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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微明,草原一片寂静。刚才还燃烧的火把此时已经熄灭,只有淡淡黑烟依旧不散,两个东胡人身上穿着厚实的皮袄,双手插在袖口里取暖,兵器被扔在一旁,这个天气里,谁也不愿意手里拿着冰冷的武器。
放眼望过低接的草原,依稀可见数十个破乱的毡包,这里虽然是以前的薛阙旧地,但是却远离薛阙部落的中心,而薛阙旧地的中心地带,此时是大商国朝的一个军事据点,东胡人还没有胆量和大商国朝在这里进行军事斗争,那种低矮的壁垒对东胡人来说,无疑是难以越过的鸿沟天堑。
萧瑟的北风中,一支千余人的残兵缓缓开到东胡人的这个据点,来不及和驻守此地的东胡人打招呼,便东倒西歪的堆在地上,疲惫让他们停下来就不想再做其他事,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能阻挡他们休息片刻,因为这一路实在是被追杀惨了。而那两个守护毡包的东胡人也没有上前搭话,只是看着这支东胡残兵眼睛闪烁,有淡淡的光芒一闪而过。
“娘的。”一到这个地方,心神疲惫的东胡王觉得可以喘口气了,这里有东胡的数千人马,也让他多少有了点底气,东胡王向身边的勒石道:“活着的感觉真好啊!”虽然已经疲惫不堪,可东胡王心中还是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喜忧和兴奋,能够从冰雪草原活着回到,可真是不容易,如果不是亲兵将士们的拼死抵挡,这条老命只怕真要留在草原上了。
现在回想起来,东胡王心中仍是后怕不已,那筒直就是一场可怕的噩梦,让人不忍再去回味。
勒石亦拭了拭额头的汗水,心中不无侥幸,朗声说道:“幸好大商国朝只有两路伏兵,要是再多一路伏兵,我等可就死无葬身之地了,可见长生天并没有抛弃我们,我们还是草原的主人。”
“怕是高兴得太早了吧!长生天是什么东西。”
勒石括音方落,不远处忽然响起一阵大笑,原本空荡荡的毡包项刻间冒出了黑压压的士兵,一杆大旗从一个最大的毡包附近竖了起来,旗面迎风秘地承开,上面诱着“大商国朝”四个大字。
啦啦作响的商军大旗下,傲然峙立一员年转的武将,晨曦照在武将黝黑的铁甲上,衬出他嘴角那丝冰冷而又残酷的笑容:“东胡王,赵括在此已经恭候多时了。”
“咚咚咚”
“呜呜呜”
赵括话音方落,激烈的战鼓声以及嘹亮的号角声冲天而起,原本静悄悄的毡包一下子沸腾起来,近千铁骑从毡包内冲出,宛若疾风骤雨一般逼近,将东胡王等人包围起来。
北风呼嚎,卷起漫天飞雪,东胡王帐一片萧瑟景象。
“踏踏踏”
急促而又沉重的脚步声中,两队军容森严的步兵沿着东胡王帐,踩着整齐的步伐汹涌而来,锵铿冰冷的铁甲闪烁着黝黑的光辉,将士头盔上那一束束樱红的流苏在朝阳的照耀下凄艳如血,像极了东胡人抛洒的热血。
“原地踏步。”领军队官悠然高举手臂,身后汹汹而进的士兵放缓脚步,呈雁翅阵散了开来,齐刷刷的让人打心眼里发颤。
队官又是一声令下,两队士兵将手中的长矛往地上重重一顿,一声巨响中,列成了森严的警戒阵形,一个个挺胸收腹,迎风肃立,警惕的眼神直直地凝视前方,冰冷的肃杀气息随之弥漫,虽然他们没有说话,可明显的表现出生人勿近的意味。
令人窒息的等待中,急促的马蹄声惊碎了寂静的王帐,在东胡人们又惊又惧的眼神注视下,数百骑汹涌而来,直趋王帐前才翻身下马。
在毛遂、李斯及赵信、务利提等人的簇拥下,赵括昂然直入东胡王帐大厅,一甩披风在主位上落座,沉声道:“把东胡王带上来。”
肃立赵括身后的赵信踏前一步,凶芒闪烁的眸子里掠过一丝冰冷的杀机,陡然昂起硕大的脑袋大喝道:“带东胡王。”
“陛下有令,带东胡王”
赵括的命令逐次传递,不到片刻功夫,杂乱的脚步声在厅外响起,人影一闪,形容烂柴,神色狼狈的东胡王已被押入厅内,赵括及诸将的目光霎时刀一样落在了东胡王身上,东胡王淡淡的看了赵括一眼,微微侧过身躯,脸上颇有不屑之色。
务利提踏前一步锵然抽剑,极尽威胁之能事,道:“见了我家陛下精锐不跪,你是不是现在就想死啊!”“哼!”东胡王从鼻孔里闷哼了一声,夷无惧色,他已经想明白了,反正难逃一死,还不如硬气一些。
“务利提。”
务利提勃然大怒,正想将东胡王一剑刺死,却被赵括一声断喝所阻止,务利提无奈只得回剑入鞘,悻悻然退了回去。
赵括喝退了务利提,这才转向东胡王,淡然道:“东胡王,如果我没有记错,这应该是我们第一回见面吧?”
