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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点,天还没亮。
一夜未眠的方小山看着手里的牛皮记事本,每翻一页,每读一句,如同珍珠般的泪水便一串串落下,让那发黄的书页上,晕添了一圈圈渍痕
这些年来,她总是得读过它一遍才能入睡,可现在想来,这种习惯到底算什么呢?此时此刻,她该做的就是将它撕碎,扔进垃圾桶才对吧?然而,她却抱著它,读它,对著它掉泪
“别那么多疑,好不好?相信我,对你来说,绝对不会有损失的,相反的,你会获得更多更多”
获得更多更多?是这样吗?想着,她多想将记事本丢到垃圾桶里,可她就是下不了手。
没想到自己竟然是这么没有魄力的女人!方小山心酸的将记事本抱在怀里,视线投到墙上那些陈年照片上,触目所及拧痛她的心
已经有九年了吧?
她好想爸爸、妈妈和妹妹,可是,她就是拉不下脸跟他们连络,更没有勇气回家只是,此时此刻,这个理由却从她不名誉的病,变成了她现在的处境,但无论是哪一样,都注定了她流浪昀命运。
因为太好面子,因为太爱自己,所以对任何事都斤斤计较,都小心翼翼
因为太重完美,因为太有自信,所以她根本就看不到别人,除了自己
也就是这样,她才会摔得更重,跌得更疼,因为她根本就没留给自己转圜的余地
“你太爱胡思乱想了,其实事情并没有你想的那么不堪”
也许吧?可是,她就是放不下她的自尊和骄傲啊!
好蠢好蠢就算现在悔恨也来不及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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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他只知道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心情,慌乱、无知,可是却有点兴奋
严征岳叹了一口气,望着街角那间小店,闷闷的坐在车里,扶在方向盘上的手夹著一根点燃的菸,然而,随著轻烟袅袅,却不见他抽上一口。
太无聊了,或者该说可笑。
现在的他明明就该在饭店里和克利斯一起准备明天开会要用的资料,也许去找老修斯吃顿饭,或是到健身房里钓马子也好,可是,他却像个傻子似的枯坐在街角,等著那间小诊所开门。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想不通,也弄不明白,但他的脑里总萦绕著那张白白的脸,耳边回荡著她奇怪的问题,然后他的心变得好闷好闷,再也无法入眠
所以,一大早的,他就来了——在打了无数通电话,用了许多关系之后,开著克利斯为他弄来的车子,他找到她的小诊所。
这个位于海边的小店,有著特出的设计,著实让人眼睛一亮,绿色的庭园,明亮的玻璃窗,给人一种精品店的错觉。
有没有可能找错地方了?
严征岳想着,低下的眸子在发觉时间已经太晚时眯了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窗口忽然传来一阵轻轻的敲击。
严征岳抬头,瞧见一张细致可爱的小脸,是昨天那个任性的小表。他放下车窗,另一手将菸熄掉,
“怎么了?有事吗?”
宁咏亭摇头。“你是来找方医师的,对不对?”
那一针见血的问话让严征岳扬眉。这丫头不简单喔!“怎么,你想为我指点迷津吗?”
宁咏亭点点头。“每个星期一和四的早上,方医师都要到社区大学上课,所以,她不会来这里的。”
“原来如此。”严征岳摇头嘲笑自己的莽撞,要不是遇见她的话,他可能会在这里白等一个早上吧?“我该怎么谢你?”他注意到她是走路来的,也许可以送她一程。
“不用了,你已经没有我感兴趣的东西了。”宁咏亭黯然的说。而且,她再也不会做那种害人害己的事,
她在说什么啊?严征岳拧眉。这个小丫头还真是怪得很。“你确定?不用我送你一程吗?”
“不用了。”反正她想去的地方,他也到不了。宁咏亭昂起下巴,往另一头走去。
望着她的背影,严征岳的脑中忽然闪过了什么。耶算了,不管了,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这件事。想着,他转了钥匙,发动引擎,往前直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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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小山拿著教科书,心不在焉的听著学生朗诵的声音,直到一个学生大叫,神游太虚的她才发现自己又发呆了。
“不好意思。”
这些社区大学的学生们,大多数是已经退休的老先生和老太太们,他们都是秉持活到老,学到老的心态来社区大学上课的,因此,很容易的,他们便将这个年轻老师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看待。
“没关系,方医师。”坐在中间的女士给了她一个友善的笑。“我们都知道,你一定发生什么事了,对不对?”
