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说诚信

段家驹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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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中国工商银行北京分行以“债务催收公告”的形式,将1200余名拖欠助学贷款的违约借款人信息公布于众的消息,以及看了大家对于大学毕业生到底有无诚信的争论作为一个享受国家助学贷款的即将毕业的大三学生,我的心被深深地刺痛了

    ----题记

    说到诚信,我先想说说“诚信”这两个字。照我的理解,诚信=诚实+信用。诚实与信用其实是两回事。譬如我自认为我是天下最诚实的一个人(不知道这样说会不会让人觉得我有毛病,因此解释一下,这里的“最”不是“第一”的意思,而是“很”、“非常”的意思),我的意思是我从来都是真诚地对待我身边的任何一个人(我最恨与“虚伪”扯上关系的东西,譬如伪君子),但我却是一个经常不守信用的人。当然,从某个角度来看“诚”“信”是不分家的。这里逻辑学一下:已知:a:诚实的人不说谎话。b:不说谎话的人是讲信用的人。那么由ab可以推出:诚实的人是守信用的人。综上可知,我说我是个诚实而又不守信用的人,这似乎是个伪命题(又带个伪字)。

    但是,我可以摸着屁股发誓,我是一个真诚的人。同时我为我的不守信用感到难过,还有无奈。上面这些是扯淡,下面我言归正传。

    如果我问哪些人上大学需要助学贷款,大家肯定知道是贫困生。但是有几个人真正了解什么是真正的贫困生?好,我们说贫困生。一般来说,贫困生产生于贫困的家庭,贫困的家庭产生于贫困、落后和愚昧的广大农村。无知和畏惧同宗共主,愚昧和贫穷相伴相生。大家知道贫困生是怎么上大学的吗?还是举个实例让大家来见识一下吧。就说我。我上的昆工在全国来说算一个四流的大学。我每年要交的固定费用有:学费是3400元,住宿费450元,共3850元,四年一共交1580元,这样一个标准,在全国来说,肯定是够低(不,不能说“低”应该说“便宜”)的了。我的学费是助学贷款的,合同是毕业以后计6年还清,够人性化的。那么除了学费,我四年一共只交1400元的住宿费,而且随便说一句,这450的宿舍条件够好的,估计在昆明的大学再找不出。就是这么好的条件,就是这么低廉的费用(比起那些上万一年的学费来),我还是时常会有经济上的困难。

    我们班共40左右同学,云南外省个一半,农村城市各一半。在享受国家助学贷款的10个同学当中,我发觉这么一个现象:第一,贷款的全是农村来的同学;第二,80%贷款的同学是来自云南本地的。那么,哪些人可以在学校享受助学贷款呢?享受助学贷款的同学在学校首先要评得上贫困生或特困生。当然,所谓的评选过程非常幽默和滑稽。大一的时候,你不认识我,我不知道你,那些没钱交学费等着国家助学贷款的同学,肯定是穷人。这时候,因为贫困生就是要贷款才能交学费的那些人,因此无人对此产生什么特别的兴趣,贫困生名额就名副其实地确定了下来。到了大二,因为大一的贫困生享有一份社会实践工作,每月有200元左右的工资,这回大家知道“贫困生”这三个字意味着什么了。报名贫困生的人顿时增了一倍,报名要参加社会实践工作的人增了两倍。当然,这里要解释一下我们学校的所谓社会实践工作,要不就不足以奇怪为什么这样的社会实践还有那么多人争。其实实践就是每天在宿管区看看大门,搽洗一下栏杆,在学校马路上捡捡枯花落叶和垃圾,其实垃圾是很少的,毕竟都是大学生,环保意识还是挺强的,垃圾90%扔垃圾桶,素质率高达90%,没素质率仅10%,于是大家只是捡捡枯花落叶罢了,当然,像林黛玉同学那样捡落花枯草捡出葬花吟来的人我们学校是没有的,要不,肯定人人说她神经病。说白了,学校是在怜恤和救济贫困生,这个什么实践什么工作的只是哄人的借口罢了,你想,如果学校直截把钱给了贫困生,那怎么像其他人交代呢?大家的意思是,他虽然贫困,但也不能白拿钱呀,他应该有所付出呀,这不,就“社会实践”来了。接着上面的,到了大二,大家都争先恐后地争当贫困生,争做社会实践,大家争相比穷。有些人说我家全年全家收入就五千,后面的前车之鉴,只能不到三千了,然后到两千,再到一千我想若是听这些话的老师见过农村的话(可惜好像他们没见过,要不怎么连这种鬼话都相信),我想说一句,其实农村经济没那么严重的。有些同学见全家全年收入不能再比一千低了,于是搜肠刮肚,恨不能说自己父母双亡。最后,因为大家都太贫困了,老师难以定论,所以只好在班上民主选举了。首先是列了一串名单,把不是贫困生的选出来。民主选举是很民主的,很公平的。上回看见谁在食堂打了一荤两素,他肯定被选了,因为大家都只一荤一素嘛,你咋经常多一个素菜呢。但是持这样想法的人肯定自己没搞清楚一件事情:多一素的人每天打篮球、打工,一日三顿是计划好的,每顿吃得粒米不剩,自己一荤一素经常要倒掉一半,实在不好吃,打炮打昏了,要补点什么的。经过轮轮剔选,最后剩余的名单胜利了。胜利的名单中,有的人居然分不清小麦和玉米(可不是小麦和大麦呀),我想在中国这样的农业大国,这样的贫困生肯定值得怀疑。最后,真正贫困的人经过一番公平的选举,被光荣地脱贫了。

