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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长天大骇,身形暴起,跃起在空中“刷刷”两剑,将那人逼退两步。然后连连按动袖内机括,袖箭便从上下左右袭向那人,那人身形一挫,躲过了袖箭,吴长天已几个起落,身子如大鸟般向花园外掠去。
那人随即紧跟着吴长天而来。此时,城中开始有了吆五喝六的叫卖声柔情万缕又是八达酒楼,依然一样的好酒,一样精致的小吃。
可吴长天已索然无味,摆脱了那人的追赶后,他已觉得非常劳累,他那种退隐田园、隐姓埋名的想法一时比一时强烈,可“飘萍客”沈青莲的话却又时时在耳旁想起:“满目皆是江湖,你往何处退呀!”
他知道,翠云湖畔那座宅院如今已在“青龙会”的监控之中。而“丹丘生”那里的秘室至今虽无人知晓,但今日那个灰袍客既已知道他与“丹丘生”的关系,难免不会使人起疑,那里看来也是少去为妙。而灰袍客曾与他在此相搏,他就再精明,也想不到我又来到这里。
“沉吟间,已将一壶”狮山陈酿“喝毕。他大喝一声:”小二,再来一壶!““好呀!喝酒也不约约老兄!”声到人到,骨格清奇,长袖飘飘,一身青袍的“丹丘生”已来到他的酒桌旁。
“啊呀!是陈老爷呀!真是稀客。难得来光顾小店!”一身肥油的酒楼老板已跟到了“丹丘生”身后。“有雅座单间吗?”“丹丘生”淡淡地问。
“有,有,二位请!”酒楼老板将二人延请至顶楼临街的单间里,一壶上好的“铁观音”沏了上来。丹丘生压低声音对吴长天道:“你是知道的,城中到处都是我的眼线。
我已打探清楚了,那灰袍人却是总督府中的捕头。平日看起来整天饮酒赌钱,却没有想到会有这好的身手。”
吴长天稍一沉吟:“我看此人大有来头,他的武功虽毫无路数可言,却是功力精湛,而他的身形步法我又觉得似曾相识,只是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了。”
“以后有消息我会通知你的。你最好离开边城一段时间!”丹丘生道。“好,等我办完了眼前的事,我就去了。”吴长天说完,将满满一盅酒倒入了喉中。
“丹丘生”飘然离去了。吴长天仍在酒桌上豪饮不止。这几日发生的事太多,心绪很不宁,而他不知道要往哪里去。他把茫然的眼睛投向深长的街道。忽然眼睛一亮,他似乎看见了韩忆梅。
依旧是那身淡蓝色的长袍,依旧是忧郁的双眼,在人群中独自徜徉,他揉揉眼睛再看,是她,真的是她。他左手提剑,右手拎着酒壶,身形一纵,即从酒楼上飘下去,跟着韩忆梅往前走去。
街上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吆喝声此起彼伏,吴长天却只是看着韩忆梅,看着她在人群中时隐时现的身影。走过了街角,韩忆梅拐入了幽长的小巷,小巷很窄,两面都是高墙,即便是白天也很少见到阳光。
韩忆梅轻轻地向小巷深处走去,就如一株丁香花在风中开放。吴长天从黑色的包袱中取出弩箭,张弓搭箭。
吴长天之所以是“边城第一杀手”不仅是练就了至刚至猛的“断石开碑手”不仅练就了威力无边的“天阙剑法”这弩箭百步穿杨、箭无虚发的功夫也是久负盛名的。
他把箭头对准了韩忆梅,他看到她在前面轻盈地走着,他看到了箭尖已指向她致命的部位,他已拉开了弦,但不知怎的,他的手竟有些发抖。
妈的,他在心里骂自己,是酒喝多了吗?他再一次拉开了弦,手抖得更加厉害了,他在心底暗自叹了一口气。一只苍鹰飞过,掠过了小巷天空,吴长天猛地将箭尖对准了天空。
只听“嗖”的一声,那鹰便一头栽了下来吴长天一仰脖,脚步踉跄地走出了小巷,他细长的影子在青石板路上摇晃着。
落日融金,暮云四合,吴长天深一脚浅一脚地来到了翠云湖畔。看着收网回航的渔家和归巢的水鸟,吴长天突然有了一种孤独无依的感觉。
他在沙滩上坐下来,仰望着远处的天空和黛色的山峦。也许,他应该到山那边去,他应该离开这个地方。永远不再回来。
想着想着,他眼皮发沉,竟在沙滩上睡着了。不知过了多少时辰,吴长天突然醒过来,他抬起朦胧的睡眼,看看四周,好象是在一个房间里。
他揉揉眼睛,四处一看,壁上书画条幅似曾相识。这是哪里?我怎会在这里?吴长天摇摇头,依旧想不起自己是怎来的。
“你醒啦!来,喝一杯茶吧!”一声柔美的声音响在耳畔,那声音是如此的清丽与柔和,如同三梅间轻轻飘拂的柳枝。
一个镂有金色图案的枣红色陶杯伸到了他的面前。吴长天的确渴了,也不管那多,一口饮尽了杯中的茶,他慢慢转过头去看,起初见到白而细长的手指,再往上是淡蓝的手臂。
再往上看吴长天不禁大吃一惊,那脸盘,不是韩忆梅是谁?吴长天心开始狂跳不已,他闭上了眼睛,问道:“我这是在哪里?我怎么啦?”