“是啊”另一头的男士停下手中的笔。“方医师,你是不是和男朋友吵架了?”就他所知,这个年纪的女孩大部分的问题都跟感情有关。
他的话让方小山努力堆起的笑容瓦解。“我哈鲁先生,不是这样的”就在她急著辩解的时候,一个身影从门口闪了进来,让她的视线随著来人钉在最后的位子上。
他怎么来了?
方小山眯起眼,纷乱的心绪让她根本无力顾及其他,更别提上课了。
众人发现她的怔仲,纷纷将头向后转去。
“哇!一个大帅哥哪”哈鲁先生朝一旁的友人扬眉。
“这就是方医师的男朋友吗?”一个声音问。
即使受到众人的注目礼,严征岳仍自在的用手托著下巴,对著方小山微笑。
他到底想做什么?方小山无法了解,可是她太明白他不要脸的个性,无论他做出什么事,她都不会吃惊。
她将视线移开,轻声的说:“各位先生、女士,请看这里好吗?我们还得上课呢!”
然后,接下来的时间,她尽了最大的努力想好好的上课,只是,无论她怎么振作,都可以感觉到他的视线瞅著她不放,如影随形的感受让她的声音发颤,灵魂惊悚。
只是他的视线就有这样的魔力,那么下课的时候,她该如何自处?
方小山害怕的想着,有那么一刹那,她真的希望下课钟声永远别响,因此,当那刺耳的铃声大作,她的表情就像是见鬼了似的难看。
“你一定是个好学生。”严征岳调侃的说。
瞧她如此爱恋著上课的时光,不难明白她是这样的人。他从教室后头走到她的身边,其他的学生趁著两人不注意,早就溜得不见踪影。
方小山一点也不想理会他,她收拾的动作加快,眼睫明显的压低。
严征岳受不了她的忽视。“你为什么这么讨厌我?”这是他收到的讯息,作为生意人,他最擅长的就是从别人的一举一动中嗅出人家对他的看法,而她,对他的看法就是——避之唯恐不及。
讨厌吗?如果是那么简单就好了,想着,方小山还是静默的,她将东西扫进包包里,想要夺门而出的时候,却被他无赖的挡住。
破逼得没办法,方小山只得丢给他一个答案。“我又不认识你。”
不认识?严征岳勾起嘴角。“别说你忘了我,我们昨天才见过面。”
是的,昨天是见过面,但那又如何?方小山将脸撇开。“有事吗?”
她冷淡的语气和无礼的举动让严征岳的心头一紧,伸出手,他想也不想的扳正她不驯的脸。“你知道吗?为了你,我一个晚上都睡不好。我知道我一定得见你一面。”
他认真的目光让方小山失声,可一会儿,她便想明白了她终于知道他为什么会来——实在太可笑了如果他想起她是谁的话,恐怕会逃之夭夭吧?可是现在的他却为了她的美貌而重蹈覆辙。
人总是这么肤浅的吗?
