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2章你瞧我这

弄玉/龙琁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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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瞧我这些兄弟,老张!八极门的高手,一身横练功夫,早就是第四级入微的境界!放哪儿都响当当的!副队长就不用说了,正经的巾帼不让须眉!冯大法,平山宗的大法师!

    一手火法出神入化!你去打听打听,像我们雪隼团这样每队配一名法师,有几个佣兵团能做到?不说远的,建康城赫赫有名的云家,在晴州的货物也是我们押运!你们和云家也挺熟?那当然!云家在晴州有好几间商号,都是云六爷亲手打理。

    他跟我们团长薛延山、副团长石之隼都是过命交情!不瞒你说,老敖这次到建康就是从云家得的。程宗扬笑道:越说越近了。云家和我也不是外人,这顿我请客!哪儿能让你破费!

    敖润把口袋拍得山响,我们雪隼团有的是钱!程宗扬也不推辞:正好我有事要和云家联络,沿途有没有云家的商号?前面就是扬州,船要在码头泊一日。喂,老张!敖润扭头道:云家在扬州的商号叫什么来着?

    就是云氏商会在扬州的支号,掌柜也是云家的人。敖润道:坐船坐得难受,正好上岸散散心。到了扬州,我陪你去!说话间旁边传来一阵轰笑,敖润扭头道:冯大法!又干嘛呢?冯源盘膝坐在甲板上,在他身前数丈距离放着三盏油灯。

    这位平山宗的大法师左手平放,掌心向天,右手食指、中指竖起,放在左掌上,垂眼默念片刻,然后大喝一声,疾!冯源戟指往前一挥,三盏油灯有两盏同时跳出火光。另外一盏被劲气扑倒,灯油洒了一地。

    冯源收回手,得意洋洋地说道:怎么样!几名佣兵汉子纷纷道贺:不错不错!有点道行!这戏法变得好!老张怪声怪气道:冯大法,可你这戏法有什么用?

    冯源哂然道:用处大了!别看你一身横练功夫,我隔空往你胸口一指就能在你胸口烧个洞出来。

    得了吧!谁打仗时怀里揣个油灯让你点呢?老张道:就算你法力涨十倍,能挥出个火球,起码得两个呼吸时间吧?我一步跨过去,先这么一刀,再这么一刀!

    你还没施完法就把你大卸八块,扔水里喂鱼了!冯源叫道:死老张!看我冯大法师的猛火诀!说着用力一点。啊!

    老张惨叫一声,捂着胸口一蹦三尺高,砰地倒在甲板上。冯源吓得跳起来:老张!你没事吧?老张一个鲤鱼打挺跃起身,怪笑道:玛大法,你的手艺还差点儿啊!呸!我点!再点!

    冯源正点得高兴,旁边忽然有人叫道:哎哟!火!甲板上的灯油不知什么时候被点着,一群汉子连忙捡起东西扑打。敖润也吓了一眺:胡搞什么!船上也敢玩火法!冯大法,烧了船你赔啊!冯源连忙道:不玩了!

    不玩了!众人手忙脚乱扑灭火势,幸好灯油不多,没有酿出事来。程宗扬蓦然想起一件事,扭头却不见敖润。他叫住冯源,敖老大呢?冯源挤眉弄眼地笑了两声:副队长刚才把老大叫走了,没往这边来。

    船上这些天月霜一直没有理睬自己,落在这些汉子眼中又是一桩笑谈。不管怎么说,比起一见面月霜就想要自己的命,现在的状况已经好了很多。程宗扬道:冯大法,你们练火法的用过火药没有?

    火药?冯源皱起眉头。老张插口道:你说火器?那东西宋军使过,叫突火枪,弄根竹筒,里面塞上药、装上火捻,一点火喷出去。好像是个姓武的冯源道:武穆王!人家姓岳!对对!

