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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他们泊陵离云水远着呢,光明观堂好端端的怎会惹上他们呢?程宗扬也在纳闷。泊陵鱼氏似乎在哪里听过,这会儿一时想不起来。一条长藤从天而降套住断桅。
跟随鱼无夷来的鱼家子弟跳到岸边,扯住长藤把船只拖向岸边。另外几人指着水中道:哪里来的孙子?再不滚开,爷爷就不客气了!
敖润猛划几下,一声大吼,黑豹般跳上船板。一手举起龙鳞盾,一手拔出腰侧的马刀叫道:雪隼佣兵团在此!休得无礼!雪隼团?
鱼无夷冷冷道:薛矮子的人够种,连我都敢惹!鱼公子,不是我姓敖的胆子够肥,只不过大家都知道光明观堂行医济世,从不在江湖上结怨。你是说我诬陷他们?在下不敢。你已经敢了!鱼无夷一声冷喝,掷开穆嫣琪,张手朝敖润抓来。
敖润退后一步,把龙鳞盾架在臂上。鱼无夷本欲一爪击出,在他那面轻飘飘荡的薄盾上掏出几个洞,谁知指尖一挫,竟被那面看似不起眼的薄盾挡住。
一片水光突然飞起。程宗扬在水中拔出钢刀,左手攀住船沿,耸身跃出水面,右手钢刀匹练般劈开长藤,接着左刀递出带着大片水花劈向鱼无夷。
鱼无夷怪啸一声,五指张开鹰爪般击出。飞溅的水花与他爪影一触,立刻变得漆黒如墨,一滴滴弹射回来落在甲板上嗤嗤作响。老张抢身用盾牌挡住飞溅的毒液。
程宗扬趁着鱼家援手未到,自己人数占优势,双刀一摆攻向鱼无夷的手掌。鱼无夷左爪击到中途,突然多出一柄长仅三寸的利刃,间不容发之际,挡住程宗扬充满爆发力的一击。
叮的一声,程宗扬长刀弹回,鱼无夷的寸刃却稳如盘石,显示两人实力之间的差距。在钢刀被鱼无夷寸刃弹回的同时,程宗扬刀收肘后,屈肘旋身,用后背朝鱼无夷撞去。
与此同时,真气由阴转阳,手阳明、手太阳、手少阳三经刹那间真气狂涌。鱼无夷两指拈刀,迎向他肘后露出的刀锋。双刃相交,他脸色猛然一变,察觉这个不速之客真气居然在瞬间由至阴转为至阳。
烈火般的真气透刃而入,猝不及防下竟被震退半步。崖上鱼家子弟纷纷跃下。敖润放开鱼无夷转身抵挡,兵刃撞击声连串响起,一边大叫道:老程!当心!
鱼无夷咳的一声唾出一口唾沬。那唾沫一离口迅速变色,带着一丝蓝汪汪的光泽朝程宗扬刀尖飞来。程宗扬后背一弹,旋风般转身避开鱼无夷的毒唾,接着双刀齐出,劈上鱼无夷,临!
程宗扬一声暴喝,刀法愈增威势。鱼无夷修为虽胜一筹,但只手指拈住一片薄刃也难挡这招以威猛见长的五虎断门刀。不得已又退半步,左手爪出如风,硬夺程宗扬的刀锋。
一把破刀值不了几个银铢,程宗扬叫道:想要给你好了!说着手一松抛开双刀,一边叫道:老张!老张跨前一步单刀直劈,逼住鱼无夷。鱼无夷接连后退,身侧露出一个狭小缝隙。
程宗扬趁势抢入,扯住穆嫣琪往后疾退。鱼无夷挥袖击在盾上把老张逼开,眼睛盯着程宗扬,冷冰冰道:雪隼团的佣兵还有两下子。
程宗扬一直退到舱门处才停住脚步,挽着穆嫣琪笑道:怎比得了鱼公子手段高明呢?喂,你的毒不会隔着人还能传吧?
