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八章追与逃

府天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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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人在大唐,做什么事情都不方便,但只要有心下功大笔的钱,有很多的事情还是能够入手。在大唐这四年中,明面上噶尔钦陵始终在应付那些啰嗦的大唐官员,但是在背地里,他撒出去无数金子,成功做成了不少事。

    他和吐蕃的联系畅通无阻,他对大唐朝堂上的情形洞若观火,他对大唐东征的意图更是廖若指掌。所以,趁着大唐在东边调兵遣将的时候,他一定要回去,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此次离京,他扮作西域商人,路引是真的,而随从中大多是走惯西域那条路的真正商人,准备得可谓是天衣无缝。但为了调开别人的注意力,他还是特意找人在如今帝后所在的洛阳城弄出了不少事情,甚至用重金买通了一些亡命之徒,冒充陈硕真余党捣乱。

    大唐上下忌讳内患犹胜于外敌,只要他们听到陈硕真三个字,必定无暇分心他顾!

    从西京长安回吐蕃,有众多路途可供选择,但他需要选择的只有两条:其一是经剑南,其二是走陇右。走剑南固然快捷,但他却有些不愿意;而走陇右经河西回吐蕃,则因为要经过西域,大唐的兵防必定不会太注意西域商人,与此同时更可以查看吐谷浑、凉州和西域如今的状况,那里都是吐蕃志在必得之地。

    区区一个吐谷浑不过是手到擒来,他相信吐蕃这几年之所以未取,绝对不会是因为国中的内乱,而是暂时不想取而已。只要取了吐谷浑,吐蕃大军就能兵临西域,到时候大唐安西四镇唾手可得,又何必急在一时?

    只不过,他既然是私自西归。即使扮成商人,入城自不免风险太大。所以他只是在路过小镇的时候补充食水干粮,其余时间便都是在马背疾驰。由于他事先藏好了二十几匹上好的骏马在长安城外。这一路上换马不换人,竟是已经到了原州地界。

    “主人,不好了,有四五匹马忽然不行了!”

    正在原州附近一个小镇中歇脚的时候,钦陵却听到了这样一个消息,眉头自是紧紧皱起。他此番西归,是以每人三匹马的标准准备的坐骑,就是因为数量太多容易引起别人怀疑,甚至在马背上还用了空货袋作了伪装。此时。他立刻亲自带着随从前去查看,而其中一个深通马性地马奴当即指出,极有可能是有人在草料中下了药。

    这一惊非同小可,一群吐蕃人顿时全都愣了,他们毕竟不可能像驿站那样时刻换马。这人可以在马上吃饭睡觉。马却是一定要停下来好好喂的。所以每天休息两个时辰几乎是必须的。倘若有人对草料动了手脚,那么是不是说明。不但逃亡路线可能泄露。而且同伴中可能会有奸细?

    “丢下那几匹马,这个节骨眼上。我们不能学那些中原人老是疑神疑鬼地!”

    虽然心中疑窦丛生,甚至隐隐约约有些不好的预感,但钦陵还是镇定自若地抛出了这么一句话。于是,原定的半个时辰休整被大大缩短了,给其他马喂了饮水草料之后,一行人几乎毫不停留地立刻上路朝凉州方向而去。

    而钦陵已经开始后悔最初的决定——他实在太托大了,若是走剑南道,再过两天就能入吐蕃境内,也不会有这么大的波折。

    此时此刻,造成钦陵疑神疑鬼的罪魁祸首,却正夹在李贤那一行人中给他们带路。既然有人肯带路,李贤丝毫不在乎这个名叫贡的吐蕃少年安的什么心,在这大唐境内,他还怕人家翻出手心去不成?然而,当他火烧火燎地带着众人追出长安城之后,这后脚来自洛阳的圣旨也到了。

    重病中地刘祥道听王福顺读完那圣旨,几乎没一下子背过气去。先头吐蕃钦陵西逃的事情他刚刚知道,主事官员甚至找到了一封钦陵亲笔所书的信,其上措辞委婉,表示父亲危在旦夕不得不归。但信归信,他奉旨留守西京长安,却发生了这样的事,责任自然重大。然而,和李贤冒冒失失地追上去相比,那责任根本算不得什么。

    这种传旨的小事原本自有内侍和羽林军负责,然而,这一次事关重大,王福顺不得不亲自走这一遭。当听说李贤带着人已经追出长安城地时候,他不禁感到眼前一黑,险些步了刘祥道后尘。

    “听说沛王殿下临走地时候,把先头那些马匹都留在安定坊地沛王第了,又都重新换了健马。凭借沛王的印信,沿途上地驿站肯定是不敢阻拦地,现如今”

    见刘祥道一边说一边叹气,王福顺自个也是心头郁闷。他这么紧赶慢赶地死追,居然还是没追上李贤,这回去怎么向两位至尊交待?这李贤也实在太任性妄为了,就是要替那两位报仇,好歹也请了旨再说——话说回来,这不是还没有证据么,怎么这主儿就认定那些吐

    ?

