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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奶奶教出来的徒弟不管是医德还是人品都很优秀,此时看到杨三对死者如此不敬的行为,时敬天和他的师弟双双变了脸色,只是碍于杨存的面子,只能隐忍下来。
黑纱下龙池脸上则是无所谓的态度,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空气中的异动是那样的微不足道。
不过就算再细微,也足以引起杨存的注意。脸色变得严峻,看向时敬天,杨存透出一抹严厉,道:“这里的安全”
“公爷请放心,这点没有问题,草民已经请护卫在四周不时巡逻。里面住的是师父她老人家,我们师兄弟说什么也不会让她出事”说得自信满满,但是又紧接着疑惑道:“奇怪了,我们都在这里站了好一阵子,照理说早就应该有人过来,怎么”
话还没说完,身边便刮起了一道疾风,师兄弟两个还没完全反应过来,空气中开始有了别的味道。腥臭而又甜腻,即使不用仔细辨认,身为大夫对气味的敏感,他们还是嗅得出这是鲜血的味道。
时敬天当下脸色大变,仗着自己学过武艺,便跟着龙池离去的方向跑过去。不过在看清楚地上的情景时,一张原本青白的消瘦脸庞很快就变得惨白。
地上横躺着几具尸体,都是一刀毙命。他们的容颜时敬天再熟悉不过,都是从陈家调来的家丁。但是却都时敬天颤抖着手上前去试探,不出所料没有一个活口,而传进他耳朵里的“喀嚓”
声是那样响亮,显然超出他的心理承受能力。身为一个大夫,要你眼睁睁看着有人将别人的脑袋当成麻花一样地扭,这样的场景简直可说是煎熬。
而在龙池眼中,那些消散在他手中的生命还真的没有多少意义。从头到尾都维持冷静的人只有杨存一个,因为没有人比自己更明白现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赵沁云?很好很好,动手了是吧?不仅冲着自己来了,还冲着龙池来了。妈的,不给你点儿颜色瞧瞧,你妈的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咦?主子,这个伙计看起来也不怎么样,居然还有这样的好东西?难道是传家宝?”杨三惊讶的声音在龙池“喀嚓喀嚓”扭着一群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黑衣人脖子的声音中是那样的不协调,突兀的效果让几个人的目光都投向他身上。
出现在杨三手中的是一个小小的纯金吊牌,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看起来很耀眼。杨三拿在手中细细把玩,脸色突然变了一下,起身急行,将那个纯金的牌子交给杨存。
“主子,您看这上面的字。”也许是想到那上面是什么,杨存没有多在意,露出淡定从容的笑意做作似的接过来,在视线瞥过上面刻得很漂亮的篆字时,脸部表情僵住,脸上霎时阴寒一片。这不可能!杨存唯一的念头就是有人栽赃嫁祸,开始有点儿后悔为什么下手那么重,没有留下活口问话了。
他还以为这个明显有问题的小伙计是赵沁云的人呢,没想到居然会是“他”的?这到底又是玩什么把戏?掌心中的纯金吊牌散发着一丝凉意,刻在骨肉间。
以杨存现在的功力,毁了它是轻而易举的事,但是他不会这么做。这个东西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派上用场。收起手掌转眸回头,一时愣住。一抹湖绿色的身影出现在视线里头,眼神有些受到惊吓的样子。
“怜心?”杨存的心马上就酥了,没有半分刚才的冷然,冲过去将突然出现的高怜心搂进自己的怀里,抓起她软弱无骨的玉手时才发现凉得厉害。
“爷爷发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心疼地抚摸着高怜心有些发白的唇,杨存无所谓地笑笑,道:“宝贝不怕,没事。就是龙就是你大师兄在玩呢。”是在玩,不过玩的可是人家的命。
第一时间改口,是因为虽然时敬天已经知道龙池的身份,但是他的师弟还不知道,需要避嫌。而整件事情其实也很简单,就是这个很不一般的伙计领着自己过来这里,却故意为一群黑衣人引路。
后来黑衣人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杀了这个庄园里的护卫,龙池就只好送黑衣人上西天了。嗯,对,就是这样。难道他要对着高怜心这朵纯净的白莲花这样解释?那是一种亵渎啊,怎么可以这么做?