    老张拍了拍脑袋,那玩意儿不好使,打不着人,不小心倒把自己给伤了。后来换成铸铁的更麻烦。火药塞少了只能打几步远,一股烟就没了。塞多了,铁筒一炸,手都保不住。不多不少,也打不准!

    老张一番话说得程宗扬大笑起来。多了炸膛、少了没劲,不多不少又没有准头。看来岳帅的火器和玻璃一样,费了不少工夫也没成功。

    枪械的制作和丝袜不一样,六朝的丝织工艺除了没有工业化,其他方面既有长时间的技术积累,也有熟练的技术工人。只要提供合适原料和设计,要做出丝袜并不难。

    但枪械制作在这个时代最困难的不是发明子弹,或者提供枪械制作原理和设计想法,而是制作的精度。这牵涉到采矿、冶炼、模具、技术工匠、工艺流程等一整套内容,每一件都需要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不断试验和技术积累。

    即使以岳鸥举的雄厚资金和实力,也不可能在十几年内完成几百项创新。自己对枪械的了解不会比岳鹏举更多,岳鹏举已经尝试失败,自己可以打消短时间内造出枪械的念头。

    如果退一歩,做一个简单的爆炸物呢?沉吟间,老张道:还想?火药那玩意儿贵得很,打出去的都是白花花的银铢!谁有钱往那儿糟蹋啊!程宗扬道:火药得多少钱?一斤总得好几个银铢吧。

    老张道:听说一杆突火枪花的钱足够养五个好射手,否则宋军为何也不怎么用?火药不像箭矢可以回收利用,除大规模做战之外,单是平常的训练费就要消耗一大笔钱,射程和威力又有限。

    虽然自己知道火药的巨大潜力,但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弓弩无疑是一种更明智的选择。船后货舱内,敖润气得脸色煞白,指着月霜道:你怎么能把客户的东西给别人啊!

    月霜道:我怀疑里面有阴谋,交给六扇门有什么不对?那也不成!敖润叫道:咱们是讲信誉的大团!拿了客户的东西就该安安稳稳送到地方!你这不是砸我们雪隼的招牌吗?

    明知道为虎作伥你也要做?怎么为虎作伥?人家送的就是封信!送封信就会被杀?你小点声!

    敖润连忙喝了一声,不放心地看看周围,压低声音道:我跟你说过,船上标记是刺客国留下的。那几个刺客忒不好惹,万一被他们知道咱们带着东西就麻烦了。

    实话跟你说,这一路上我都捏着汗呢。月霜赌气道:反正我把信给了六扇门,你自己去要吧。姑奶奶,你下次别这样了。敖润道:紫姑娘虽然人好,但太年轻了不是?

    得,我去跟人家说清楚,让人家留点神。这个冯大法也是!我交代要他收好,万一出事就立刻用火法把信烧了,结果还拿给你!我是副队长,他当然要听我的!好好好!听你的没错,行了吧?敖润哄得月霜不再生气,才唉声叹气离开货舱。

    越往下游,河流越发宽广,雨岸起伏的山峦逐渐被平原代替,茂密森林也让位于大片大片开垦过的田地。宽阔河面浩浩荡荡在大地上流淌,往来的楼船巨舰散布在江面,犹如密集的蚁群。

    自己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泛江巨舸纵横往来,六朝的繁华和巨大的规模都远远超乎自己的想象。这些天程宗扬没事就跟俞子元、雪隼佣兵团的人闲聊,先学会的就是透过旗帜颜色分辨船只。

    秦国尚水德,以黑为正色,打着黒色旗织的是秦国船只。晋国尚金德,船只大都打着白色旗帜。使用黄色旗帜的多半是以土德自居的唐国船只。

    汉国自称炎汉,尚火德,旗帜用红色。偶尔有几艘旗帜上绘着星鸟图腾,则是来自昭南的商船。所有船只中,超过半数都飘扬着宋国青旗。这不是因为宋国在五德中尚木德,或者宋国商会的实力强大。

    实际上,宋国自认为尚火德,但对五德之说并不在意,选择青色是因为这些船只中有六成来自晴州商会。晴州人最推崇雨过天青的青色,象征好天气和好运道。程宗扬对晴州的兴趣越来越浓厚。

    如果六朝还有历史的影子,晴州完全是个异数。为何会在六朝夹缝中,出现一个被商贾控制的商业大港?