    李贤生来就是执拗的性子,认准地事情就不会松手,所以此时他只认准了一个念头,那就是一定要把那些吐蕃人追回来!然而,上路方知天大地大,倘若不是有一个偷听到钦陵布置的贡带路,只怕他就是天皇老子,也很难在茫茫人海中找出一个乔装打扮,又有正式路引的钦陵。

    此时,好几天没休息的李贤一行正在渭州城内重新整备。这一路上追归追,但李贤还是多长了一个心眼,事先准备好了一大堆盖着中书省印信的公文,一路走一路发,全都是让沿途官府协查可疑西域商人,顺便通报邻近州县的。此时此刻,一行人虽然都是风尘仆仆,黑了老大一圈,但个个都是精神振奋。

    程伯虎拎着一把斧头生龙活虎地耍了两下,忽然开口问道:“六郎,你说我们离他们有多远了?”就因为这一把斧子的重量,他愣是得多拉上一匹马驮兵器。

    虽然恨不得追上去把钦陵碎尸万段,而且还有贡带路,但李贤对于是否能追上钦陵,仍然没有十足的把握。唯一的希望就是发动官府和民众的力量把人截住,至于截住之后,那就怪不得他公报私仇了!

    “我们比他们晚出发至少三四个时辰,虽然有驿马,但是否能追上还不好说。”

    薛丁山见李贤还在那里咬牙切齿,便干脆接过了话茬,随即看着另一头沉默不语的姚元之,这才朝盛允文问道:“盛大哥,你曾经在陇右西域一带待过,照你看,他们为何要舍近求远?这边离吐谷浑更近,离吐蕃可是更远!”

    “也许他是想去西域转转?”盛允文很不确定地蹦出了一句话,旋即摇了摇头“那些吐蕃人的心思我猜不准,只不过,虽然我们确定路线如此,但这样追,能追得上的可能性着实不大。但只要我们先到凉州,在凉一带戒严,那钦陵必定无所遁形。”

    这也正是李贤的目标所在。此时此刻,他拍拍手站了起来,朝四周扫视了一眼,忽然露出了这许多天头一次灿烂的笑脸:“大家都知道这次跟着我出来担了莫大风险,可大伙还是二话不说就跟了我出来,我实在很高兴!总而言之,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这次的事情我一定不会让大家吃亏!”

    李贤说归这么说,但下头的人哄然应了一声,却谁都没往心里去。谁都知道这次回去必定要倒霉,程伯虎是满不在乎,薛丁山是早有了觉悟,姚元之是担心自己不在事情更大,五个典卫是本着士为知己者死的念头,至于盛允文他压根说不清自己是出于什么理由陪着李贤这么胡闹,按照道理,他这个隶属于亲府的亲卫应该先行禀报天子才对。

    此时此刻,因为李贤私自出动的缘故,洛阳宫的几位主人也正在为此大发雷霆。阴沉着脸的李治当初一听到这个消息就立刻下诏追人,谁知道这个儿子比谁都跑得快,派去宣旨的竟是拦不住他。而接连几天,陇州渭州原州等地便有官员诚惶诚恐地来问,所谓盘查西域商人究竟是怎么回事,这更是让他气得倒仰。

    然而,当他命人把贺兰烟和屈突申若接进宫中,看到了两人身上的利刃所伤的伤痕之后,对李贤的恼火立刻变成了一种君王威严被触动的愤怒。

    “陛下,贤儿固然冲动,但若是看到烟儿她们伤成这样还能不大动肝火,只怕就不是男人了!吐蕃雄踞西北,确实是非同小可的祸患,趁着尔钦陵私自西归,下令凉州提高戒备,外人也无话可说,就是吐谷浑那里,也得派人通报一声。”

    武后的这番话在情在理,太子李弘也在旁赞成了一句,而李治亦最后点了点头。然而,放任李贤一个皇子亲王一路跑去凉州自不是办法,一家子商量了一阵,最后还是武后想出了主意。

    “原本等贤儿及冠之后再改封的,干脆如今就下旨,改封他为雍王,任雍州牧,授凉州大都督。既然是凉州大都督,在苏大将军去世的时候去凉州坐镇,外人便无话可说。”

    这样也行?瞠目结舌的李弘看着若有所思的父皇,一时之间在心里暗叹了一声——六弟,你的运气还真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