“你现在在天香阁中。你喝醉了,睡在翠云湖边的沙滩上,我恰巧走出去散散心,看到你,便请人把你扶到这里了。你好些了吗?”韩忆梅仍是温言软语,每一句话都让人心中无比熨贴。
吴长天仍是闭着眼睛,喃喃地道:“谢谢!”“客官还要什么吗?”“不要了,你真是好心人。”吴长天现出一缕疲惫的笑意。韩忆梅为他轻轻地液好了被子。
转身走到了窗前,默默地向远处的天空张望。吴长天在心中暗暗骂自己,你是怎么啦?那么多仇家在追杀你,你却在沙滩上醉得人事不省。十多年来,你未曾醉过,也未曾有过如此缠绵悱恻、优柔寡断,再不出手,你就完了。
吴长天突然以迅疾无比的速度翻身站起。从贴衣中抽出一柄短剑,一纵身勒住了韩忆梅的脖颈,用剑尖指着她的咽喉,低沉着嗓子说:“有人要我杀了你,得罪了!”
“是谁要你杀我的?我真值得你这样的大英雄杀吗?”韩忆梅依旧是淡淡的,仿佛看穿了生与死。
“受人之托,不能告诉你。至于我,只是草莽一个,你不该引狼入室。”吴长天冰凉的剑尖已触到了她温热的肌肤。
“我寥落江湖半生,你是唯一让我心动的女子,但我不得不杀你。”吴长天一字一句道。“我不值得你杀。”韩忆梅依旧望着远处的天空“我从你的眉宇间看到了你的沧桑与豪迈;你不是一个杀人越货的江洋大盗,也不是一个受人差遣的黑帮刺客;你有你遗世独立的人格和一颗侠肝义胆。
你会杀人,但你的对象不是弱势群体。”韩忆梅的话虽似淡淡地说,但如一记重锤敲着吴长天的耳膜。吴长天手中的短剑渐渐垂了下去。他眉头紧锁,痛苦万状:“为什么杀你是如此的艰难?”他慢慢地垂下了头。
“因为你不会杀一个没有反抗能力的人。而且她又没有什么劣迹。”韩忆梅仍然望着外面的天空。吴长天颓然地拾起长剑,缓缓地走出门去。
身后,传来韩忆梅柔美的声音:“我的门随时为你敞开。”华盖寺是边城一处胜地,这里有一座高高突兀状如馒头般的山峰,华盖寺就建在这个“馒头”的顶部。
寺前有一株数千年的古柏,那柏树状如一把擎天巨伞,寺名因柏而起。
攀上寺即可俯瞰边城全景。而那通向古寺的石径却是随山势直上直下,难以行走。因而平时鲜有人来。当金色的阳光笼罩在群峰之巅时,吴长天已到了寺前的树下。
他静静地立在那里,望着这座生活了数十年的边城,他熟悉这一座边城的每一条街道,甚至每一条小巷,每一座建,那座檐角如振翅欲飞的大鹏的建是近日楼,那是他曾经刻苦攻读和习武的地方。
可是现在都要远去了,也许在明天,他就要离去。柳如烟缓缓地从山下走上来了,虽是陡峭的石梯,但她却脚步轻盈,一袭黑衫衬出她的华贵雍容与冷艳,她虽然用斗笠遮住了头部,但吴长天仍然看得出她。
“你来了!”吴长天走上去,微笑着对她道。她挽着吴长天的臂弯,给他一个千娇百媚的笑。然后一下子扑到他的怀中,用双臂环绕着吴长天结实的腰。她似乎用尽了全身心的力,仿佛要与吴长天合而为一。
她就象一簇黑色的火苗,在熊熊燃烧。吴长天感到自己的血也在飞速流转。半晌,柳如烟仰头望着他的脸:“长天,我知道你给我带来好消息了。”
吴长天用一双忧郁的眼睛看着她,然后轻轻地摇了摇头。“别开玩笑了,以你的功力,杀她十次也够了。”柳如烟笑道。
“我杀不了她。我没有实现我的诺言,我生平第一次失信了。并且是在自己曾经的爱人面前。”吴长天的睫毛中似有一丝泪光“可她只是一个弱女子,我下不了手。”
吴长天把身体靠在柏树屈曲盘旋的老干上。“你莫不是爱上她了吧!”柳如烟恨恨地说。“没有,我只是觉得一名弱女子,我杀了他违背了我做人的原则。”
“杀手还有原则,笑话。你不知道她貌美如花却心如蛇蝎。”柳如烟道“你却不怕得罪我。你就不怕你第一杀手的名声付之东流?”柳如烟怒不可遏道。
“请原谅,我真的杀不了她。”吴长天说。
“那好,我就不再劳你大驾了,我会另请人的,必要时我也会再请高手。”柳如烟冷冷地说。“你非杀他不可吗?”吴长天正色道。“非杀不可。”柳如烟咬牙道。转身向山下走去。
“别忙!”一声清冷的声音飘来,柏树上翩然落下一名灰袍、矮胖的老头,几绺稀疏的黄须令人生厌,面色铁青。
正是欲擒拿吴长天的灰袍客。他一扬双钩便将柳如烟的斗笠掀下来。“夺命罗煞,想不到会在此遇到你,你既贵为总督夫人,还要在此偷情,真是人心不古哪!”
柳如烟面色红一阵白一阵,突然,她手一抖,软鞭出手,径向灰袍客面门袭去,灰袍客面带冷笑,只是不动,待到鞭梢拂来,只扬手一抓,便将软鞭扯住,再一拉一带,柳如烟软鞭便到了灰袍客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