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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苏妲己身边的女护卫擅长隐踪匿迹,一直潜到车队旁边才出手。事起仓促,又是夜间,石府的护卫大多各自为战,匆忙中根本无法组织,交手不过短短一刻已倒了六七人,余下的更见混乱。
程宗扬一眼看过去就知道败局已定。自己早该想到那妖妇不会善罢干休,只不过设计硬吃了她一道,得意忘形,才忽略身边的危险。
虽然没见过苏妲己出手,但看她处置那些男人的手段就知道这妖妇睚皆必报,毒辣成性。既有琥珀示警,如果不是自己,大意也不至于让那妖妇来到身边才发觉。
程宗扬顾不得懊恼,一脚踹碎车厢跃到车外。那些女护卫藉着夜色隐匿身形,幽灵般在人群间出没,别说组织反击,就连来了多少人都看不清。
自己遇险完全是自找的,如果后面车上的翠烟有个三长两短,这辈子都对不起吴大刀。程宗扬一横心,翻身跃上一匹空马,叫道:“兄弟们!逃啊!”说着朝车队行进的方向直闯过去。吴战威在白湖商馆待过,对那些女护卫的手段颇为熟悉,挡住她们突如其来的一轮袭击,已经稳住阵脚。
眼见程宗扬独自朝前直闯,他先是一愣,接着明白过来:他这是仿傚萧遥逸的故技,用自己来引开刺客。
吴战威回头看后面的马车一眼,然后纵马赶过去,叫道:“程头儿!”程宗扬横刀与一名女护卫拚了一记,肩胛伤处隐隐作痛,立刻刀交左手,暴喝一声,将那名女护卫的弯刀劈到一边,然后狠狠一夹马腹,坐骑嘶鸣着狂奔过去。
程宗扬怕那些狠辣的女人用暗器招呼,身体俯在鞍上紧贴马背,打马疾驰,只希望把她们引得越远越好。不过几个呼吸时间,坐骑已经奔出数十步。
程宗扬回过头,只见那些女子一边与吴战威缠斗,一边将石府的护卫逐开,却没有人来追自己。程宗扬心里一阵发寒。她们的目标毫无疑问是自己,此时不来追击,理由只有一个前面有人在等着自己。
刚想到这点,马匹像撞到一堵无形气墙,速度猛然一缓,踉跄止步。程宗扬像被人重重撞了一记,心头狂震,难过得几乎吐血。黑暗中,穿着华服的妖妇施施然从林中现身,妖媚的瓜子脸微微抬起,犀利眼神中带着一丝残忍笑意。
程宗扬稳住翻腾的气血,一手握紧刀柄,干笑着打了个哈哈“原来是苏夫人!一日未见,夫人美貌犹胜往昔哈哈哈哈。
“苏妲己似笑非笑地说道:“死奴才,还不下马吗?”程宗扬道:“小的倒是想下马,就是这两条腿不听使唤。”苏妲己雪白的玉手放到腰间,指尖挑起一条朱红色丝带,接着素手一扬,丈许长的丝带笔直飞起,朝马匹挥去。
那条丝带宽不过盈寸,苏妲己妖力贯入,丝带边缘犹如剑锋,坐骑两条前腿齐齐折断,嘶鸣着跌倒在地。程宗扬一个翻身从马背上滚下,两脚踏在地上立即摆出虎步。苏妲己笑吟吟挑起唇角。
“死奴才,你不是腿软了吗?”程宗扬心知今日之事难以善终,咬牙笑道:“等小的骑在夫人身上,自然会腿软,不信夫人可以试试。”苏妲己啐道:“好个不知死的奴才。”
程宗扬目光一闪,看到苏妲己袖上一大片未干的血迹。与此同时,他感受到一股死亡气息,虽然极淡,给自己的感觉却熟悉之极。苏妲己似乎看穿他的心思,冷笑道:“你这死奴才竟躲到这里,让本夫人白跑一赵,自然不会对你手下客气。”
程宗扬发根都仿佛竖起来,大叫道:“谁?”苏妲己哂笑:“谁记得那些死奴才。”远处传来一声长啸,秦桧高声道:“公子小心!那妖妇刚杀我两名兄弟,朝这边来了!”声音远在数里之外。程宗扬心头涌起滔天恨意。
殇侯交给自己一共十个人,除了秦、吴二人,还有八名精干护卫,没想到会死在这妖妇手下。程宗扬吼道:“干你娘的死妖妇!不必废话了!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来巴!”苏妲己朱红色的丝带在空中一荡,卷起几个血红圆圈,朝自己颈中袭来。凌厉风声如同刀割,压迫程宗扬呼吸不畅。程宗扬凝神盯住袭来的丝带,然后双肩一沉,两手握住刀柄,硬生生与苏妲己拚了一记。
丝带应刀飘开,苏妲己玉脸生寒,美目一瞬间精光大盛,飘飞的丝带犹如利剑,猛的弹起撞在刀锋上,溅起一串火花,震得程宗扬手臂发麻。
程宗扬单刀急退,化去丝带劲力,然后腰身一拧,大吼着奋力劈出。苏妲己杏眼生寒,恨声道:“白武族的五虎断门刀武二那厮还真看得起你!”
