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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上望去,祭坛的入口已经完全消失,易彪和易勇被隔在外面,听不到任何声音。两人身在洞底,辨不出方位,仅有的退路也被封死,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过了半晌,头顶仍没有任何动静,武二郎恼道:那两个家伙在做什么?你这笨蛋都能打开,他们两个加起来比你还笨?程宗扬耸了耸肩:要能打开,早就打开了。此路不通,二爷,咱们得另想法子厂。
武二郎攀住岩壁的凸起,壁虎一样游了上去,但离洞顶还有数尺的地方,岩壁变得光滑如镜,丝毫没有借力的地方。武二郎试了半晌,也没找到出路,只好又跳了下程宗扬踢了踢脚下的云母粉,然后蹲下来,抓了一把,慢慢撒下。
好玩吧?武二郎板着脸道。程宗扬拍了拍手:右边风最大,多半离出口最近。二爷,要不要试试?武二郎也不答话,当先朝右边走去。
风声越来越急,忽然武二郎脚下二讥,钉子般立定脚跟。在他面前,是一片空旷的黑暗,两人似乎已经从洞中走到悬崖边缘,却看不到丝毫星光。一阵异样的波动从心底流过,仿佛有一双眼睛正从黑暗中注视着自己。
程宗扬一阵心悸,当他抬起头,那双眼睛仿佛重又合上,一切归于沉寂。寂静中,嘀的一声轻响,武二郎旋风般转过身来。
程宗扬低头看着自己的背包,那声轻响是从包里传来的,但他可以肯定,自己背包里没有任何能发出这样声音的物品!
|那声音,像极了自己以前曾听过无数次的电子声。那是什么?黑暗中,武二郎沉声道:石柱。我是说在上面。武二郎抬起头,只见旁边石柱顶端,有一处微微发亮。格!
格!格!武二郎攀到柱顶,伸出铁掌将丛生的石笋尽数掰碎,然后从中取出一个散发着微光的物体。
武二郎翻看几遍,又敲了敲,没琢磨出什么门道来,随手扔给程宗扬:什么玩意儿!那是一个长方形的物体,表面光滑异常,摸上去就像一柄被人精心打磨过的玉圭。在它背面,依稀雕刻着花纹。
程宗扬仔细描摩着那些凸起而繁复的纹路,良久,他吐了口气,叹道:二爷,你真该识几个字。这背面两个字,只要读过书的小孩都认识:灵飞。这就是灵飞镜。
武二郎一把抢过来,对着它龇牙裂嘴照丫半天,也没照出个影来。什么破烂玩意儿!这会儿不是研究灵飞镜奥秘的时候,程宗扬把镜子收进背包。二爷,镜子到手,咱们该想办法回去了。
就在这时,耳边传来一阵风声。一个带翼的黑影从头顶笔直飞来。程宗扬反手拔出钢刀,横刀挡在身前。钢刀仿佛被巨锤击中,向后弹去,重重打在程宗扬胸口。
程宗扬咬紧牙关,强忍着吐血的冲动,一刀劈出。那黑影速度极快,无声地侧身一旋,避开刀锋,接着又疾掠过来。程宗扬努力瞪大眼睛,隐约看出那黑影的轮廓。
没有羽毛的肉翼像扇子一样张开,翼端的爪子又尖又细。那是一只巨大的蝙蝠,它生着狐狸一样的头颅,吻部凸出,两对獠牙白森森闪着寒光。它两耳极长,一边飞一边不停的转动,灵巧之极。
黑暗中,那蝙蝠却像白昼一样进退自如,程宗扬只是倚仗着内功略有基础,勉强能分辨出一些细微的光线,这时动手就和瞎子差不多。不多时,他身上便被蝙蝠尖细的爪子抓破几处,傅来火辣辣的痛意。
程宗扬迭逢险情,武二郎却好整以暇地抱着肩,靠在石柱上,一边懒洋洋说道:快着点,二爷可不耐烦等人。