鱼无夷冷冷道:她中了我的腐骨毒,半个时辰之内毒入心脉,周身骨骼寸寸腐坏,死状苦不堪言!程宗扬低头看去,只见穆嫣琪四肢绵软,白皙面孔蒙上一层黑气,彷佛鲜花正在枯萎,让人看得心惊。
一名仆妇从舱内出来,从程宗扬手中接过穆嫣琪。接着一个小丫头冲出来朝鱼无夷叫道:谁杀过你的兄弟?臭鱼头!你认错人了!义愤填膺的俏态正是和乐明珠最要好的邓晶。
话没说完,小丫头的辫子被一只玉手扯住,拽回舱内。潘金莲踏上甲板,她穿着一件玉白色衫子,色泽素雅至极,只在襟上镶了一道细细的朱红色滚边。两绺青丝垂在胸前,纤美如诗。她这时没有戴口罩,美艳面孔在阳光下丽若朝霞。
虽然披了一条长及脚踝的宽松长袍,但凸凹有致的身材怎么也遮掩不住,走动时腰臀美妙曲线在衣内若隐若现,让人浮想联翩,几乎忽略她肩后的长剑。
敖润和老张退回,一左一右守在程宗扬身后,小声道:老程,那是你的熟人?我跟她不怎么熟。她小叔跟我是兄弟。
敖润松口气:我说呢,让月姑娘看到你为别的女人这么拼命,还不当场翻脸?原来是有了人家的。程宗扬点点头,是个小寡妇。哟,敖润道:这模样看不出来啊。
潘金莲道:光明观堂与泊陵鱼氏素不相识,何时杀你兄弟了?鹤羽剑姬呢?叫她滚出来!潘金莲美目生寒,我便是!
鱼无夷目光闪闪地盯着她,片刻后伸出发黑的舌头舔了舔唇角。本公子还以为鹤羽剑姬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没想到生得一副风流模样,倒像个俏生生的窑姐。潘金莲玉脸慢慢胀红。
她生得瓜子脸、桃花眼,天生带了几分风流媚态,行医中经常因为长相吃亏,被人误以为容易上手的轻浮女子,因此一向对异性不假辞色,免得被人误解。
此时被人当面骂作娼妓,不由大为恚怒。鱼无夷厉声道:半年前,我兄弟鱼无疾被人剖心而死。鹤羽剑姬,你敢不认吗?潘金莲怔了一下,这关我何事?鱼无夷厉声道:我兄弟死在五原城!
潘金莲!正是你和奸夫武二郎连手所杀!程宗扬猛然想起,武二那厮在五原城鸳鸯楼大开杀戒,没干掉西门庆,反而错杀一个和西门庆喝酒的闲人,还因此中毒险些丧命。如果自己没有记错,武二中的毒正是泊陵鱼氏一种叫蜜罗汁的怪毒。
潘金莲美目露出怒火,武二杀的人与我何干!谁不知道你身为嫂嫂却与武二郎勾搭成奸,一妇上了两兄弟的床!
鱼无夷道:那日武二郎杀我兄弟,你在旁掠阵,隔日又用化毒丹解了我泊陵鱼氏的蜜罗汁,救了武二郎狗命。我兄弟的死如何与你没有关系!潘姐儿啊潘姐儿。
程宗扬心想:武二血溅鸳鸯楼的时候你也在场啊!怪不得巴巴赶来留了颗丹药。敖润和老张脸上露出古怪表情,两人咬着耳朵嘀咕潘金莲?武二郎?奸夫淫妇?真是她?不像啊。
谁脸上写着淫妇两字?敖润打量两眼,你别说为这嫂子干一票也值啊。程宗扬低声道:说什么?敖润凑过来道:潘金莲和武二的事,晴州都传遍啦,这几个月到处都在说。
可不是嘛。老张悄声道:说得精彩呢。都说潘金莲长得赛西施,还真是有点鱼无夷阴恻恻道:冤有头债有主,那小贱人的性命我没兴趣。
鹤羽剑姬,只要你束手就擒,本公子立刻奉上腐骨毒的解药!我也不杀你,只要擒你回去,让你给我兄弟披麻带孝,待武二那狗贼在本公子刀下授首!潘金莲弯眉渐渐挑起,洁白外抱无风而动。
一名鱼家子弟道:这贱人不过是个人尽可夫的淫妇。无夷哥!擒她回去,让这淫妇给我们兄弟挨个做老婆!剖了这对奸夫淫妇的黑心,给无疾兄弟报仇!
