊熊，燃烧着我。
我转过身，快得像一道风，还未看清，便已咬住了他温暖的颈侧，一口口的吸食着他的血液，他的力量。他看着我的眼中充满着难以置信，也有一丝了然。
“你没想到我还活着吧。”我轻轻松开他“你明知妖精比人痴情，一旦爱上就不再放手，却拿着背叛的幌子，尽意的伤害我”我笑了，笑得极为狂妄，却又极为凄厉“我承认，当初是我负你，而你又可曾问过我，我为何负你？”我纤细的手指微颤的抚上他的面容，冰冷的触感，一如尸体。我有点不安——“我所有的一切只是为了你，你却看不到，你始终没有真正爱上我吧！否则，你不会不知道爱人者的心”
“不，我知道。”他笑了，眼睛像两弯残月“我不是与将，我是与亭，我不知道与将为什么要伤你，但我知道爱一个人究竟是什么样的感觉。”
“为什么，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要不告诉我，我不想你死啊！”
他又笑了，嘴角吃痛的抽搐着“小羽，你知道吗？五百年前，我只是与将腕上的一块玉，我看着你对他笑，为他伤心，搂着他向他撒娇，虽然你从未看过我一眼，可从那时起，我便爱上了你。我想，现在的小羽，也还是爱着他的吧不然，你又为何为他流泪，我多么希望你的泪能为我而流，哪怕只有一滴”
“与亭，与亭”我的眼前闪过那快玉，如此翠绿，如此温润，我第一眼看到，就喜欢它，可是不管我怎么要求，与将都不愿给我，于是我赌气，再也不去看它。却不知，他一直爱着我。
“与将，他已经陷下去了。”与亭眉目间带着苦涩“我本就不该和他在一起，更不该在一起后，又离开他。”
看着与亭，我有着深重的愧疚与悲伤，可是眼睛却是那么干涩，没有一滴眼泪“你要我做什么？”有种奇怪的感觉在我心间蔓延，却始终抓不住，与亭他是什么意思
“去和他在一起吧。”与亭哭了，红色的泪珠在他脸上留下了浅浅的痕迹。眼神中的坚定却是不可动摇的决然。
“为什么？”我黯然，而又不解，心开始抽痛。我不是应该高兴吗？等了那么多年，终于认清了自己的感情，为什么心里有那么多的苦涩呢？
“无论如何，我们三人之间的爱情始终是凡间的禁忌，既然如此，又何必在乎那么多呢？”与亭渐渐没了生息“我希望我爱的人能够在一起，永远、永远”
“不——”
是他？“与将”我回头看着他的疯狂，不可思议，却又像是明白了什么原来，所谓的相爱，只是我以为的罢了“与亭，对不起，不能和他在一起了——”我轻轻吻去他脸上的泪痕抬头，望着我从未见过的与将。
“是你杀了他。”冷冷的，不复温文。
我笑了“一起走吧，与亭在等着我们”
“亭、亭为什么，为什么，我不在乎啊，你为什么要这么执着于别人的想法啊！”
“他从未在乎，他执着的只是，他爱上了两个人，却偏偏无法选择其中的一个——”我感到曾经那么热烈的爱在消失，原来五百年，我到今天才顿晤啊！
“走吧，到了那儿，不要再让爱我们的他伤情了。”
“小羽，也许我错了吧。”他看着我，琥珀色的双眸满是挣扎“我放不开他，也忘不了你，我总说是你们负了我，也许伤你们最深的就是我吧”
“也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