程宗扬满头是火,他拼命挥舞着钢刀,在身前织出一道刀网,希望能挡住蝙蝠的袭击,但那蝙蝠总能寻出缝隙,在他身上留下伤痕。渐渐的,程宗扬发现,那鳊蝠的目标并不是自己,而是自己身上的背包。
那蝙蝠的尖爪几次抓到背带,似乎想把背包抢走。赌一把吧!程宗扬一把拽下背包,朝地上一扔,紧接着一脚踩住,一边朝着背包所在的位置,不管三七二十一地一刀劈出。噗!刀锋狠狠斫进骨肉。程宗扬握住刀柄,手指微微发颤。那鳊蝠几乎是自己扑过来,撞向刀锋。
自己漫无目标的一刀,正劈中它的颈侧。蝙蝠栽倒在地,深灰色的肉翼扭动几下,不再动作。武二郎意兴阑珊地打了个呵欠。瞎猫碰着个死耗子。算你小于命大。程宗扬余悸未消地直起腰,想骂几句也没有了力气。
云苍峰回到商铺,天色已经微微放亮。程小哥猜的不错。云苍峰有些疲惫说道:白夷族长起初不愿吐露,老夫反覆劝喻,才承认确有此事。鬼王峒月前向他们勒索大量财物,声称会派使者来取。
苏荔道:那族长的意思呢?已经答应了吗?良久,云苍峰道:白夷族这条商路,老夫走了数十年,与白夷族长相知颇深。白夷人文弱有余,勇武不足,但这位白夷族长颇有见识,断不会轻易投靠鬼王峒。苏荔欲言又止。
云苍峰半是叹息,半是自言自语地说道:我们云氏就是个小小的商人,走南荒只为了赚点辛苦钱。南荒诸族的争斗,我们云氏管不了也没法管花苗族长垂头想了片刻,然后抬头道:苏荔曾去过白龙江口,那里的商人总喜欢说一句话:在商言商。
尊敬的云氏阿普,在商言商,如果鬼巫王把整个南荒都统治在他的阴影下,你们这些商人还会有利可图吗?云苍峰无可无不可地说道:生意总会有的。
如果我们花苗承诺,今后只与云氏做生意。云执事会帮我们吗?云苍峰眼中闪过一丝光芒,慢慢道:花苗不是已经承认鬼巫王足主人了吗?
苏荔鲜花盛开般笑了起来,我们的心思瞒不过云执事的眼睛。是的,我们是要去刺杀鬼巫王。祁远瞪大眼睛,他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云苍峰却镇定如常,他拿起茶杯:那位新娘,是六朝人吧?
是的。她有一种神秘的法术,可以让人短暂的失去知觉。她是个好心的姑娘,答应帮助我们花苗人。这样的秘密,族长为何此时吐露出来?鬼巫王是个可怕的敌人,我们不想给朋友带来危险。但现在,白夷人也面临着同样的敌人,而我们又失去了进入鬼王峒的资格。
花苗人的两个伴娘,阿葭身死,阿夕又失身于程宗扬,不可能再找出两个替代的处女,这使得苏荔改变了主意,我们想与白夷人联手,一起对付我们共同的敌人。
云苍峰淡淡道:祁四哥怎么看?祁远嗫嚅片刻,然后问:鬼王峒的使者还要多久能到?云苍峰道:从熊耳铺到白夷有十多天的路程,咱们抄了近路,只用了一半时间,鬼王峒的人比咱们早走两日,快则明日,慢则三日就能赶到。
祁远有些坐卧不宁,他起身朝门外看了看。去寻灵飞镜的四人到这时还没回来,他心里一直悬着。云苍峰慢慢啜着茶,良久道:我们云氏只有十几个人。
苏荔伸出皓腕,拔刀在腕上一切,鲜血滴落下来,你们是过路的商人。苏荔只希望阿普能告诉白夷的族长,我们花苗人不惧怕死亡。云苍峰耸然动容。门外传来一阵响动。
先是易勇推门而入,接着易彪背着程宗扬闯进来,最后是武二郎不紧下慢地跟在后面。看到程宗扬身上的血痕,众人都是一惊,连忙围拢过来。武二郎却一眼看到苏荔腕上的血迹,腾地跳了过来,吼道:怎么了!