另一个灰衣男子道:我的百鬼毒还缺了一味药,待搞大这淫妇的肚子,取了她的紫河车炼药!还有人道:不如把她炼成毒妓,等擒下武二狗贼,让他们变成一对毒鬼姘头,唔!
那汉子忽然捣住嘴,口中鲜血直迸。众人齐声怪啸,一半的人耸肩抬腕,从袖中打出各色暗器。
船头青光一闪,潘金莲从肩后抽出长剑在身前一划,挥出一股剑气,将疾射而来的飞蝗石、铁蒺藜、毒针、毒刺、袖箭尽数弹开。好功夫!老张叫了一声。敖润却道:糟糕。怎么了?
敖润握紧马刀低声道:江湖上寻仇的多了,一般都找几个相熟的帮手,真打起来也好说话。鱼家这回没一个外人,摆明是生死相搏。老程,咱们来的有点不巧啊。老张道:老敖,不行你先回,我在这儿顶着。敖润变了脸色,你这是骂我!
老张道:我上月接到家里捎来的信,明州遭了瘟疫,多亏光明观堂的燕仙子才救了我们那村的人。得。我陪你顶着吧。敖润回头看着程宗扬,老程?别废话了!干吧!程宗扬拔出匕首叫道:这么多男人打人家一个女人,不嫌丢人吗?
有种过来!鱼家人果然是搏命来的,面对潘金莲的剑气没有一人退缩。除了鱼无夷,其他人清一色用双尖短叉,不脱海岛渔人本色。
听到程宗扬叫阵,当即分出几人对付这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佣兵。鱼无夷没有出手,他双手拢在袖中,用阴冷目光打量场中形势。潘金莲虽然动怒,下手却留有余地,始终没有使出致命杀着。
三人刀盾齐举,相互配合着与鱼家子弟缠斗。突然间鱼无夷跨前一步,手指送出,蜻蜓点水般在老张腕上一划。老张以硬功见长,就是被人一刀砍在腕上,顶多留个白印。
但鱼无夷手指划过,老张手腕顿时溅出一道血痕,渗出的鲜血与空气一触立刻变黑。敖润见状大叫一声,忍住!接着一刀劈出砍在老张腕间。鱼无夷阴声道:晚了!
刀锋过处,老张粗壮手腕朽木般断开,迸出浓黑血液。程宗扬头皮一阵发麻,鱼家的毒竟然这么暴烈,一沾血就深入血脉。
突然几点银光飞来,不失毫厘地刺在老张肩头穴位上。鱼无夷挥袖卷住几枚袭来的银针,接着闪身退开。敖润一把扯住老张替他止血。
程宗扬替两人挡住攻来的鱼叉,不及向发针的潘金莲道谢,眼睛已瞟向船头。那里站着一个年轻人,穿着黒衣、神情淡漠,自从上船就纹丝未动。
无论是鱼无夷突然出手,还是老张血溅当场,他眉头都没有动一下,像一尊石像般盯着潘金莲。专注目光令程宗播蓦妖想起一个人在鬼王峒为鬼巫王雕刻图腾的那名石匠。
这时那名黑衣人出手了。他一脚跨出,没看出怎么作势便越过人群,接着一拳轰向程宗扬面门。程宗扬向侧退开半步,手中珊瑚铁匕首寒光乍现,封住他的去路。
黑衣人沉肘摆臂,一拳击在匕首侧面,显露精湛至极的拳法。虽然只是一拳却如千锤百炼,没有一丝多余动作。程宗扬掌心剧痛,匕首险些被打得脱手飞出。
黒衣人充沛拳劲完全不逊于武二郎,自己气血翻涌,如果黑衣人再补一拳保证自己立刻吃不了兜着走。幸好黑衣人意不在此。程宗扬被他一拳击退,敖润和老张同时暴露在他的拳风下。
那年轻人错身而过,一拳擂在敖润刚举起的龙鳞盾上。敖润一个趔趄险些跪倒,一边拼命劈出马刀。黒衣人左拳摆出正中敖润握刀的手指,接着右手抓住他的衣领,脖颈一弓,砰的一声用额头重重磕在敖润脑门上。
头骨是人体最硬的骨骼,何况黑衣人这记头槌贯满真气,足以开碑裂石。纵然敖润功底扎实,脑袋又够硬,没被他撞碎颅骨,这时被他当头一击也不禁鼻血狂飙,昏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