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再向冯村行

泥男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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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开冯村时,林晓想自己大概再也不会回到这个村落了,冯村,也将成为自己生命旅程中带有无比奇异色彩的记忆。林晓没想到是,仅仅是一年之后,他就要率领着一队人马重新回到冯村!

    再向冯村行,这令林晓怎能不激动?

    老大难得的激动情绪,老大极富诗意的描述,一个桃源般的村落或清晰,或朦胧地出现在五人脑海里。他们加工着老大的言语,配上各自的想象力,套上过去曾见过的各种美丽印象痕迹,一个个独特的“冯村”形象出现在他们心头,一种立时前往的冲动,不可遏止地产生。

    而在五人中,最心神往之、最急切的是杜笑白。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何等的意境?

    缘溪行,忘路之远近。忽逢桃花林,夹岸数百步,中无杂树,芳草鲜美,落英缤纷。

    何等的美景?

    杜笑白几乎能对桃花源记倒背如流。

    杜笑白是个崇尚简单生活,远离繁杂物质的人,他认为只有在充满诗意的环境下,才可能产生伟大而浪漫的诗歌,而在这钢筋水泥的城市堡垒里,是不会产生伟大诗歌的,有的只是人类真切的癫狂与呻吟罢了。

    林晓给队员们布置了“备课”任务,穆琴他们深感该任务的伟大和有趣。本来,大凡“伟大”很少和“有趣”联系在一起的,然而,去一个从没向世人展现过其“绝世”面容的古村,这实在是件非常有趣的事,而他们此去还肩负着传播现代文明的“使命”因此着实称得上有些伟大。

    他们准备了半个月时间。这半个月他们除了吃和睡,绝大多数时间都是呆在图书馆里。查资料,遴选现代知识,备课,一起讨论。实际上,他们讲授的现代知识并不多,但必须是现代社会生存所必不少的知识,而且要能粗略描绘现代社会全貌的,这就非常有难度。因为,在林晓的描述中,那村里的人与外界千年隔绝,绝大多人不知今朝是何代,这要求他们能站在冯村人的立场去看待事物,如此一来,选择哪些方面的知识,成为他们一个最主要而最艰难的工作。

    他们近乎疯狂地讨论起来,这包含两方面的内容,一方面他们自己如何看待现代社会,用简洁通俗的方式表达出来,在探讨这方面的问题促使他们以一个较新的角度或身份来反观现代社会,在惊叹之余也开始反思,另一方面他们要把自己对现代社会的理解成功地灌输给冯村人,以什么样的方式,什么的语言。

    五个人自己尝试动手做一些卡片,卡片中含有大量的展现现代社会的图片,或是打印,或是手绘。

    穆琴负责的是政府、政党、现代公众管理方面,她从中国各历史朝代的政府说起,这样应该会更好理解一些。

    帅青负责现代自然科学方面,他的内容可就相当宽广了,他主要讲授物理、化学、生物方面。但他听林晓介绍冯村人的学堂里有一门自然课程,想来冯村人对自然科学并非陌生,只是想来较缺直观的了解,所以他想办法到高中借几套简单物理的仪器,比如说电的产生、发展以及表现形式这是一定要了解的,现代社会中,电是何等重要?!这个概念一定要说清楚!

    吴明主要负责说明现代信息社会的方方面面。他也是从古代说起,古代人通过车马来往,通过书信来往,而现代人可以坐在家中,通过电话、网络与外界联系,通过网络、电视了解外界世界正在发生的事,真正做到“秀才不出门而知天下事”

    李凤负责是现代礼仪方面知识,是最为实用的一门课程。她会教冯村人在面对外界人怎么去掉羞涩畏惧之心,坦然面对,怎么和现代人交际来往。李凤这门课程深层次的知识还包括对现代人的性格以及一些社会心理学方面知识做一定的涉及,而不同那些主要教授在职场上专业的礼仪知识。

    杜笑白当然就是负责现代白话文知识,这是交流基础,而对于杜笑白,冯村人的语言结构、发音特色对他来说也是足够诱惑力的。

    半个月结束,林晓对队员们的“备课”工作非常满意。

    终于出发了!

    这一次,他们没有骑自行车,因为已没有这个必要,他们需要尽快到达冯村,他们是现代文明使者。

    还是在午夜时分,还是那趟火车,林晓带着五位队员上了火车。

    上车后,林晓靠窗坐,火车抖动起来的时候,林晓瞥了一眼对面空空如也的站台,忽然想起今年年初送完冯国放、冯家妹父女后,看到站台那边舒夜一个人拖着行李箱子的情景。

    一个人,人,也许永远是一个人。

    林晓没想多久,火车怒吼着开动起来的时候,林晓被叫起和大家伙一起轻松地玩起了拖拉机。在这趟午夜从楚天首发的火车上,林晓他们所在的这一节车厢人出奇得少,昏暗的车厢灯光下,严肃的讨论已变得没有必要,于是就玩起扑克牌。

    由于期待着千年古村冯村,年轻人心中原有的疙瘩,都暂时忘却了,拖拉机几个回合下来,他们热烈的争论着,责怪着对方没有出好拍,争论到了一个高潮就会在某一位同志的“嘘”声下低下去。

    拖拉机玩了大概一个多小时,穆琴和李凤占着三个位置靠着闭眼睛,三个小伙子则到别的空位上躺下闭眼睡一会。

    林晓就靠在原位上,他得看守着行李。这一次出行,将有一段较长的徒步,穿越的是近乎原始森林,但与齐云峰相比,带的户外专业用品相对少了许多,然而,他们东西却更多了,因为有一些书,一些上课所需的一起,比如帅青就带来物理实验所需的电路和一个小型发电机,认识电,认识这个现代社会发展的最主要动力,是帅青的主要教学目的。