“这不是我的问题,不过,我可以提供你一个专业的建议,你该去找个心理医师。”说完,方小山想绕过他,却发现自己无能为力。“严先生,请让开,好吗?我还有课。”
严征岳瞅著她的眸子沉了。“好啊!不过,让我请你吃午饭。”
方小山轻叹。“秋天的天气多变,我不喜欢外出。”
“你会喜欢的,我会带你去一个很特别的地方。”严征岳保证。
“抱歉,我一点也不想去。”方小山摇头,武断的回话却胜不了严征岳的霸气。
“不会的,小山,我现在就跟你约好,无论是刮风下雨出太阳,我都会来接你再见了,亲爱的。”说著,他头也不回的走开了。
无论是刮风下雨出太阳老天,这是多么让人心痛的话啊“我才不要让你接我上下学呢!而且我们根本就没约好。”
“是吗?好,我现在就跟你约好,无论刮风下两出大阳,我都会来接你上下学,所以,你一定得等我喔”
方小山咬著唇,无法扼抑的泪落得凶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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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她是怎么逃过他的重重包围的,可是方小山就是让严征岳空等了一个中午。
了解自己被放鸽子的他,一下子就冲到她的诊所,并在门外逮住她。
“又是你。”方小山的话里听不出情绪。可是她的心和灵魂却在他接近时无力自持的发颤。唉!她早该知道他死缠烂打的个性,这么多年了,他还是没变。
“你爽约了。”严征岳点出事实,脸上却没有怒容,只是笑笑的道。“你知道吗?从中午到现在,我一直很担心你”从失望,变成生气,然后是担心这种感觉好像他们认识很久了似的,久到足以为彼此牵挂的心情,让等待也变得美丽起来。
“我没要你担心我。”方小山冷漠的回答。与他的热情相较,她就像座冰山。
严征岳没有和她辩驳,只是跟在她的身后,急急的开口“等一下”说著,他拉住了她的手腕。
在这样凉凉的天气里,温暖的体温最容易教人变节,方小山用力的想甩开他的手。“你到底想干什么?”
她的问句也是他的,严征岳叹气。“我也不明白,可是我知道,我非留下你不可。”否则,他一定会后侮的。
这是什么鬼理由?“我对这种追马子的老把戏没有兴趣,请放手好吗?”方小山没好气的说。
从她言语里流泄出一股若有似无的怒气,让严征岳好生疑惑,他望着她,直透心鹄的视线让抬头想跟他抗争的方小山发抖。
“为什么你好像对我很有敌意?”他做了什么吗?
他想起来了?不方小山合上眼帘,虽然她恨他的无情无义,可是为了她的自尊,她宁愿他永远也想不起来。
于是,她随口说了一个也算是理由的藉口。“放手吧!你还是别碰我的好。我不喜欢别人碰我,我很神经质的而且,特别喜欢胡思乱想。”是的,大家都这么说,包括他。
“哦?”她的解释让严征岳挑眉,为什么她要说这些贬损自己的话?
深怕他不相信,方小山又道:“是啊!我是个精神病患,曾经在疗养院住饼一年多。所以,我本来就比任何人都神经质。”这些个陈年往事,本来该尘封在记忆的最深处,可为了让他知难而退,她毫不迟疑的将它摊在他面前。
她是个精神病患?这怎么可能呢?严征岳不但不放手,手劲甚至加大了。“为什么?你发生了什么事吗?”
他的直觉和激动让方小山满足的发出凉笑,即使他的力道让她的手发红,望着他的目光却带著无所谓的癫狂。“因为我对大家说,我看见我死去的丈夫,还跟他说了话,所以我就被送进疗养院了。”
“死去的丈夫?”她结过婚?
“是啊!我死去的丈夫”她眯起亮得炫人的眸子。“也许该说是未婚夫吧?毕竟他是在我们结婚当天出车祸死的那时候的我为了这件事昏迷了好多天,他的后事都是由别人代办的因为两辆车子撞得稀烂,所有的尸体都被烧得焦黑,谁也认不出来”
说起往事,即使人事已非,方小山还是有些歇斯底里。“说得也是,我应该自己去见他最后一面的,这样子我就不会愚蠢到任人摆弄可是那时的我却以为,只要我不去见他最后一面,他就没有死”语未休,她冷冷的瞥了他一眼,嘲弄的笑问:“怎么了?严先生,难道你以为心理医生就很正常吗?”
她的解释让严征岳心头一震,难以言喻的酸楚从他的胸口泛了出来,他轻轻的放了手。“不”他否认,一会儿又说:“其实,我一直认为每个人都有病,只是,脆弱的人总是比较容易表现出来。”
那安慰似的解释在方小山听来只觉得矫情。脆弱?不曾脆弱的人怎么会了解什么叫脆弱?“是啊”她软软的声音带著嘲讽,在冷空气里旋舞。“所以说,人绝对是被人杀死的,只不过,有时候是一刀一刀的,有时候却是一个字一个字的”
瞧她说得就像真的似的。“别这样想,谁舍得伤害你呢?”像她这样的人,谁能下得了手?这一切明明就是造化弄人。
“谁不舍得泥?”方小山反问。
如果他说的是真的,她又怎么可能沦落至此?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她算是活该的那种人吧?明明知道他不可靠,可是她还是爱他,愿意相信他,真是活该!