时敬天走来,步步踉跄,看得出来脸色非常不好看。尤其是看到杨存意味分明的眼神之后,别说是保证什么万无一失的话,连头都抬不起来。
“公爷,草民”“算了,你看着善后吧,我先走了。回头让你大师兄赶紧回来。”不忍心让高怜心看到这些残忍血腥的画面,虽然说她不是没看过。
杨存搂着美人闪人的同时,还不忘对时敬天交代道。而时敬天也是一脸愧疚,亏他还夸下了万无一失的海口,却没想到事情居然这么凶险。
若是师父她老人家在这里出了什么意外,试想他又该怎么面对众师兄弟们?不过他却没有想到那些人其实都是冲着龙池来的,而且看得出来杨存也没有打算告诉他。
“公爷放心,草民一定会”“不用了,我会劝奶奶先回去,等过了这段时间再下山。”打断了时敬天的话,杨存并说出自己的打算,见时敬天没有什么异议,就自发忽略他师弟那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带着高怜心径自走了。
一直弯着腰的时敬天不是不想反对,而是看着还在奋战龙池的方向,见他头上的斗笠始终没有掉下的样子,眼神开始变得复杂。
不过他无话可说,化成了一声叹息抬头看天。师父的安危是最重要的,或许回山是最好的办法。可是才刚安顿好呢,说实话还真是舍不得。
“师兄,我不明白,师父不是刚下山吗?而且那些人是怎么回事?”终于等到这个好机会,身为师弟,自然要向做师兄的不耻下问。
“唉,你不需要明白。”摇头叹息的同时,时敬天的眼神是看不懂的复杂。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也不管人家是不是听得懂便徐徐道:“很快就有大事要发生了,说不定还要变天呢。所以这个时候回山对师父来说只会是好事一件啊。”
怪只怪他们几个做徒弟的不孝,一直拗不过她老人家,到现在才把师父接下山,却偏偏又是个风雨飘摇的时候,师父她老人家还是享不了福啊。
“你回去以后就暂时先关了高济堂吧。这几天好好待在家里,没事不要出门。”不放心地叮嘱着,时敬天心中还是对那位陈氏的泰山老丈人有种说不出的敬佩。若不是有他那番仔细的剖析,他还真不知道现在已经是风雨欲来的局势。
谁能想到看起来神经大条的陈庆雷居然也会有这么敏感的时候?就像他说得一样,其实谁掌江山都没有很大的关系,只要陈家不倒,依旧能带来利益。
所有的不同就是因为他们认识杨存这个人而已。
深沉的夜色,沉闷的气息,站在凉亭中的英俊男子一贯温润的脸上出现一抹极少在别人面前显现的阴沉狠厉之色。
“大人确定他现在人还在杭州?”凉亭中坐着的是一脸严肃深沉的白永望,此刻闻言,掀起眼皮淡淡望了一眼说话的年轻男子,说:“世子尽管放心就好,派去的人已经确定他回到一品楼。而且那里也安排不少人看着,就算插翅也不可能在我们毫无察觉的情况下离开杭州。”
论年龄还是为人处世,白永望这个老狐狸不可能是赵沁云所能比拟,因此他的话一说出来自然有了令人信服的感觉,可是赵沁云皱起的眉头依旧不曾松开。
“白大人,晚辈总觉得这个杨存并非一般人,他能这么乖乖任由我们监视?而且已经过了七天,一品楼里可是连一点动静都没有。况且这个人”
故意停顿片刻,看白永望不屑一顾的神色,赵沁云方才抛下一枚能够使对方重视的杀手锏,刻意扬声续道:“这个人我父王也曾不止一次提到过,能让父王看进眼里的人还着实不多。”
在此紧要关头,白永望的兴致自然是空前的高涨,自认为高瞻远瞩,顾全大局。对赵沁云频频针对国公爷的作为,不论是拉拢还是提防,终究还是多了一丝不以为然。
杨存就算再有能耐,也不过是一个人,况且手中无可用之兵,又能掀起何等风浪?能为己用再好不过,若是不能,也没什么可惜之处。
不识时务的人不值得可惜。本不欲答话,看在已经提到定王的分上,那张沉稳至极的老脸上只有一抹不甚鲜明的笑意,道:“怎么?莫非是世子信不过下官?下官虽不才,但区区这么一件小事还是可以应付。
下官可以肯定杨存必然还在一品楼里,若是世子不信的话您不是也派人混进去了吗?可以打探三。”
这话说得斩钉截铁,似乎对赵沁云的再三怀疑感到不悦。榄月,不提这厮也罢,一提,赵沁云脸色就如同三九寒天一般吓人。也就在此刻才能看得出来这个年轻人的的确确是从战场上出来的,那种渗进骨子里的冷酷真的存在。
连一旁和赵沁云打过不短时间交道的白永望也看得暗暗心惊。“大人,晚辈不是那个意思。您做事父王向来都很放心,又何况是晚辈?”