    俞子元的回答是:晴州位于东海之滨,是云水唯一出海口,无论哪方都不愿意见到晴州被一国独占,所以晴州的商会才能在六朝之间左右逢源。

    冯源认真地告诉他:晴州是天下气运所系,无论道门的六大宗派、释门的十方丛林,还是诸子各大学院,都在晴州设有教门支派。这么多神明、贤士汇集一处,当然受到上天庇佑。

    敖润的回答很干脆,钱!晴州的大商会有的是钱。不管什么事,只要有钱,一律摆平。当然还有另一种说法:晴州人崇尚自由,充满冒险精神,无论谁来统治都不可能束缚晴州人飞扬的船帆。

    楼船进入夜航,满天星斗下,船身犹如一头巨鲸破浪而行。舱下小阁内摆了张紫漆茶床,上面放着两只茶盏。茶盏呈斗笠状,青色釉面布满冰丝般的裂纹,更显得莹润剔透。俞子元泡了杯茶,程公子,请。

    程宗扬拿起茶盏笑道:难得你泡的是茶叶。俞子元道:六朝饮茶最是雅事。长安盛行龙团凤饼,临安城卖的最好的是顾渚紫笋和龙团胜雪。

    茶农将茶叶制成茶饼,每次饮茶前先用微火把茶饼炙干,然后碾成粉末,再用绢制的细罗筛过,接着烧水、洗盏,最后还要点茶。烧水的炭要讲究无烟无味,茶饼要先秤过,一块不能超过半两,碾茶要用碧玉碾。

    筛茶的绢只能用一次。最细致的要算点茶,用哪种手法点出来的茶有什么花色程宗扬听得笑了起来,我在建康见过有人这么喝茶,比吃饭都麻烦。俞子元笑道:岳帅不耐烦那些繁杂琐碎,喝茶只用茶叶冲泡。

    我们这些人跟随岳帅,也习惯冲茶。他摇了摇头,因为这个,岳帅一直被临安官场视为粗鲁无文的军头,却不知岳帅生性俭朴,比起不知世间疾苦的高门贵胄,不啻于天地之别。程宗扬一口茶几乎喷出来。

    岳鹏举喜欢泡茶喝跟俭朴没什么关系,纯粹是习愤。不过追随者有意无意将领袖神化,也属于正常追随者对信奉的人破口大骂才是异事。

    程宗扬放下茶盏:你们这些年都在做什么生意?主要是船行、车马行的生意,还有些兄弟在外面自己做事。你们的人那么能打,怎么不建个佣兵团呢?我听敖润说,佣兵团的利润也很丰厚啊。

    俞子元道:我们若建佣兵团,只怕不出一个月就被六朝联军剿灭。在这个世界待了这么久,程宗扬也学会和六朝人一样蓄发,但始终不习惯留胡须。

    这会儿摸着下巴道:你们岳帅结的仇家也太多了吧?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何况岳帅。俞子元虽然说得平淡,程宗扬心里有些嘀咕。

    岳鹏举执掌宋国权柄,结仇太多还可以理解,但没道理除了他的追随者,一个朋友都没有吧?难道岳鸟人这么极品?领着一班小弟逢人就踩?

    俞子元道:孟团长一直负责组建星月湖大营,很少在外面走动,才由他出面成立鹏翼社。二团的侯中校当年是岳帅麾下猛将,露面太多,如今化名在秦国做客将。

    其他几位长官也都换了身分,免得被人识破。程宗扬笑道:我听说还有卖画、教书的?卖画的是崔中校,教书的是王中校。王中校在八位校官中位列第七,号朱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