她讥讽的表情让严征岳发怔,不带一丝感情的凉笑让他体内莫名产生的痛苦如剧。
“我可以走了吧?”
当方小山醉人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严征岳苦闷的表情-的转成柔情,他将她紧紧的拥入怀里。
“严”方小山哑然了。
在那样宽广的怀抱里,有她最迷恋的梦,当回忆从她的心里、她的身体里涌出来,昨日的爱恋就如同洪水一般飞快的淹没了她的理智,可是她却连伸出手抱住他的勇气都没有。因为她忘不了他所做的事,他是那样的伤害她,凑迟她的心想着,她使出全身的力气想要推开他。
但是严征岳没让她得逞,打从一见面到现在的奇妙感觉,在这一刻得到证实,她对他而言果然是不一样的。
“你还欠我一顿饭。”他提醒她。
“我没有答应。”方小山扭著身子,她绝对不会屈服的,因为她再也不想跟他有任何瓜葛。
“你觉得让大家看着我们很有意思?”严征岳刻意用中文问,当他发现她的身子僵了下,他笑了,她果然听得懂中文。
他还是他,永远把威胁人的手段使得这么顺手。方小山叹气。“我不饿”
不饿?严征岳为她的屈服发笑,在她的耳畔道:“没关系,我们一起去吃蛋糕吧!”
他的结论让方小山感到一阵酸楚,他竟然约她去吃她“最爱的”蛋糕呵!她苦笑,亏他想得出来。“放手吧!”
那无奈的回答让严征岳没有丝毫得逞的快感,为什么她总是给他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好像,他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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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来到附近的咖啡店。
才过用餐时间,店里没有什么人。
趁著侍者准备的当下,严征岳一直想法子让方小山开口,可惜却徒劳无功。
为此,严征岳感到有些无力。等到草莓蛋糕和红茶端上,挫败让他不得不叹气。“你真的很厉害,不说话就是不说话。”虽然她是他硬拖来的,可是一直唱独角戏,真的很无聊。
方小山没理他,说什么呢?他和她之间早在十年前就没话好说了。是的,所以,她绝对不能对他心软,无论他做什么,她都不能再对他有感觉。
想着,她的眸子移到桌上那两块糕点上,随着严征乐用小刀将他的蛋糕划了又划,方小山充满防备的心忽的停了
一刀又一刀,在划成十字以后,再划两刀,将所有的蛋糕分成八分之一八分之一啊!好可悲的吃法。
瞧她错愕的模样,严征岳好奇的问:“怎么了?”连块蛋糕都比他有魅力吗?他真得好好检讨检讨。
方小山喃道:“那是八分之一的吃法”
“是啊!切得很漂亮吧?我是医学系的喔!”要不是发生了那件车祸,让他再也不能拿手术刀,他绝对会当外科医生的。然而,这个秘密,他连老修斯都没说。“要不要我为你服务?”
方小山没有拒绝。“你真是体贴。”
“嗯?”严征岳微笑,真高兴她对他总算有一点正面的想法。
方小山看着他的刀法,跌入往日时光的痛苦灼烧著她,让她的声音有气无力的。“这是为了怕女孩子发胖的吃法不是吗?”
是这样吗?“原来如此。”
“怎么了?”他的话让方小山疑惑。“你不知道?”
严征岳将切好的蛋糕推到她面前。“我一直以为八分之一的吃法只是我无意中养成的习惯,没想到竟然是有理由的。可能有人教过我吧?”可是,他真的记不得了。
“是吗?”只是可能吗?方小山将一小块草莓蛋糕放入嘴里,那红艳可人的果实一进她的唇,便融入她的舌,酸进她的骨子里,让她好想掉泪。“人就是这么健忘,可是习惯却会遗留下来。”
“是啊!”严征岳附和著,望着她若有所思的表情,她又在想什么了吗?也许一个无稽的念头窜进他的心,让他慌张的想撇掉它,他故作风趣的问:“对了,我听说你自行开业,诊所前面该不会是一家蛋糕店吧?”