脸色依旧不对,赵沁云这话说得极为缓慢。听在白永望的耳里自然别有一番滋味。白永望的意思赵沁云又怎会听不出来?本来也不想计较,想了一想,还是觉得警告一下比较好。
最近白永望瞒着自己与定王府之间的书信往来愈加频繁,可是忘却了什么吗?那么,他不介意帮他想起来。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着白永望也并无解释的意图,赵沁云如冠玉一般脸上的阴霾不曾散去半分。
他极为怪异地笑了笑,又道:“罢了,此事就先缓一缓。现在首要的任务是控制杭州,配合父王的行动,还有龙池这个人”
见赵沁云适时止住话题,白永望心中自然明白,赶紧上前补充道:“世子放心,现在整个杭州城皆已在我们的掌控中,余姚已经就位,连同驻扎外城的兵营一起,可随时听侯差遣。
至于那个龙池不过是小菜一碟,等行动时再顺道一起处理就好。”“那就好。”拿指尖敲着大理石的桌面,在清脆的“叩叩”声中,赵沁云沉吟片刻才开口说:“晚辈还有诸多事宜需要回去和父王商议,这边的事情就拜托大人了,尤其是杨存那边请多多费心。”闻言暗惊,白永望脸上却没有太多情绪,还是一贯不露痕迹的沉稳。
“路途遥远,这一来一去的难免误事,不如另派别人前去吧,世子身体宝贵,可出不得任何差错。”“哦?大人可是认为晚辈跟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书生一样?”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赵沁云盯着白永望,话语中别有深意。
“呵呵,下官还不会无知至此,世子在战场上的英姿下官虽无缘亲眼所见,但还是有所耳闻。岂敢岂敢,不过就是”论起打太极装糊涂,恐怕能胜过这位白大人的人还真的不多。既然赵沁云不戳破,他便也乐得装傻。
“既然如此,那大人放心就好。”打断那些扰人的官腔,赵沁云转身就走,走了几步又突然转头,冲着白永望扔下一句看似没头没脑的话。
“自古识时务者为俊杰,晚辈丝毫不怀疑大人是俊杰中的俊杰,也因此想着大人是明理之人,良禽择木而栖的道理理当不要晚辈再多说为好。”说完之后,也不等白永望再问些什么,径自走了。等那道看似清朗的身影不再有任何影子之后,白永望才卸脸上的伪装,阴沉得令人感到害怕。
“来人。”“大人。”平静无波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不过所谓的谦卑之感真的没有。白永望回头时微微讶异一下,身上那种四平八稳的气势有所收敛,居然冲着来人点点头,说:“先生怎么会亲自过来?只需派个人过来回话就好了。”
身青色的长袍儒裳,来人脸色也看不出特别出众。五十上下的年纪,周围萦绕着一丝若有似无、仙风道骨的气质。唯一可惜的就是眼中多了一丝杀戮的阴沉,硬生生破坏那分平和之境。
“大人客气了。”青裳男人也没有说太多话,清清淡淡的语气还真是让人听不出其他想法。“那先生,人已经见过了吧?如何?”这话白永望问得有些小心,与面对赵沁云时还真是截然不同的两种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