东胡王冷然道:“不错。”
赵信诸将同时拔剑,怒目相向,赵括悠然高举右臂,三人才悻悻然收剑后退不敢造次。
赵括冷冷地盯着东胡王,眸子里忽然掠过一抹骇人的冷焰,厉声道:“来人。”
两名亲兵双手抱拳、锵然应道:“末将在。”
“将东胡王押回大本营,三日之后剐了他。”赵括觉得只有如此打造声势,才能将东胡王的统治影响从这片草原削弱下去。
两名亲兵厉声应诺架起东胡王便走,东胡王身子一震,脸色顷刻间一片煞白,激烈地挣扎着,死不可怕,大不了一刀了账,可被活剐的滋味不是谁都能承受啊!
赵括丝毫不为所动,手一挥沉声道:“带勒石。”
只片刻功夫勒石就被带到,相比东胡王的孤傲,勒石却显得从容镇定。
“勒石。”赵括大喝一声,目光如炬直直的刺进勒石的双眼,勒石不惧亦不避,坦然迎上赵括犀利的眼神,神色一片从容。
赵括目光闪烁,望着勒石久久不语,半晌始一字一句的说道:“我成全你,押下去斩首示众。”
毛遂施施然走进后堂,向赵括躬身一礼,恭声道:“毛遂参见陛下。”
赵括淡然道:“先生不必多礼。”
毛遂道:“陛下,适才须严托要见陛下,让微臣给挡回去了。”
“哦,须严托都说了些什么?”
“无非是向陛下表示祝贺。”毛遂淡淡说道。
门外忽然响起急促的脚步声,人影一闪,李斯瘦削的身影闪了进来。
赵括起身问道“战果如何?”战斗虽然结束了,但是统计结果一直没有出来。
李斯喘了口气,目露兴奋之色道:“草原一战,可谓大获全胜,由于战事仍未结束,敌我两军的伤亡暂时还无法统计,不过目前已经收拢的战俘就有近万人,赵信将军已经攻占王帐周围的三个小部落,不过”
赵括道:“不过如何?你但讲无妨。”
李斯道:“我军也只能到此为止了,不可继续进攻东胡的其他部落。”
赵括神色一动,问道:“这是为何?”
李斯道:“我军虽胜,却有隐忧,一是军心不稳,刚刚投降的东胡人不可轻信,二是粮草不济,如今正值冬季,各地转运粮草很是困难,一些老兵又吃不惯牛羊肉。”
赵括道:“还有什么情况?”
李斯又道:“东胡各部归降不久,军心未定,刚才有探马回报,匈奴一部南下,如果在这个时候进攻我军大本营,后果将不堪设想。”
赵括深以为然道:“是啊!东胡降兵用好了可以杀敌,用不好也能伤己,现在战事已经结束,是时候好好操练这些东胡降兵了。”
李斯道:“最令微臣担心的是粮草已经告急,从财团随军运来的给养,经过连番恶战已经消耗殆尽,从部落掳来的牛羊虽然不少,却也是杯水车薪,微臣已经计算过了,如果想要熬过这个冬天,至少还差一半粮草。”
“现在可不比当初啦!”毛遂道“当初陛下麾下兵不过三万,将不满十员,除了几千老兵,老幼妇孺一个没有;现在陛下戴甲之士不下四万,加上老、幼、妇、孺以及奴隶,十余万口,每日消耗甚巨,陛下之前积存的那点家底根本就不足以支撑啊!”赵括闻言悚然,这才想起自从收服了东胡部众之后,在他治下的人口已经多达二十几万了,一想到要掌管这么多人的吃、穿、住、行,赵括还真是有些不适应。
“粮草的确是个问题。”赵括眉宇深蹙,目光掠过毛遂、李斯二人,问道“二位爱卿可有良策?”
李斯道:“无策可献。”
毛遂眸子里忽然掠过一丝狠毒之色,向赵括道:“陛下,毛遂倒有一策。”
赵括道:“讲。”赵括看到了毛遂眼睛里的狠辣,有种不祥的预感。
毛遂道:“欲缓解粮草危急,无非两个办法,一是筹集粮草,二是节省开支,筹集粮草已经是来不及了。”毛遂凝声道“那就只能从节省开支着手了。”
“节省节支?”李斯不解道“如何节省?总不能把人都弄的凭空消失吧!”