方小山沉下脸。“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你喜欢蛋糕”严征岳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可是,他就是有这种感觉——她一定喜欢蛋糕。
“你又知道了?”方小山没好气的冷哼。是的,他当然该知道,因为这是她的梦想,只有他和她才知道的梦想但这也表明了一件事——他说他不认识她,然而,对于他们的过去,他却总是不经意的说出来这叫做“不认识”?这算哪门子的“素不相识”?
说不出理由,可是“我就是知道。”严征岳认真的说著。
闻言,她再也待不下去了。“我先走了,谢谢你的招待。”方小山站起,转身就走。
这一次,严征岳没有阻拦,只是望着她的背影,许久许久
虽然他不想承认,但是她会生气,也许是因为那个人吧!她死去的未婚夫
严征岳难以忍受的想着,是啊!即使那个人已经不存在,可是,他仍忍不住想要跟他一较长短
然而,跟一个死人能比什么?再说,这未免也太可笑了吧?
可他真的是认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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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小山急急的奔回自己的诊所,放了休诊的告示牌,她坐上车子,快速的驶离市区。
狂乱的心绪在回家之后,才稍微得到平息。
锁上门,方小山无力的软坐在地上,空洞的眸子找不到焦距。
小小的房里,只听见时钟的滴答,那清脆的响声比她软弱的心跳还要有力。
激昂的情绪在时间的流逝里得到短暂的纡解,濒临崩溃的方小山开始数起清晰的滴答声。
一、二、三、四、五一百、一百零一
可,一会儿,嘈杂的电话声打断了她无聊的游戏。
当她下意识的接起话筒,那头传来熟悉的声音。“方医师,我是咏亭,我看到你挂的牌子了,为什么休诊?你还好吧?”
宁咏亭一连串的问题让方小山回复意识。“哦我有点事,不好意思,让你白跑一趟了。”她胡乱说著,忘了今天不是星期二,她和宁咏亭根本就没有约。
那含混的道歉让宁咏亭轻叹。“没关系,我只是想去吃蛋糕而已。”她对自己说,因为她做的蛋糕实在太好吃了。
“呃明天会正常开业的。”
方小山对宁咏亭保证,可话却是说给自己听的是的,明天当然会恢复正常,因为,她绝对不会再让严征岳影响她。
“是吗?”宁咏亭的声音有些闷。
方小山并没有察觉。“是啊!放心好了,明天你来,我请你吃拿破仑派。”
“好。”宁咏亭悠悠的挂了电话,连再见也没有说。
已经习以为常的方小山一点也不介意。她深吸了一口气,提醒自己别忘了方才许下的承诺。
就在此时,一阵大风从没有合紧的窗口闯进来,卷乱了桌上的书报。
见状,方小山急忙将窗掩上,待她一一拾起散落的东西,她的目光停留在那本小牛皮的笔记本上,摊开的印花书页,有著娟秀的字迹——
如果我敢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你可以杀了我。
方小山的思绪飞回到许久许久以前
“小山,如果我敢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你可以杀了我。”
“你在胡说什么,我可是会当真喔!”
“你就当真吧!因为我绝对不会那么做的。”
“你是不是发烧了?”
“我只是很爱很爱你而已,所以我们结婚,好不好?”
只是很爱很爱而已只是吗?方小山咬唇,又咸又热的泪水熨著她已经无法再痛的眸子。她怯怯的蹲下身子,伸手将那些嘲讽的字迹合上。可是她的眼前却不住的闪过它们,耳边也不停的响著他的誓约
如果我敢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你可以杀了我
这是他自己说的,所以,就算她真的这么做了,也是可以的,对不对?
方小山狂乱的想着,理智在这一刻适时出现。
“慢著,你还不够疯吗?”她对自己大叫。“快点醒来,快点”
疯狂的喊叫得不到回答,除了静谧。
许久,方小山将笔记本抱在怀里,她闭上眼,强忍著不会因为时间流逝而消弭的哀痛。
不行,她不能再这么下去了,绝对不可以不能记取教训的人终要受苦,她还会不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