苏妲己虽是离开建康,其实伺机报复。她在玉鸡巷没找到程宗扬,索性杀人泄愤,又逼问出程宗扬的去向,一路追来。被一个逃奴用连环计骗走两万金铢实是苏妲己生平奇耻大辱,心里早巳恨极。
不过苏妲己并非寻常女子,盛怒之余,先想到的仍是如何挽回损失,杀掉这个死奴才倒在其次,因此下手仍留有余地。
不料这个当日被戈龙手到擒来的死奴才竟然学到武二郎的刀法,让自己两次出手都无功而返。苏妲己收起轻视之心,素手一翻,丝带蛇信般缠在程宗扬腕上。
程宗扬腕上如受刀割,鲜血进涌而出。程宗扬心里明镜一样,无论招术还是修为,自己和这妖妇都没得比。
如果见招拆招、有攻有守的打法,只会死得更快。他索性对苏妲己手中飞舞的丝带理也不理,将浑身气力聚在一处,钢刀带出的风声犹如虎啸,紧盯着她脖颈要害,一刀挥出。
这种同归于尽的手段,程宗扬已不是第一次用。不是自己不在乎生死,实在是实力相差太远,只有攻其必救才有一线生机。刀势攻至半途,浑身气力仿佛突然间被抽得干干净净。
程宗扬骇然望去,只见苏妲己樱唇微张,舌尖沾住他一滴飞溅的鲜血,唇角露出一丝诡秘的笑容。耳边仿佛传来妖狐充满诱惑力的呢哝声,在飘渺的夜风中如歌如泣,令人心潮澎湃,程宗扬浑身血液都不由自主地随之鼓荡。
程宗扬极力抗拒那股莫名的力道,握刀的手掌微微发颤,双眼仿佛被无形力量压迫着,视线变得模糊,只有苏妲己那张妖艳的笑脸越来越清晰。
苏妲己胜券在握,娇笑着伸出纤纤玉手,朝程宗扬颈中探来。突然额角一跳,太阳穴上的伤痕传来一股灼痛,混乱的神智短暂地恢复一丝清明。
程宗扬不敢怠慢,抓住这一丝机会,横刀疾挑,刀锋劈在苏妲己沾血的衣袖上,接着腾身朝后跃去。苏妲己玉颊血色一闪而没,她有些惊愕地看着程宗扬,不明白这个乞丐怎能从自己术中逃脱。
程宗扬余悸未消,脸上却露出狞笑,狞声道:“别忘了,我是南荒巫术的大行家!看我的蛊虫!“程宗扬左手一挥,几道细碎的风声响起。苏妲己丝带飘飞,将那几粒小小的东西卷住,才知道是几粒细砂。
“死奴才!死到临头还耍花样!”程宗扬大喝道:“看我的蛊虫!”苏妲己冷笑一声,曲指弹去,指尖一痛,却是一根牛毛细针。
“骚狐狸!着了我的道吧!”程宗扬叫道:“那针上喂有南荒剧毒,只要一针就能让你丢掉半条命!”苏妲己冷着脸抬起纤指,一枚细针剠在她白玉般的指尖上,血迹殷红。
她抬手拔下细针抛到一边,指上除了一点细小的血迹,没有半点异样。“我干!”程宗扬惨叫道:“死丫头!该喂毒的你偏不喂!想整死我啊!”秦桧啸声越来越近,苏妲己不再施展妖术,丝带平平伸出,前段猛然昂起,妖蛇般与程宗扬的钢刀硬拚一记,然后丝带转轮般攻出。
这种功力比拚毫无花巧可言,程宗扬每接丝带一记重击便浑身一震,不得不退开一步,化去力道。他且战且退,从大路一直退到植满绿柳的湖岸,没有找到丝毫反击的机会。
远处树影微摇,秦桧在枝梢奔驰如飞,吴战威也闯过狙击的女护卫朝这边冲来。两人一前一后喝道:“妖妇!敢杀我兄弟!”、“死婆娘!还不住手!”
