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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有一首歌这样唱道:“我的故乡并不美”黄泥土,臭水沟,猪栏厕所到处有,这就是我的故乡。俗话说:“子不嫌母丑。”虽然少年求学离开了故乡,到现在已经有二十余年了,但故乡的一草一木仍然萦绕在心头。周末一大早,我偕妻儿回到了熟悉而又陌生的故乡。
清晨的乡村是宁静的,万物都在沉睡之中,没有争吵,没有喧闹。官场的你争我斗、商场的尔虞我诈,早被乡亲们欢快的笑语吞没;细久家的狗,见有陌生来,跟着我们狂吠不停;村里的孩子们有的认识,有的不认识,不时从我的身边窜来窜去,一首唐诗似乎又在耳边吟咏:“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
进入家门,老父老母喜得合不拢嘴,忙得不亦乐乎。一家人团圆,好不快乐!
到了晚上,月光昏暗、繁星满天,银河的水轻轻流淌着,惟恐打破寂夜的宁静,乡村的夜景是黑的,像古代浓重的水墨画,房屋与树木凸显在它之上,这是一些不规则的形体、线条曲折、虚虚实实、断断续续、大有吴带当风之势,又像板桥随意的一笔,没有具体的形体。可以是牛顿的苹果,也可以是葛朗台的金币。这就是黑夜所追求的神韵。黑夜是深邃的,像无声的大海,即使归乡的梦触礁沉船,也是悄无声息,到处是残骸腐浆,有的是几百年,甚至上千年,归家的船始终未在梦中靠岸。
老屋醒了,抚弄着屋顶和墙头的野草。老屋老了,野草却每年更换着生命,满天的星光,全叫那暗衬托了,一衬便是二十八年。没有抱怨,没有苛求。窗前的雨搭像钟摆一样滴答、滴答的响着。
躺在床上,我又想起了到县城读书的日子。每天天不亮,爸爸妈妈就要为我打点行李。
“孩儿他妈,五点了吧?”父亲胆怯的问。
“十遍了!”母亲有些生气“还有十分钟!”
“都准备齐了么?那边冬天比较冷。父亲隔了很久又吐出这句话,还有一点火光和轻飘的雾。室内充满着橘黄色的烟雾,父亲就像一个疲惫的白发神仙。“操哪门子心呀!龙龙这么大了”之后就是长久的沉默。室内烟雾越来越浓并向黑夜中渗透。在风中轻飘漫舞,最后溶进母亲的烟雾中。
灯光一点点亮起,星光一点点模糊,薄薄的雾,轻轻的烟,取代黑色,重新笼罩着乡村。树木与房屋仅有的形体也消失了,只有随处渲染的乳汁和小草叶间滴落的泪珠。
雾珠的滚动声将我从梦中唤醒“该走了”我揩掉眼中的泪水,用红通的眼在室内缓慢的移动。漆黑的屋顶几点星光散射而来。土黑的墙皮像老人的皱纹、破碎的打着卷儿,有的地方贴着奖状,像脑门上糊着的膏药。二十八年的梦呀!醒了,之后是漫长的寻觅,寻找一个梦能靠岸的地方,乡村是一个黑洞,时间在这里是停滞的,光也难逃他的阴影。我以曲线绕过了黑洞,但不知何时又将陷入其中,静静的想,眼前除了雾就只有隐藏在雾中的雾了。
乡村的晨雾是忧伤的,有段伤感的经历似的,它有着触手的冷和暖,是可感可知的,有种令人落泪的冲动。晨雾是湿润的,在母亲眼中汇聚成颗颗露珠。身后是炮竹声,噼里啪啦,震荡着白雾中的黑夜。考上大学,不似古代的金榜题名,能够光宗耀祖,衣锦还乡,令乡里乡亲另眼相看。但我走出这穷山村,父亲也了却了终年的宿愿,自己十五而立,勤勤恳恳、侍弄大地、现在已越花甲仍一事无成,希望子女能冲出囚笼出人头地。在农村少年纷纷辍学,扛起家庭锄犁之时,我仍在艰难的求学。父亲曾说过,孩子有多大的脚,就会给他们多大的鞋。乡村的晨雾更加浓重,前边的路也不太清晰。父亲重新扶了下肩上的大包,又一颗汗珠顺着父亲的皱纹滑落。父亲老了,但他还是想用双肩送儿子一程。县城之遥,路途艰辛。此时一别,相隔千山,虽说儿子走多远,父母的目光就延伸到多远。星辰万千,但儿子又怎样找到那颗默默注视自己的双眼。白雾轻轻阻隔了两代人的身影。他们在各自的人生轨道上行走,偶尔的交汇,碰撞出来的也只有徐徐卤烟和沉醉了月的酒杯。
白雾渐渐散去,阳光倾洒在地上。花儿变红了,草儿变绿了,老屋与父母却滞留在厚厚的晨雾中。
第二天清晨,我与妻儿告别父母乡亲,又踏上了返城的路程