毛遂阴恻恻地一笑,道:“说对了,就是让一些没有用处的人凭空消失。”
李斯闻言悚然,吃声道:“这如何是好”“陛下治下浪费口粮的人太多了,尤其是刚刚归降的东胡部落,虽有控弦之士一万五千,可老幼妇孺却有四万余人,实在是太多了,如果没有这群老幼妇孺,我军至少可以节约一半口粮,正好可以熬过这个冬天。”
李斯听得背脊直冒冷气,神色间一片凛然,如此阴狠、有违天和的毒计竟然也想得出来,倏忽之间,李斯又激泠泠地打了个冷颤,回头望着赵括,赵括会答应毛遂这个建议吗?李斯吸了口冷气,郑重地劝道:“陛下,这种事一旦传扬出去,对陛下的人望有很大的影响啊!”毛遂腮边的肌肉微微抽搐一下,脸色看上去显得格外的阴森,凝声说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又何必效那妇人之仁?”
李斯急道:“可那毕竟是四万多条人命啊!如何下的去手呢!”
毛遂道:“陛下,这个办法不但可以节省我军粮草开支,还可以挑起东胡人对匈奴的复仇之心,如果陛下因势诱导加以利用,便可以通过讨伐匈奴淬炼出一支忠心耿耿而又骁勇善战的虎狼之师,可谓一举而两得,那个时候就不必担心东胡籍的将士会反水了。”
“这个”赵括轻轻支吾了一声,既没有表示反对,也没有明言采纳毛遂这个建议。
“匈奴人铁了心的想要和大商国朝为敌,我军正好可以借助匈奴人之手。”毛遂眸子里掠过一丝诡诈如狐的笑意,已经隐隐揣摩到了赵括的心思,灭了东胡,大商国朝下一个目标就是匈奴了,只有灭了匈奴,大商国朝才算在北方站稳脚跟,才有余力南下吞并中原诸国。
林胡故地,绵绵不息的号角声以及令人窒息的战鼓声中,一队队顶盔冠甲的士兵从军营里浩浩开出,进至校场上列阵。
黝黑冰冷的铁甲汇聚成一片翻腾的黑浪,一排排锋利的长枪直刺长空,宛若野兽的獠牙,让人望而生畏。
校场的阅兵台上,东胡王披头散发、神情惨淡,被牢牢地缚于十字架之上,脑袋无力地耷拉在一侧,眼神一片木然。东胡王的嘴角凝结着一块血痂,嘴唇嚅动间,仍有殷红的血丝从嘴角滑落。
一骑如风疾驰而来,奔至阅兵台下始狠狠的一勒马缰,雄健的坐骑顿时人立而起,昂首发出一声嘹亮至极的长嘶,两只硕大的铁蹄腾空一阵乱踢,赵括威风凛凛的跨骑在闪电背上,猎猎狂风荡起身后黑色的披风,啪啪作响。
腾空的铁蹄狠狠踏落,重重叩击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恰如一记丧钟敲在东胡王的心头,东胡王无力的抬起头来,散乱的目光透过凌乱的发丝看到了那魔鬼般雄壮,野兽般狂野的背影。
“咯吱”脚步踩过积雪的清脆声中,赵括在毛遂、李斯以及赵信、石榴诸将地护卫下慢慢登上阅兵台。
狂吹的北风荡起阅兵台上顶那杆大旗,激荡的旗面不停地拍打着赵括阴冷的脸庞,仿佛正在响应赵括,肃立阅兵台下的三军将士顷刻间便被赵括的动作煽起了心中的仇恨,纷纷跟着声嘶力竭地大吼起来:“杀了他”
士兵们嘹亮的号子声响彻云霄,边喊边以手中的长枪顿时,发出整齐划一的撞击声,犹如祭祀一般庄重,令人窒息的杀气在校场上空激荡翻滚,久久不息。
赵括悠然高举手臂,眼睛里掠过一抹令人心悸地寒意,肃立阅兵台下的三军将士顿时噤声,嘹亮激荡的呐喊声便像是被人以刀切断般嘎然而止,成千上万双杀机流露的目光却顷刻间聚焦到了赵括身上。
一阵清越的金铁磨擦声中,赵括缓缓抽出了腰际的佩剑,此时正好乌云散去,残阳的余辉照在冰冷的剑刃上,幽寒的反光刺到了东胡王脸上,东胡王的脸色一片死灰,绽裂的嘴唇正在不停地嗫嚅着,却已经永远说不出话来了。
赵括猛地踏前一步,一手捋住东胡王满头乱发往上使劲一提,东胡王耷拉下来的脑袋便被轻易地提了起来,又见寒光一闪,赵括手中利剑已经横在了东胡王的脖子上,倏忽之间,东胡王的右手轻轻一拉。
利刃割破皮肉的刺耳声中,东胡王的颈项顷刻间被割开,露出一道深深的血槽,惨白的皮肉像张开的鱼嘴般绽裂开来,但是很快,滚烫的血液便从绽开的伤口里一股股地激溅而出,随着血液的流失,东胡王的眼神慢慢黯淡下来,接下来,东胡籍的将士们轮流登台,每人都会给东胡王留下一个记号,似乎这就是他们给赵括和大商国朝的投名状,只有这样,才能让大商国朝的人相信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