    队员们渐渐睡去,多次户外的经历让他们养成了一种随时、随地睡着的习惯,要知道,李凤在刚开始参加户外的时候还是认床才能睡着的,经过新路村的风雨,这些年轻人迅速成长,他们的双肩上已经能够承担更多的东西。

    可文化,它是无形的东西,并非是毅力和坚强所能解决的,它更需要一种热爱,一种钟爱,只有沉浸其中,才可能对其发生、发展规律有一定的了解。与冯村相比,腾龙是有形的事业。在腾龙的发展过程中,会遇到困难,可这困难也往往是有形的,就像一个人前行,遇到前有山则翻山,遇到前有河则趟过河一样,只要有信心,有能力,有耐心,不服输,就没有走不过去,可文化的继承与发扬完全不同。

    林晓出现迷惑了,他心中制定一个十年的冯村计划,这个计划比腾龙自身的发展要更谨慎,要更仔细。

    林晓看着这些沉睡如婴儿一般的队员们,知道他们是因为老大值夜而放心睡觉缘故,心里不再去想那些深刻的东西了,林晓知道自己一代人不能解决的问题,下一代人一定会比自己做得更好的。

    火车到站的时候已是黎明时分,队员迎着太阳“全副武装”地出站,很快他们搭上了停靠在火车站外的中巴。

    在中巴上,六个人挤在中巴车上的最后一排。有人问他们去哪,回答则是去野外考察。在来之前,林晓就已强调:此行的目的地保密。

    车开出小城,在一条齐整的柏油马路上奔行,道路两边是已临近收割的稻田,从车窗望出去,远近是一片金黄的稻浪起伏。

    三个小时后,中巴开始上行,发出老牛一般的吼声,路开始颠簸且狭小,但两边的树木苍翠,山势已渐显雄俊。

    中巴的目的地是外县,在两县交接的小镇上六人下了车,这就是他们预计三天徒步之旅的开始。

    小镇并不大,在群山环绕之下,房屋结构颇有些类似西南少数民族木式结构。

    六个人在乡民家用过中饭后在村民的指点下穿过村,在在青石条铺就的一条小路上往上走。

    小路两旁是层层梯田,山里一年只种一季稻,所以这个时候还青青禾苗,路两旁的小沟是山上的溪水欢快地流。

    去年林晓和段天走的并不是这条路线。林晓在对照去年的旅行日记之后,决定坐车到这个小镇,然后从这里翻过去,就可以到去年骑自行车走过的那条山路上。这样的路线相对最节约时间。林晓的记忆力很好,方向感也不错,更重要的是有照片比照,所以他不虞寻桃源不得的情况出现。

    寻到去年的自行车行走的山路上大概要用时一天,再到冯村估计要两天,这样一来,有三天的山中徒步,有一定难度,但走下来没一点问题。

    走了不到一个小时,梯田甩到身后,六人开始沿一条似有似无的山路上行。

    山路是在竹林间开出,林晓告诉大家是伐竹的山民走出的一条路。

    曲曲折折的山路旁边有一条直往下,看似什么滑过的但坡度颇高的一段,林晓说那就是伐倒的竹子走的道。走这条路之前,林晓用酒精溶了一些雄黄涂在各人的鞋子与帽檐上,以小心竹林中的蛇虫。

    这条山路只容一个人行走,相当难走,六个人前后牵扶走两个小时才走出。再走,路就就开在山脊上,好走多了。林晓停下来,指着路上间隔有序地横躺着一些拳头粗的已磨得有些发亮的树干问大家这是做什么用的。

    大家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五个队员都是极聪明的人,但没有相关生活经验却无法想象,他们曾去过的新路村的山路是没有这些的。

    林晓说:这是山民砍好竹子,用扁担一边挑一个根,拖着在这条路上滑行,有这垫在路上的树干就能减少不少摩擦。

    吴明听完一拍脑袋,说道:“原来是这样,我怎么没想到?”

    道理一解释,人人就都明白了。

    林晓说道:“为了改变生活,逼人去找到方法,解决问题,这就是老百姓的智慧。”

    晚上七点时分,一行六人上来到一废弃的看林人的两间木屋。

    木屋这一片是难得一个平整之地,四处青草疯长,远处四周是人工栽种的渐渐成材的杉树。路口正是两县的界碑,看来是个两不管地带。此时,夕阳从木屋旁二十来米如战士笔直站立的整齐杉林透射进来,一天将近的光明与山林沉坠欲睡的昏暗交接在一起,呈现出一种异样的光芒与色彩。

    木屋总共两间房,一间是卧室,一间是厨房,穆琴,李凤先进去厨房锅灶依旧,墙壁上被熏得乌黑,仅有两面白净的墙壁被人涂上的打油诗。

    一诗云:

    高山流水响叮当,更深人静思故乡。时运不济空惆怅,凄然长叹泪满眶。

    看来似乎是一个有着坎坷遭遇汉子留下的,字写得非常不错。

    另一诗云:

    你在东来我在西,你无男子我无妻。我无妻子真似可,你无男子被人欺。

    看来似是两个男子在谈起彼此家庭及对目下离家的感叹之言。

    而在另一面墙壁歪歪扭扭地涂着:

    想妹想得心里慌,不知情妹在何方。只想跟妹睡一床,情妹难得不想郎。

    看得穆琴和李凤两位姑娘臊红了脸,而后进屋的杜笑白则如获至宝一样拿出笔来认真记录下来。

    姑娘们退出厨房,正看到林晓和吴明帅青她们从屋后抱出一大堆干柴出来,林晓走在前面大声地叫道:“埋锅造饭,安营扎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