    接下来说贫困生的生活费。大部分的贫困生,每个月还是能按时给收到家里寄来三四百的,最低也有两百。最惨的就是像马加爵那样完全要靠自己的。在大学里要自己养活自己谈何容易,毕业的都还在半边蹲着,你大一的、大二的、大三的算个屁。你会发觉,无论在任何一个城市,到处都有打工的大学生。我就是这些芸芸打工者中的一个。中国不是美国,在美国,只要你勤劳,总有机会可以自己养活自己。在中国,不是大学生懒惰,而是我们没有勤奋的机会。想找份长工打是绝不可能的,更别说找一份稳定的兼职了这样的笑话了。大家做的工作大都是短工,东一天,西两天,南三天,北又是一天了。做这些短工,极累,一天三四十元,搞得你“黯然销魂”而且最恐怖的是工资通常要拖三两个月,这还算正常,更惨的是始终要不到工钱的,最惨的是还搭进钱的。为的是多少工资呀,几十块呗!现在的单位招短工,什么合同文件都不签,你在那挂个名就去干,一点保障都没有。出来做的大学女生(说这句话时有点想哭)固然有些是贪图物质等的享乐,但更多的人是出于无奈呀。男生多好,总能找点工做,女生不同,好多真正的工作人家都不招女生。

    我在大学里是为数不多的能够自己养活自己的人。每个月去出版社做做校对,平时有机会就打打短工(大部分是促销),运气好时做份家教,时不时拿点稿费,大家都知道现在的拿稿费多慢,投稿一般要一两个月发表,等拿到稿费一般是第三个月了。好在稿费也并不是太低。就这样,最多的时候我每个月整过一千多。所以在大学期间,我大部分都是靠自己的,实在山穷水尽了才找家里。但是,在大学里又有几个贫困生能像我这样幸运呢?

    说这么多,其实不过是为了说明:贫困生(我不说大学生,但说贫困生,因为若不是因为贫困而欠贷,就不会联系到诚信问题了。)并非不讲信用,大部分学生实在是出于无奈呀!很多贫困生毕业了,找不到工作,为什么找不到工作?是他们在大学里混日子没学到东西吗?当然有这样的人,但只是少数。而且至少比起那些在学校里大部分衣食无忧的学生来说,他们肯定学得好多了。而且据我看来,所有的人在大学里都是混日子。混在大学里还有一个定律:越有钱,越混;越爱混,混得越五花八门。贫困生找不到工作其实还是因为贫困。一般说来,城市里的同学一毕业,就有老爸老妈的金钱和人际关系的支持和帮助,就业只是好坏的问题,而且不存在欠债问题。农村的同学呢?一毕业就背着几万元的债(除了差助学贷款,还有上大学时家里给亲戚朋友借的债),没有钱和人际关系却又必须人际交往,还有找工作的压力,有的同学家里还等着回报,脆弱点的早崩溃了。

    我说我是一个诚实而不讲信用的人,就是因为我经常给同学、朋友和亲戚借钱,但经常不能按时还上,因为我没有固定的收入呀。其实欠债的滋味是很难受的,就像心里压着一块石头。失信更难过,简直没法过。没有信用的人很难抬得起头来!

    想起某些变态的社会问题,心里很难过,很无奈。因为这些问题需要政府的公共管理和宏观调控。就拿写东西的人来说,韩寒写一部光荣日那样的作品能拿2,800,000人民币,我出一部书只能拿2,800人民币。我可以负责任的说,不打草稿不吹牛说(吹牛还打草稿,那还牛什么呀?),哪个出版社给我10,000人民币,我一个月写一本光荣日,一年写五本光荣日或长安乱什么的。我不是说韩寒,因为他的确很有才气。我对他的感觉是,看他的杂文像鲁迅,看他的小说像混混。韩寒是社会炒作出来的。

    雨果的悲惨世界里的那个苦役犯因为饥饿偷了一块面包而被判处19年苦役,而在我们这个社会里,诚信成了套牢穷学生一套枷锁。有人说,现在的人缺乏诚信,人际关系冷漠。废话,这还用说吗?但是这话的对象是所有的不诚信的人,而不只是还不上贷款的不诚信的大学生。

    人无信不立,欠债当然要还,何况这助学贷款是国家无私的帮忙。人无粮不活,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身体养不活,还讲甚信用?别跟我吹信誉第一,生命第二!(伪!)

    鄙视那些欠贷不还的大学生,支持那些因为饥饿而勇敢地偷面包的人。对于工商银行的做法,我支持,虽然我的名字也可能被列上将来黑名单,但是有些东西是不能靠道德和仁慈来解决的。

    最应该慎重地考虑下这个问题的人是政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