苏荔随手从他衣上撕下一条布缕,缠在腕上。我自己划的。他怎么了?程宗扬从肩到腿大大小小遍布着十几道伤痕,虽然不深,但伤口隐隐发黑,脸色却出奇的苍白。武二郎放下心来,说道:这小子运气不好。
碰到只不长毛的蝙蝠,谁知道是有毒的。嘿嘿,这下可有他受的了。程宗扬有气无力地伸出手,狠狠朝武二郎比个中指。
两人在洞里摸索多时,最后不知从哪个洞口钻出来,发现正在悬崖中间。武二郎费尽力气攀到崖顶,找到易彪和易勇,又系上绳索将程宗扬接上来,一直折腾到天亮。
这一夜事情急转直下,乐明珠的身分已经不是秘密。整个伍队也就这个光明观堂的弟子会解毒。苏荔让人叫来乐明珠,察看程宗扬的伤势。
程宗扬从背包中取出那面方镜,勉强笑道:幸不辱命。云苍峰接过方镜,审视片刻,然后郑重地拱手说道:程小哥援手之德,云氏绝不敢忘。程宗扬闭上眼,嘟囔道:我困了,让我睡一会儿。
你是谁?从哪里来?要往哪里去?程宗扬怔怔看着面前的花苗少女。顷刻间,记忆的闸门仿佛被打开,脑海中却浮现出另一个截然不同的身影。从哪里来?我真的还记得吗?
这一刻,程宗扬才发现,自从来到这个世界,自己始终在压抑着对从前的回忆。在自己的意识里,来到这个世界的种种经历,都仿佛一场终究要醒来的梦。下一瞬间,自己睁开眼睛,就会看到那张熟悉的面孔。
睡不着吗?一只柔软的手掌放在他胸口,在那里温柔地按摩着。接着那张白净的脸庞栘来,轻轻贴在他胸口,感受着他的心跳。那个面试我会去的。
我今天飞上海,会在那边休息两天。上次买的那套内衣,我还没有穿过,到时候你带来难道真要一辈子当个小职员吗?职位大小不是那么重要,但这么早就确定平平凡凡过一辈子?
这真正是自己想要的吗?这个世界的生活太没意思了。段强大声说:宗扬!我要跟你一起去上海!那里是北纬三十度线!
金字塔、空中花园、百慕大三角全世界最神秘的事情都发生在那一带,而且我计算过,搭飞机穿越的机率比一般情况下高出一倍。说下定我会在扬子江上穿越呢。来,玩个游戏,如果给你一个穿越的机会,只限你带三样东西,你会带什么?
这你就不知道了,这都是穿越时的必备物品。帐篷、睡袋用来野营,防虫剂、药品是防护的,充电器用来给照明设备蓄能。还有这些书,都是讲各种产品的基础制作方法。
段强随手翻开一页,水泥:将石灰和黏土按三比一的比例混合,加水至百分之四十,入窑烧干,磨碎即可。简单吧。白痴都能学会。
雷电打中飞机,唯一会发生的事情就是坠机,去死国有路,三国你就别想了。无法抑制的回忆在脑海中疯狂地蔓延着。
那些已经忘却的、模糊的、褪色的、消散的、琐碎的往事,一件件从心头掠过,每一件都在重复着同一个声音--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这一切都是假的!只要睁开眼睛,我还在飞往上海的航班上。
段强在我旁边的座椅上,对那个他看顺眼的空姐大献殷勤,同时邀请她一起穿越。我前面两个白头发的夫妻还在小声地拌着嘴。快餐桌上,暍剩的半杯咖啡折射出阳光的影子。
那口运动背包还放在手边。而我,正飞往上海。像一只灰黑色的蚂蚁,走向自己的巢穴,和坟墓。一个声音沉声问道:做一个庸庸碌禄的小职员,你真的甘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