苏妲己杏眼光芒闪动,那条轻飘飘的丝带在她手中仿佛重逾千钧,每一击都令自己气血翻腾。强大劲力沉重如山,狠狠撞人丹田,每次与劲气相撞,丹田中旋转的气轮都会为之一滞,似乎随时都会溃散。
程宗扬心里叫苦,这妖妇分明不想取自己性命,不然她这会儿稳占上风,只要用丝带缠住自己的单刀,随手一掌就把自己拍的死得不能再死。
她使出这种怪异手法,用心更是歹毒,一点一点消耗自己的功力,再撑下去,一旦自己丹田受创,纵使能保住性命也免不了功力尽废。那些女护卫一轮袭击杀死不少石府的随从,周围充盈着死亡气息。
但这里不是鬼王峒,没有将死气直接转化为真气的环境,殇侯化死气为真阳的心法更需要时间慢慢吸收沉淀,仓促间无法使用。
额角伤痕不住灼痛,将四处飞散的死亡气息吸人体内,紧接着又在苏妲己的重击下散入经络,无法凝聚。看着苏妲己猫戏老鼠般戏谵而恶毒的眼神,程宗扬禁不住头皮发麻。
如果落在这妖妇手里,不知道还有什么手段在等着自己。虽然知道大势不妙,但实力相差悬殊,这会儿是她想怎么打就怎么打,自己只有乖乖挨揍的分儿。丝带又一次挥来,程宗扬勉力挡住。
苏妲己诡异的劲力透体而入,丹田猛然一阵剧痛,旋转的气轮完全停止,无数细微气息组成的气轮摇摇欲坠,似乎已经到了崩溃边缘。
苏妲己唇角挑起,露出一丝残忍笑意,美目闪闪发亮,接着朱红色的丝带再次挥出,拂中程宗扬毫不设防的小腹。程宗扬“哇”的吐出一口鲜血,颓然坐倒在地。他丹田气轮停滞,浑身力气仿佛搾取一空,连抬手都力所不及,即使丝带再慢十倍也无力闪避。秦桧和吴战威还在数丈之外,苏妲己冷笑道:“死奴才!我看你还有什么手段可使!”
程宗扬脸色苍白,额头冒出豆大汗珠,丹田如同刀割。苏妲己重又一击正中小腹,丹田内停滞的气轮被劲气一震,化成无数细小的星芒,正在飞快消散。这会儿程宗扬脑中只剩一个念头:运气真不好,要变成鬼去找凝羽了。
一只纤美玉足伸来,苏妲己绣花的珠履踏在程宗扬胸口,接着纤足一沉,脚下发出一阵骨骼碎裂般的脆响。程宗扬脸色由白转青,又喷出一口鲜血,脸色猛然胀得血红。
苏妲己一足踏在程宗扬胸口,俏生生抬眼娇笑道:“你们再近一步,信不信我踏碎这死奴才的狗骨头!”
秦桧一手拦住吴战威,紧盯着苏妲己,寒声道:“苏夫人!公子若有不测,秦某立誓,今生今世必与夫人周旋到底!”苏妲己啐道:“一个奴才的奴才,我很怕你吗?想让我放开他,好说,先把你的右手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